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廚房裏,鍋裏咕嚕咕嚕滾着熱湯,烤爐裏也因烤着五香魚飄出陣陣香味。晨曦就在香氣缭繞中,一邊擇菜一邊被審問。
晨媽：“那個言醫生今年幾歲？好像比你大一些哦？”
晨曦翻白眼，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嗎？難道她很老，看着像和言洺同歲的樣子？頭疼地撇了撇嘴，晨曦有氣無力道：“二十九，十一月的生日。”
“哦二十九，”晨媽一面若有所思地切菜一面又自言自語道,“二十九的話那就是屬——屬鼠的？嗯,屬鼠的聰明，和你配得上配得上。那他到底是哪個醫院的？編制內還是編制外？”
晨曦頭頂着三根黑線,繼續忍。“第四人民醫院,編制內。另外每周二和周四也要在我們心理研究中心坐班。”
“這樣啊。”晨媽恍悟點頭,“那他婚房應該有吧？多少平來着？還有那車……哎喲我聽院裏張阿姨說那車可不便宜，要二十來萬呢，他是貸款的還是全款？”
聞言晨曦終于受不了，扔掉手上的菜嚷嚷道：“媽～你到底是嫁女兒還是賣豬肉啊？怎麽一來就問這些。”
“好好，我不問，反正看言醫生那樣子也不會差到哪兒去。”晨媽舉手投降，将切好的番茄一股腦倒進碗裏，想了想才又道，“那你跟媽講講，你們在一起多久了？是他先追的你還是你先追的他？”
晨曦抓頭，顯然有些不好意思，“就……小半個月吧。”話畢，晨曦就裝鴕鳥地繼續擇菜，後面那句“我追的他”死活都說不出口。
“瞎說！”一聽這話，晨媽就撇了撇嘴，一副“老娘什麽都知道”的表情道，“老早之前我就見他開車送你回來，那時候就勾搭上了吧？”
聽了這話，晨曦猶如斷電木偶，當即風中淩亂。亂屏的腦子裏轉來轉去都只剩下兩個字：勾搭勾搭勾搭勾搭……
晨曦囧，這到底是哪兒跟哪兒！她媽到底什麽時候學會用這麽勁爆這麽流氓的詞彙了！拒絕回答這個無聊的問題，晨曦将擇好的菜一股腦塞進老媽手裏，叉腰道：“你別老問這問那的好不好？到底誰才是你親生女兒，我一個多星期沒回家，你也不問問我怎麽回事，在外面吃的好不好住的好不好，怎麽開口閉口都是‘言醫生’。”
晨媽頗為無所謂地瞥了眼晨曦，淡定道：“有什麽好問的，不就是一直住在言醫生家嘛。”
猶如晴天霹靂，晨曦被老媽這句話炸得魂飛魄散。怔忪良久，這才顫巍巍問：“你……說……什……麽？”
其實在這之前，晨曦最為懸心的就是這個問題。自己之前莫名其妙離家一周多，她老爸老媽也沒說打個電話問問情況。越是這樣晨曦越是覺得古怪，奈何問了言洺好幾次，對方就是不肯言明當初在電話裏到底是怎麽跟晨爸晨媽講的。
是以今天回家前，晨曦還專門讓花花幫自己編了套說辭，誰料一回家，自己還沒來得及開口，別人老兩口的所有注意力就全轉移到言洺身上了。現在，她專門提及此事，卻又是這麽個意想不到的情況。
晨曦咋舌，亟亟問：“你知道我最近都住在言醫生家？當時在電話裏他到底怎麽跟你們講的？”
“現在知道急啦？你啊～”晨媽用手戳了戳晨曦腦門，這才娓娓道來，“遇到我家這麽個傻孩子，別人還能怎麽說？那晚啊，言醫生直接跟我和你爸講，你因為工作原因磕着了腦袋，腫了一大塊包，可是你又不想讓我們擔心，所以決定報喜不報憂，盤算着等傷養好了再回家。”
晨曦聞言就差把眼珠子瞪出來了，這麽說，言洺當時是跟她爸媽實話實說的？這……
“那也沒對啊。”晨曦張大嘴巴道，“按照你和我爸的脾氣，知道這個事情後第一反應肯定是不管我怎麽想，直接沖到醫院來找我吧？怎麽——”
“是啊。”晨媽接過女兒的話茬，一邊淘菜一邊道，“我和你爸當時的确是想立馬就趕去醫院。可是言醫生死活都不肯告訴我們你住在哪個醫院，又說你傷勢不重，我們去了吵吵嚷嚷的反而影響你休息。還說什麽你有輕微的創傷後應激障礙症①，就是因為我們太過緊張、太過在乎你，你受傷後反而更想逃避我們，所以綜上所述，反倒是讓你去他家靜養更合适。”
