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慌夜談

第31章 隐藏的教室（二）

我和尹楓在圖書館看書時，林浩來了，我不知道他在身後看了多久，等我回過頭來看到他時，他看上去很不安。

他示意了我一下，似乎有話要單獨跟我說。

他看着尹楓的方向，尹楓沖他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看到林浩顫抖了一下。

你沒事吧？我關切地問。

沒事，我只是有些不舒服。他說。

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我覺得可能是我自己領會錯了，他并沒有什麽話跟我說。我擡起頭看着他，準備離開，卻發現他正盯着牆。

你看到牆上的那張臉了嗎？林浩沒有看我，直直地盯着牆。

順着他望的方向，我看到了一張清晰的臉，深邃的輪廓，銳利的眼神。

有時視覺會欺騙我們。我輕聲說。

走走看，換換不同角度。他望向我，沒有表情的說。我按他說的做了，無論從哪個角度我都能清楚地看見那張臉，那雙凝望我的雙眼。我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

該輪到我了，對嗎？他輕聲問。我的心竟然感覺不到痛了，只是眼淚流下來的那一刻，我才知道心已經痛過。

知道那天晚上我看到了什麽嗎？他問。我搖搖頭。

我看到一個很大的教室裏，坐的滿滿的都是人，老師在講臺上講課，如果不仔細看，你會以為自己置身在一個普通教室。仔細看，你會發現他們所有人都是呆滞的眼神，他們的臉上、身體上都有不同的傷痕，一道一道的肉從身體的不同部位掉下。我看到你面無表情地坐在他們中間，看到我驚訝的表情，你猛的笑了。

你說：知道嗎？你救不了我，因為我終将死去。

他輕聲敘述着，我的心在顫抖。

不要害怕，青靈，我相信那個男孩會保護你的。因為他愛你勝過他的生命。林浩突然笑了，望着尹楓。

尹楓看向我們，沖我們笑笑，他根本不知道我們談了些什麽。

我望着他，他看上去很快樂很幸福。我突然有些害怕，如果有一天他失去我，他該會多難過。

我站在圖書館的走廊上，透過窗戶看向外面。樓下，一個可愛的小女孩正在跳着臺階，她看上去很快樂。我卻莫名地難過，我靠在尹楓的懷裏嘆息，他從身後抱着我，沒有說話。

他突然伸出雙手，捂住我的眼睛。

這一刻，可不可以只想我，只想着陪我一起走在陽光下的花園裏。

你會永遠陪着我嗎？我笑着問。

你會陪我一直到我老去，老的走不動為止嗎？我問。

我聽到抽泣的聲音，很輕很輕，可是我卻聽見了。

楓。我輕聲叫他，準備轉過身來。

不要，不要轉身。他突然叫起來，緊緊捂住我的眼睛。

你怎麽了？我擔心地問。

我沒事，我只想你開心，哪怕開心一天也好。他固執地說。

你聽我的話，好不好？他溫柔地說，像個無助的孩子一樣。

我笑了，點點頭，不再轉身過去。

我聽話地想象着他為我描繪的場景，然後暖暖的幸福。

尹楓，你願意吻我嗎？我笑着問。

他頓了一下，然後俯下身來吻我，嘴唇像冰一樣寒冷。

我不明白為什麽他的嘴唇那樣冰冷，一如他的懷抱，可是我沒有問。

我看到一個小小的女孩，她就坐在房前的臺階上，眼裏卻滿是恐懼和憂傷。不遠處，一個英俊的男人正在搶一個漂亮而溫和的女子懷裏抱着的男孩。

他們是我的爸爸媽媽。女孩擡起頭看着我說。

為什麽他們想要的是弟弟而不是我？女孩的眼裏滿是淚水。我不知道我該如何安慰她，只是心疼地撫摸着她小小的臉。

我想要一個家。她無限期盼地望着我，我苦笑。

我回避着她的眼神，閉着眼睛将眼眶裏的淚水逼出。

對不起。我說。

我的心很酸很痛。

我沒有家，只有憂傷，還有恐懼。女孩說。我将她抱在懷裏，可是她說她感覺不到我的溫度。

我知道你不存在。他突然擡起頭笑了。

我存在，真的。我辯解着。

她搖搖頭，從我懷裏掙脫跑開了。

我追過去，卻發現她不知從哪兒拿來的藥，她看着我，笑着将藥吞進去了。

你在做什麽？我着急地拍着她的手，将手伸進她的喉嚨裏想要将藥弄出來。

你吃的什麽？我着急地問。

她只是笑着。

你沒有發現嗎？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她認真地說。我吃了一驚，然後我看到她脖子上熟悉的吊墜，跟青音脖子上的一模一樣。

我吃了一驚，連忙推開她。她倒在地上，看着我大聲地笑着，接連不斷。

我吓的捂住了耳朵，蜷縮在一個角落裏面，拼命想要把那些笑聲從我的耳中趕出去…

我會給你一個家的。一個男孩稚嫩的聲音傳來，女孩的笑聲戛然而止。終于不再那麽難受，可是我看到女孩的臉上突然顯出難過的表情。

可是你會死，你知道嗎？女孩問。

我的心寒冷到了冰點，我醒來很久很久後，我還是覺得心裏一片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