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鬼祖母8
“小羽,你別灰心,今天雖然沒找到算命李,但是好歹也請到了廟裏開過光的護身符,算是有個防護。”
鄭子羽走在回家的路上,渾身都散發着抗拒:“萱萱,我能不能不回去啊?”
“那肯定不行。失蹤超過24小時能報警呢,到時候驚動了警察和學校就麻煩了,他們可不會相信那些。”
“那、那我跟家裏說一聲,到你家再去住一晚吧。”
“小羽。”王梓萱語重心長地說,“咱們不是說好了要把這件事情徹底查清楚弄明白嗎,你要是現在就躲躲閃閃,那不就是打草驚蛇?萬一她知道了怎麽辦?”
鄭子羽的眼神閃爍,滿心的不願意都挂在了臉上。
“別怕,我不是跟你一起回去嗎,還有我在呢。”
鄭子羽勉為其難地點點頭:“謝謝你啊,萱萱。”
“客氣什麽,咱們可是好朋友。”
随着離鄭子羽家越來越近,兩人同一時間看到了有個矮小的身影站在樓道口。石青布料的褂子,花白的頭發紮成了一個髻,老人撐着傘,站在夕陽下,焦急地望着這邊。
“外婆……”鄭子羽不情不願地喊了一聲,沖着老人走過去。
“那就是你外婆?看起來好像也沒什麽不正常的啊。”王梓萱跟着走了過去。
“囡囡,你終于回來了,外婆找了你一夜,快急死了。”老人焦急地說道,“這位是……”
“阿婆您好,我是小羽的好朋友,我叫王梓萱,小羽昨天晚上住在我家裏,忘了跟您說了,實在不好意思。”
“哦哦哦,你好你好,人沒事就好。”林氏伸出手,似乎想要摸摸鄭子羽身上有沒有哪裏缺損,手伸到半空,鄭子羽便瑟縮了一下,往後猛的一讓。老人家的手頓了頓,又自己縮了回去,“上來坐啊,飯吃過沒有,一起吃個晚飯吧。”
“好啊,那我就不客氣了。”王梓萱說着,跟着兩人上了樓。
祖孫兩人住在公寓三樓。鄭子羽的父母還活着的時候,經營着一家小型貿易公司,夫婦倆雙雙意外去世後,公司盤給了兩人的合作夥伴,給鄭子羽留下了一筆豐厚的遺産,按理說如果不大手大腳亂花的話,可以保障她一輩子衣食無憂。
“你随便坐,阿婆去給你倒杯水。”
“哎,謝謝您。”
等林氏消失在廚房裏,鄭子羽便看向王梓萱。
“真的、真的要做嗎?”
“那還用說,你去拖着她,左邊那間對吧?”
鄭子羽點點頭,起身走向廚房,而王梓萱一閃身進了林氏的房間。
鄭子羽走到廚房門口,惴惴不安地看着裏面。
老太太矮小的身影正在廚房裏忙碌,她好像不怕黑,雖然現在還不到晚上,但是廚房裏還是有些黑咕隆咚,她就這麽摸着黑在屋子裏接水,開了煤氣爐燒水,又從冰箱裏拿出了菜來整理。半只雞、幾顆新鮮的筍、一把青菜、一小碗肉絲和三個雞蛋,她似乎是打算熬個雞湯,再炒點小菜。
鄭子羽看着老太太忙碌的樣子,忽然有點心情複雜。
從五歲到十七歲,她跟着老人一起生活了十二年,雖然她對老人的态度一直不是太好,但是老太太好像并不在乎,總是一口一個囡囡地喊着,親手帶大了她。但是那又怎樣呢?鄭子羽想到了自己慘死的父母,想到了自己本該有的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想到了阿偉……
都是你的錯!
鄭子羽慢慢地靠了過去,一直到近到老人身後的時候,後者才像是慢吞吞地反應過來:“囡囡,你怎麽來了,你坐着就好。”
鄭子羽從身後抖出了一根紅繩,紅繩上是一個藍布金線的小包:“外婆,今天我去廟裏祈福,給您求了個護身符,我給您戴上吧。”
有一瞬間,鄭子羽感覺到她外婆的身體明顯僵了一僵,跟着,那雙冰冷的手便伸了過來,一把抓住了鄭子羽手裏的布包:“謝謝你,囡囡,外婆……外婆自己來就好。”
“外婆?”
“你出去吧,廚房裏髒。”
“沒事,我給您戴上就出去。”鄭子羽很堅持。
林氏停了一會兒才說:“好。”
鄭子羽将那根紅繩環過了她外婆的脖頸,那截脖子枯瘦脆弱,鄭子羽甚至懷疑以自己的手勁也能将它掐斷。
“好了,戴好了。”林氏說,“囡囡,你出去坐着等吧,囡囡?”
