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60一些思索
寂靜的小路一頭連着喧擾的大廳一頭通向斯缪爾學院的宿舍。
“呼呼……”一個微弱的呼吸聲在夜晚顯得格外清晰。感覺到了身後正在追逐自己的氣息,随染加快了步伐,甚至不自主地就運用了靈力,在外人的眼中的看來只感覺到一陣微風吹過,連一道閃影也沒有留下。
而跟在後面的晏離看到随染竟用了靈力要逃開自己,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很是不解随染為什麽突然這麽做。
快速地移動着,腳下生風,左轉、右拐、筆直……到了,就到了。随染察覺到身後的晏離正在一點點的靠近,猛地再次加快了速度,拉開門,迅速合上。
“砰”。鼻尖觸碰着冰冷的大門,似乎是在嘲笑着晏離被拒絕在了門外。
此時的随染忘記了一扇對于修魔者來說沒有分量的門完全抵擋不了晏離
“咚。”随染一下子坐在柔軟的床上,喘着氣呆愣地望着床。
“爹?”
布萊茲眨了眨眼睛,不解地看着自家爹一副身後追着洪水猛獸一般的模樣,試探性地叫了一聲。
“恩。”随染被布萊茲的叫聲驚醒,才發現布萊茲正拿着一雙紅色的眼睛水汪汪地看着自己,帶着關心。
布萊茲見随染理了自己,大膽地往随染的方向走去。他現在運用人形已經較為熟練了,這不,正平穩地跨出白白的小腳丫往前邁去,如果忽略他在一路上有些搖搖晃晃的身體。
準确地摸到随染的衣服,布萊茲小腳一瞪,在随染的配合下,登上了自己的目的地--随染的懷抱。
真舒服!要是能一直呆下去就好了。布萊茲眯着小眼睛,在心裏惬意地想道。
“爹,父親呢?”布萊茲在懷裏呆了一會兒,剛舒坦就立馬想起了自己還有一個敵人,這不,探出腦袋在旁邊張望了一下,又朝随染的後面看了看,疑惑地說道。
随染身體一僵,沉默了一會兒,支支吾吾地說道:“他,恩,晏離在後面。”
“噢。”布萊茲沒有感覺到随染的僵硬,聽到自家父親還在後面,安安穩穩地用短小的手臂抱着随染的腰,小腦袋蹭着随染的衣服。
“爹,宴會上有什麽好玩的嗎?”布萊茲好奇地問道。
“和你之前看到的差不多,有吃的有喝的,還有許多人跳舞。”随染強打起精神開始回答布萊茲的問題。
“跳舞?有爹和父親跳的那麽好看嗎?”布萊茲一聽到“跳舞”兩個字,眼睛就閃了一下,亮晶晶地問道。
“咳咳。”随染愣了一下,随即回答道,“爹和晏離跳的舞怎麽能和他們跳的相比。學院裏的其他同學跳的非常好。”
“為什麽不能和他們比?”
兩個男人跳舞怎麽能和一對男女跳舞相比。
随染不敢把這個回答說出來,怕引發布萊茲的更多問題。心裏默默地想着其他更有可能的理由來回答布萊茲。
“而且爹和父親在魔界的時候,跳的可好了,只比安格斯和塞耶斯差了那麽一點點。”布萊茲似乎是生怕貶低了随染,也擔心随染覺得心裏不舒服,再次強調了一遍,“只有那麽一點點。”小手比了個手勢,大拇指指着自己指甲的一小部分。
随染看着布萊茲那可愛的動作,心頭一松,不由露出了走進來之後的第一個輕松的笑容。
樓下,陰影處,被黑暗籠罩着的晏離正擡着頭仰視着那透着一絲溫暖與燈光的窗戶,怔怔地站在門外。
晏離的手觸碰着門。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門的脆弱,那薄薄的一層木頭甚至抵擋不了他十分之一的力道,即使是上面的魔法陣也無法令他耽擱一分一秒。這一扇門如同擺設一般,形同無物。只要晏離想要進去,就能輕而易舉地突破門的阻攔。
可是,就是這樣一扇脆弱的門,卻讓晏離停住了。不,更準确的說,應該是這棟屋子裏的人。
到底是進去還是不進去?腦海中浮現出黑發黑眸的少年張皇的表情和陡然轉身離去的背影,讓晏離再一次望而卻步了。
