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這一世,誰虧欠了誰?(三)
金戈一個人,被攔在外面。他依然老劍在手,神情陰狠張揚,我卻覺得他很孤獨。
他只是想見梅若寒一面,為什麽,沒有人成全?
我想走到他身後,卻被人拉住,我以為是缥缈風,回頭看卻是花大夫,我心想他也看熱鬧來了。
花大夫說:“姑娘,危險!”
我看着他隐隐的笑意點點頭,心想這倒是個熱心腸的人。再看缥缈風,卻是雙手抱胸實足一副看熱鬧的姿勢。
韶光夫人開口了,她說:“金戈,你走吧,他不會見你的!”
那個三師叔也說道:“金戈,你走吧,掌門師兄是不會見你的!”
那個三師叔看上去儒雅有禮,言語沒有韶光夫人那麽強勢。缥缈風說他便是禦數劍廬現在的管理人陸若傅,也便是這位夫人的夫君。
可是金戈看都沒看兩人,扯着喉嚨對着對面的山洞喊:“梅若寒,你給我滾出來!否則,我殺光你劍廬的人!”
衆人嘩然。
我心想金戈你就不能好好說麽非得用這種血腥的威脅方式。當然我知道金戈并不會真殺了他們。花大夫告訴我,他說金戈一路殺上來只傷人皮肉無關要害。當然花大夫不說我也知道金戈不會真殺了所有人。我知道,金戈沒那麽壞。可是別人不會這麽想,你看看他們一個個殺氣騰騰的樣子,就知道金戈邪惡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了。
金戈怎麽和人打起來的我不知究竟。陸若傅制止了衆弟子的群起之勢,只是那個與金戈作戰的人實在不是金戈的對手,沒一會工夫就被金戈奪了兵器。那人的劍被金戈一扔,直直插入巨石,晃動幾下,安靜的折射日光去了。如此又出來幾個人,但都被金戈輕而易舉打發了。
金戈的神情更加嚣張,劍廬的子弟在他眼裏無疑成了一個擺設。估計禦數劍廬有點分量的在場的都一一出來亮了個相,到最後實在自知單打獨鬥不是金戈對手,陸若傅又制止了群起之勢,所以一時間再沒有人出來。
金戈又開始出言不遜了,笑劍廬無人罵禦數培養了廢材一堆,幾個不甘心的便說哪個師叔哪個師兄雲游去了不在山上否則哪容你金戈放肆等等等等。
這時人群裏又出來一個人,卻是蘇葉。
我的眼睛一亮,心想蘇葉曾經和莊舟聯手都被金戈打得狼狽不堪,如今他這般貿貿然出來,真是太不理智了。金戈好歹是徘徊在塔五六層的人,你蘇葉自己承認不過在第四層,更何況,金戈不過是見梅若寒一面,你作何也要成為攔阻的一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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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葉拱了拱手,說:“師叔,得罪了。”金戈大笑,拒絕了師叔這個稱呼,然後二話不說,舉劍劈上。蘇葉的青銅劍,也第一次被我看到它出了劍鞘。
那把青銅劍,鈍重,沉實,平淡無奇。不同的是蘇葉,劍一出鞘,他似乎變得高大,如同大山,目光沉着,神色穩重。慢慢的,劍與蘇葉,似乎融為了一體。
金戈的那一劍很快,剛才有兩個子弟就在金戈這一劍上敗下陣來。蘇葉身形一晃,一偏頭,居然躲過了,而後擰身,劍已斜刺向金戈。那劍的氣勢似要橫劈開一座大山,金戈曲肘回劍擋住了蘇葉的攻勢,但那一劍太過霸道,金戈居然後退了兩步,而蘇葉在金戈後退的那兩步的時間裏,已揮出了第二劍。那劍如大山壓頂,讓人來不及躲避。然而金戈似乎未曾想過躲,而是收劍迎勢而上。只聽一聲短暫的兵器觸碰,兩人已錯身站立。而後又是一陣或急或緩的打鬥。蘇葉滿臉凝重,金戈依然嘲笑姿态。
我想問問缥缈風戰況如何,缥缈風卻不知去了哪裏。花大夫注意到我腳傷,将我扶到一旁重新上藥包紮。我的視線卻始終落在兩人的打鬥上。蘇葉似乎有些不敵,右胳膊被金戈劃了一劍,我看得揪心。但蘇葉絲毫不在意,一把劍揮得氣勢磅礴,連花大夫都止不住贊嘆“好劍法”!
花大夫說:“蘇葉劍式雄厚壯闊,顯著特點是穩,在穩的基礎上又講究了快。穩而快的禦數劍法,配合蘇葉的青銅劍,真是黃金搭檔。可惜蘇葉根基尚淺,不然能發揮出來的威力更大。
金戈劍式迅猛,劍氣淩厲,殺傷力很大,但他今日只發揮出了六成水平……”我想金戈只發揮出六成水平的原因是劇毒摧殘身體所致。
“梅若寒根本不在山洞裏。”我正看着兩人打鬥,猛然間耳邊有人說話,不由一驚,回過頭,卻見缥缈風不知什麽時候回來了。
“你去哪了?”我問道。
“我剛溜進了山洞。”缥缈風看了看棧道對面的山洞,而後低聲說,“我發現梅若寒根本不在山洞裏!”
