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012 命裏無時莫強求
書院開學的那一日，林素素沒有如約來送徐少彥和林姜姜去書院。
前幾日明明是她自己提的，說是要帶些自己做的點心，讓他們帶到書院去一起吃，可今日林姜姜和徐少彥在村頭的橋邊等了許久，眼看再不走就要遲到了，也沒見林素素過來。
徐少彥已經等得極為不耐煩：“小爺我為什麽要等她這麽久？”
林姜姜懷裏還抱着他送自己的小奶狗，過橋風一吹，小狗凍得直嘤嘤。
“那不然咱們走吧。”林姜姜說。
徐少彥：“趕緊上馬車，凍死小爺了！”
林姜姜和徐少彥坐上馬車，趕緊往書院趕去。
不過很快，林姜姜就知道了林素素為何沒有來送他們，因為當天下午，林父和柳氏帶着妹妹，忽然來書院這邊找她。
全家人都過來了，林姜姜還以為發生了什麽事情，結果被告知，是大伯托他們來的。
“姜姜，就是那個進京的事情，你不是被選入名冊了嗎？你堂姐也想去，你可不可以把你的名額讓給你堂姐啊？”林父為難地說出了口。
“啊？”林姜姜有些驚愕，沒想到大伯父一家居然在打這個主意。“爹，這不是我讓不讓的問題，是京城那邊有要求，只要八歲到十二歲之間的姑娘，堂姐這過完年剛長一歲，已經十四歲了。她就算冒用我的名字，這年齡也對不上啊……”十四歲和九歲也差太多了。
怪不得堂姐今天沒有來送徐少彥，原來是惦記上了進京的事情。
自從官爺在小鎮的各個村子走了一遭後，這兩日百姓們的茶餘飯後，都在讨論這件事，猜測着是哪家的閨女會有特殊命格被選為太子妃。
算卦先生這幾日忙得不可開交，許多戶人家都請他們去給自家閨女算命，算一算有沒有當太子妃的命格？
就連徐少彥也想抽空帶她去找算卦先生，給她算一卦。
林姜姜卻并未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于她自己來說，自己除了經歷了重生這種難以解釋的事情，她的生活并沒有因為發生太大的改變。雖然會提前預知一些事情，但這小小的偏僻小鎮，又沒有什麽大事情發生，她還比不得人家算卦先生。
只是她沒想到堂姐一家居然也會對這件事情如此傷心，能讓父親和繼母抱着年幼的妹妹巴巴趕來勸她，想必是許諾給父親和柳氏不少的好處，再動以親情游說，順便暗暗貶低林姜姜擡高他們的女兒……
只是年齡這一塊，十四歲的堂姐，究竟要怎麽假裝九歲的她呢。
父親解釋道：“年齡這件事，你大伯父家會解決的，他認識府衙裏的人，屆時偷偷将你的年齡改成十二歲，于你堂姐來說便契合許多了。”
“這……不是騙人嗎？”而且騙的還是皇家。
柳氏說道：“這個你不用擔心，你大伯父說，出了什麽事他們自己承擔。”
林姜姜看到父親和柳氏都十分希望自己答應的樣子，雖然覺得大伯父一家有點過于不要臉，但自己誠然也不想去京城走一遭，于是便問道：“爹，若是我将這名額讓給堂姐，大伯家能給咱們多少好處？”
柳氏一見林姜姜十分開竅的樣子，便禁不住喜笑顏開：“你大伯說，能給咱們十兩銀子！”
十兩銀子，确實不少了，能頂父親幾個月的工錢了。
林姜姜正想答應，忽然又想到一事。
前幾日徐少彥帶她和林素素騎馬看花燈，林素素和徐少彥的關系已經進了一大步了，若是按照上一世發展下去，再過幾年，他們就會成親，可如今林素素卻打算抛棄徐少彥，隐瞞自己的姓名和年齡去京城，去争那幾乎不可能選她的太子妃的位置。
雖然那太子妃的位置，比嫁給徐少彥這個小鎮首富的幺子要好過千萬倍，可是她怎麽可能成為太子妃呢？
林姜姜腹诽着，既然林素素為了這種虛無缥缈的機會放棄了徐少彥，那她也沒什麽好相勸的：“爹，你大伯父說，要二十兩，不然這名額我不讓！”如果二十兩都不能讓林素素改變主意，那麽這一世的林素素，根本配不上徐少彥。
林父一聽，吓了一跳：“你這孩子，怎麽還獅子大開口呢？十兩銀子就不少了！”
“二十兩！”林姜姜咬定了就要這麽多，“而且我要拿一半，你十兩，我十兩！”
柳氏一聽她還要分一半，不由尖聲說道：“你這麽個小孩子，要那麽多錢做什麽？”
“你管我要錢做什麽？”林姜姜的小臉滿是堅定，“反正我就要十兩，不見到錢，我是不會讓出這個名額的。”
“你們自己看着辦吧。”說完，林姜姜便轉身跑回學屋了。
林父和柳氏一邊往回走，一邊商量這件事。
