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沒說話,氣氛有些凝滞,兩個人都沒什麽交流的心思,吳穹坐在椅子上捏着腕上的手表轉了一圈又一圈,陸明的手機倒是不斷在響,他也沒避諱吳穹,都是三兩句話打發過去,卻根本沒提薛勁出車禍的事情。
坐在椅子上,吳穹就開始尋思這事。耿夜這次的車禍總覺得有些蹊跷,好好去客串個角色,就跟薛勁的車子撞上了,哪來的這麽湊巧。好在消息并沒有露到媒體那頭,連送進醫院的時候都很低調,這樣媒體那邊就好應付了,他看了眼鎮定坐在一旁的陸明,眯了眯眼睛,這事情跟薛勁也扯上關系,不會那麽簡單,只希望背靠大樹好乘涼,這位薛總要是直接像上次一樣,能把事情攬過去處理了就再好不過了,以他對耿夜的心思,也未嘗沒有可能。唯一麻煩的是牽扯上了盛威的人,還有那個魏揚!
吳穹的眉頭狠狠絞了起來,旁邊陸明看他神色不定的樣子,不禁道:“吳先生不用擔心,剛剛救護車把人送來的時候醫生看過,耿先生面上沒什麽大事,主要是怕車禍造成的腦震蕩,所以要在裏面觀察一下。”
吳穹回過神朝他笑了笑,“麻煩陸助理了,幸好有您幫忙。”他沒把話扯得很深,點到即止。既表明了謝意,又沒故意扯上薛勁,倒讓陸明又高看了他幾分。
幾句話的功夫,急診室那邊的門也開了,醫生扯下口罩交代道:
“耿先生的右手有輕微骨折,因為撞擊到頭部,這幾天會有暈眩的感覺,身上的擦傷已經處理妥當了,你們可以去看看他。”
“那另一位薛先生呢?”
“薛先生頭上縫了6針,內腹因為車禍的沖擊有內出血,我們已經給他做過處理,他暫時還不能出院,需要留院觀察一段時間。”
“謝謝醫生。”
急診室裏的人被推進了病房,陸明和吳穹同時松了一口氣,只要人沒事兒就好,事情都是其次的。
耿夜次日醒來,病房裏只坐着陸明一個人,他靠在雙人病房的沙發上打瞌睡,旁邊堆了一疊文件,也不知道在這裏守了多久了。
耿夜睜開眼,勉強看清楚了病房內的情況,心裏已經明白過來,他忍着暈眩的感覺下了床打算進廁所收拾一下,剛走幾步就忍不住咳嗽。
“耿先生醒了?”陸明被他吵醒,看到他扶着牆站着,“我幫你吧”
“不用了。”耿夜苦笑着搖頭,“就是頭暈想吐,真要去廁所吐也吐不出東西。”
陸明點點頭,又把他扶回床邊坐下,“醫生說這是正常現象,畢竟那一下撞到了頭。”
“謝謝。”耿夜靠在床頭,眼前的東西還是時不時在轉動一般。他嘗試着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總算好些了。
“不客氣。”陸明笑了笑,把他扶回去之後才坐回沙發。
耿夜剛一低頭,就看到隔壁床上睡着的薛勁。
雙人病房的兩張床是并着的,床頭對着床頭,薛勁身上搭了層薄被,手上還插着針管,人也沒醒過來,不知道是真的睡沉了還是尚在昏迷中,耿夜看他毫無血色的摸樣,難免有些動容。
陸明見他這個樣子,哪裏還不明白,“薛總昨晚上送過來就一直睡着,醫生說之前打過麻醉,他本來就失血過多,就算麻醉過了身體也需要補充能量,所以才會一直睡着。”
耿夜抿了抿唇,看着薛勁面上淩亂的樣子,“他傷得怎麽樣?”
陸明把昨天醫生說的話又加重了三分複述給他聽。
耿夜聽了,臉色果然又有些變化。
陸明心想,薛總這次受傷總算也是因禍得福了,至少這門不像從前那樣嚴絲合縫,能撬出一點空隙光才能進去不是?
“吳先生昨晚上一直在這邊,剛剛趁着天沒亮,說要給您收拾點東西到醫院,免得住起來不方便,一會兒應該會過來了。”
耿夜點頭,心想這次又給吳穹惹麻煩了,待會兒難免被甩臉色,想着又頗覺無奈。
這事情他也不想,誰知道會那麽巧。
他看了眼坐在沙發上的陸明,“陸先生知道車禍那會兒的情況麽?”