“蘭克斯特,你怎麽站在門外?”忽然從背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原來是同樣覺得宴會索然無味的加爾斯。“難道是沒帶鑰匙?”加爾斯默默地吐出一個可能性。
一旁的約瑟夫笑了笑,他可不覺得這一扇門能擋住眼前這個男人的腳步,蘭克斯特可不在意将門直接給毀了。那麽……
晏離轉過頭目不轉睛地看着加爾斯和約瑟夫。與注視随染那種充滿了淡淡的柔意的眼神不同,此時的眼神卻叫人有些害怕。
加爾斯露出一個幹笑。
“蘭克斯特,要不要去我們那裏坐一坐?”約瑟夫提出了這一個意外的邀請。
加爾斯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向約瑟夫,難以相信這樣的話是從約瑟夫的嘴巴裏吐出來的。
“約瑟夫……”加爾斯還沒說出勸慰的話,就被約瑟夫阻止了。
結果,當然是“無家可歸”的晏離跟着兩個人走了。
“呼。”察覺到晏離離開的随染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從窗口走回到床旁,靜靜地坐着,心中有一絲慶幸。随染知道,以晏離的性格,倘若自己不開門,就一定會站在門口等一個晚上。那麽到時候他呢?随染清楚自己一定會去給晏離開門,可是又該怎麽面對晏離。好在,約瑟夫的這一邀請解決了随染心中的憂慮。
看着布萊茲酣睡的模樣,随染的思緒卻早已飄到了剛才那一件事情上。
不喜歡喬安娜,看到喬安娜和晏離在一起會覺得浮躁煩悶,聽到那一句“我的”會有一絲甜意……那些複雜的情感讓随染的心境産生了劇烈的動蕩。
随染不是晏離,他就算再傻再笨再遲鈍也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喜歡晏離。靜靜地陪在自己的身邊,即使是那冰冷的眼神也能讓随染覺得像是沐浴在陽光下暖洋洋的。默默地保護着自己,即使随染本身在很多時候并不需要他的保護。偶爾挑起的醋意,強烈的占有欲,瑣碎的小事與動作,一點一滴積累起來,纏繞成一條有一條細細的線,斜織成一張密密的網将随染牢牢困住,注定迷失在那專一的包圍圈中。或許在見面的第一刻起,就在上一輩子的時候就已經結下了今日的緣分。
似乎是回憶起過去那充滿溫情的時光,随染不由勾起一個淺淺的笑容。
他喜歡晏離。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他和晏離彼此了解對方最深的秘密,有着最深的羁絆。他不在乎兩個人間的血緣關系。只要修為高了,重塑肉身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而在上一輩子,有着血緣羁絆的兩人成為伴侶也不是沒有的事情。
輕輕翻上床,背靠着柔軟的靠枕,清冷的月光透過窗戶也無法撫平随染眉宇間的煩惱。可是他還是不能答應。晏離,晏離喜歡的應該是女孩子,能一同生活在一起,留下子嗣。而不是和他。
“不是和我,不是和我。”兩片唇微動,輕輕地念叨着,似乎是想要以此說服自己撫平內心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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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蘭克斯特,你是……怎麽了?怎麽不進去,沒帶鑰匙?”加爾斯狀着膽子,中間隔着一個約瑟夫,好奇地問道。
晏離吝啬于給加爾斯一個眼神,但顯然這一個問題戳到了晏離的痛腳,瞬間身邊的氣壓降低,讓人覺得難受。
加爾斯趕緊一縮頭,老老實實地目不斜視地往前走。唔,等等。加爾斯一邊走一邊回想起剛才看到晏離的場景,對了,窗戶那裏透着燈光,所以說坎貝爾是在屋子裏的,那麽難道說是……坎貝爾不讓蘭克斯特進屋子嗎?
