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你再長大一點，我會回來……
顧遠狄出國前, 把他的聯系方式先留給了鄧雅麗，他打算等到第一次手術成功的時候，再讓鄧雅麗将他的聯系方式轉達給付輕輕。
但是第一次手術後, 他昏迷了整整一個月。
廖教授說, 下次可能是三個月, 或者直接醒不過來，又或者要截肢才能保命。
情況比想象中的要糟糕，顧遠狄這時候才知道, 不是他有強大的意志力, 就能抵抗得過死亡。
所以他沒有讓鄧雅麗把他的聯系方式給付輕輕。
他怕，他怕假如哪一次手術過程中醒不過來了, 付輕輕就知道他死了。
那麽善良可愛的女孩子, 肯定會為他傷心難過吧。
不要為他難過，就當他是畢業合影裏最不起眼的一個普通同學, 在青春洋溢的讀書生涯裏，将他慢慢忘掉就好。
清醒閑暇的時候, 顧遠狄卻沒有辦法停止思念，從國內帶來的手機還有電, 他偶爾會充上電，看兩眼曾經的對話框，望梅止渴。
兩人的聊天對話框裏，最後一條信息還是他們在“星輝”俱樂部賽道上疾馳的視頻, 當時鄧雅麗拍好了發給付輕輕, 付輕輕轉發給了他。
顧遠狄無數次地點開視頻，無數次地點開對話框，可一想到付輕輕會明确知道他死亡，他又無數次地忍住了聯系她的沖動。
無聊的生活裏, 顧遠狄靠着機器人和電腦度日，而唯一的糖果，就是鄧雅麗偶爾發來的關于付輕輕的近況，譬如她胖了，她瘦了，她長高了，她考了年級前五十名，她得了春季運動會的冠軍。
顧遠狄只敢淡淡地回“嗯”，有的時候，他要進行痛苦的康複訓練或者手術，很長很長一段時間不能回複，鄧雅麗難免有不好的猜測，漸漸也就不給顧遠狄發消息了，因為鄧雅麗不希望，顧遠狄死亡的消息，是從她口中轉達給付輕輕的，這好殘忍。
這次如果不是校園裏有關顧遠狄死亡的流言，鄧雅麗也不想親自找顧遠狄确認一下。
很不巧，顧遠狄沒接到鄧雅麗的電話。
鄧雅麗好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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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會真的死了吧？
[顧遠狄，你可別死啊！]
鄧雅麗吓得把這句話打了過去，轉頭再看見付輕輕埋頭算題的臉，心虛得不行。
午飯時間，鄧雅麗幫付輕輕刷卡，給付輕輕打菜。
付輕輕眯眼打量着鄧雅麗，“幹嘛這麽讨好我？是不是幹了對不起我的事？”
鄧雅麗渾身冒虛汗，食不下咽，凝視着付輕輕問：“如果，我是說如果，我要是有什麽事騙了你，你會原諒我嗎？”
付輕輕努嘴，“那當然要看重不重要。你有什麽事想騙我？”
鄧雅麗埋頭扒飯，含糊着說：“吃飯吃飯，過段時間你就知道了。”
付輕輕心想，馬上付明月就要高考了，是和付明月有關的事吧！
那沒關系啊，鄧雅麗是付明月的追随者，在這種關鍵時刻，有所偏愛付明月有什麽關系？
六月，高考來臨。
長星學生各有指向，但付家的兩個女孩兒必須留在國內，這是付家夫妻倆的要求。
付明月也就不得不拼盡全力考最好的學校，滿足的養父母的期望。
付明月也很緊張。
她和別的富貴家庭的孩子不同，她是被收養的，人生容錯率很低，別人犯錯或許還有機會，她如果錯得多了，會得到厭棄。
付明月在高考前夕失眠了。
付輕輕淩晨下樓去廚房找吃的，看到付明月房間的燈還開着，她輕手輕腳走過去，居然聽到付明月在悄聲哭泣。
這……付明月很緊張很害怕嗎？
“是輕輕嗎？”
付明月早聽到了走廊上的動靜，主動開了口，因為哭過，嗓子啞啞的。
付輕輕也就直接推門進去了，她端着水杯，倚着牆，沒有走太近，付明月很要強，應該不希望她清楚看到她臉上的淚痕。
付明月這回倒是對付輕輕沒有太多防備，直接從薄被子裏鑽出來，坐直了身體，看着付輕輕，當着她的面擦眼淚。
付輕輕安慰付明月：“你別太擔心了，你會考得很好，也會很有前途的。”
付明月只是失去了男主的凝視，而不是失去了智商，她的成績她的能力，全部屬于她，哪怕付明月不再是女主，也不會變得很糟糕——至少事業線是這樣。
付明月吸了吸鼻子問：“真的嗎？你真的這麽覺得嗎？”
