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挑釁
等這個患者走了之後,白秋對劉義道:“我剛才的那個方子行麽?”
這是他第一次給別人看診。
劉義道:“中規中矩。”他心裏大體還是滿意的,白秋在經典方裏做了劑量的增減,是有自己考慮的,而不是像一些其他的人就是照搬方子,不知道為什麽這麽用藥。
白秋的方子雖然簡單,卻很管用。
白秋聽他這麽說才放下心來,很快來了一個國字臉的男人,道:“劉大夫,我來了!”卻驚訝的發現還有白秋,道:“這位是?”
劉義道:“實習生。”
國字臉男人今年才二十六歲左右的年紀,一聽連忙介紹道:“你好,我年紀比你大幾歲,你就叫我東哥就行了。”
“東哥,我叫白秋。”
東哥倒是還很熱情,說以前這裏的藥櫃都是他整理的,要是有不清楚的,問他就好。
劉義看見東哥過來就有些煩躁道:“不是說不讓你來了麽。”
東哥道:“我還是離不開這邊,您就讓我留在這邊吧,我別的幹不了,也可以幫您熬藥抓藥。”
劉義皺起眉頭道:“我現在有了新的實習生。”随後道:“你年紀也不小了,應該好好規劃一下自己的生活,不要每天這麽無所事事的,你就去找個工廠幹活兒,也強過在我這邊。”
東哥最開始見白秋在這邊不願意說這些,可是看着劉義要攆他走,他道:“那件事兒是我錯了,錯了就是錯了,您要打我罵我,我都毫無怨言,但是希望您能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我真的很想跟你學中醫。”
他在劉義這邊呆了五六年,劉義原本還顧念一點情分,可是見他這麽油鹽不進的樣子就徹底怒了。
“我這裏不是收垃圾的地方。你還想當大夫,就你這兩下子連庸醫都不如,白秋這個大一的學生會的就比你多,你好意思麽。我發現你這個人還不如小時候呢,太沒皮沒臉了。”劉義這人十分毒舌。
東哥到底是個成年人,被人這麽刮鼻子刮臉的說一頓實在是有些下不來臺。
他道:“劉大夫你這麽說過分了,這麽多年來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劉義卻嗤之以鼻道:“屁的功勞,我每個月沒給你工資是怎麽的,快滾。”他發現了有些人就不能給他好臉色,越是給他好臉色他就開始蹬鼻子上臉。
東哥轉身走了。
白秋有些尴尬,本以為這是劉義大夫的徒弟呢,目睹了倆人吵架,他一個外人也挺尴尬的。
白秋看着劉義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啊?”
劉義道:“他小的時候身上生怪疹子,是我治好的,後來找上來說要當學徒。就一直在這邊幹了幾年,但是發現我不在的時候他自作主張給病人開藥方。壞了我這的規矩,只能攆他走了。”
劉義很讨厭這樣自作主張的人,笨一點他都可以教,可是人命關天的事兒,他就這麽随意開藥方豈不是把人命當成兒戲?
劉義這輩子沒結婚,性子也古怪跟人一般合不來,有個人要跟他學,他雖然性子不熱絡,但對他也算是盡心。每一樣草藥開始怎麽分揀告訴他,如何熬藥,醫術就放在夾子上随時可以翻閱,甚至還有他的私人做的病案筆記,記錄的都是一些怪病和疑難雜症。
他可以随意翻看。
但後來發現他根本不肯看書,年紀輕輕還沒什麽經驗呢,就開始犯了經驗主義,千人一方,只要他開始看病出的藥方就看他在那邊開始抄,下一次只要有類似的病症就開始用這一張方子開始治療。
明明在他這邊五六年,但還比不上白秋大一的水平。劉義不能給這個行業招禍害,就不讓他開方了,哪怕是小小的虛症也不讓他來治療。
本以為這樣就可以遏制住他,但是沒想到他竟趁這自己不在,偷偷的給人開方子,被劉義正好撞破,那個方子跟當時那患者的病症背道而馳,要是按照他開的方子吃下去,不但不會治好還會讓這個病症更加的嚴重。
劉義終于下定決心把人給攆走。
東哥也出去半個月,沒想到今兒又來了,甚至還裝作以前的事情都沒發生過,以前都沒發現過他竟如此厚臉皮。
白秋道:“哦。”
劉義悶悶的對白秋道:“你可別學他一樣,一定要勤看書。把書本裏的東西吃透了。別小看書本,古人的智慧一點不比現在的人差。”
白秋點頭受教!
