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最後的角色
初七,他一直都被教導着,只需要聽從主人的吩咐就好。主人在哪裏,他就在哪裏。不需要說多餘的話,不需要做多餘的事,他只是主人的利刃,多餘的事情只會徒讓利刃變鈍。
他也一直做的很好。只是不知為何,自從到廣州搶奪昭明劍,遇到那個名叫蒲稻的奇怪女子,他的腦海裏總是會隐隐約約現出一個綠色的身影。
“四次,你這是第四次,再次忘了我。”那名女子此時站在他的身前,伸出雪白的皓腕對他比了個四字。雖然女子臉上是面無表情,但是他莫名能感到女子眼中的幽怨。
“你究竟是何人?”看着眼前的女子,他的心中竟是莫名地有點焦躁。你是誰,你究竟是誰?!
初七快步上前,就想抓住她問個究竟。卻募得發現,不知何時,眼前的女子已在身前,自己手中的橫刀沾染着鮮血,穿透她的身子。
“你……好狠。這是……第二次……我……好恨!”女子緊緊地攥住他的手,眼中是那濃烈的怨忿與不甘。只是最後,終究因為失血過多,頹喪地倒在地上。只是那大睜的雙眼直愣愣地看着他,從中透着死寂與空無。
額頭傳來陣陣的痛苦,初七低頭,單手撫向頭顱。在平息了心中的焦躁之後再度睜眼,雙眼已變得堅定,原先的女子已經消失不見,滿地的鮮血與泥濘也消失不見。
“我的任務是奪回昭明劍心。我倒要看看,有什麽魑魅魍魉能亂我心緒。”初七握住忘川,擲地有聲地說着。
一開始看到那名女子的時候,他的心裏的确是有一陣慌亂。但那也只是一時,初七心裏莫名的覺得,那個女人不是她,她不會對她露出那樣憤恨的眼神。至于為何,他一時之間竟是難以說清。而那個她,又究竟是何人?
初七搖頭,驅散腦中多餘的思緒,繼續跟在樂無異他們的身後,行走在神女墓中。只是,無論他說的再怎麽堅定,他早已如一池春水,被攪亂了心緒。
來到一個平臺之上,看着上面浮空、反正符光的奇怪石頭,越來越多的思緒湧上心頭。
“謝衣哥哥一開始做飯真難吃,不過因為是謝衣哥哥做的,還有阿貍陪我一起吃,所以也很不賴。而且,現在的謝衣哥哥廚藝大有長進呢。”綠色衣衫的女子,懷裏抱着奇怪的狐貍,對他巧笑嫣然。
“謝衣哥哥,你不能因為阿貍可愛會耍寶,就那麽寵溺它啊。居然回回偏袒阿貍,實在是太過分了。”女子眉梢輕皺,對他小聲抱怨着。
初七不由得上前,想要靠近她,她卻回回都在他靠近之時就消失了蹤影。
“你是……蒲稻?不,你不是……”
初七不由地低頭深思,到底有多少事情,是他曾親身經歷,卻再也回想不起……
看着眼前流轉着光華的三世鏡,初七不由地上前,就想要觸碰它。只是一個虛影卻忽地出現在他身側,握住了他想要觸碰三世鏡的手。
“謝衣哥哥,有的時候,忘記比記得要幸福。你真的決定,因為自己心中的不确定,真的想要恢複記憶麽?你确定,你這樣做,你以後不後悔麽?不過,無論謝衣哥哥做什麽,阿阮都是支持的。阿阮相信,謝衣哥哥永遠都是對的。”眼前的女子方向她的手,乖巧地對他笑着。
初七:“……”
初七沉默着,只是慢慢将手觸碰到三世鏡。一時之間,忘卻的記憶全部翻湧而至。
與師尊反目,叛逃流月城……
在巫山與阿阮相遇,卻在捐毒被沈夜截殺,帶回流月城,改造成初七……
不由得,初七想起了之前他和沈夜的一番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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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夜:……你看,已經損壞的東西,就算修理改制完畢,每次看到時,也還是會不由自主盯住那些裂紋和缺損……你說是麽?
初七:是的,主人。
沈夜:這世間其實很是公平。有所得,就必有所失。
沈夜:任何一件事情,都會有相應的代價……對嗎?
初七:是的,主人。
沈夜:……那麽,我又該為了我所做的這一切,付出什麽樣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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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叛主人,逃出流月……兩度與主人兵刃相見……
“呵……這就是,我應付的代價?”初七低聲自嘲道。
“謝衣哥哥,無論你做什麽,阿阮都是支持你的。阿阮會一直陪在你身邊,只希望,你能夠安好地活下去。”眼前的女子沒有如幻影般消失,依舊笑着看着他。
“……阿阮……”初七看着阿阮,單手撫向她的鬓發。指尖的觸感是真實的,眼前的人是真實的。這一切都明明白白地告訴他,眼前的她不是幻影。
“只是,阿阮希望,謝衣哥哥不要再強迫阿阮,讓阿阮做不想做的事情了。即使是死亡,阿阮也希望能夠陪着謝衣哥哥一起。謝衣哥哥,這次不要再推開阿阮好麽?”