付輕輕羅列了很多可能：“你正常發揮，考重點學校完全沒問題；憑你的長相，會更容易在人群中脫穎而出，只要你保持現在的狀态，就算考得不好，成績也決定不了你的未來；還有，不管怎麽說，爸媽養育了我們，對我們多少都有舐犢之情，你也過了十八歲，在法律上，永遠是他們的孩子，這裏一直是你的家。”
付明月得到了安慰。
她沒有想到，付輕輕會真情實意地安慰她。
在這個家裏，平常她總是很壓抑很緊張，今晚卻讓她覺得溫暖。
付明月躺平，拉上被子，閉上眼說：“晚安，輕輕。記得幫我把燈關上。”
付輕輕轉身，關燈，回房睡覺。
第二天早上，付明月起得很早。
付輕輕也早起，起來吃早餐，奇怪的是，付全義和宋文君倆夫妻也起來了。
大家面色如常一起用早餐，心照不宣付明月高考的事。
緊張的氣氛在付明月失手掉在地上的面包裏，在宋文君一不小心加多糖的咖啡裏，付全義扯了個強笑，輕斥宋文君：“加那麽糖做什麽。”宋文君讪讪跟保姆說：“吳嫂，幫我換一杯。”
付輕輕啃着面包，很淡定地說：“姐姐，我送你去考試。”
付全義緊跟着說：“今天公司沒事，我來開車。”
宋文君就不湊熱鬧了，人山人海的，她在家裏等着就好。
付明月微微一笑：“好，謝謝爸爸，謝謝輕輕，謝謝媽媽。”
宋文君攪動着保姆剛送來的熱咖啡，重新加糖，難得不嚴肅，而是溫聲說：“明月，盡力就好，不過一場考試，你們兩個又不靠讀書出人頭地——當然考得好給爸媽長臉那就更好了。”
付明月抿抿唇，乖巧地點了點頭。
長星沒有被列為考場。
付明月要去別人的學校考試，路上毫不意外地堵車，人山人海裏，一片拳拳望子成龍之心。
付全義在等紅燈的時候，緊張地搓了搓手，奇怪，明明不重要，還是會為孩子緊張。
付明月深呼一口氣，坐了一個小時的車，終于到達考場。
付全義去停車，付輕輕送付明月過去，在門口等待的時候，她們碰到了宋懷琛。
宋家把宋懷琛當繼承人培養，等他上大學的時候，就會讓他接觸家族生意，自然不會放他出國讀書。
何況，他現在也不舍得出國。
六目相對，付輕輕最先移開視線，她打量着付明月，不知道付明月一會兒是什麽反應，卻見付明月冷冷撇開眼，牽着她大步離開。
付輕輕在內心給付明月鼓掌。
不愧是女主！
有着男主輕易折不斷的驕傲和自尊。
付明月當下更在乎高考的事，她儀态優雅地站在校門口，白淨清純的臉龐引來許多注意力，她卻視若罔聞。
付輕輕去買了兩杯奶茶，一杯珍珠奶，一杯烏龍茶。
陪考的年輕人拿出手機，拍下了付明月，在網上分享“#最美素顏考生#”，一側付輕輕嗦珍珠的樣子也入鏡。
緊張的高考歷時兩天結束。
付明月考完就和朋友一起去了撒哈拉沙漠，像是要放縱前面十八年的情緒。
付全義和宋文君開始不同意，付輕輕幫忙軟磨硬泡，付明月悄悄買好了票，先斬後奏，成功出行，付家兩口子也沒太生氣。
付輕輕則踏入了高三的旅程。
學校的生活一成不變，日複一日之下，讓她幾乎忘了自己從哪裏來，為什麽而來。
可是，這樣簡單的日子，彌補了她小時候在孤兒院沒有得到過的無憂無慮。
付輕輕生日到了。
她沒有聲張，但是鄧雅麗還是知道了，還有好多好多好多人都知道了，他們想要給付輕輕一個驚喜。
由楚學林策劃，付明月牽頭，謝安明和鄧雅麗輔助策劃，直升機在放假的那天下午降落在學校，帶着付輕輕飛去大西北看星星。
楚學林正好在敦煌拍戲，等謝安明的私人飛機到了西北，他連夜帶着人手趕去，租了越野車，帶着他們一起在沙漠裏紮帳篷，看星星。
沙漠的夜空美得驚人，手可摘星辰。
“輕輕，生日快樂！”
付輕輕高興得流眼淚，因為孤單，因為貧窮，以前的生活是沒有儀式感的，現在突然就有了，她到這裏來的意義從單一變成了多向。
“謝謝姐姐，謝謝哥哥，謝謝謝同學，謝謝雅麗。”
付輕輕挨個抱了抱他們。
今夜真美。
付輕輕淩晨三點睡在帳篷裏，夢到顧遠狄給她點了生日蠟燭。
狄崽啊，你什麽時候回來？
我陪你過生日了，你不陪我過生日嗎？
顧遠狄遠在國外，付輕輕這裏天黑了，他那裏還亮着，他趕在國內轉鐘之前，在生日蛋糕上點燃了“17”的蠟燭。
“輕輕，生日快樂。”
你再長大一點，我會回來的。
因為我想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