劉義看了一眼白秋,心想這金老頭雖然有些軸,但小徒弟還是蠻乖的。
這個中醫堂開的位置不好,白秋當初知道地點還找了很久呢,巷子太深一般人還真的找不到。
所以能過來的都是熟客。
一上午沒什麽人,白秋把桌子上的書又一次的翻開在認真的看着。
劉義把剛才白秋寫的藥方看了一遍對這個字倒是很喜歡,他年紀輕輕寫字就已經有了筋骨,必定是下了一番苦功的,他哪兒知道白秋是家學淵源,苦工都是後練的。
劉義打開了一張報紙,打算再看一下,就在這個時候電話鈴聲響了起來。驚醒了兩人。
電話就在櫃臺下面,劉義直接接通了,接完之後沒說幾句話就給挂了。
劉義立刻提着自己的要箱子,對白秋道:“出去看個診,你跟我一塊。”
白秋立刻跟上他。
劉義找了很長的一個鏈子把這裏落了鎖。
離開了這個中醫堂。
直接帶他打車去了醫院,這次去的不是首都醫科大學附屬醫院了,而是另外一家的人民醫院,也是在這邊非常有名氣的醫院了。
劉義帶這白秋直接去了住院部,順着電梯跟着一起上了頂層。
剛一走進醫生辦公室就感覺到氣氛劍拔弩張了起來。所有的人都屏氣凝神連口大氣都不敢喘。
辦公室裏一共十幾個大夫,都穿着白大褂,白板上也寫了一些治療方案。
劉義尋常性子不好,也不管那些三七二十一找了個角落坐了下來。
就看一個身穿的很體面戴眼鏡的男人罵道:“你們都是院裏的專家。可是病人交到你們,藥吃了不少一點都沒見好。我告訴你,陳局是重要領導,這次是要接待外賓的官員組成員,早就跟你說過事情的重要性,結果現在治成現在這個樣子,你們醫院要負全責。”
說話這人是陳局的秘書徐笑來。平日裏也不是這些大夫能見到的人,至少要有個預約,他現在真的是氣瘋了。
他是領導的秘書,這一次的病情反複耽誤了去接見外賓這樣的大事情。他的身價前途也跟着受影響,而且陳局的病情這樣,要是他不能勝任這個崗位,要不了多久就會被調任到養老的衙門,到時候就完了。
這些大夫實在是可恨。當初陳局的情況還好,不光只有這一家醫院選擇。當初只是覺得這邊離單位近一些,抽空去拿個藥也不耽誤事兒,張主任拍着胸脯跟他說肯定能治好。就是一個普通的咳嗽,可是現在還越治越嚴重了。
光是診斷就變了三份兒,現在越治越嚴重了,找來各種專家會診,又拍了片子,抽血做了一切的檢查,現在大夫說什麽個體差異,說什麽不能保證療效。這不是耍着人玩麽。
領導的大秘書發火,其他人都不敢說話。
就在這個時候副院長出來顧全大局道:“徐秘書消消氣,出了這種事情大家都不想的。今兒我把所有的專家都叫過來了,一起來探讨他的病情。我們都是想給陳局長看好的,沒有一個人是想把他的病情看壞,但是人體是非常複雜的,有的人一治就好,有的人需要一些時間。”
副院長說這些話沒毛病,想要安撫下徐笑來,不然他一直這樣吵架也不能解決問題。可是聽在徐笑來的耳朵裏這就是敷衍:“沒那金剛鑽就別攬瓷器活,早幹什麽了?跟你們說了無數遍,我們現在身上有組織交代的重要接見任務,不能有一丁點的問題。外交無小事。可是你們現在把人給治壞了,才想起來專家開會,這件事情必須有人給我一個交代,要不我沒完。”
院長也沒忍住輕輕擦了擦汗,道:“我們一定會盡力的。徐秘書,您看,現在專家都來了……”後面的話沒說。
當常年在體制內混的人當然知道他的意思,副院長的意思就是趕緊給他救治要緊,一切的事情押後再處理。
徐笑來強忍着怒氣,知道眼下最重要的事,救治好領導才是最要緊的,道:“那好,你們看着辦,不過我沒什麽耐心了。”
副院長連忙賠笑,說了不少好話,才勉強把人家的怒火壓住。