“……抱歉,不會再有下一次了。”阿阮還在他身邊,或許是他這糾葛煩擾的人生之中,唯一一件可以令他寬慰的事情。
而後,初七帶着阿阮一路繼續深入,來到神女墓墓底,在那裏他們看到了手握裝有昭明劍心的樂無異等人。
“抱歉……可以請你們交出劍心嗎?”身形轉換之間,初七已經來到他們的身前。
“交出昭明劍心……否則,你們一個也休想離開。”初七這樣說着,樂無異他們自是不肯。
他們以為初七沒有恢複記憶,希望初七能去碰三世鏡,恢複以往的記憶。他們并不希望,與是謝衣的初七發生戰鬥。
只是,一切卻是事與願違。他們這一戰,卻是非戰不可。對樂無異來說,謝衣永遠都是他的恩師。樂無異很希望,能幫初七變回那個謝伯伯……
只可惜……也許,這就是傳說中的命運,是命中注定。
“你們退後。這是最後了……只有這一次,至少這一次——讓我自己和他做個了結。”樂無異決定,這一次由他單獨和初七對戰。
“……師父,弟子要出招了。”樂無異道。
初七手握忘川,對上了樂無異:“那麽,請賜教。”
“卧槽,你們一個兩個,都別無視我的存在好不好啊!!!!”蒲稻站在一旁,都快抓狂了。無論她說的怎樣口幹舌燥,這兩個一個兩個的居然都不理她。
一個是她最愛的主角團,一個是虐她千百遍的初七,她真的不知道該幫哪一邊。只想着他們不要再打了,只是戰鬥依舊在繼續。在捐毒那邊,她已經被提燈的偃甲伯伯狠狠地捅了兩次刀子,難不成在這邊還要再被捅一次?這負心的游戲,她要下線(╯‵□′)╯︵┻━┻
“拜托你們能夠溫柔點麽,這是水底,很危險啊。”蒲稻很無力。
“拜托你們能出去打麽?這快塌了!”蒲稻很無奈。你們別再打了,這裏真的快塌了!還有,聞人妹子你能別拽住她麽?她只是想要去勸架啊!
終于,神女墓經受不住樂無異和初七對砍之間發出的力量,開始崩塌損毀。
蒲稻:“……”努力了幾次都看着謝伯伯死了,這負心的世界,好想報社怎麽辦?
蒲稻哭喪着臉,被夏夷則拽住手臂傳送了出去,聞人羽沒有多久也被接了出去。只有被巨石壓在下面的樂無異,以及留下來的初七。
初七用忘川幫樂無異劈開墜向他的石塊,又一點一點地将樂無異刨了出來。最後,初七施展千柱之陣托住穹頂,不讓神女墓繼續崩毀。
樂無異幽幽轉醒,初七用的千柱之陣消耗巨大,無法托住穹頂太久,他讓樂無異用昭明劍心先去開門,只要切斷靈力流,門就可以在機關的帶動下打開了。
很快,門開了,樂無異站在門內等初七。
“阿阮,你先到門旁等我。”初七托住穹頂,對着身旁的阿阮說道。
“嗯。”阿阮點點頭,朝着門口的方向跑去。
見阿阮也到了門口,初七撤去千柱之陣,也朝着門口跑去。只是沒有千柱之陣的支撐,穹頂再度開始崩塌,原本開啓的門也慢慢關閉。
見樂無異想要接應他,可是一切已經來不及了。
“無異,帶着阿阮出去!”初七扔出手中的忘川,用刀背将樂無異送了出去。
“謝伯伯!”樂無異卻是震愣着被送出門外,對初七所說的阿阮卻是置若罔聞。
初七也沒有在意,只是勸說着門外的樂無異趕緊離開,才回頭繼續看向阿阮。
“阿阮,為什麽不出去?”看着依然留在門內的阿阮,初七急切地想要找什麽方法安全送她出去。
只是無意間撇頭,卻發現阿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臉上帶着他從所未見的奇怪笑容。
“我有說過,我是阿阮麽?”阿阮歪頭,笑得依舊天真爛漫。
“你……你究竟是誰!”初七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眼神倏轉淩厲,“你不是阿阮。阿阮,阿阮在哪裏?”
‘阿阮’沒有回答他,只是笑着,自顧自地說着:“已經破碎的東西,永遠不可能再回複如初……沒有什麽不會被時間改變……時間,真的已經過去太久了。我并不認為你們能理解……這一百年中,我只注視着一個人,只聽從一個人的聲音。他的喜怒就是我的喜怒,他的願望就是我的願望。無論發生什麽,我不會背棄他第二次。在我看來,世間只有一件事,必須不惜代價完成。非要說意義……這就是我唯一的意義。”
這些話,全是初七對着樂無異他們說的話,如今卻被‘阿阮’帶着諷刺的語氣複述了起來。
“啧啧,你對沈夜,可真是情真意切。那麽,你所謂的阿阮呢?那所謂的阿阮,你将置她于何地?阿阮呢,阿阮在哪裏?阿阮在這裏……”‘阿阮’輕笑着,側身指着墓底中心的石床,“阿阮,早就死了啊!被你親手殺死了,你忘了麽?”
初七循着‘阿阮’手指的方向望去,發現原本空無一人的床上多了一個倩影。那個人,的确是阿阮的模樣,只是她緊閉着雙眼,沒有起伏的胸膛表明了她早已沒有了聲息。
身旁的‘阿阮’早已消失,她是誰,為什麽會以阿阮的模樣出現在那裏,初七都已經不在意了。初七只是看着石床上的人,心底泛着鈍鈍的痛楚。不願記起的記憶翻湧而出,阿阮死去的摸樣一遍又一遍地出現在他面前,幾欲讓他瘋狂。
“阿阮死了……被我,親手殺死了……”初七看着自己的手,白淨的手掌此時仿佛也沾滿了血腥。
“親手殺死自己所愛的人,原來……這才是我所會付出的代價……”初七靠着石門,無力地滑坐在地上。落石轟鳴,他卻無心再去抵擋躲避。
“……再見了……這一次,大約真的再也見不到了……”
或許……這樣的結局……也算不錯……
穹頂依然在不停地崩塌着,初七卻是緩緩地閉上了雙眼……
作者有話要說: 一到快完結,我就和吃了炫邁一樣,根本停不下來啊→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