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酒和畫
在我拿到那套亞歷山大金幣後,剩下的幾件藏品都沒有再吸引我的注意力,我興致乏乏的看着其他幾位買主對着一封信件,一個首飾盒和一條紅寶石項鏈争奪的不亦樂乎。意外的是,布蘭登也沒有像剛開始那樣興致勃勃,他沒有關注臺上競拍的物品,反而皺着眉,似乎在思考着什麽。
“菲爾德先生,我覺得我有見過剛才那個和你競拍的男人。”他突然對我說,“您對他有點印象嗎?”
我仔細思索了一陣,試圖從我淺薄記憶裏挖掘點什麽出來,但最後一無所獲,“我還是确定我沒有見過他,那個人長相十分有特色,如果我見過他,一定會對這個人相當有印象。”
“那麽,也許是我在紙面的資料上看過他的照片也說不一定。”布蘭登說,“畢竟我看過很多關于您的競争對手的資料,也許他是其中某家公司的領導人。”
“有這個可能。”
這樣一想就能解釋的通為什麽對方看我的眼神不對,我的商業對手還是很多的,無論在金融圈還是在電商圈,我的成功肯定要伴随着其他人的失敗,所以不是所有人都愛我愛的像看見美元一樣。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都不樂意看見我在美國過得順風順水。
“不用在意他。”我不想讓這種人毀掉我和布蘭登單獨相處的時光,“快看布蘭登,是雷曼《無題》,老天,它真美是不是?我一定要把它買下來挂在我的書房,真希望這一次不要超過我的預算了,亞歷山大的那套金幣已經讓我花了比預算近乎一倍的錢,我本來是想以七萬美元拿下它的。”
“我還以為您一點都不感覺肉痛呢。”布蘭登嘀咕道。他仔細看了看助拍師,“這幅畫看起來就像我家的牆壁,因為刷過數次而有點凹凸不平。而且它完全是白色的,什麽圖形都沒有……您确定這真美到能讓您天天想看見?”
我對他的不解風情感到痛心疾首。
趁着拍賣師開始介紹這幅畫,我和布蘭登商量了一下我們的報價,我的估價是150萬美元到300萬之間,如果有人出價比這高,那麽我只能忍痛放棄這副雷曼的作品,不過這個數字還是讓布蘭登覺得難以置信,他的年薪只有30萬美元,他表示如果是他而不是我想要這幅畫,那麽他需要不吃不喝的工作十年才可以買得起。
我對他這句話忍不住浮想翩翩,其實我想告訴他,如果他同意和我在一起,他可以完全不用工作十年就能享受到一擲千金的待遇,我可以給他付錢,任何錢都可以,別說是給他買張畫,就算他要我給裘德洛買個像帕裏斯希爾頓家裏那種價值三十萬美元的狗屋也沒問題。我絕對不是那種會對情人花錢感到心疼的男人,但我不确定我真的這樣說他會不會立刻給我一耳光,布蘭登可是連來拍賣行都鎮定的穿着運動衣的男人。
也只能是想想了,我安慰自己,布蘭登如果那麽膚淺,我又怎麽看的上他呢?
回過神來,布蘭登已經把注意力投向拍賣臺了,他雖然不解這幅畫的高昂價值,在競拍開始後還是很盡職的履行他舉牌的工作,這幅畫一出場的起拍價就是十萬美元,秒殺了前頭的一切藏品,然後在衆人的推動下,它又很快炒到了50萬美元,而人們還在不停的往上加,這時候的競争者不止是拍賣行在座的客戶們,還有很多電話買家,他們大多來自世界各地的富豪,我甚至還能聽到一個有個交易員用意大利說話,然後轉頭用英語和拍賣師報價,他一口氣就加了近乎五萬美元。
“看起來競争很激烈。”布蘭登說。
“但願我運氣好點吧。”我聳聳肩膀。
我很理解雷曼這副作品的火熱,畢竟這是一幅優秀的作品,不少美術商都對它估價不菲,但看到如此火爆的反響,我還是有點擔心,其實這時候的我手頭并不寬裕,能夠動用的資産不足千萬,放在以往我可以毫不猶豫的加價,只需要事後向父親或者兩個哥哥要錢就行了,但是現在我卻做不到像以前那樣恣意妄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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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瞅着價格逼升至250萬大關,我的心也吊在了嗓子眼裏,生怕一不留神,我就和這幅畫失之交臂,好在老天終于究眷顧于我,讓我290萬美元的天價拿到這幅畫。等交易落錘後,布蘭登看了我一眼,“您覺得它以後會超過今天您付出的金錢嗎?”