陸明眼中一閃,“耿先生記不得了?”
“那時候我在車上打盹,只聽到了剎車的聲音,外面雨又下得大,也不知道怎麽會這麽湊巧就跟薛總的車撞上了。”
陸明嘆了口氣,“不是湊巧。”
“嗯?”
“哪裏會有那麽巧的事情。”陸明搖頭,“昨天下午薛總接到外面打進來的電話,因為挂着您的名字,他匆匆忙忙就往岚山去了。薛總是在車上才告訴我的,他自己開車,攔都攔不住。好在他車上一直裝了定位系統,我得了消息就立馬趕過去了,路還沒走到一半就看到他抱着你坐在路邊。”那一下真是把陸明吓了一跳,人都昏過去了,還滿身是血,他生怕這兩人一起出了事情。“昨天我已經讓人檢查了車子。”陸明的表情漸漸變得嚴肅起來,“薛總的車被人動了手腳,現在車已經弄回來了,後面我們還在繼續查。”
他一五一十跟耿夜交代,沒有一點把他當外人的意思。
耿夜原本跟薛勁的這個助理并不熟悉,只多年前見過幾次,這人對他卻一點不陌生。他沉着臉沒說話,不管這件事情是他拖累了薛勁還是薛勁連累了他,總得等薛勁醒來才好處理,否者事情沒弄好,剛剛恢複元氣的薛氏又要亂了,那時候才是真的麻煩。
耿夜停頓了幾秒,繼續問:“車上的另外兩個人呢?”
陸明心裏一動,見他神色平靜,心才放下幾分,“他們傷得都不重,年紀小一點的那個之前腿上就有點小傷,因為急剎車的時候方向盤朝內打的,他就是身上撞到了一些,不礙事。另外一位魏先生腿上受了點傷,身上紮了些玻璃,取出來修養一段日子就好了。”
到頭來傷得最重的竟然是急打了方向盤的薛勁,是了,那種情況下,要是薛勁不避開,他最先撞的就是耿夜。
耿夜聽了再沒問他們,又跟陸明扯了兩句車禍後續處理的事情,吳穹就帶着大包小包進門了。
“來得正好,吳先生給我接個班,我回去換身衣服。”現在薛勁還躺在病床上,陸明要處理的事情不少,人可以交給吳穹來照顧,再找兩個家裏的護工就差不多了,他回去換身衣服,回來的時候薛總也差不多能醒了。
“陸先生別客氣,您回去吧,這邊我看着。”吳穹遞了份早餐給他。
“我一會讓人把薛先生的東西也送過來,到時候就請吳先生幫幫忙了。”
“沒問題。”吳穹笑着答應下來。等到陸明出了門,才狠狠瞪了耿夜一眼。
“你要我說你什麽才好?”
耿夜笑笑,“什麽不說就最好了。”
吳穹挑了挑眉峰,硬是逼出幾分尖酸的味道,“又讓我變成最後一個才知道消息的經紀人?”
“我沒那個意思。”耿夜連忙否認,這帽子太大了。他尋思着怎麽說才合适,“是事情太突然了,我也沒想到會出車禍。”
吳穹看了眼還躺在病床上的薛勁,“這事情跟薛總少不了關系吧。”
耿夜就是笑笑,也沒答他。
吳穹若有所思地看了耿夜一眼,最後又長長嘆了口氣,“你不是我帶的私人關系最複雜的藝人,卻是最麻煩的一個。我不管你怎麽處理這些事情,只要不影響到你之後要走的路。”
“我知道。”這回耿夜答的很認真。什麽都能丢掉,唯獨演戲,已經成了丢不掉的東西。
這回吳穹才算滿意。
這些日子他早就看出耿夜對演戲的執着,耿夜不在意是不是成為明星,也不在意是不是賺的缽滿瓢滿,只是因為喜歡演戲,想做個好演員罷了。但這些跟他的目标完全沒有沖突,耿夜可以做他的好演員,他也能讓耿夜變成天王巨星,耿夜的目标只會讓他更有底氣,最後異曲同工罷了。
