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請求
班奈特生病了。
說生病可能有點輕描淡寫,準确來說班奈特是得了絕症,班奈特在最近一次體檢報告顯示,他的腦內長出了一個惡性腫瘤,随時可能危及他的生命,班奈特必須退休,并且充其量最多只有兩年的生命,現在這個電話他是來通知我他離職以後的事情,他已經打算把公司交給自己的子侄,有關股東的權益的移交手續會請律師辦理。
我一時有些說不出話來。
我很驚訝一個與我相熟的合夥人就突然得了這樣的疾病,還面臨着死亡的威脅。班奈特的性格雖然狡猾多疑,但他卻是一個不會拖後腿,也願意放權給他人的完美搭檔,這樣一個人對于同時出任WF集團CEO和董事長(二者職責不同)的我來說是是最好的合作者。而且私底下我們的關系也頗為不錯,有點類似于忘年交的性質,我曾經送他極具升值空間的油畫,他也送我價格不菲的雪茄過。因此于公于私我都不希望他出事。
但在震驚之餘,我卻也沒忘記自己的利益,“我記得我們的合約時,一年之後你會WF證劵股票優先賣給我。”我提醒他。
有關這條合約還是在最初WF證券建立時候簽訂的,合約規定,在WF證劵成立的五年後,班奈特如果考慮轉手賣出WF證劵的股票,必須必須以不能高出市場百分之五的提價優先賣給我,除非我不願意購買才能轉賣他人。這個合約不僅保證了我在WF集團的主導地位,同時也保證即使再次稀釋股權,我也有機會成為其中最大的股東。
“是的。菲爾德,別擔心我會違背這個約定。”班奈特笑了笑,生病好像讓他更加寬容了一些。“我還有一些其他的股份,這部分才是律師要移交給孩子們的,但是我确實是有麻煩了,你知道我沒有親身孩子,唯一兩個比較親密的後輩,一個是我妻子的侄子安東尼奧,一個是我的哥哥的孩子傑克,我想在這兩個孩子選一個作為超凡智慧投資有限公司的繼承人。”
我茫然的眨眨眼睛,“有什麽問題嗎?”
“安東尼奧和傑克的關系并不好,安東尼奧是個安靜性格的人,傑克的脾氣有些急躁,說起來兩人都不是最合适的繼承人,我也不喜歡超凡資産一分為二,讓他們為了點金錢糾葛在公司大打擂臺,所以我想一個孩子得到股權,另一個孩子得到金錢,剩下的由我妻子繼承。”
我還是沒有明白,“對不起,班奈特先生,這和我有什麽關系嗎?”
班奈特假裝沒聽見我說的話,“這兩個孩子都很優秀,但是誰的手段更好,我暫時看不出來。可我已經老了,也沒有時間繼續觀察他們,如果你能為超凡投資選擇一個合适的繼任者,那麽我會非常感謝你的所作所為,當然,我也不是無償要你為我做事,WF證券的股份我可以當時購買的價格賣給你。”
我猛地想起顧安寧那天那個電話,心冷下去。
“班奈特先生,如果你想問我的意見,那麽你要失望了。首先,我不缺買回股票那點錢,現在金錢對我來說就是一個數字,區別在于他們是多是少。其次,我和安東尼奧過去那些事難道你不清楚?你讓我替你挑選繼任者,不怕我趁機脅迫他?”
班奈特卻說,“威廉,在你說這話之前,我還是有一絲這方面的顧慮,但是在你說的這樣明白之後,這點顧慮我就打消了,你不是那種沒有道義的商人,這點十分難得,這也是為什麽當初在你一窮二白的時候,我願意把錢投資到你身上,而讓你憑借感情來做出選擇是更不可能發生的,超凡智慧投資公司的領導人将會持有我所有在幻想集團的股份,現在幻想集團并不是你的一言堂,你為了擴大它在世界的發展,當初只留下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給自己,剩下的全部用它招攬各個合作人,我想你聰明的話,可不會為自己挑選一個麻煩的合作人。”
我心裏不太舒服,“你這是看準了我不會推脫?”