晨曦下巴掉到地上撿都撿不起來，偷瞥了眼客廳，拽着老媽問：“他真這麽說的？”當着別人父母面，明目張膽說“我要把你女兒帶回我家去”，這種事也只有言大醫生才做得出來了吧？
“是啊。”晨媽點頭道，“你爸那爆脾氣你也是知道的，當時聽了差點氣炸，可言醫生說得頭頭是道，又是什麽心理創傷又是什麽神經症性，反正說了一大堆，總而言之就是不要我們過去。你爸吧，雖然氣歸氣但也确實拿他沒辦法，我們兩個老家夥總不能大半夜的挨家挨戶每個醫院去搜吧？”
“所以，你們就這麽算了？”雖然老媽沒有複述言洺的原話，但依照他那張毒舌嘴，晨曦想都想得到當時老爸氣得有多厲害。她從小家教就甚嚴，冷不丁的有個男人打電話來說要把自己女兒接去他家住一周，他爸不瘋掉才怪！
晨曦轉了轉眼珠，揣測道：“你們當夜沒再出去找我，也沒再給我打電話肯定還有別的原因吧？”
晨媽點頭，“當晚，言醫生來過家裏。”
聽了這話，晨曦已經不能用“震驚”、“訝然”等詞彙來形容自己的心情了。言洺居然來過她家？就在她住院當晚？這這這也太——
晨媽一字一句道：“他來了就把你的病例、受傷的照片和自己的身份證、執業醫師資格證統統拿了出來。說理解女兒受傷後我們作父母擔心的心情，但作為醫生，為了你的身體健康和心理健康他會堅持到底。但他可以保證，每天都會将你的身體情況告訴我們，哦你看這個，這個就是言醫生每天發給我們的照片。”
晨曦接過老媽的手機就見短信裏，每天都有一張自己睡着後的照片，從慢慢的包塊消散到淤青下移到眼皮，言洺每天都會在照片後配上詳細的文字說明，有時甚至還會順帶提一提“病人晨曦”當天的心情狀況。
見狀，晨曦心底驟暖。她從來都不知道原來言洺背着自己做了這麽多“小動作”，晨爸頑固暴躁，晨媽膽小沒主見，要說服這兩個人不是光用心理學理論吓唬吓唬他們就行的。可看爸媽現在對言洺的态度，晨曦就能猜測到這之前他到底做過多少努力，原本她還以為言洺将自己接回家照料只是一時興起，現在看來他比自己想象中更加體貼細心。
嘻嘻嘻，好像一不小心，真撿到寶了呢～
念及此，晨曦忍不住咧嘴甜笑，怪不得不管她怎麽問言洺，他就是不肯說出當初是怎麽說服晨爸晨媽的。這貨是在害羞吧？
“這孩子實誠又有原則，我和你爸就喜歡他這點。”說到這，晨媽默了默，在淘菜水裏撒了把鹽泡上這才接着道，“不過，他最後真正說服我和你爸的還是那句話。”
晨曦眨眼，“嗯？哪句話？”
晨媽笑了笑，眼底竟流露出些許無法言喻的惆悵，“言醫生說，我們這麽緊張你，把你當小孩子一樣的養着其實也是一種心理疾病。是戀子情節。這麽多年，其實一直都是你遷就着我和你爸。”
聞言，晨曦頓了頓，一時之間竟不知該怎麽應答。
晨媽拉住女兒道：“小曦，這麽多年委屈你了，你知道的，我和你爸因為那件事……”
“媽媽，”阻止晨媽再說下去，晨曦抱住老媽，像哄孩子般輕拍她微微發抖的背，“別說了，啊！我們現在這樣一家人，挺好。我會一直陪着你們、孝順你們的。”
“嗯，嗚～”
……
與此同時，客廳內，言洺和晨爸也正品着茶。
因為招待未來女婿，晨爸專門拿出了珍藏的雪水來泡茶，兩人一邊聊着一邊品茗。晨爸喜氣洋洋道：“言醫生，按照你說的方法我最近的确不失眠了，脾氣也沒那麽暴躁了，哈哈，簡直沒想到啊，原來這男人也會有更年期！”
言洺莞爾道：“伯父見外了，你不是我的病人我也只是跟您支了一些醫學常識的小招，您不用叫我‘言醫生’，叫我小言就好。”
“好好。”晨爸連連點頭，顯然非常滿意這個乘龍快婿。拍了拍腿，晨爸感嘆道，“反正吧，我們兩個老的也沒什麽好盼的了，就盼着你們倆好。我就小曦這一個女兒，我真是……”
話至此，晨爸欲言又止番，這才擺手道：“算了，以前的事我不提了，反正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小曦。她就是我和他媽媽的心頭肉。”