聲讨完對方的罪狀,吳穹終于注意到耿夜虛弱的狀況,把早餐放到病床邊的桌子上,“趕緊吃了,再好好睡一覺。”
他也買了薛勁那一份,不過一時半會兒對方估計也醒不來,吳穹的腦子轉得靈活,陸明能把人安心放在這兒,一方面醫院這邊肯定打了招呼,另一方面也是相信他們。而相信他們,必定也是因為床上這人對耿夜的不同。
放在一個病房裏可不就是這個意思?吳穹彎了彎嘴角,真情人他都能拆了,還不能讓假的變成真的?真要是能拿捏住薛勁,耿夜的路就好走了。
中午,病房裏就來了不速之客。吳穹剛好接了個電話出去,房門是看護的阿姨打開的,耿夜靠在床上休息,見了魏揚也免不了驚訝一下,魏揚也注意到另一張床上躺着的薛勁,兩個人一時間都說不出話了。
還是耿夜先開口了,“換個地方聊吧,這裏不方便。”
耿夜平淡的語氣讓魏揚明顯一愣,“小飛已經回去了,我那邊病房空着,過去說吧。”
“好。”耿夜的暈眩症狀這時候已經好多了,也不用人扶,就跟着魏揚到了他之前的病房,同樣的雙人病房,兩邊的擺設也差不多,病床上卻是空着的。
耿夜坐到了沙發上,魏揚坐在離他不遠的病床邊,兩個人的視線交叉,卻并沒有停留在一個平面上。
“到了這個時候,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耿夜的話很有幾分無奈,“最近發生了這麽多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幾乎讓人無暇應付,我們都很累。”
魏揚本來想開口,卻被他這一句頂的半天沒說話,一句累比什麽都誅心。
但又的确是事實。
耿夜靜靜看着他,眼裏有幾分無奈又有幾分可惜,“很難得才想開始一段感情,我也不想就這麽結束,但似乎并沒有選擇的餘地。”
魏揚捏緊了手,終于開口,“是我做錯了。”
“不,你沒錯。你只是在關鍵時刻選擇了你認為對的東西。不管是之前在媒體面前否認我們的關系,還是之後在車禍的時候選擇了保護你弟弟,都是你認為對的事情不是麽?”
魏揚先是愣了愣,好一會兒,終于露出幾分乏力的表情,“你總是這麽冷靜,讓人沒有丁點的成就感。緋聞那件事之後其實我很擔心,怕你會怪我,也怕傷害這段感情,所以一直沒有跟你打電話,但是見你的時候,你卻很冷靜,反倒讓人不知所措了,這次也是。”魏揚看向耿夜的眼睛,“我想跟你解釋,但是你想聽麽?”他難得自嘲地笑了笑。
“我相信人在生死瞬間的選擇。”耿夜同樣直視着他。
其實他們的感情并沒有到生死相依的程度,一切不過是剛剛開始,也許之前在漸入佳境中,也許給他們一個平穩的環境,感情也能順利的發展,但那都逃不過一個“也許”。
現實是,魏揚有他事業上的目标,有他‘想解釋’的弟弟。
而耿夜,有自己的原則。
他對魏揚并不是完全沒有感覺的,因為期許,所以想去嘗試,當初也是魏揚讓他一步步走出曾經的陰霾,他對魏揚的感情是複雜的,雖然從不願意認真去剖析,但魏揚在鏡頭面前否認的時候他并不是不痛的。
可是因為不夠痛,反而多了對他的愧疚,因為他所投入的感情遠沒有自己所想的那麽深。
對比起從前的撕心裂肺,那種一層層疊加的愧疚變得難以言喻。
這樣的耿夜怎麽去要求對方?