“啊?”我一聽,那驚訝非同小可。若非缥缈風一臉誠懇,我幾乎都懷疑他是否又慣性玩笑了。
梅若寒不在山洞,這麽多人圍着幹什麽!梅若寒不在山洞,金戈和蘇葉打個什麽!
蘇葉還受傷了。兩個人打得正火熱,誰都沒有收手的意思,這樣下去死傷難免。我越想越心驚,便上前喊道:“金戈 ,別打了,梅若寒根本不在山洞!”
衆人大多在屏氣凝神的觀看着兩人的精彩打鬥場面,有的人看得癡了還自己比劃着那些招式,更有人讨論着兩人劍招的精妙以備自己參考,卻突然聽得我大喊不止,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金戈一分神,吃了正打得癡狂的蘇葉一劍。蘇葉傷了金戈這才回神,才注意到我的存在,看到他目露欣喜我表示欣慰。不過金戈的反應又不淡定了,他飛身撲向我,我覺手一痛,是被缥缈風拉向一邊,躲開了金戈那只抓我的手。
金戈看到缥缈風,目露警惕,但很快忽略了他,沉聲問:“你剛才說什麽?”
我把缥缈風的話重複了一遍,全場再次嘩然,看樣子似乎都不知道梅若寒并不在山洞這個事實。腿快的已越過棧道進山洞搜藏的一番,回來回報山洞裏确實沒有梅若寒蹤跡。劍廬子弟面面相觑,最後把視線落在陸若傅身上,陸若傅面露不安,望向韶光夫人。
金戈見狀,轉向韶光夫人,厲聲問:“梅若寒在哪裏!”
韶光夫人神色不變,冷冷一笑,“我說過,他不會再見你!就算死,都不會再見你!”
金戈聞言,臉色更加陰沉,一把抓過我,說:“你若不說,我必大開殺戒!”
金戈一用力,我一踉跄,腳上加劇,痛得我直抽氣。突然聽到一聲疑惑,卻是金戈,他說:“你怎麽也有這标記?”
“什麽标記?”我偏過頭,見他正望着我的後脖頸。原來我的套頭衫被拉空了。不過我的脖頸有标記嗎,沒人說起過啊!
“怎麽又沒有了?”金戈皺了皺眉,自言自語道。
金戈沒再理我,因為韶光夫人字字帶刀如雨般狠狠砸在金戈身上,大致是痛斥金戈人品如何惡劣梅若寒見着都覺受辱等等,金戈的臉色越來越陰狠,終于在韶光夫人再次說出一句“死都不會見你”後,推開我,揮劍直向她。
其實我能理解金戈的憤怒絕望,我都要死了,死了不過想見梅若寒一面,為了見他一面,我拼了老命殺上山,到最後居然說梅若寒不再山洞裏閉關,不在山洞裏,你讓那麽多人攔着作甚,還跟我車輪戰,你說,你這不是忽悠人麽!
金戈很憤怒,韶光夫人的火氣也不少,兩個人打得天昏地暗,仿佛要将這一世的恩怨統統在這一戰裏清算。缥缈風将我拉後,怕我誤傷。我站定,擡頭,便看到蘇葉站在對面皺着眉頭滿臉疑惑望着我。我朝他笑笑,他的表情就變得無語。
金戈已經殺紅了眼,那把老劍似乎在他的手裏發揮出了深藏着的力量,玄黑色的劍身透出了一絲紅色光澤,極盡鬼魅之氣。衆人看得心驚,韶華夫人也開始招架不住亂了陣腳,眼看一劍就要穿心,人群裏飛出一道人影,揮出一掌,打開金戈刺向韶光夫人的劍,金戈始料未及,劍一脫手,順勢飛向我的方向。只聽陣陣驚呼,我尚未反應過來,便覺得自己被兩股力量同時拉後,分別是缥缈風和花大夫同時出手,只是這兩股力量并不平衡,我又行動不便,所以被拉扯下仰後摔倒,金戈的劍我依然難以躲避。就在這時,我聞得一聲風吟,一道鎖鏈從天而降,卷住金戈的老劍,一回旋,劍已插入遠處空地,我安然無恙。
驚魂未定,我尋向鎖鏈飛出方向,便看到在左後方的山石上站立着一個人,一個布衣人。他的手裏,一串散發出幽幽寒光的鎖鏈。
“離星鎖鏈!”人群裏有人驚呼了一句。這四個字一出,全場變色。
寂寞門左護法,大宗師風離星,傳說有一條可以掃落星辰的鎖鏈,那條鏈子,就叫作離星鎖鏈。
風未停,人已去,離星鎖鏈起。說的,便是離星鎖鏈發揮威力的時候,會是風聲陣陣,發揮的威力越大,風聲越大,而在這風聲裏,該死的人便會死去,死去的時候,風都不會停,像是嗚咽,像是祭奠。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