他笑了,“威廉,姜還是老的辣,平日裏你已經夠聰明了。也請給我們老頭子一點優越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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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氣呼呼的挂掉電話,心裏很想大罵班奈特一頓,我根本不想卷入這種家産紛争的豪門鬥争,不但沒有意思,還非常的危險,誰知道輸掉。
但是一想班奈特不多的壽命,我心裏又有點傷感,其實在最初WF成立的時候,班奈特幫助我良多,這些幫助不止是金錢方面,還有人脈圈和交際圈,雖然他是看在蒂凡尼的面子上才對我另眼相看,但是他幫助了我仍然是不争的事實。
布蘭登拎着行李走進客廳,他在打包我們要用的私人物品,見我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忍不住走上來。“怎麽了?剛才是誰的電話。”
我嘆口氣,把他一把抱在懷裏,“班奈特恐怕要不行了。”
布蘭登吓了一跳,連忙問我怎麽回事。
我和他解釋了發生了什麽事,然後非常抱歉的說,“對不起布蘭登,旅行可能要先取消了。”
布蘭登‘哦’了一聲,“沒有關系。”他默默的又把旅行包從放在地上。
我連忙握着他的手,“我保證等處理完這些事就空出時間和你出去休假。”
布蘭登笑了笑,“威廉,我不是女人,你用不着擔心我為這點小事生氣,如果能去旅游當然很好,不去也沒有關系,下次又不是沒有機會。”
布蘭登的通情達理簡直讓我覺得感動。
第二天,我取消飛往歐洲的機票,轉而飛往紐約去見班奈特。他們并沒有選擇待在醫院裏,而是住在紐約自己的家裏,但是房間內随時有醫生在門外待命。
我帶來了一束探病用的鮮花。
“班奈特先生,您看上去清減多了。”我客套的說着話。“即使是擔憂生意方面的事,也要注意好自己的身體,現在您需要的是好好的休息。”
“謝謝你的關心,但我的精神還不錯,暫時可以應付眼下的事。”對方笑着這樣回答。
我感覺班奈特真的變了。以往的他雖然也老是笑眯眯的,但是說話做事總感覺留了一手,給人的感覺。放在以往,他絕對會用各種語言遮掩他的心思,即不說他好,也不說他不好,總之不讓人摸清他的虛實,但現在,我知道他說的是的實話。
好在說到利益問題時候他還是一樣的老狐貍。
“菲爾德,有關昨天我提出的建議,你考慮的怎麽樣?同意還是不同意?”
我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語言,“何必還要再問我呢?不是已經沒有我選擇的餘地了嗎?”
班奈特坐在床上看我,“我的朋友,你還在怪我昨天晚上對你說的那些話嗎?請原諒一個将行就木的老人,他的所作所為不是為了逼迫你,只是為了他死後的身後事。是否答應我請求的選擇權當然在你,你可以說你拒絕或者不拒絕,但是我說的話也請你考慮一下,如果你不願意替我選擇出這個繼任者,那麽之後的替我行駛股東權益的那個人和你齊不齊一條心就不能保證了。WF發展到現在你已經感覺到了吧,很多事情不是你說可以就可以的,一個龐然大物雖然受到主腦的控制,但是底下各個部位的也擁有自己的神經,你要考慮到各類人的意見,股東,雇員和市場經濟,這就是大公司最麻煩的地方,WF集團雖然還是以你的名字命名,可是它已經不是四年前那個完全屬于你的公司了,它本質變成了一個多股合資公司,你的權利正在受到制約。”
我一時沒有回話,心裏有點感觸。
他說服了我。“好吧,班奈特先生,我接受你的道歉,你說的不錯,現在我的确覺得我過的不如以前肆意,每個決定都必須非常小心翼翼,因為如果我走錯一步,那麽我面對的就是各方而來的責難,不過,就算我同意幫你做這個決定,但你就不怕我和你的某個侄子勾結,借機侵吞掉您超凡智慧投資的公司?”
班奈特聳肩膀,“我就要死了,孩子,你覺得我還在乎以後的資産姓誰名誰嗎?我沒有兒子和女兒,只有兩個侄子,如果小輩們守得住公司,那麽當然很好。守不住,那麽安安分分坐個拿分紅的股東也不錯。”
我這下有點驚訝了,“您還真是豁達,恕我直言,是我的話肯定做不到這點的。”
他笑了笑。
我又說,“那麽,你打算讓我怎麽做呢?我必須的說,無論如何我會以我的利益來思考問題,如果傑克。班奈特比安東尼奧更好控制,我會告訴你我更喜歡傑克。如果安東尼奧比傑克更識時務,我則會選擇安東尼奧。”
“我知道,菲爾德,但我有種預感,未來幾年內,我們國家的經濟不會像現在這樣一帆風順,非常可能面臨一個陷阱。試想一下,一個手毫無經驗又懷抱巨寶的繼任者怎麽能抵禦大風大浪呢,還不如被你操縱壓制,起碼這一輩子是安穩無憂的。”
我吃了一驚,“你的意思……是金融危機?”
他呵呵笑了一聲,“我不是預言家,告訴你未來必然發生什麽,但我很早就在準備應對危機可能發生的情況。你有沒有注意到投資銀行将債券的打包越來越離譜嗎?地産的借貸也越來越容易?菲爾德,這本不是一件正常的事,總有人要為這件事買單。”
一陣冷汗突然襲擊我的全身。
我突然覺得就算我替班奈特打一年的白工,聽到他說到這句話也是值了。我站起來,異常真摯的說,“謝謝你的提醒,班奈特先生。”能讓這只老狐貍嘴巴多說一句太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