想怪卻沒辦法責怪,只好放縱。
但是越放縱,看得也越清晰,魏揚一次次的選擇也讓耿夜漸漸明白,他們終究走不到一起。
耿夜的聲音很平靜,他到底不是曾經那個受不了命運捉弄的少年了,事情經歷得多了,人難免事故成熟,也讓人有了斬斷和新生的勇氣。
“我們分手吧。”
60章
耿夜的話更多的是深思熟慮之後的結果。在一起之前考慮了很多,真正把“分手”兩個字說出來心裏卻仿佛解脫了一樣,雖然有點空落落的,但到底沒了負擔,整個人看着也沉靜了很多。
耿夜眼裏的愧疚雖然不那麽明顯,但魏揚還是一眼就發現了,心裏頓時刺了一下,他看了看耿夜,幾次想張口,始終不知道說什麽才比較恰當。
如果真的愛,如果真的在乎,這時候耿夜應該怪他才對,說不好還要怨恨,可對方對他竟然是懷了愧疚的心思。
耿夜并沒有什麽對不起他的地方,就算是道歉,也該他來講。魏揚心裏有些難受,連帶着臉色也很不好看。
他的視線落在對方的臉上,從柔軟的頭發流連到精致的眉眼,也許他們從一開始就不該草率地決定在一起,因為彼此的身份,因為性格,因為以往的經歷,甚至因為兩個人心裏都殘存的影子。
只是畢竟是動了心的人,再怎麽灑脫也會難過,倒是耿夜比他想象的更強,至少在他還做不了決斷的時候,對方已經能冷靜地理清感情。
魏揚緩緩道:“最開始認識你的時候我就在想,要是我們早幾年認識,現在說不定會過的很好。”他臉上有幾分無奈又有幾分沮喪。
耿夜搖頭,微微笑了笑,“都這個時候了,也沒必要為失敗找借口了,兩個人要在一起有很多種方法,但是想要一直在一起除了需要感情,還要有智慧,大概是我們iq不夠。”
魏揚笑了,成全他的幽默,“你這是諷刺我還是諷刺你自己?”
“也許都有。”
魏揚的表情終于松下來,他嘆了口氣:“以後還能找你出來喝酒?”
耿夜挑了挑眉,“我沒刻薄到讓人不敢約的地步吧。放心,我沒有把前任拖進黑名單的嗜好。”
兩個人都笑了起來,心裏卻明白,這段感情是徹底結束了。
從魏揚那兒出來,耿夜直接回了自己的病房,他其實挺想出去透透氣,只是走幾步就有人圍觀,更別說出去晃動了,結果剛走到病房門口就看到吳穹拿着手機站在外邊,看到他回來,匆匆收了線。
吳穹不贊同地看了他一眼,把房門推開,“進去休息下,你也是的,還沒好利索就到處亂跑,現在正是麻煩的時候,你也自覺點。”話裏話外都把耿夜當做需要照顧的小孩子,做經紀人久了,難免染上些‘保姆’情節。
病房是空的,沒人在,吳穹倒了杯開水遞給耿夜,“護士剛剛推薛總去檢查了,正好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講。”
“什麽事情?”耿夜喝了口溫水。
吳穹遲疑了一下,“你打算怎麽處理跟薛總的事情?”
耿夜被哽了一下,想不到吳穹這次問的這麽直接,握着杯子的手緊了緊,他根本沒來得及考慮跟薛勁的事情,既說不出‘順其自然’這種話,也不能再把薛勁之前做的一切當做什麽都看不見了。
“我也不知道。”到了最後只能實話實說。
吳穹聽到他這句略帶疲憊的回答,也不忍心一問到底,只坦誠道:“這事情你得好好想想了,現在外面傳言是什麽樣子你也知道,雖然大部分媒體都沒說什麽了,但薛總出去認了,就是有了這個名頭,喜歡男人在圈裏不算什麽,可事情爆出去了,不管怎麽樣對你今後的發展都有影響,要你們是真的,以後媒體想說什麽多少得顧忌一下,要是假的,時間久了總有人會冒出來搗亂,幹我們這一行,不受人言是不可能的,多少人毀就是毀在這人言上。不管你對薛總怎麽想,這件事情你都要給我一個明确的答案。
還有,車禍的事情也是瞞不住的,現在對外只能把事情簡化,盡量降低影響。媒體方面我已近找了幾家可靠的把消息放出去,就說是雨天路滑出了點小事故,人沒什麽大礙,媒體和公衆方面肯定是不會滿足這種回答的,再過幾天《大冰雪時代》就要開發布會了,你也要露面,到時候一定會被問起,你想想怎麽把事情交代清楚吧。”
耿夜端着杯子聽了他一長串話,最後只能默默道:“又給你添麻煩了。”
“你給我添的麻煩還少了?”吳穹瞥了他一眼,“好了好了,不說了,你休息下,我還得回公司一趟,晚點我再過來。還有薛總的事情,你真要想想了。”吳穹臨走還不忘再強調一番。
耿夜下午睡了一覺,等他醒來的時候,旁邊床位上的人也醒着,看到他睜眼,微微笑了笑,問他,“睡得好嗎?”
耿夜點頭,“還不錯,只可惜地方不大好。”醫院消毒水的味道他今年已經聞厭了,短期內真不想再來體驗。
“你呢,傷口還疼麽?”