鄭子羽等了一會兒,最後失望地發現并沒有什麽異常發生。
“哦。”她低低應了一聲,走了出去。
……
“阿婆,謝謝你的招待,我今天吃得很飽也很開心。”王梓萱對着鄭子羽和林氏搖搖手,“那我先回去啦。”
“你慢點走,有空常來家裏玩啊。”林氏揮了揮手。
王梓萱走了,屋子裏一下子只剩了林氏和鄭子羽兩人,氣氛頓時又變得很尴尬。
“囡囡,”猶豫了很久的樣子,林氏才開了口,“先前是外婆不好,不該不分青紅皂白幹涉你的私事,外婆只是擔心你的安全,那個小孩……人品真的不好……”
鄭子羽沉默了一會兒,擡起頭來點點頭:“外婆,我知道了,我也是太沖動了。”
老人的臉上一瞬間出現了驚訝的神情,随後便露出松了口氣的樣子:“那就好、那就好,你是小孩子嘛,小孩子有時候做事情急一點是正常的,外婆真的只是想你好。囡囡,外婆老啦,陪不了你多久了,外婆就想着能等你大點、再大點再走……”
鄭子羽忙道:“外婆,您別瞎說,您一定會長命百歲,陪我很久的。我以後也會懂事啦,有什麽事情都會問過您老人家再去做的,您放心。”她說着,湊到老人身邊,坐到地上,将腦袋輕輕放到了老人的膝蓋上。
鄭子羽感到老人小小的身體明顯震了一下,随後是那只帶着輕微福爾馬林氣味的手伸出來,先小心翼翼地伸了過來,停了一下,跟着是輕輕碰了一下她的頭發,見她沒有抗拒,最後才放心地摸了摸她的腦袋。
“囡囡,外婆就希望你好好的,外婆知道你這麽多年來心裏苦,不過不用多久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嗯,外婆。”鄭子羽輕聲說着,默默地打了個惡心,把想要嘔吐的欲望壓了回去。
……
“看什麽呢?”半夜,鬥雞洗完澡,裸着身體爬到床上,王梓萱一絲丨不挂地躺在被窩裏,手裏拿着個手機正在看。
“小婊丨子,看什麽玩意兒,看得這麽起勁。”顯然王梓萱的态度惹怒了他,這人說着說着又從抽屜裏翻出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王梓萱喝醉的那天晚上,沒少受這些東西的罪。
她看了一眼,冷冷地把手機遞給鬥雞:“你自己看。”
明明是一樣喝醉了酒,有些人就能有家裏人護着平平安安回到家,一臉茫然地問發生了什麽事,為了點早戀風波哭哭啼啼,而有些人,一輩子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王梓萱給自己點了根煙,十七歲的少女看起來莫名有了風塵的味道。不久前的那個晚上,她哭過、求過、下跪過,最後還是沒能被放過,從那天起,她就已經不再是過去的她了。
“什麽鬼?”鬥雞啧了一聲,“國産恐怖片?”
手機屏幕裏是一間暗暗的房間,夜視攝像頭拍攝出了房間裏的一切。一個小老太太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出現在屏幕裏,她的臉上布滿褶皺,眼睛是兩個黑黑的窟窿,她先在鏡頭裏一點一點脫下衣物,露出了一具只着單薄睡衣的幹癟蒼白的身體,跟着撩起房間陽臺上的一張布,露出了底下一具小賣部裏常見的長方形冰櫃。即便是黑白鏡頭裏也能看清,那臺冰櫃正在運作,裏頭挂滿了冰霜。接着,她竟然打開冰櫃,整個人鑽了進去,并且合上了冰櫃,然後便是老太靜靜躺在裏頭的鏡頭不斷延續,如果不是畫面下方的時間在滾動,看起來簡直就是張JPG。
“對啊,國産恐怖片。”王梓萱說,“好玩嗎?我覺得挺好玩的。”
“你腦子有病吧!”鬥雞說,“來,我買了新東西,今晚咱們試試。”
王梓萱吸了口嘴裏的煙:“沒興……”話還沒說完,就挨了鬥雞狠狠的一巴掌。
“臭婊丨子,一只雞還真當自己是個什麽東西了!”鬥雞說着,左右開弓又給了她好幾個巴掌,“你可別忘了,你嗷嗷哭着求被艹的視頻還在我手裏呢,再不乖乖聽話,明天我就給你們學校你爸媽單位一人發一份拷貝!”
“呸!”王梓萱一口吐掉了嘴裏的血沫,擡起頭來。
“我錯了,鬥雞哥。”她妩媚地笑了起來,“你來吧,你說玩什麽就玩什麽!”
……
“吓!”鄭子羽看完視頻,手一松,吓得手機直接落到了地上。
“別慌,至少現在我們證實了她的确不是人。”王梓萱說着,撿起手機,倒了一杯熱水遞到鄭子羽手裏。昨天,她趁着鄭子羽拖住自己外婆的時間,進了林氏房間裝了個夜視攝像頭,并将畫面傳到了自己手機上,于是鄭子羽終于知道了自己外婆原來這些年來一直睡在冰櫃裏。
“她竟然真的……”
“真的不是人。”王梓萱說,“這下好了,你也不用覺得對不起她。她既然不是人,那就一定是來害你的,說不定你父母也是她害死的,她是你的殺父仇人!”
鄭子羽慌亂地擡頭看向好友。她雖然一直很讨厭甚至仇恨林氏,并且一直私下裏覺得她不是人,但是猜測和證實是完全兩碼事。
鄭子羽一下子陷入了混亂,甚至失去了正常思考的能力。
外婆真的不是人。
她居然和一個鬼生活了十二年……
鄭子羽一個機靈,終于醒了過來:“我、我該怎麽辦啊,萱萱,你一定要幫我!”
“我當然會幫你。”王梓萱說,“你還記得鬥雞嗎?”
“鬥雞……”鄭子羽恍恍惚惚地想着,“阿偉的兄弟?”
“對,阿偉的兄弟,還是你介紹給我認識的呢。”
鄭子羽如果此時神志清醒應該會察覺好友這句話裏充滿了怨毒的意味,然而她此時已經完全亂了方寸,并沒有意識到這點。
“我已經跟他說好了,他答應幫我們。”
“怎麽幫?”鄭子羽茫然地擡起頭來,臉上寫滿了脆弱。
“你只要聽我的就好。”王梓萱說,“我們來個,火燒僵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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