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不知道蘭多,蘭多特別好
沒有人知道,當莫拉號的迪爾船長與席茲號的雷蒙德大副相遇時,會是什麽樣的一番場景。
而此時此刻,這歷史性的一幕終于出現在衆人的眼中。
席茲號上,幾乎所有上一秒還在相互拼殺的人都不約而同地停下了彼此糾纏的争鬥轉過身來看着兩個巴比倫海上名號最為響當當的人物相互碰撞,衆人屏住呼吸,幾乎是全神貫注地注視着兩名無論從身高、外貌還是氣場來說都旗鼓相當的兩人狹路相逢——甚至壓根沒有人注意到,與此同時,在他們的頭頂上,有一抹黑色的身影悄然無聲地從席茲號的桅杆中部,借助缰繩,輕盈敏捷地順着風向往莫拉號上蕩去!
黑發年輕人輕手輕腳地落在了莫拉號的甲板之上。
一落地,他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就放開了手中缰繩,那缰繩順着桅杆的拉力搖搖晃晃地重新落在了席茲號的甲板上——從某種角度來說,也算是斷絕了黑發年輕人回頭的路……
蘭多,他以一個席茲號的未來繼承人的身份,在兩船進行着水深火熱的交戰之中,像是現在這樣,大搖大擺地于莫拉號上落下,周圍一片混圈,因為他身上那一身五顏六色的小阿飛裝,似乎并沒有人對他的身份産生疑惑。
至于接下來……對于潛入駕駛艙——放倒駕駛船員——接過整條船的管理權這件事,蘭多可以說是輕車熟路,業務相當娴熟。
幾分鐘後。
黑發年輕人冷着臉,不怎麽溫柔地将這個已經被打暈、跟他身上的打扮确實有點相似的海盜船駕駛員扔到一旁,順手将駕駛艙的門輕輕關上,咔擦一下落鎖,他這才回到舵盤跟前,趴在臺子上撅着屁股透過瞭望窗看了看,最終,當他将視線放在不遠處的那一片肉眼可見的礁石區時,他深深地嘆息一口氣,目光凝聚,将自己的雙手放在了舵盤上!
……
這一場可以被譽為是巴比倫海年度戰役的結果是誰也沒有料到的。
當雷蒙德手中的手槍子彈“噗”地一聲射入迪爾的右肩肩頭。
當迪爾的長刀“撕拉”一聲在雷蒙德胸前劃出一道長長的血口。
在場的所有人都為這一場比試了很久還僵持不下,現在仿佛終于撕開了僵持的豁口準備進入血戰而心驚肉跳之時,此時,那原本緊緊挨着席茲號的莫拉號卻忽然發出“嗡嗡”的巨響,緊緊彼此貼合甚至鑲嵌的船舷因為莫拉號的忽然轉向終于分開,破碎的木屑紛紛掉落,那幾乎就要被撞得報廢的龍骨結構發出“嘎吱嘎吱”的危險聲響——
當金發少年反應過來好像哪裏不對,在與雷蒙德的比試中抽空回過頭去看自己的莫拉號發生了什麽的時候,他只來得及看見,他的心肝寶貝海盜船船頭直挺挺調轉了九十度,此時,正以前所未有的高速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似的瘋狂撞向那片原本準備用來坑席茲號的礁石區!
方才硬生生吃了一個槍子都沒吭一聲的迪爾慘叫一聲,立刻放棄了和雷蒙德的決鬥,屁滾尿流地沖到船舷邊,沖着抛棄他們一幹人等絕塵而去而此刻馬上就要撞上礁石區的莫拉號哇哇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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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着,海盜們以前所未有的敏捷動作迅速從席茲號上撤離,紛紛跳上了前來接應的後援船只,在席茲號衆水手默默的目光注視之中,那規模也不小的後援船以相比之前莫拉號要顯得笨拙很多的姿态慢吞吞地調轉船頭,奔着這會兒已經擱淺在了礁石區的莫拉號乘風破浪而去——
席茲號上的水手們怔愣片刻。
直到人群中不知道是誰“噗”了一聲。
甲板上瞬間砸開了鍋。
嘲笑聲,歡呼聲,痛呼聲齊齊響起,成為了為那些狼狽離開的海盜們奏響的最好的送別樂。
……
席茲號又在巴比倫海上完成了極為漂亮的一仗,這一天,很快就會被後人津津樂道——在這場真槍實劍、伴随着血與淚水的戰争之中,他們失去了同伴,卻保全了船只上的商品,保全了自己的榮譽。
……
做完了案子的蘭多看了看遠處的席茲號,又探出半個身子往莫拉號船下看了看,衡量了下自己游回去的可能性後,他還是做出了個偉大的決定:比起在這等着被惱羞成怒的海盜們抽死,他寧願多撲騰幾下游回去,下場最慘……不過是被雷蒙德關在籠子裏吃一個月的香蕉而已。
打定了主意,走出駕駛艙,蘭多剛往前走了兩步準備勇敢跳海,卻還沒來得及擺出一個姿勢就某路過海盜攔住了——他目光一凝,正準備出手揍人,卻在這時,聽見對方來了句:“兄弟,你還在這閑晃什麽?哪個隊的?”
