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看着程知懿真誠坦蕩的眼睛,柏溪子的耳朵微微紅了:“我……因為我以為……”
“以為什麽?”
“以為……程醫師是因為……我是同性戀……才不給我打電話的。”柏溪子垂下眼睛,綿密的睫毛微微顫動着:“畢竟,這個社會上大多數人,都覺得……我們很——惡心。”
程知懿沉默了。
确實,那天晚上回去之後,他花了很長時間來消化柏溪子的話。同性戀這個詞,他并不陌生,現代社會網絡和社交媒體都很發達,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耳聞,甚至他抓過的犯人中,也有過同性戀。他不歧視同性戀,可是他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跟這個詞扯上什麽關系。
直到柏溪子說出“我喜歡男人”那一刻,他突然感覺到了真實的恐慌。
之前柏溪子對他的過度依賴,他一直把那歸咎于病患對醫生天然的信賴,可是現在回想起來,這其中沒有摻雜別的成分嗎?如果柏溪子不僅僅只是依賴,還對他抱有別的期望呢?他會不會傷害到已經十分脆弱的他?
還有他自己,這段時間和柏溪子接觸的過程中,他擺正自己的位置了嗎?程知懿回想了自己和其他男性朋友、同事相處的細節,從沒有一個人像柏溪子一樣讓他有這麽強烈的保護欲。
是的,柏溪子很軟,軟得讓人忍不住就想要溫柔地對待他,可是這樣正常嗎?他對他特別的關注和照顧是不是已經越過了心理醫師和病人之間的那條線?甚至超出了一般朋友的範疇?他的種種行為落在喜歡同性的柏溪子眼裏,會不會被過度解讀或者被誤會?
無數的念頭湧上來,程知懿越想越混亂,理不清頭緒,就連那無頭屍的案子也不及這個讓他頭疼。他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如何面對柏溪子,甚至不知道到底還要不要繼續去給他治療。
這個星期,他确實去了外地出任務,也确實在抓捕過程中摔壞了手機,可是在手機摔壞的那一刻,他竟然有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好像自己有了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逃避跟他聯系。
但是這種輕松并沒有維持多久。失去聯絡的第四天,他已經開始焦慮,柏溪子一個人有好好吃飯嗎?電影院發生的事會不會讓他的社恐進一步加重?他的失眠症會變本加厲嗎?已經四天了,他為什麽沒有給自己打電話?他的手機也壞了?沒錢充值了?自己跟那幾個混混動手的時候是不是露餡了?他發現自己不是真正的心理醫師了?周日到底要不要按時去他家?去了之後會不會尴尬?跟gay的正确相處方式應該是怎樣的?……
随着周日的臨近,這種焦慮就愈發嚴重了,甚至讓程知懿在周六的晚上,失眠了。
他在這一天之中想起柏溪子的次數,已經超過了他想起任何一個案件的次數。
這真的很不正常。
天亮的時候,翻來覆去一晚上的程知懿感覺頭都要炸了,既然不見面比見面更讓人頭疼,那還不如索性去看看他,只要把握好分寸,保持好一定的距離就行。畢竟逃避是沒有用的,說不定見了面會發現,一切都和之前一樣,并沒有什麽改變。于是他做了一個決定,他跟自己說,只要柏溪子給他打個電話,他就立刻出發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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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結果等了一天,眼看到下午了,亂七八糟的電話接了一堆,依然沒有等到柏溪子的電話。
程知懿心裏的焦慮已經達到了頂峰。
然後突然有一個念頭出現在了他的腦海裏——柏溪子該不會是死在家裏了吧?
不然,沒辦法解釋啊,為什麽心理醫師沒有按時出現,也沒有跟他聯系,他卻完全不聞不問?哪個病人都不能這樣灑脫吧?!
程知懿有點慌了,他匆匆下樓打了個的士就往柏溪子家去了,當然,也沒忘記買了晚飯帶上。
我就是去看看他死了沒有——程知懿這樣跟自己說。
但是所有的這些恐慌、焦慮、翻來覆去、夜不能寐,在推開那扇門看到柏溪子的那一刻,突然就煙消雲散了。
他還好好的活着,他看書的樣子像一幅畫那麽美好。
沒有什麽比這更讓人安心了。
那一點尴尬的小情緒、還有那些死要面子的硬撐,此時此刻都變得不那麽重要了。
他是gay又怎樣呢?他喜歡男人又怎樣呢?這些都不能影響他的美好,也不會讓他變得不堪。反倒是自己,嘴裏說着不歧視同性戀,可是內心裏卻并沒有真正的把他們當成和其他人一樣的普通人來對待,口是心非的自己才可恥吧!
為什麽要有那麽多無用的糾結和掙紮呢?溫柔地對待他并沒有錯,這個人本來就值得被這樣溫柔地對待!
這章我重新修文了,做了一些改動,看起來應該會更流暢。如果已經看過的麻煩大家再耐心地看一遍。另外,今晚9點左右會更新的。
謝謝大家的評論和留言,讓我有了繼續寫下去的動力。筆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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