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豚

第10章

我摟着邱宇睡着了。

但是邱宇沒有睡。在我半夢半醒的時候，我感覺他鑽到我的懷裏，在我的額頭上親吻。

他醒了。

我感覺他坐起來，光着腳走在地板上。我微微睜開眼睛，看見他站在窗臺前，伸出手去摸上面垂下來的風鈴。像個精靈一樣。

他的手觸到風鈴，像一個精靈一樣。那一瞬間我仿佛看見他的身上閃出幽光，在背後生出翅膀，在寧靜中悄悄地溜走了。

一覺醒來我發現身邊是空的。窗戶開着。他從二樓跳下去逃走了。

窗下是濕軟的泥土，他應該不會摔傷。他去哪裏了。

奇怪的是，我的心中沒有焦急的情感，反而有一種冥冥的指引，指引我向海邊去。

我所在的城市幸運地靠海，乘上公交車坐了十幾站地，打開車窗我就嗅到了鹹澀的海風。

我在海邊一站下了車，我感覺邱宇一定會在這一站下車。因為在這一站就可以看到海。

我下車順着海岸線走，我看見了他的腳印，我順着他的腳印逐漸走到了海水裏，看到在灰藍的海中有一塊高出水面的礁石。他就坐在那裏。

他的頭發又長長了，垂在肩上，順着海風飛起來。

他的側臉像是古代神話中屬于海洋的精靈，空靈而清澈。

我看着他抱膝坐在礁石上，感覺仿佛下一秒他就會唱出古代精靈的歌謠。

“小宇——”我順着海風叫他。

他聽到了我的聲音，扭頭看着我。

世界仿佛一下子失去了聲音，我眼睜睜地看着他張開雙臂，像一條飛魚那樣，從那塊礁石上滑入了漲潮的海裏。

***

我來到了海邊。

我光着腳坐上了一輛公交車，我的本能告訴我這是去往海的方向。

我不在乎別人看着我病號服和光着的腳的眼光。反正我已經習慣了。

有人在竊竊私語，說我是不是x大精神病院跑出來的病人。我聽到了，靜靜地盯着他，他害怕的縮到人群後面，還有人說要打110，卻在我的眼神下退縮了。

我不知道在我下車後他們是不是真的打了110，反正我估計警察到的時候他們已經管不到我了。只要看到海，我就是最自由的生命。

而當我真正看到海，聞到海那種鹹澀的味道的時候，我突然後悔了。

我想江岳，我想和他一起。

我不是魚，他也不是。

我是人，他也是。

就算我去了海裏他也不能和我一起。

我坐在礁石上愣住了。我為什麽要來這裏呢，我想他了。

我看着灰藍色的海水湧上來，撞碎在我腳下的礁石上激起一片破碎的泡沫，又在退潮的時候裹挾一團泥沙流走。

我想起了那條叫愛麗絲的鯨魚。她會不會現在還在大海的哪個角落，唱着沒人懂的歌？

或許如果我去了海裏，我可以和她做好朋友。

“小宇——”

我聽到江岳在叫我。我在做夢嗎。

我看到他沿着我留在沙灘上的足跡走過來，那一刻我想起了在VR中見到的夢境。夢境中的我順着他的腳步，在他的腳步盡頭看到他對我的笑臉。

現在他沿着我的足跡，一邊是海灘，一邊是海。

這和我的夢一樣，一模一樣。

我分不清了。

我感覺我的胸口熱熱的，我看到他在海中叫我，他的笑顏灼熱了我的眼睛，他在叫我下去，他會在海裏抱住我，和我一起随浪花起伏嬉戲。

我笑了，我相信這不是夢。

我張開雙臂，向海中他的身影躍去。

他一定會接住我的，我心想。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