“……”蘭多低下頭,看了看自己身上髒兮兮的小阿飛套裝,在心裏默默地翻了個白眼,随即随口胡謅,“哦,我沖鋒隊的啊。”
那海盜一聽,立刻從頭到尾地将面前的黑發年輕人打量了一遍——随即發現雖然眼前這年輕人稍顯得臉生,不過就沖他這套打扮……不是海盜還能是什麽啊?于是只見這缺心眼的海盜嘿嘿一笑,哥倆好似的攬過黑發年輕人的肩膀:“沖鋒隊?沖鋒隊的話你這會兒應該在席茲號上啊,哎喲,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現在莫拉號擱淺了,我們留在船上的人搞不好要被扣上看護不利的大帽子,還不知道老大怎麽罰我們呢……”
“……”蘭多默默地将自己肩膀上的手拉開,面無表情地“哦”了一聲吼道,“其實我剛才在席茲號上的,殺嗨了,忽然尿急,就回來解決一下……誰知道船就忽然擱淺了。”
那海盜聞言一愣,随即縮回手:“這樣啊?那你快去,快去!別一會兒被揍得尿都出就不好看了。”
蘭多:“……”
……
當席茲號逐漸駛向巴勒莫碼頭,一進入意大利皇家十字軍勢力範圍,這艘剛剛經歷過與海盜生死戰役的商船就立刻開始了整理後續工作。
作為席茲號的精神領袖,此時此刻,雷蒙德大副赤裸着上半身,大方地将結實的胸膛暴露在衆人的眼中,他的胸腔纏繞着一層淡黃色的繃帶,繃帶之下隐隐約約透露出血跡……他躺在一張被放置于甲板上的長軟椅上,閉目養神,一邊聽着副手報告人員損失,一邊琢磨着剛才軍需官送來的維修賬單這麽大的坑到底要從哪挖錢來補。
“折損人員所有船只加起來,死亡人數共九十七人,受傷人員三百零七人,其中可能不能再繼續跟船的有二十八人——”
“你們跟沖鋒隊長商量下,準備重新招人。還活着的,雙倍補償。”男人說着說着,忽然總覺得好像哪裏不對,睜開眼,一眼看見的,是副手滿臉疑惑的表情——在男人沉默的注視中,那疑惑的表情逐漸變成了想要尿遁的表情。
就在這時,飽受驚吓的船隊副手看見,原本坐在長椅上的男人忽然坐了起來,高大的身影投射下的陰影将他完全籠罩,他擡起頭,對視上了那雙看上去不含任何感情的湛藍色瞳眸——
良久。
他聽見雷蒙德冷不丁地問了一句——
“老子養的那只猴子跑哪去了?”
“……”
“之前因為他的交友以及作風問題罵了他一頓,不會想不開投海自盡了吧?”
“老大?”
“什麽?”
“您罵了蘭多少爺什麽啊?”
“不記得了,反正好像蠻過分的。”
“……”
……
當蘭多在“熱心人士”的陪護下,吭吭唧唧地從茅房裏“方便”出來,回到甲板上,遠遠地便感覺到了氣氛不對,甲板上一片寂靜,就仿佛即将進行一場沉重的葬禮。
他擡起頭,随即便遠遠地看見,一抹修長的身影身手敏捷地沿着船舷爬了上來,翻身落在甲板上——随着他的下落,銀質的墨丘利神的權杖、金色的長發劃出一道好看的弧線,黑發年輕人微微瞪大了眼……
随即,他看見那個人從站在海盜隊伍最前方的那個恭恭敬敬的海盜手中順手接過一頂別着人骨裝飾的航海帽,随手戴在頭上。
甲板上的海盜們立正稍息,九十度大鞠躬,齊聲高呼:“恭迎迪爾老大歸船!”
“……唔,”“小傑羅”壓了壓帽檐,一掃之前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懶洋洋的嗓音中充滿了未知的危險,“把大爺我的老婆弄擱淺了的狗雜碎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