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受傷
風娛和ESC的合作不是一開始就一帆風順的。
ESC旗下的幾大電視臺因為版稅問題和長期合作的金豐電視鬧得不可開交,金豐對版稅加幅達舊價的10倍令雙方關系徹底破裂,之後,ESC開始向其他的公司伸出橄榄枝。
風娛本來就有意朝電視這方面發展,于是一拍即合,很快的和ESC商讨起合約。
金豐當初只是仗着在B市壟斷的地位,想要得到更大的利潤,誰知道卻被ESC毫不猶豫的舍棄,反而選擇和剛涉及這方面業務的風娛合作。
如果兩方真的完成了合約,無疑是給了金豐當頭一棒。
因此,才有了現在的情況。
金豐是想找人吓吓孫澈。
齊郁心裏嘆息了一聲,如果孫澈真的像表面上看來的那麽好欺負,風娛也絕對走不到今天。
孫家雖然是風娛的後臺,可是不到非動不可的時候,是絕對不會出手的。
真正掌握了整個公司的,恰恰是看上去玩世不恭,輕浮浪蕩的孫二少。
那個人可是中學時代就拿着刀子追着人滿街跑的主。
記憶中的片段忽然得到銜接,齊郁窩在地上,趁着人的注意力都在孫澈身上時一點點的割着繩子。
那一年,就在孫家壽宴後,穆小東曾很離奇的負傷住院過一段時間。
孫澈對穆小東格外上心。不但派了專人去照顧,自己也三天兩頭往醫院跑,連工作也帶到了病房裏,很多次他們召開視訊會議的時候,背景就是醫院裏白色的牆壁。
孫澈将穆小東保護得極好,連他的那些朋友都不讓過去。
齊郁當時只是沉默,還要忙着安撫暴躁的齊桓,根本沒具體去了解其中的情況,現在想來,穆小東受傷難道就是這一次?
可是他現在根本不在這裏,剛剛和孫澈一起上車的是齊郁。
上一世刻意忽略掉的,以及後來種種,滕蔓一般慢慢扼住他的呼吸。
在手終于松脫的一瞬間,齊郁笑了,原來這竟然是上天送給他的機會!
大概是跟其他兩個人相比,齊郁最顯單薄,把手捆住之後,只由手持長砍刀的一人反手掣肘,刀鋒停留在他脖頸一側,謹防他發難。
而那個人的注意力根本不在齊郁身上。
此時,孫澈正被扭打着即将挨上第三拳。
擦身閃過蓄滿力量的拳頭,他的眼睛裏,終于漫出殘酷的笑意。
居安久了,還真沒考慮過,有一天拳頭還能再度代替頭腦派上用場。
反應快過思維,孫澈劈手奪過領頭手中鐵棍,照着對方的頭就是死命一揮,上一秒還在被揍的人,下一秒卻顯出如此幹練的身手。
極短的僵持之後,孫澈瞬間陷入衆人的包圍。
場面終于一片混亂。
方述被死死壓制在地上,見齊郁竟然趁亂掙開束縛,不管不顧撲向孫澈,他看不到齊郁的臉,只能從他的動作中看出揪神的緊張。
眼見着旁人拿着刀子朝他沖過去,不由大聲提醒:齊總當心!
他利落地掙開壓制着他的人,飛快地跑向那邊。
“齊郁,跑!” 反腳踹開撲上來的一人,酣戰中,孫澈一邊拖住包圍圈遠離,一邊對齊郁大喝,分神間,根本躲不開揮到頭上的鐵棍。
齊郁沒有聽他的,大步跑到了包圍圈的邊上,一把力把孫澈推到一邊,棍子落了空,齊郁卻被身後的刀子捅到,臉色立刻煞白下來。
他是故意沖上去的,
可那一刀真的傷得十分兇險。
再來一次,齊郁也不保證能有沖上去的勇氣。
“齊郁!”渾渾噩噩中恍然聽到孫澈的驚駭的大叫聲。
齊郁只覺得渾身的力氣都随着身上的血流盡了,一下子跌倒在地。
孫澈揚手揮開落在他身上的鐵棍,立時被圍上來的一群人打倒。
他們被圍在圈裏,孫澈撐着手臂,一手還捂着他的腹部,整個人都覆在他身上。
身後是鐵棍敲擊身體的沉悶聲音。
身上的血越流越多,昏迷前,齊郁恍惚地看着孫澈那張混着汗珠泥土和血液的臉,原來他也有這麽狼狽的時候……
“陳醫生,他到底怎麽樣了?”
“放心吧,沒傷到內髒,傷口已經包紮好了,他只是失血過多,人很虛弱。休息好了自然會醒的。”
“那他怎麽不停在流汗?”
“那是身體的自然反應。”
……
齊郁做了一個夢。
讓他分不清是過去還是将來。
仿佛看到了很多,又仿佛什麽都看不清楚。
齊郁知道自己是個偏執的人。
少年時認識孫澈,在對人生還是一片懵懂的時候,就認定了這個人。
他喜歡他,從此不變。
齊郁用了很長很長的時間去陪着他、看着他、等待他。
他知道他開心的時候眉毛會微微揚起,不高興的時候也會笑,眼睛裏卻沒有笑意,他想事情的時候手指會規律地敲打桌子,他吃飯的時候不喜歡喝湯,咖啡一定要加三顆糖。
他還知道,他其實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麽什麽都不在乎。
在他的記憶裏,孫澈始終是那個會躲在房間角落,埋着頭哭的孩子。
不會長大,也不會傷害。
他越來越喜歡孫澈,那種喜歡随着時間的推移成了習慣,習慣的喜歡變成了愛。
他們在一起了很久,從跨出朋友那條界限開始,一直在一起。
即使孫澈從不說愛,也不曾真的斬斷他們之間的關系,
他總以為他心裏是在乎這段情誼的。
穆小東的出現讓他從一場虛妄的夢裏醒過來。
他不懂,為什麽自己傾盡一切去愛的人不愛他。
不是付出就能得到的嗎?不是等待就終有回報的嗎?
為什麽走進他心裏的會是另外一個人。
齊郁嫉妒,不甘,難過。他祈求過,但是早已站在天平底端的人根本沒資格奢求更多。
他用激烈的手段威脅過,強迫那個人看着他,可那個人給的最多的就是憐憫。
即使身體上的距離再怎麽近,心也不在一起。
不愛就是不愛。
齊郁不知道那個時候自己是怎麽想的,就像一個陷入愛情裏無法自拔的瘋子一樣,得不到就想傷害,不肯承認失敗,
哪怕是把自己割得一片片的也好,只要那個人的眼裏能看到他。
他沒想過會把穆小東刺到重傷,他只是拿着刀。
穆小東是自己撲過來的,
他穿着一身白襯衣,血染了一身,他拽着他的手,對着他笑,像一個勝利者一樣。
沖進門的孫澈一臉的驚怒,一巴掌打得他整個人都是懵的。
頭撞到了椅子上,眼前一片模糊,不知道為什麽,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了。
齊郁是不會哭的。
他學不會。
穆小東确實贏了,卻也輸了。
那一刀刺傷了他的腎,連夜趕回國看他的祁蓮遇上了亂流。
那班飛機終究沒有落到地面。
齊郁知道這個消息時,笑得眼睛發酸。
他知道,
祁蓮的死讓他和孫澈之間再無可能。
齊郁的二十年時光變成了一場虛妄。
而孫澈的報複讓他在這場虛妄中失去了一切,
直至絕望。
從僵夢中蘇醒,眼角一片酸澀。齊郁忽然間明白了,原來那一刀終究還是要還到自己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