言洺聞言放下手中的茶杯，正經道：“不，你需要提。”
“什麽？”晨爸一時茫然，扭頭就見言洺神情凝重地盯着自己。
言洺道：“伯父，我需要你将當年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告訴我。”
晨爸聞言眼眸陡大，正震驚言洺是怎麽知道那事的就聽對方又道：“晨曦表面看似沒事，但那件事已經導致她産生了嚴重的心理問題。”
晨爸：“……”
——————————————————————————————————————————
【小劇場 】
瘋曦和言醫生結婚後，晨爸晨媽對這位乘龍快婿是越看越喜歡。漸漸的，這份與日俱增的喜愛之情就發展到了讓瘋曦抓狂的地步。而這一點，在她跟老爸老媽抱怨老公時表現得尤為淋漓盡致——
“什麽？言洺回家就顧着花花草草都不理你？哎呀，他看花花草草總比出去摘些野花野草好多了吧？誰還沒個愛好？比起養花養草，你爸又抽煙又喝酒，你看我說過什麽了嗎？真是大驚小怪……”
“什麽？他賺得比你多你有壓力？哎呀，我真是想不通現在的小姑娘，男人比自己強不挺好的嗎？你有什麽壓力，你現在的首頁任務就是生孩子啊生孩子。”
“什麽？他不準你和以前的男朋友說話？因為工作原因都不行？哎呀，這不很正常嗎？如果他有個什麽前女友暧昧對象的，他和她一起工作說話你難受不難受？再說了，這也是你自己的錯，哎，不是我說你這孩子，怎麽那麽多前男友？看看我家小言，你就是初戀！”
“什麽？因為某個病案意見不合吵架了？我說你這倒黴孩子，嫁雞随雞嫁狗随狗懂不懂？工作上的事情你不能給老公留點情面啊？再說了，我女婿可是十來年的專業經驗了，你，哼哼，毛丫頭去去——”
“什麽？你今晚要回家住？哎喲不用說，肯定吵架了，不聽不聽，肯定是你不對……”
發展到最後，只要瘋曦和言醫生鬧小別扭，根本不問緣由的晨爸晨媽就會不論青紅皂白地把女兒一頓批。終于，某次和言醫生再次鬥嘴後，瘋曦在電話裏沖老媽爆發了：“到底他是你親生的還是我是你親生的？”
老媽淡定道：“當然是他是我親生的啦。”
然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氣得離家出走的瘋曦當晚既沒有回娘家，也沒去花花紅翡那，言大醫生第一次急得手足無措，整整找了一晚才在家附近的酒店裏找到老婆。兩人本來就是因為生活瑣事吵架，很快言醫生就哄好了老婆，為了讓瘋曦高興，又主動提出去和岳父岳母談談。
果然，自那之後，晨爸晨媽再不說瘋曦半句不對，瘋曦再在爸媽面前抱怨他們的乖女婿，老兩口也“嗯嗯哼哼”地應和着。雖然知道爸媽是敷衍自己，但瘋曦還是覺得驚訝無比，回家後對言醫生酸溜溜道：“我爸媽還真是聽你話啊，現在真是半句都不罵我了。”
言醫生摸摸老婆腦袋，笑道：“那是，誰讓你老公是心理咨詢師？”
“老公超棒！”瘋曦撲進言醫生懷裏撒嬌，“這次還算你表現不錯，知道幫我。”言大醫生淡淡嗯了聲，嘴角忍不住上揚。這種事情當然要向着嬌妻了，吵架回娘家，岳父岳母還能幫着自己監視着老婆的動向，總比她跑出去的好。
嗯，就是這個理兒。
作者有話要說：注釋①創傷後應激障礙（PTSD）是指個體經歷、目睹或遭遇到一個或多個涉及自身或他人的實際死亡，或受到死亡的威脅，或嚴重的受傷，或軀體完整性受到威脅後，所導致的個體延遲出現和持續存在的精神障礙。
拖延症患者飄過，今天白天電腦壞掉了，我想着反正壞掉了，于是一直這麽磨蹭啊磨蹭，居然現在才更新，口胡！摔自己兩耳光。明天奶奶八十大壽+晚上陪男朋友媽媽過母親節，肯定更新又會晚，親們不用等，依舊第二天早上來看吧，非常抱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