薛勁頭上包着紗布,看樣子比他凄慘了數倍,臉色也不大好,只有表情看起來比平時溫和了許多。
“麻麻的,打了針之後就好多了,正好趁這個機會休息一下。”
耿夜聽得出來薛勁這麽說是在安慰自己,他的聲音放緩了一些,“多吃點補血的東西,咖啡喝多了不好。”話一出口,自己就愣了愣,薛勁的眼睛倒一下子亮了起來,一向穩重的人仿佛連線條都柔和起來。
耿夜臉上的表情卻收了很多,他緩了緩才輕描淡寫地問道:“車禍的時候你怎麽會過去,到底是怎麽回事?”
當時他坐在車上,因為車禍就是一瞬間的事情,他之前又在半睡半醒,也沒來得及看清楚,除了疼痛之外,其他的感覺都很模糊。
薛勁沉吟了一下,說道:“這件事情是我連累了你。”他的聲音沉下來,整理了一下頭緒,“薛氏跟盛威一直鬧得不大愉快,盛威最近動作不少,不過都是些無關痛癢的小事,沒想到這一次突然玩了盤大的,我昨天下午接到裏頭的人打出來的電話,說他們在你的車子上動了手腳,打你的電話一直打不通,吳穹又不在你旁邊,我就自己開車過去了,開到山上才發現車也被人動過,當時已經聯絡了陸明,我那輛車車速很快,只是那條路一直沒有車過來,誰知道轉彎的時候會遇見你們正好從彎道繞過來,根本沒辦法減速了。”
薛勁手上雖然沒拿到這次事情具體的調查結果,腦子裏早把細節回憶了很多遍,具體是怎麽回事心裏很清楚,盛威這回敢做出這種事情,他也就不必手軟了。
耿夜見薛勁臉色陰沉,就沒再繼續問下去,他雖然是被牽連的對象,但公司的事情畢竟是由薛勁掌舵,這時候他多說什麽反而不好。
“這次的事情,我會給你個交代。媒體那邊你也不用擔心,陸明會處理。”
耿夜點頭,薛勁比他傷的嚴重,又是因為他的事情親自開車上山,最後也是他的人把他們送到醫院,薛勁其實不欠他的,倒是他,還欠對方一聲謝謝。
只是兩個人都沒再提起車禍之後的事情,包括那個染着血的擁抱。
耿夜和薛勁換了病房,因為傷情基本穩定下來,薛勁白天又要處理公事,所以這次的病房很大,左右兩間相連,既有空間又不顯得隔膜。
房間是陸明安排的,吳穹也一直在旁邊協助,對于這樣的安排,兩個病人都沒有提出反對,這種變相的默認或許原因不同,但結果大家都很滿意。
孟嘗君是病房裏第一個訪客。
他翹着腿給耿夜削了一個蘋果,遞給他。
“我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
耿夜把薛勁的說辭重複了一遍,孟嘗君聽了之後說到:“你說那條路那麽偏僻,薛勁走那邊說的過去,畢竟上山那邊是最快的,怎麽魏揚也要往那邊走,還有魏成飛,他的腳傷的也太是時候了。”孟嘗君冷笑兩聲,“我不信這點事情薛勁會注意不到,魏成飛這小子有問題。”
耿夜拿着蘋果咬了一口,“我們等着結果就行了。”
孟嘗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了然道:“你跟魏揚?”