“嘶。”加爾斯顯然被自己的猜想給吓到了,偷偷摸摸地隔着約瑟夫望向晏離,板着臉,像是受了極大的怒氣。
诶诶,不對啊,坎貝爾對蘭克斯特那麽好不會讓他不進去的,所以其實是蘭克斯特自己傲嬌了,不願意進去?加爾斯想到了另一種可能,想到此,不由認同地點了點頭。還是這個比較靠譜。
加爾斯和約瑟夫住的屋子離随染他們的屋子也不是很遠。不一會兒,三個人就到了。
然而還真應了約瑟夫的那一句“坐一坐”的話,三個人進了屋子各自占領了一個沙發,呆呆地坐在沙發上,相對無言。
加爾斯宛若好好學生一般乖乖地坐在沙發上,除了偶爾眼珠子轉一轉,粗氣也不敢喘一聲。
約瑟夫呢?他比加爾斯好多了。剛才冒犯晏離的可不是他,約瑟夫自然悠閑地坐在沙發上,心裏默默地回憶着雷系魔法的咒語。
晏離就不用說了,他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随染剛才的舉動,幾個為什麽交織在一起像是一團解不開的毛線。
時間在一點一滴地流失,加爾斯也從原本的老實變成了無聊,開始坐不住了。唔,他總不能呆在這裏一晚上吧。
“咳咳,蘭克斯特,約瑟夫你們慢慢坐,我有些困了,先上去休息了。”說完,一溜煙地跑上去了,才不管背後約瑟夫那一種“算你狠就這麽走”的眼神。
約瑟夫在下面撐了一會兒也上樓了。
而晏離,自始至終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他所需要的只是一個安靜的能夠讓他理清這些思路的一個地方,想一想為什麽随染會從宴會上逃走,為什麽回來的時候不想讓自己的跟上,為什麽不給自己開門?
這一夜,注定是一個無眠的夜,不論是對随染還是對晏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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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
随染一睜開眼就看見一張嫩嫩的小臉,火紅色的頭發落在随染的胸前。
随染摸了摸布萊茲的頭發,說道 ,“早,布萊茲。起床了。”
“好的,爹。”布萊茲一掀被子,骨碌地爬起來。眼睛一轉,看到旁邊空空的位置,疑惑地問道,“爹,父親呢?”
随染一聽甚至一僵,輕聲說道,“他在下面,一會兒你就能看到。”随染沒有說的是晏離現在正呆在外面。
唔,他也沒那麽焦急要看到自家父親,布萊茲默默地想道。
“恩,布萊茲你自己乖乖地穿衣服我先下去把吃的弄好。”
“恩,爹。”布萊茲點點頭。
随染穿好衣服匆匆下了樓,一開門只見晏離宛若高聳的巍山一般站在門口,銀色的頭發上閃爍着點點亮光,晶瑩的露水藏在其中,也不知在門口呆了多久。
随染微微張開嘴似乎是不知道說些什麽,最終只說了一句,“快進來吧。”
早餐很快就弄好了,基本上是随染昨天就準備好的,放在空間戒指裏只要拿出來就可以了。
随着一碟又一碟的點心和蛋糕送到桌上來,布萊茲的小手也蠢蠢欲動,不過他可是乖孩子,盡管眼睛裏都是那“迷人”的食物,鼻尖彌漫着那甜甜地香味,布萊茲還是等着一家三口一起吃。
“好了,開始吃吧。”待放上最後一碟食物後,随染坐下來,故作輕松地說道。天知道他的對面坐着就是晏離,頂着晏離灼灼的目光,真心讓随染覺得壓力很大。
“吧唧吧唧”、“吧唧吧唧”,寂靜的氛圍下只聽見布萊茲咀嚼的聲音。吃了一會兒,布萊茲皺着眉擡起頭來,視線在随染和晏離的身上來回徘徊。好吧,雖然每次吃的時候也是很安靜的,但是今天的氣氛,真是壓抑的可怕,頓時嘴邊的美味如同嚼蠟一般。
這這這……爹和父親到底怎麽了?
布萊茲小心翼翼地瞅了瞅随染的臉色,和往常差不多,但是布萊茲能感覺到随染的心情并不怎麽愉快。
“怎麽了?”
“沒什麽,爹。”布萊茲這麽說着,目光卻是轉移到了晏離的身上。
随染跟着望去,引入眼簾的是那一雙熟悉的紫眸,盈盈紫色如同水晶般澄澈,委屈地看着自己,像是在對随染控訴着他的殘忍行徑。
随染抿了抿嘴唇,最終撇過頭,沒有對晏離說一句話,默默地捧起杯子喝牛奶。
他不知道該怎麽面對晏離,或許,暫時的不理會能讓他的心更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