第80章 他恨自己,也恨程南楓
魯迅先生曾經說過:“我向來是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推測中國人的,然而我還不料,也不信竟會兇殘到這地步。”
他想過鐘婉婉可能會被騙,也想過會有錢財上的損失,但他沒有想到那個騙子會騙她送死。
在離“神醫”承諾的一月之期将近的時候,婉婉看上去比之前更衰弱了一些,她的病情并沒有什麽實質性的進展。那個騙子卻聲稱,治療進入了最後的關鍵時期,這個階段非常重要,必須完全聽他的。
他讓鐘婉婉停掉所有醫院開的藥,連止痛藥也停掉,連續“辟谷”一周。這期間她必須靜養打坐,每天除了那種黑黑的膏狀藥物以外,不可以進食任何東西。
騙子說,這樣可以排出體內的毒素,使人體的新陳代謝進行重構,從而代謝出癌細胞。
鐘婉婉并不太相信,但她還是照做了。從停藥的第一天起,劇烈的疼痛就折磨着她。一天天、一夜夜,烈火烹油一般,她在那個租來的小房子裏熬過了一個禮拜,可是一周後當她拼着最後一口氣趕到神醫那裏去的時候,卻發現那裏已經人去樓空。
那個儀表堂堂、玉樹臨風的男人,那個給了她最後的希望、又親手把她推下懸崖的男人,人間蒸發了。
他接到鐘婉婉電話的時候,她在電話那頭嚎啕大哭,這個一向堅強獨立的女人,流幹了她最後的眼淚。
他趕去河城把她接回了家,重新送進了城市的大醫院裏。
但這一次,醫生只對着他搖頭,一個字也不願意多說。
春天陽光明媚的日子裏,病床上的她卻衰敗得像冬天樹上的枯枝,碰一碰就要斷。
婉婉的父母終于得知女兒患病的消息,兩位一夜之間急白了頭的老人,從幾百公裏外的老家趕過來,在病房裏哭到幾度暈厥。
可是婉婉的求生意志好像也跟着那個騙子一起消失了,或許她被騙走的,不止是錢財,還有身體和一顆曾經鮮活跳動着的心。
之後,不管她的父母和自己如何挽留,她的生命仍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地流失着。回來之後不到一個禮拜,她就帶着數不盡的遺憾和悔恨咽了氣。
他握着鐘婉婉冰冷枯槁的手,身體裏的血液好像也漸漸涼下去。
他恨自己,也恨程南楓。
如果沒有程南楓,如果自己及時阻止了鐘婉婉,那麽至少她還有一兩年的時間,會有什麽轉機出現也說不定。就算最後仍然要走向這個離開的結局,至少也有足夠的時間,讓她可以和家人、朋友好好地道別,讓她最後是帶着愛和留戀安詳地離開。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這個世界留給她最後的記憶,是被欺騙被傷害,是怨恨懊悔,是不甘和悵惘。
如果這個世界上的壞人也分級別,那麽欺騙癌症病人,就是要下十八層地獄的罪大惡極之人。
惡魔應該被繩之以法,不能讓他繼續為禍人間。
可是婉婉的父母失去了唯一的女兒,已經萬念俱灰,他們不願意報警,也不願意追究婉婉被騙的事。在他們眼裏,寧願相信自己的女兒是被病魔奪走了生命,也不願意相信她是被騙財騙色之後放棄了生命。
他們帶着婉婉的骨灰回了老家。
只剩下他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大房子裏,感受着穿堂而過的冷風。
原本互相攙扶着向前走的兩個人,突然沒了一個,剩下的那個人,要怎麽獨自走下去?
為鐘婉婉報仇,好像成為了唯一支撐他繼續活下去的理由。
于是他花了幾個月的時間,通過那些和婉婉一樣被騙過的病人,一點一點,抽絲剝繭,尋找線索,終于再度找到了人間蒸發的程南楓。
巧的是,他居然正好來到了自己所在的城市,并且繼續打着“神醫”的名頭招搖撞騙,還改了一個名字叫做“程正陽”。
以後還是要盡量把更新時間改到晚上11點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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