耿夜笑了笑,“再見還是朋友。”
孟嘗君搖搖頭,“跟前任當朋友沒什麽意思,不過圈子就這麽大,面子上過得去就行了。至少現在不會再有不長眼的人拿你們當話柄了。”
耿夜又咬了一口蘋果,沒說話。
孟嘗君知道耿夜這個人,他可以遷就,可以體諒,但任何事情不能超過人的底線,一旦越界肯定就是出局的結果。耿夜跟魏揚會這樣收場,與其說是環境使然,不如說性格早就決定了一切。
星期一,耿夜正式出院了,薛勁也在當天離開了病房,盡管他的傷并沒有完全好利索。
公司的事情積累了不少,另外,一個人呆在醫院的感覺并不好受。
少了一個人的呼吸,連睡覺的時候都是冷清的。
陸明聰明地沒有對老板的要求提出抗議,甚至還把耿夜不小心落在病房的一些東西打好包送到了老板的家裏,美其名曰方便整理。
耿夜出院的第二天就發現自己的手表不見了,恐怕是掉在了醫院。正想讓人回去找找,薛勁就打來電話說起手表的事情。
在《大冰雪時代》開拍之前,耿夜恰好有段空餘的時間準備,并不是太忙,于是有了晚餐之約。
跟薛勁單獨出去碰面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耿夜依稀還記得一些當時的畫面,那時候他初涉娛樂圈,對圈裏的很多場合都很陌生,薛勁約他的地方又幾乎次次不同,但每一次去的都是圈內名流雲集的地方,讓耿夜從一開始手足無措到漸漸習慣,最後也能完美地周旋在場中,盡管不是那麽樂衷這種活動,但從言行到禮儀姿态,耿夜已經沒什麽能讓人挑剔的地方了。薛勁仿佛為耿夜打開了一扇門,裏面金碧輝煌,讓耿夜真正見識了這個圈子的繁華,也透析了這個圈子的堕落。
時隔多年再次相約,沒想到竟然是家一點都不起眼的餐廳。
耿夜帶着墨鏡,看着坐在角落一身休閑裝扮的薛勁,半晌沒有言語。
61章
耿夜頭一次看薛勁這麽穿,不得不說真是年輕帥氣,薛勁平時一向都是西裝革履,就算在家裏也是整齊的家居襯衫,像現在這樣穿着簡便的polo衫和休閑褲,一眼看過去就跟個年輕小夥子似的,想象不到平日裏凜冽嚴肅的樣子。
耿夜走過去坐到他對面,薛勁正好擡頭看他,兩個人的視線一交彙,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思,薛勁先笑了笑,把餐單遞給他,“這裏的家常菜做的不錯,剛剛才出院,忌口的東西有點兒多,這家口味清淡,你看看吧。”
耿夜接過餐單略略掃了幾眼,菜名簡單清晰,價位也不是很高,他擡頭看了眼薛勁,“有什麽想吃的?”這家餐廳點單全是自己動手,拿着筆在菜名後面打個勾就行了,耿夜征求了一下薛勁的意見。
薛勁張口就說了兩個菜名,“鲫魚豆腐湯,炒三絲,你再點幾個。”
耿夜點頭,又選了兩個葷菜,揮手把服務員叫來,遞了菜單過去。
服務員禮貌地朝兩人笑笑,接了餐單就彎腰走了。
餐廳外面看着不起眼,裏面的裝修也很簡單,但布置的幹淨又整潔,坐的椅子也很舒服,雖然不知道菜色怎麽樣,但環境整個就讓人很有好感,只是不大像薛勁平日的風格,就連他今天的打扮也是,和平時判若兩人。
薛勁顯然察覺到耿夜眼裏的探尋,卻沒有多提,反而扯了話題問道:“怎麽樣,身體還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都好了,要不然醫生也不會讓我出院了。”倒是薛勁額頭上還包着紗布,臉色也不大好,看起來就是沒好全的樣子。
“好了也得定時去檢查,工作總是忙不完的。”
“這話薛總應該送給自己。”
兩個人都笑了起來。
薛勁拿着茶壺給他倒了杯清茶,“喝點茶暖暖,外面很冷吧。”
頭天晚上下了一整晚的雪,化雪的時候天氣格外冷,耿夜圍着厚厚的羊絨圍巾,臉上還是覺得涼飕飕的。
他捧着杯子喝了口熱茶,身上果然暖和多了,“來的時候有點堵車,我還怕遲到了。還好趕得及。”
薛勁又給他添了點水,“不用着急,我會一直等着你的。”
耿夜聞言,唇又往上擡了擡,心裏卻糾了一下,恍惚想着,這話他怎麽不早點說呢,嘆了口氣,臉上又笑了,“我怎麽敢要薛總等,你可是大忙人。那會兒出院的時候有點着急,我也沒把東西收拾明白,還麻煩你幫我保管手表,這頓就我請吧。”
“好。”薛勁竟然就點頭應了,耿夜倒是一愣,想起從前兩個人一起的時候,無論做什麽這個人都是要搶着付錢的,生怕落了面子,現在倒是放得開了。
“你請這次,下次我請你。”薛勁補充了一句,夾了顆花生放進嘴裏,嚼了兩下,臉上表情和緩,甚至帶了三分惬意的味道。
薛勁放下筷子,從口袋裏掏出一個黑色的絨布盒子推過去,“你的手表帶了很多年了,我讓人拿去做了下保養,不介意吧?”
