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壽宴,偶遇美男
晚涼天淨,一彎斜月懸挂天幕一方,清輝滿地如銀砂,又如滿地銀霜。
為了掩人耳目,東惜若屏退了玲珑和驚羽,以及其他宮女随行,獨自一人一路穿過搖曳的鎏金宮燈,往太極宮緩步而行,未央殿依舊一副公主抱恙的情況。
她記得,前世東音嫆為博得美名,不惜違抗聖旨,借她之手,一曲驚鴻之音名動四國,三國臣使皆為她暗裏較勁,正因為如此,父皇才漸漸注意起這個被他冷落多年的女兒。
只可惜身份擺在那,到底上不了臺面。在東國,青樓女子身份最低賤,連予人做妾的資格都沒有。前世父皇雖然一道聖旨讓東音嫆和親,但心中顧慮她的身份,怕北國覺得此舉是輕看了他們,好在北國的攝政王蕭重月倒是十分滿意。
而她和蘇允也因為東音嫆的和親有了第一次的交集。現在想來,蘇允接近她恐怕是為了東音嫆,他日後登臨相位,野心昭昭也是為了東音嫆。
東惜若眸子裏盛着盈盈笑意,然而,眼底那一層寒霜卻将眸光映得越發璀璨清亮。她慢行着,心中籌劃着待會兒該如何行事,卻忽聽一道低沉渾厚的聲音從前方不遠處傳來。
“這可是去太極宮的路?”
東惜若不由止住腳步懷顧四周,發現周圍除了她一人,沒有一個宮女太監,莫非問的是她?
“不用看,問的就是你。”
一人從暗處慢慢顯現出來,一男子一身靛青鎏金紋雲的雲錦華服,赤金色的寬錦腰帶,高冠廣袖,一看便知是清貴之流。
東惜若站在燈下眯起了眼,男子身姿挺拔如松,鎏金宮燈冉冉映照在他的身上,如攏輕煙。
可是,這人通身帶着一股千軍帳下的戾氣,如同巨浪撲面,令人膽寒敬畏。此人似乎不認得她,難道他是朝中哪位武将之後?
東惜若直覺不喜歡男子身上傲慢霸道的氣息,她迎上男子逼人冽冽的目光,眸光清沉道:“公子可是朝中家臣?”
她語聲清淡,猶如一縷清風,在這夜裏顯得異常清冷。
男子不由緊鎖眉頭,淩厲的眼神中隐含淡淡的疑惑,他這才上下打量,見她一襲淺藍色的素羅衣裙,三千青絲垂落一半,其餘只用一株紫玉搖束挽。青絲飛揚,衣袂飄飄,天風環帶,她那般風光霁月地站在那裏,大有飛燕臨風的利落之姿,小小年紀卻透出一股不卑不亢的氣度來,只可惜了那張其貌不揚的臉。
看清男子眼中惋惜的神色,東惜若不禁心中冷笑,又是一個以貌取人的男人,卻不料他問道:“敢問小姑娘是哪家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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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惜若一愣,男子已近在眼前,她被迫擡頭,終于看清了男子的長相。深邃的五官,剛硬如刀削的面部輪廓,眉飛入鬓,眸如黑玉,渾身散發着一種張揚硬挺之美,饒是蘇允那張清俊謙謙的皮囊都比之不足。
這人瞧着約莫十七八歲,此刻,他眼中探究之意明顯。
東惜若蹙眉正欲發難,餘光卻瞥見男子垂挂在腰間的一塊玉佩,那紋映着的朱雀圖騰叫她心中不覺一緊。
滄瀾大陸分別以東之青龍,西之白虎,南之朱雀,北之玄武代表四國,皆以這四獸為國之神獸,代表身份的象征,也只有四國的皇帝和未來的儲君才有資格佩戴紋有神獸圖騰的玉佩。
東惜若已然從這塊玉佩确定了男子的身份。她卻不點破,只當夜黑沒看見,規規矩矩地回道:“公子既是今日的宴客,待會兒便知小女子的身份。公子只需一直往前走,左拐穿過太清湖便能到太極宮。”
恭恭敬敬地言罷,男子卻忽然一聲不吭地盯着她看,看得她心中發緊,面對面的距離如此之近,近得男子身上的壓迫之氣無形迫過來,逼得她不由往後倒退了一小步。
東惜若清冷問道:“公子先行還是小女子先行?”
“既然都是宴客,何不兩人一道走?”男子忽然發話,眸光熠熠生輝。
她下意識拒絕:“不了,小女子眼下還有要事,小女子先行。”
言罷,東惜若匆匆離開。
懸挂兩端的宮燈搖搖曳曳,如金砂般灑下的光攏照了漸行漸遠的少女,曼妙的身姿竟有了一絲朦胧之美。男子靜靜地瞧着,端薄的唇微微抿起,眸光深邃。
恐怕她早已識破了他的身份,卻不道破,只裝傻充愣,倒是個狡黠的小姑娘,既然能在皇宮中自由走動,定是哪家高門绮戶的貴胄千金,且與皇家沾親帶故。
黑夜裏,一陣輕風瞬忽起伏,一個黑衣人乍然出現在男子的身後,他恭敬抱拳道:“太子殿下,屬下無能,只尋那姑娘的氣味到太清湖便沒了蹤跡。”
男子正是南國的太子南宿臻,此次來東國賀壽,實是奉父皇之命向東國皇帝商量和親一事。東國就只兩位公主,據聞長公主東惜若資質平庸,無才無德,卻異常得東國皇帝的寵愛和歡心。而嫆公主東音嫆因為其母妃身份低賤,身份低下,甚少被人提及,不讨東國皇帝的歡喜,在宮中如履薄冰。
北國兵強馬盛,而西國和南國的實力旗鼓相當,東**事雖最為薄弱,但國富民豐,如若南國和東國聯手,南國稱霸天下指日可待。
因此娶東國的長公主是明智之舉,其無才無德其貌不揚何足挂齒。
南宿臻眼中霸氣乍現,接着便漸漸凝眉沉冷,至于白日裏那位女子,能在皇宮裏恣意彈琴,且能擁有世間罕有的“大聖遺音”,莫非是東國皇帝的哪位妃子?
南宿臻心中只覺惋惜,能彈出那樣一曲高亢蕩氣驚心動魄的恣意之音,該是怎樣一個女子,只可惜白天裏他只看到那女子的背影,還未看清她的面容就被她發現。
他低聲嘆息:“罷了,不用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