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聲哨聲響起,很快就被巨大的歡呼聲壓制,法學院的其他隊員奔跑着去擁抱場上的隊友。材料院太弱,這一場5比0的比分,輸的難看。可奈何法學院幾個進球都太精彩,圍觀群衆大力鼓掌也久久沒有離開。
一個漂亮的女生從球場旁沖進球場,飛撲到法學院籃球隊一個男生懷中,男生強勁有力的臂膀穩穩接住女生,女生給了她的英雄一個吻,落在男生鼻尖。
莊露看着這副畫面,覺得很是美好,她跟吃了興奮藥一樣又鼓起掌,那個男生是法學院的前鋒,這一場比賽中最耀眼的太陽。
莊露只顧着看小情侶了,等到她收回自己善意的目光,溫卓已經被一群女生圍住了。
吳念熙看到這一幕,身為莊露的朋友,自然而然語氣中帶上了不忿。“也太受歡迎了,這莺莺燕燕真是熱鬧。”
莊露無所謂地笑着說:“那是。長得帥,人又好,球踢的棒。”
吳念熙濕漉漉的眼神抛出一個白眼。
“嘿嘿。”莊露咧着嘴又笑了,哄孩子一樣。“餓不餓?去吃飯?”
吳念熙看了眼被人群包圍的溫卓,又看了眼目光專注看着自己的莊露,不知為何嘆息一聲。“走吧,想吃煎餅了。”
兩人離開喧嚣的人群,莊露一手牽着吳念熙,一手掏出手機給溫卓發短信——學長踢的真棒!
“幹嘛呢?”吳念熙問。
“誇一下學長。對了,學委,當代文學那課作業我沒人搭檔,不過我已經自己弄好了,下堂課不是輪到我們班了嘛,要是沒人上,你就排我吧。”
吳念熙皺了皺眉。“你怎麽不早說,我可以把你拉到我們小組,你一個人多累啊。”
莊露笑了笑。“多大點事。”
兩人走到堕落街,吳念熙又不想吃煎餅了,煎餅的熱量也不低,她猶豫了。
莊露根本沒想到這一點,一聽說美人不想吃煎餅,就摟着美人去了她最愛的面館。
那是一家小小的面店,吳念熙好奇地打量着這家小店,看上去老舊的頗有年頭,有些暗沉的室內只有四張木桌子,也不需要拿號,一個半大的少年穿着校服拿着兩口瓷的海碗往莊
露和吳念熙面前一放,也沒啥笑容就走了。
吳念熙把已經用熱水沖洗一遍的筷子遞給莊露。“你經常來吃?是你的最愛?”
“這家是老字號了,味道很正宗。”
莊露一直把面湯都喝完,才不自禁地打了個飽嗝。“還是好好吃啊!怎麽樣?是不是很好吃?”
吳念熙還沒吃完,她抽了張紙巾給莊露。
“我感覺這是我到現在為止吃過的最好吃的面。”莊露吧唧了一下嘴巴,還回味了一下。
吳念熙一邊吃面一邊認真地思考了一下,“應該是我吃過的面食中的第六。”
“啊?”莊露不相信地說:“前面的是什麽?”
“山西的刀削面、陽春面、河南燴面、武漢的熱幹面、北京雜醬面。”
莊露眼睛放光,“聽上去都好好吃!”
看着莊露一臉陷入遐想的樣子,吳念熙也忍不住笑了。
莊露看着吳念熙優雅地吃着面條,也沒讓場子冷着,她如數家珍般說道:“我是南方人,就說這一品蛋酥吧,在錦州市也是不同的,三千院的一品蛋酥口味偏酥松,蛋味濃重,不甜不淡剛剛好不膩,是目前為止我覺得最好吃的,嘉華酒店的一品蛋酥口感偏硬,成形的色彩卻是好看的,味道一般般,東湖酒店的一品蛋酥可以算是第二了吧,偏甜,可這種甜卻是很溫柔的甜,不搶占蛋的細膩感。還有那紅糖麻糍,最正宗的古法做出來的還是三千院,我太愛三千院了,就是消費有點高,最創新的是北川區靠近複原路的一家小飯店,用的應該也是紅糖,可應該放了花生醬,上面灑在榛子粒,麻糍太軟但一點不油膩,味道很不錯,麻糍是浙江、閩南、江西傳統的名點,你應該沒吃過吧?”
吳念熙卻眼前一亮,“我吃過,之前食堂破天荒地做過一次,就是有點粘牙。”
“啊?什麽時候?我從沒吃過京大的紅糖麻糍。”莊露痛心疾首。“我可是自诩為紅糖麻糍大家的!”
吳念熙又被莊露逗笑了,笑的眼角都彎着,本就貌美的五官一下就柔和的不像話。
吃完飯,趁着冬日西邊的陽光還透着亮,吳念熙執意牽着莊露的手在文化廣場壓馬路消食,雅稱散步。
莊露眼尖,看到了溫
卓穿着酷酷的皮衣,和一群法學院足球隊的男生向堕落街走去。離得太遠,莊露沒喊,只是默默掏出手機,卻也沒發現溫卓的回複,空蕩蕩的短信界面,空落落的誇獎。
“莊莊,我叫你莊莊怎麽樣?”吳念熙笑嘻嘻地問道。
莊露把手機放回口袋,本皺着的眉看見吳念熙溫情柔美的小臉,漸漸舒展,心情好極了。
“随便你。”她還是無所謂的那股灑脫勁。
“莊莊!”吳念熙卻像是得到一個秘密的鑰匙,甜甜地叫了一聲。
吳念熙算是莊露人生第一個女性朋友,也不知道如何表達,只能是萬般依着吳念熙,她讓幹啥就幹啥,她說話就聽着,時不時還表達一下自己的看法,兩個妹子本就是文科生,聊的自然不會是生物化學,本就該是作家作品。
吳念熙尤愛詩經,也偏好詩詞,現下的清詞課最對她的胃口,她詠嘆調一樣的念起——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莊露略微一想,便記憶起這是詩經《氓》裏面的一句,規勸的是沉迷愛情的女人們,這和她當代文學課後作業有一定的重合,一樣寫的女人,只是一個是愛情,一個是人生。
她微微握緊了一下吳念熙的手,注視着吳念熙投來的眼神,以一種莫名輕柔的聲音說:“當代文學課,我想分享的作品是《鏡中的女人》,裏面說一段和這有一絲絲的相像。”
“我沒看過這篇。”
“我記得,我念給你聽。”
莊露用着從未有過的語調念着一些被她記在心中的詩句,仿佛有一羽毛輕柔按壓着兩人周圍的環境,直到把一切打碎,揉在落葉裏。
“——仿佛
鏡中的女人曾穿着詩經時代的衣服
和他相約于自家矮牆
他們說下一籮筐情話
做下
三五個動作
他們信誓旦旦其內容主要是
男人要女人安心等待
他一定高頭大馬上門
迎娶。而事實
如你所見
女人在越來越遮掩不住的軀體腫脹中
投身于有渚之江
其時月白風清
聽不見雎鸠關關
聽得見逝水滾滾,如她的淚
她的哀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