“當然不,謝了。”耿夜接過盒子打開看了看,手表看起來幾乎像新的一樣。他把手表從盒子裏拿出來重新戴在手上。
薛勁看着他的動作,忽然道:“真好。”
“什麽真好?”
薛勁感嘆道:“看到你能坐在我對面真好。那會兒我真怕,就是車禍的時候,我在車上看到你那輛車撞到欄杆上面,我怕車子漏油,又不知道你到底怎麽樣了,你身上都是血,還在發抖,我像是一下子沒力氣了,不知道是不是下車的時候力氣都用光了。”薛勁收了聲,心裏被複雜的情緒填滿,看着耿夜的時候起先還溫和,慢慢眼裏又被執着和堅持搶占了位置,他到現在都不願意去回想車禍那一刻的情景,有時候半夜醒來甚至覺得懷抱裏充斥着滿滿的血腥味,空蕩蕩的難受。
要再看一次這個人在眼前閉上眼睛,會瘋的。
到了這種地步,以前堅持的一切都變得不重要了,薛勁啞聲道:“阿夜,給我個機會,我們重新開始。”
這句話沒有多難,但足足花了三年,他才能對着他講出口。
他想跟耿夜在一起,不想再在一邊默默旁觀,他想名正言順地站在他身邊,不是施舍和給予,而是互相倚靠。
耿夜一直坐在對面低垂着眼,從薛勁開口的一刻,他的情緒就像全部收起來了一樣,只有雙手緊緊握着茶杯,杯子已經沒什麽溫度了,他的手卻捏的很緊。
薛勁的緊張像是能傳染似的,這個一向鎮定自若的男人連呼吸都亂了節奏,耿夜的聲音也幹澀起來。
“為什麽,你給我個理由?”耿夜擡起頭,看着薛勁,一時間竟然覺得對面這個男人變得陌生起來,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對他說這樣的話,三年前為什麽要做那些事情,過去的難堪,過去的堕落,為了感情幾乎跌進萬丈深淵難道都是假的,只一句重新開始就什麽都不是了?
憑什麽?
耿夜憤懑難言。他什麽都不說,他可以把那些都當做過去,誰沒有年少犯傻又蠢又二的時候,誰不會在感情上栽幾個跟頭,可他現在為什麽要開口。
他更惱怒的是自己,本來以為心如止水,但現在翻騰反複的情緒算什麽。
他以為自己早就已經看開了,甚至能放下過去的包袱,開始新的生活,他有目标,想做一個好演員,不想再和過去一樣讓自己沉迷在感情上,他好不容易站起來,為什麽這個時候又要坐在他對面,跟他說重新開始。
從哪裏開始?
耿夜和薛勁的相遇不是純粹不是偶然,不過是各懷目的相交。除了那段他自以為是獨自沉迷的日子,哪裏能稱作是他們的開始。
“我們從來沒真正‘在一起’,怎麽重新開始?”
薛勁的神情一瞬間黯淡下來,像是被人掐住了生機,整個人都灰暗起來,可就是一會兒,他又平穩下呼吸,鄭重道:“我不想為過去的分開找理由,但我一定會給你個答案,只有一點我希望你相信,那段日子不管對于你還是對于我都不是虛假的,我從沒把那當成一筆交易。我一直希望你能過得好,哪怕你跟別人在一起,我也嘗試着這麽做過……但是,有些東西不是說放開就能放開的。我不想等到沒辦法挽回的時候才去後悔。”
再沒什麽比看着那個人滿臉是血地躺在面前更糟糕了,經此一事,他也是明白了,自己早就邁不過這個坎,顧忌地再多也沒有這個人重要。
人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錯過。
“耿夜……”薛勁叫了一聲他的名字,“我給你時間。”
耿夜放開杯子:“我真想把這杯茶潑在你臉上。就像電視劇裏常出現的那些女人一樣,甩你一巴掌,或者抓你滿臉的血。”
“那樣你就解氣了?”
薛勁的樣子竟然有幾分放任自流的意思。
耿夜擡頭嗤笑:“薛總,你真讓我刮目相看。”他側了側頭,瞧着窗臺上挂着的那盆吊蘭,“我拒絕。”聲音裏毫無情緒起伏。
薛勁卻低聲道:“我拒絕你的拒絕。”他端起耿夜的茶杯把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