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應晖是在第二天下午醒來的,當時照顧了他這麽些天,等了他一早上也沒見他醒轉的顧峥本想小歇一會兒,卻不知不覺累得在他床頭趴着睡了過去。
醫院裏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個真切。
應晖睡得大腦一片昏沉模糊,好不容易恢複了點意識,便又有了種想要再度堕入沉眠當中的欲望,可很快他便又清醒了過來......
大腦裏有一個聲音在告訴着他——
不......
不行,他不能睡,他必須醒來。
應晖在沉睡中皺緊了眉頭,猛得一下子睜開了眼睛,落入眼底的便是趴在他床跟前睡着的顧峥......
可醒來後的應晖卻是一片混沌。
他無親無故,孑然一身,這個時候會在他病床前守着的人,是誰呢?
應晖一時間怎麽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大腦裏空空蕩蕩的一片,他努力擡起手,看着自己手上的吊針個醫院裏的一切布設,頓了頓,就想給自己手上的吊針拔了。
顧峥睡得本就不沉,一下子就給應晖着動作給驚醒了。
他一下子睜開眼,大腦還有些模糊,睡眼朦胧的看向了應晖,先一句:“你醒了?”
“诶,你幹什麽,這吊針不能拔的?”等回過味來,看清楚應晖在做什麽,顧峥一下子就給驚到了,猛然起身伸出手就要着急阻攔應晖拔吊針。
但比他手更快的卻是應晖。
就在他起身的那一剎那,應晖便已單手快準狠的掐住了他的脖子,冷冷的看着他,聲音因為虛弱而沙啞了:“顧峥?你怎麽會在這裏?”
他雖然剛醒的時候,大腦一片當機,但他卻還沒有失憶,一切的一切他都還記得,還記得在失去意識的前一剎那,顧峥發動了全部精神力企圖自毀拉他同歸于盡,他還記得他親手将顧峥迫入了絕境,而原因則是因為顧峥在他想要安定下來,結婚生子的時候,又一次攪亂了他的生活計劃和安排,幫助他的未來伴侶與人私奔,害得他顏面盡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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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顧峥是他的宿敵。
是個Beta。
怎麽回事?
明明他已經贏了,顧峥已經敗在了他手下,絕無翻身之地了,且論當時的情況而言,顧峥明明合該要遠比他傷得重啊。
為何?
為何現在卻是他躺在病床上,全身乏力,而顧峥卻好端端的待在他床跟前呢?
應晖想不明白,他也沒有時間去想這些了,他下意識做的便是為了自保找準機會一把掐住了顧峥的脖子......
左右不管怎麽樣,他和顧峥永遠都是站在對立面的。
“我差點忘了,你失憶了。”應晖掐上他脖子的手讓顧峥徹底清醒,他回過神來,動作迅速卻不急不緩的就是快速一把拿住了應晖的手,将他的手從自己的脖子上,用了點力道給扯了下來。
他剛一動手,應晖立刻反彈了起來同顧峥進入搏鬥狀态。
像他們從前無數次一樣扭打在了一起,打了不知道多久,顧峥身上的襯衣和應晖身上的病號服都在不知不覺間散開了,頭發也全都淩亂了。
雖然應晖是個Alpha,但作為一個重傷剛剛痊愈又昏迷了這麽些天的人,他的力道和顧峥這個變态Omega比起來卻還是有點差距的......
顧峥最終制服了應晖,雖然制服得并不輕松,但他還是壓制住了應旭,氣喘籲籲地說:“給我聽着,病人就該有點病人的樣子,好好養病,別在這裏惹事影響身體恢複情況,不然我就把你的手腳全給拷上,聽見沒?”
真是無妄之災。
他照顧人,照顧了這麽久,結果人醒了,給他的回報居然是一頓暴打。
“你想做什麽?顧峥,殺了我嗎?嗯?”就算被顧峥壓在了床上,應晖的氣勢卻半點不減,他氣勢洶洶的看着顧峥,這般問道。
他曾經因為失敗被人踩到過塵埃裏一次過了......
因此,就算再一次成為了失敗者,他也不會承受不了打擊,反而會很興奮的鬥志昂揚從頭再來一次。
但這一回,他明明是贏了的——
卻不知道為什麽在醒來以後,卻好像落到了失敗者的位置上一樣,他并非接受不了,只是有點意外......
也有些不懂他若是失敗了。
作為他宿敵的顧峥為何不殺了他,還會守在他的病床前了。
“我?殺你?我要是想殺你的話,早在你昏迷的時候就給你拿枕頭捂死了,哪至于辛辛苦苦照顧了你這麽多天,起來還要被你打?”顧峥松開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倒吸了一口涼氣:“嘶,出血了,真是好心沒好報。”
早知道應晖下手這麽黑。
他就不顧及着應晖是個病號,讓着他了。
應晖看了看四周的環境,又看了看眼前有恃無恐姿态閑适的顧峥,一下放棄了掙紮,了然的點了點頭:“我懂了,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麽做的扭轉局勢,反敗為勝的,但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扭轉乾坤,我服你,這一局我承認你贏了,你想怎麽處置我,悉聽尊便吧。”
“不過,我奉勸你一句,最好斬草除根一次性把我解決個徹底,否則,但凡讓我有了東山再起,跑出去的機會,我一定讓你生不如死。”他惡狠狠的看向顧峥,氣勢逼人。
這裏是顧峥的地盤,顧峥在門外一定安排了人把守才能如此有恃無恐,他現在重傷剛愈,體虛力弱又顯然不是顧峥的對手。
顧峥和他過往有那樣多的恩怨又肯定是不會放過他的。
倒不如,拿激将法激顧峥一激,讓顧峥給他個痛快。
人終歸是要死的,和顧峥糾纏上百年,應晖心下早已有了覺悟,不是顧峥死,便是他亡,他在豪賭搏鬥的同時,也做好了落在旁人手中旁人殺了他的準備......