送走了他之後。會議室裏的氣氛也沉重不少,在場的都是老大夫,給領導看病本來是個好活兒,可是現在卻弄成了個燙手的山芋,大家都不想出手,就怕沒治好反倒是惹上了麻煩。
再說他們的檢查結果和判斷并沒有錯,就是不知道為啥常規的治療手段在這邊失效了。
“大家談一談對這個事兒的看法吧。張主任,陳局長當初是你收治進來的。你一直跟着這個事兒,對病情的理解最通透,這事兒不如你給大家講一講吧。”旁邊一個黑臉大夫說着。
被稱為張主任的人臉色有些微變,他是有點官迷,想要跟好好照看陳局長,将來要是碰見職位變動了,可以再往上升一升。計劃的好好的,還拍着胸脯保證這不是什麽麻煩的病症。
剛才徐秘書差點就指着他的鼻子罵了,現在黑臉大夫還在人多面前把他推出來,這事兒非常明顯,就是說治不好,讓他擔責任。
誰讓他當初鬼迷心竅了,看着就是個咳嗽的小病症就承諾了下來,沒想到現在反倒是嚴重了。道:“這件事情當時科室裏也進行了多次的會診。大家的判斷都是一致的。”怎麽治療無效的時候就都怪上他了。
頓了頓張主任繼續道:“陳局長最初只是咳嗽,間歇性的,發作起來非常兇。來醫院就診。”因為他是局長,平常的工作很多,無論是開會還是談事情咳嗽起來不方便。
看起來病情非常簡單不是肺部的問題就是支氣管,主要考慮就是過敏性的氣管炎。也是按照這個治療的。
張主任道:“病情反反複複一直沒有徹底好,現在咳嗽兇的時候會引起幹嘔和嘔吐。還會尿失禁。”
治療了這麽長時間不光是徐秘書生氣,陳局現在也很不耐煩。醫院改了最開始的判斷,不是過敏性的而是神經性支氣管炎引起的。
白秋在最後面聽腦子裏在轉動。
劉義對白秋道:“你覺得是什麽?”他心裏已經有判斷了,還是想考考白秋。白秋現在的基礎理論還不錯,現在主要就是考驗他。白秋有好幾個想法還沒等說出口。就聽張主任道:“誰在哪兒?站出來。”
劉義跟白秋說的話非常小聲,大夥兒聽不見說的是什麽,只能聽見有說話的聲音。
這麽多人的開會,大家都穿着白大褂,就劉義跟白秋穿着尋常的衣服。
劉義是中醫專家組的大夫,他們知道。但白秋看着年紀很小,卻混進來聽他們的讨論,這不是在搗亂麽。
張主任本來心情就煩躁,再看見有人不按照規章辦事兒,無名之火又一次竄出來了,道:“你是誰?為什麽在這邊。”語氣很沖像是吃槍藥了似得。
劉義這人很護短,此刻道:“這是我的實習生。”
張主任皺起了眉頭,他平常就看不慣中醫,不知道為什麽要開設中醫門診,西醫門診這邊都忙的不行,他們中醫那邊卻很清閑。現在陳局長的事情是院裏的大事兒,所有人都着急的不得了,他們居然還有閑心把實習生弄過來看熱鬧,簡直不知所謂。
再加上劉義不光在醫院裏挂職,還在外頭自己開起了中醫堂,分明就是混日子的人,要是平常張主任還能圓滑的調侃幾句,可是現在有些怒了。道:“副院長,出了這種事兒叫中醫過來幹啥?”
劉義一聽這話不樂意了,今天沒他出診,要不是院裏給他打電話他壓根都不來。他們自己沒看好病人,把人給治嚴重了,真不知道哪兒來的臉看不起他們。
劉義道:“既然你們西醫那麽能耐,就別叫我們來。”這種事兒他還不樂意參與呢。
張主任現在是火上的螞蟻,徐秘書和院裏兩重壓力都在他的身上,一點火就着。聽到劉義這話,直接就拍了桌子:“你這是什麽話?醫院是一個整體,不是我一個人的事兒。你們看看啊。現在出了這麽大事兒的情況下他不想着解決問題,還在旁邊說風涼話。”
劉義也不是什麽好性子的,他是中醫的從業者,平日裏就總有人各種比較,每次聽見別人陰陽怪氣的他就氣不打一處來。
劉義剛要開口,白秋在旁邊道:“張主任,我有些不明白,您剛剛說他讓我們走,現在又說我們不想着解決問題。您到底是想讓我們怎麽樣?”