“當然,我預計在十年內這幅畫的售價會超過800萬。”我在大起大落後美滋滋的道,“不過在短期我是不會把它賣出去,我要留着自己欣賞,等雷曼先生過世,對不起,這麽說有點不尊敬,但到那時候我才會考慮把它賣出。”
“狡猾的商人。”布蘭登一邊說,一邊又用手機查詢雷曼的年齡。
之後的幾件藏品一件比一件珍貴,只是我沒打算把它們入手,布蘭登知道我最後關注的是1623年在奧拉納亞酒莊出産的紅葡萄酒,而這件藏品是整個拍賣行最後壓軸出場的拍賣品。
當然,壓軸出場倒不是說它價格有多麽貴——無論多珍貴的葡萄酒,終究是葡萄酒而已,怎樣都不會比雷曼的畫來的貴。但它的特別之處在于它是1623年奧拉納亞酒莊出産葡萄酒,奧拉納亞酒莊是意大利最古老的酒莊之一,它地處利維諾省的寶格麗地區,擁有大海和火山互相影響的優質土壤,葡萄的種植業和釀酒業都異常發達,而1623年又是可以載入史冊的好年份,那一年風調雨順,陽光和雨露都十分充足,葡萄大面積豐收,因此造就的葡萄酒也必然是世界級別的美酒。能夠與之媲美的只有1787年的法國波爾多的拉菲酒莊,後者的拉菲葡萄酒同樣也因為氣候适宜而聞名遐迩(不是1982年),可以說,這樣的葡萄酒是可遇不可及的,如果不是當年有一艘載着葡萄酒的帆船駛向歐洲,又被一個雜貨商人湊巧買下,那麽我們可能無緣得見這些珍品,據說保留下的葡萄酒只有五支,足可見其中稀少程度。
不過既然是壓軸産品,布蘭登認為想要收購這只酒的人應該不少,果不其然,當奧拉納亞葡萄酒被助拍員擺上拍賣臺後,這件藏品果然引發了争議,大約有十個現場買家,五個電話買家互相較勁。它的起始價不高,只有一萬美元,但上升的頻率比雷曼的畫還要快。在我們還在觀望的時候,拍賣的金額就達到了8萬美元。
“您認為這瓶酒最後會值多少錢?”布蘭登轉頭問我。
我用手指比了一個數字,“50萬。”我說。
布蘭登不贊同的看着我,“當初1787年份的拉菲紅酒在倫敦拍賣也只拍的了十一萬歐元的價格,就這樣還創造了葡萄酒拍賣史的最高價,而您想要的這瓶酒,即使它出自奧拉納亞酒莊,也不可能比拉菲那瓶酒貴上好幾倍。”
“這可比1787年的葡萄酒早了一百年,五十萬不算太過分。”我反駁。
“所以你打算花五十萬元把它拍下來嗎?”布蘭登搖了搖頭,“我覺得您今天已經花了不少錢。對于一個新晉商人來說,花錢如流水并不是好事,就算您是為了藝術品投資,也該有點節制。”
他瞥了一眼我似乎想辯解的樣子,繼續提高了聲調,“好吧,我可以理解你買雷曼繪畫的初衷,除卻您喜歡這幅的原因,這幅畫本身的價值也很值得購買,但紅酒……恕我直言,過了三百多年,誰知道它開起來是不是酸的。”
我眨眨眼睛。“我還以為以你對紅酒的喜好,會鼓勵我把它買下來呢。要知道我拿到手後肯定會和你一起分享的。”
“首先,在和您來拍賣行之前,我以為您會是一個理智的買家。”布蘭登強調說。“結果您瘋狂起來一點都不比那些有錢太太差,在您的賬戶真的破産清零之前,只能由我來制止您了。其次,我沒興趣喝一瓶三百年歷史的酒,哪怕它價值五十萬美元都沒用,這一瓶酒不值得您花錢,不如請我喝點便宜貨,比方說羅曼尼。康帝的幹白就很好。”
我忍不住笑了一聲,“好吧好吧布蘭登,我會請你喝酒的,不過你也應該相信我絕對不會做虧本生意,如果我告訴你,我買下它後會留着等待下一個機會賣掉呢?就像那幅畫一樣,經過這次的拍賣名聲大噪,然後過個一年半載,它的價值就會成百上千的增長了。”
“是指再找一個像您一樣的傻瓜嗎?”布蘭登哼了哼。“當然可以,前提是你能買到。”
在我們交談期間,奧拉納亞葡萄酒的價格提高到了十萬美元,幾乎都要趕上當初那瓶拉菲在倫敦拍賣的價格了,然而此刻仍然沒有幾個人退出競争,我注意到上次那位和我競争亞歷山大金幣的菲比先生此刻也在競拍行列,看他的樣子,似乎對這一次的拍賣誓在必得。他現在出價十萬八千美元,是全場最高價。
有意思,我心想。
布蘭登舉起牌子加入競價。
“newin!又一位新競價人出現了,十五號菲爾德先生出價十一萬,還有比他價格更高的嗎?”
菲比忽然轉過頭看我。
他的眼裏燃燒着怒火。
這一次他臉上的怒意毫無掩飾,明顯是朝着我來的,大概想起了最早被我奪走的那套古希臘金幣,現在又在壓軸藏品上被我阻擊,新仇舊恨加起來讓他萬分不快,菲比的臉色猶如漲紅了脖子的公牛一般面紅耳赤,他很快舉起牌子。
“12萬!”
我眉毛一挑,直面他挑釁的眼神。“我翻倍。”
我這一出差點沒氣的他七竅生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