這二十兩銀子，林父實在張不開嘴向大哥要，于是他好聲好氣地跟柳氏商量：“娘子啊，不然咱們就跟大哥要十兩銀子，把這十兩都給姜姜……”
柳氏哪裏肯同意：原本她就是看在這十兩銀子的份上，才同意将林姜姜的名額讓出去的，反正她覺得這個名額留給林姜姜也是浪費，她這樣的粗鄙丫頭，怎麽可能會被選為太子妃呢？倒是那個林素素還有幾分可能……
可如今林姜姜那小丫頭張口就要要走整整十兩，那她這今天巴巴趕來相勸是為了什麽？為了把那十兩銀子親手送到那小丫頭的手中嗎？
就要到手的銀子，怎麽能讓它飛了呢？
柳氏橫眉冷對林父：“那就二十兩，問你大哥要，若是大哥不給，咱們就說有別人也想來買姜姜這個名額，出的價格可比他們出的高多了……”
林父見她不肯退讓，只好作罷，回家之後，硬着頭皮去找大哥了。
第二日，林父帶着十兩銀子又來了書院，将林姜姜叫出來，把整整十兩銀子遞給了她。
“你大伯家同意了，二十兩銀子，我和你繼母留下十兩，這十兩給你……”
林姜姜掂了掂銀子，沉甸甸的很是有份量。
只是她也沒有因此高興起來：“爹，我收着了，您回去吧。”
林父走之前，忽然又問了她一句：“姜姜，你為什麽不想去京城呢？”
林姜姜笑笑：“爹，你現在問這個問題有點晚了吧，銀子咱們都收了……”
林父羞愧地笑了笑，轉身走了。
徐少彥聽說她為了區區二十兩銀子賣掉了自己的名額，十分痛心疾首，恨鐵不成鋼：“你能不能有點出息？二十兩銀子和未來太子妃的位置相比，孰輕孰重你分不清嗎？”
林姜姜呵地笑了一聲：“那你看我像未來太子妃嗎？”
“不試試怎麽知道呢？你看你堂姐都知道為自己争取，就你傻呵呵的把名額讓了出去……”
“我堂姐若是真的被選中了，你以後可咋辦？”
“你堂姐有沒有被選中，關我什麽事？”
“也是……”就算這一世徐少彥沒有和堂姐共結連理，以他的家世，也定能娶到好姑娘。
不久之後李硯南又寫信回來，信中除了講他的治療情況，也提及了皇家在鎮上選人的事情，問林姜姜何時進京，他可以招待她。
徐少彥将信塞給林姜姜：“你自己給他回吧。”
“多大點事，”林姜姜嘟囔道，“值得你氣這麽久？”
他生氣是因為林素素頂着她的名字，已經在縣衙過了初選。
小鎮上一共登記了不到一百個适齡的姑娘，初選篩掉了一大半，留下來的那些姑娘要去上一級的州府參加中選，若中選也能過，便能去京城參加大選，叫相士和太子一起相看了。
徐少彥愈發替林姜姜惋惜：“要不是你貪那二十兩銀子，說不定現在去參加中選的人就是你了。”
“那不一定，初選的時候咱們不是去看過嗎？在那些姑娘中，我堂姐的樣貌可是數得着的，她能入選也不奇怪……”
“要我說，你只是還沒長開，若是長開了，定然要比你堂姐還要好看。”
“你這是親哥眼，才會看我比堂姐好看。”林姜姜說，“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我挺認命的，以後這件事不要提了。”
“小丫頭片子，還跟哥講起人生大道理了……”
許是林素素真的命好，不久之後便傳來了她過了中選的消息。
此番中選篩掉的姑娘更多，籠統留下了六個姑娘，這六個姑娘中有有四個都是和林姜姜同一個村子裏的，還有兩個姑娘是旁的村的，聽說名字裏都有一個“姜”字。
而這六個姑娘中，林素素是長得最漂亮的，學識才華也是最高的。
大伯一家為此高興壞了，在林素素去京城前大宴賓客，仿佛太子妃的位置已經伸手可得。
大伯家如此高調的行為難免惹人眼紅，有人暗中舉報，大伯家又是花了好大一筆銀子才擺平。
徐少彥得知林素素就要去京城了，看着外面正在院子裏和小狗玩蹴鞠的林姜姜，簡直扼腕嘆息，忍不住道：“林姜姜，你這個不成器的……”
“打住！”林姜姜将圓鞠踢到他腳下，“少爺，一起玩啊，鍛煉身體，勞逸結合。”
“沒心沒肺的丫頭，”徐少彥腳下用力一鏟，将圓鞠踢到了空中，“接着！”
林姜姜仰着頭找準圓鞠飛來的方向，小短腿一伸，準備接住……
圓鞠精準無比地砸在了她的臉上……
“姜姜！”徐少彥連忙跑了過去，“沒事吧？”
林姜姜蹲在地上哀嚎：“啊啊啊……我的鼻子啊……我的門牙啊……”
“快讓我看看……”
林姜姜将捂着臉的手忽然打開，露出一張狡黠的小臉來，“都沒事啊……”
徐少彥：“……渾丫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