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指責
黎世初的身材欣長,和穆卿白比起來讓人看着更容易親近些,事實上黎世初也不是一個嚴肅的人,他看似随意地走到岳卓爾面前,實際上已經把他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
做工精良的長褲上沾了泥污和草葉子,他對于找唐小糖這件事情也還算是用心,年輕的臉上寫着疲憊,眼睛應該是熬了一夜而有些微紅,他應該是在這裏站了許久,以至于額頭上都蒙上了一層細汗,現在出事的兩個女人,一個是他的前妻,一個是現在的夫人,兩個都在這裏,也不知道他的這份焦灼究竟是來自于誰。
“岳先生?”
黎世初的樣子看上去有些散漫,身上的白大褂都還沒有脫掉,原本他所受的教育并不允許他以這樣的形象示人,這不是在醫院裏,明顯帶有職業色彩的着裝會讓人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這就跟便衣警察與正裝警察給人的感覺會截然不同是一樣的道理,只是他這次想着唐小糖的事情,竟然忘記了要脫下這一身的衣服。
好在岳卓爾的注意力此刻并不在這上面,一回頭就看見一張年輕溫和但是卻陌生的臉,一時間有些疑惑,下意識地覺得這可能又是哪個認出了自己的富家子弟,只是黎世初身上的氣質實在是讓人讨厭不起來,他又是個不會拒絕人的性子,所以即使現在心裏已經是一團亂麻,但是卻還是十分有禮貌地對黎世初點了點頭:“你好,請問你是?”
“我叫黎世初,小糖和阿卿的朋友。”黎世初主動和岳卓爾握了握手,一觸即分,禮貌而疏離。
隐約能夠猜出他口中的阿卿指的就是穆卿白,岳卓爾不由得感慨沒想到穆卿白這樣冷清穩重的人竟也有這樣一個性格截然不同的好友,當然了也并不是一點相同之處都沒有,比如說他們身上所帶有的那種高貴的氣質一看就是有着良好的教養。
黎世初穿着白大褂,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是幹什麽的,所以岳卓爾并沒有一上來就問安琪琪的情況,而是流露出一副擔憂的神色,似乎是糾結了許久之後才問道:“小糖……她怎麽樣?”
難得他還有良心來詢問唐小糖的情況,黎世初暗自揣測着他究竟是真的擔心唐小糖還是因為安琪琪在他們手裏而有所掣肘,但是旋即又被自己的這種小人心思逗笑了,什麽時候他竟然也變得這麽多疑了?這麽想着他便也沒有隐瞞,态度還算是溫和地說道:“暫時沒有什麽大礙,精神方面的問題卻嚴重得很,要等她醒過來才能下結論。”
唐小糖精神方面出現的問題究竟來源于什麽,岳卓爾比誰都清楚,年輕的臉上便流露出一絲愧疚來,他微蹙着眉頭問道:“那她什麽時候醒?”
“不知道。”
黎世初聳聳肩,給人一種無可奈何的感覺,但是旋即他的目光就變了,那張俊美的臉上流露出刀子一樣淩厲的眼神,直直的挂在岳卓爾臉上,讓人無端覺得心虛。
“三年前,安琪琪是如何構陷小糖的,你當真全然不知?”
聞言,岳卓爾看向黎世初的目光有些驚愕,但是也只是瞬間就反應了過來,一皺眉說道:“我不知道。”
他這樣的反應倒像是平白被冤枉了有些無辜,倒并不像是作假,黎世初一皺眉,嘴角便上揚起一個嘲諷的弧度來:“Taste的大總裁,用三年的時間就掌握了Taste的大部分股份,若是說這種人沒有點手段誰會相信?安琪琪三年前甚至現在做的事情都算不上是百密一疏,你說你一點都不知道,有誰會相信?或者換句話來說,你知道這一切,但是卻并沒有阻止,因為你也想要徹底解決小糖這個在你的成功之路上唯一的污點和障礙,而安琪琪正好替你做了這樣的事情,所以你可以繼續維持你知心大哥哥的形象,藏在你內心黑暗處的對于小糖的那一點隐秘的忌憚終于可以消失,這才是你送她去法國的原因,對嗎?”
黎世初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嘲諷,不給別人一點反擊的機會,但是岳卓爾卻因為黎世初的這一番話而臉色慘白,眼前的這個人明明看上去一副親和随意的樣子,但是說話卻像是刀子句句都在捅岳卓爾的心,他的 身體晃了一下幾乎站不住,但是旋即眼神卻變得堅毅起來:“對于小糖,我有着我的責任和愧疚,這和琪琪沒有關系,至于我和琪琪之間本來就是夫妻一體,她所做的一切無論我知不知情都是罪過,該我負責的我不會逃避,黎先生如果覺得這樣妄自揣測心裏會更好受一些,我也沒有辦法。”
這才是岳卓爾啊,就算是被誤解了也不會惡語相向,更不會一邊說着“天下皆濁我獨清”不在乎別人的看法一邊惺惺作态地去解釋一通道理,該是他的責任他就不會逃避。就算是以黎世初的立場來看甚至都沒有多少指責他的機會。
他看着一臉認真的岳卓爾,對于這個男人真是有點看不透:“哦?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岳先生只是因為一個女人而昏了頭腦,就連最基本的事實都看不清楚?”
迷昏岳卓爾的女人當然指的就是安琪琪,而聽了黎世初的話之後岳卓爾只是苦笑一聲并沒有說話,他卻是是有縱着安琪琪的意思,事情發展到今天這一步,一大部分都是他的原因,所以他才會對唐小糖愈發愧疚,只是這其中滋味,不足為外人道,他也不是個喜歡和人訴苦的性子,大多數時候都是自己默默承受着這一切罷了。
黎世初下意識地覺得他的這苦笑其中定然有故事,但是還不等他思索,一道顫抖的聲音就打斷了他和岳卓爾的對話,那聲音幾分尖銳中帶着濃濃的哀求和哭腔,一聽就讓人潸然淚下,只是黎世初朝發出聲音的那人望去,是在是憐憫不起來。
葉念遠遠地就看見了岳卓爾在這裏,那一聲哀嚎可不就是她發出的?
這個已經快要接近半百的女人也是不容易,平白遭了一場巨變,從一個養尊處優的富家太太變成了階下囚,剛一出來又發生了這種事情,只是再仔細想想,說是平白無故也不太好,畢竟這一切可不就是她自己作的?這麽一想她又不怎麽值得同情。
就在黎世初這短短思索的時候,葉念已經跑了過來,短短的路程已經是氣喘籲籲,她的兩只眼睛通紅,乞求一般地抓住岳卓爾的袖子:“卓爾,琪琪、琪琪她現在怎麽樣了?能回來了嗎?啊?”
順着她的目光看去,黎世初看見岳卓爾臉上流露出疲态,但還是勉強安慰她:“沒事的,琪琪很快就能回來了。”
黎世初挑眉,難得他和岳卓爾說了這麽長時間的話他都還沒提安琪琪的事情,還真是沉得住氣,一看葉念滿臉的焦急,黎世初就滿心的不高興,忍不住說道:“安小姐不過是被阿卿帶走了,可是小糖卻是生死未蔔,但是葉女士看起來似乎卻一點也不擔心小糖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