遠沒有顧峥那樣輸不起。
“噗——”顧峥看着他這樣子,卻是一下子笑了:“讓我不得好死,就憑你現在這樣子嗎?你現在都不能拿我怎樣,将來又待如何?你給我記住應晖,你就是個廢物,是個連Beta都不如的廢物,根本就不配做Alpha,你這輩子就只配給我做手下敗将了,宿敵!”
時隔六年,他終于将應晖過去曾對他說過的話丢了回了應晖臉上。
啧啧,這感覺還怪有意思的。
應晖看着他,皺了皺眉,總覺得顧峥有些怪怪的,卻又說不出是哪裏不對,但氣勢卻仍不輸人只嗤笑了一聲道:“你也不過就贏了這一回罷了。”
“一回就夠了,足夠我要你的命了。”顧峥看着他也是嗤笑。
他居高臨下的看着應晖不惜餘力的譏諷,挖苦道:“我可沒你那麽變态的癖好,對手落在自己的手裏也不弄死,偏生給人家東山再起的機會,再來和你作對,真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
“随你怎麽想,也不知道你是怎麽做到的。但如今,我落到了你的手裏已是不争的事實,你想怎麽做,便怎麽做了。”應晖有着種超乎尋常的對自己生命的淡漠。
在他看來,他和顧峥從一開始相識。
便是孽緣。
顧峥笑眯眯地看着他:“若我不殺了你,要折磨你,羞辱你,将你過去加諸到我身上的痛苦都讨回來呢?”
“你愛怎麽做,怎麽做,我但凡皺一下眉頭,便不叫應晖。”應晖嗤笑一聲,沒有半點恐懼。
成者王,敗者寇。
在他眼裏,世間法則便是如此。
“哦,我突然想起來了,作為你諸多對手之一,能享受在你手下敗了一次又一次,卻一直被你放過待遇的對手,好像似乎只有我和你那倒黴的弟弟兩個人而已,你好像是刻意在給我們機會東山再起。”顧峥好笑的看着他,随嘴跑火車。
虛弱的應晖躺在床上冷冷的看着他。
不懂他究竟要搞什麽把戲。
顧峥頓了頓,問:“你放過屢次冒犯你的應謙,是因為他到底是你的弟弟,是你的血親,那我呢?把我看做和你其他的宿敵不同,一而再再而三的給我機會和你作對,你又是因為什麽?”
“我不懂你在說什麽。”應晖拿一臉腦子有病的表情看着他。
事實上,若顧峥不說,他自己根本就沒注意到自己對待這兩個敵人和其他敵人的不同之處......
也沒有想過。
他殺了那麽多同他作對的人,卻獨獨一而再再而三的放過顧峥是因為什麽。
顧峥含笑看着他,自問自答:“你不懂,我懂呀。你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給我機會,沒有殺死我,是因為啊,你暗戀我。”
“你暗戀我,暗戀很久了,我都知道了。”他肯定的說。
應晖拿一臉看智障的表情看着他:“......”
“你腦子進漿糊了?”應晖眼神冰冷的看着他,總算想明白顧峥到底是哪裏古怪了,這明明就像是腦子出了問題的模樣。
他什麽時候暗戀顧峥了?
又什麽時候一而再再而三的放過顧峥了,他只不過是之前懶得殺死罷了,這一回,他可不就是抱着徹底殺死顧峥的心思去的嗎?
哪裏有像是放過顧峥的樣子呢?
顧峥望着他又笑:“我腦子進漿糊了嗎?”
“哼~”應晖看着他冷哼了一聲。
若非腦子進了漿糊,就是顧峥太過自戀了。
“我覺得不像吧。明明是有些人死鴨子嘴硬,口是心非,明明暗戀我很久了,還不承認。”顧峥拍了拍應晖的臉頰,猛然一下子俯下身,湊在應晖耳邊吐息道:“你難道不是從幼兒園的時候就開始暗戀我了嗎?應晖小妹妹,你難道忘了我們曾經一起冒險過的鬼屋和你給我的那一耳光,還有到了中學,因為我沒有認出你,還勾搭別的女孩子,所以你就吃醋處處和我作對的事嗎?”
應晖的耳根處一下子通紅了起來,臉色卻變得慘白,他詫異的看向顧峥。
顧峥卻接着說道:“還有,一百年以前,若非你暗戀我,我又怎麽接近得了你,騙得了你,把你耍得團團轉呢?”
“你怎麽?你怎麽會知道這些?”應晖震驚極了,不敢置信的就要坐起身,卻因為乏力又一下子倒了回去,驚愕得看向了顧峥。
顧峥看着他一下子大笑出了聲。
覺得失憶的應晖他......還真是特別的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