白秋長相乖巧就是長輩們最喜歡的樣子。他一開口也很文氣,但是直擊重點。
大夥兒一聽可不是。
啥話都讓張主任說了,反倒是還道德綁架他們。
張主任在單位裏摸爬滾打了這麽久臉皮很厚,不會因為白秋這個不疼不養的話就放在心上。道:“你們中醫也就是能治一些小病,說不定都是患者自己免疫力增強不治而愈的。”
副院長皺着眉頭,道:“張主任,大家都是來幫你解決問題的,你這是幹啥,都是一個單位的同志,你現在立刻跟劉同志道歉。”
張主任原本就不待見中醫學科,此刻更是道:“我道歉?在單位裏這要憑借真本事的,他有什麽真本事值得我給他道歉?我倒是想讓他來治療,就怕他根本治不了。”
劉義道:“我告訴你張有才,西醫能治的中醫能治,西醫治不了的中醫也能治。你就好比井底之蛙。”
兩方說着,都來了火氣。
周圍的人都來勸着。
殊不知人到生氣的時候最是不能勸,原本沒啥事兒一勸,反倒是更上頭。
張主任道:“說大話誰不會,有本事你上去救,你要是真的能把人給救回來我才算服你呢。”
劉義道:“救就救,這話可是你說的,我要是把人救回來,你親自給我道歉?”
張主任嗤笑道:“行,就怕你大話說出去了,到時候惹人笑話。”
劉義不甘示弱的回擊道:“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把好好個人治成那個樣子。”
這話一說,張主任的臉色一下子就白了。他最擔心的就是這一點,回頭陳局騰出功夫了跟他算總賬可怎麽辦?
就在這個時候,徐笑來又一次的進來了,道:“你們開會的結果是什麽?我要聽你們的結論和用藥的方式。”
張主任立刻接話道:“這是我們這裏最厲害的中醫出手,陳局長的病一定會藥到病除,他剛才當着所有人的面這麽說的!”
他這麽說,讓白秋都皺起了眉頭。
剛才徐秘書那氣沖沖的樣子所有人都歷歷在目,他剛才故意用了激将法原來就是想把這件事情甩給劉義。
陳局長這個事兒勢必要有一個背黑鍋的人。
白秋此刻有些氣憤,這些人可太壞了。
徐秘書皺起眉頭道:“張主任,你們什麽意思啊?”他道:“陳局長活該讓你們踢來踢去了?”
張主任道:“不是這個意思,他真的是我們最厲害的中醫大夫,就是讓他來看看。”
徐秘書道:“中醫?”他知道中醫,那都是治療慢性病的,現在陳局正是急性發作期,用中醫來治療的話難免有些不妥當。
劉義就仿佛看不出是張主任舍得套似得。主動道:“讓我看一看吧。”
徐秘書皺起眉頭看一看劉義又看一看張主任,想知道他們到底在搞些什麽名堂。
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道:“行,不過你要是下治療方案必須經過我的同意。”
劉義嗯了一聲。
張主任心中大喜,把這個包袱甩出去了,渾身一陣輕松。
劉義還沒看過病人呢,叫白秋幫他拿藥箱子,一路跟着去了幹部病房。
像副院長和張主任還有其他幾個大夫也跟過去了,都想看看他用什麽辦法能治療。
很快他到了陳局長那邊,天天這麽咳嗽又吐又尿失禁的,被折騰的夠嗆。
此刻人雖然是醒着的,但是一臉菜色和病容。
劉義在他的手上診脈,思索片刻,道:“局長得的是梅核氣,肝氣郁結導致的,傷在五髒,用中醫經典方逍遙散可以治。”他這個病就是壓力大,再加上心情不好所出現的症狀。
咳嗽是瞞不住的,嗓子眼裏那癢勁兒上來了非要咳幾下才舒服。
陳局長是領導平日裏也要端着架子,跟同僚開會跟領導會面都要有一個良好的精神面貌,不然人家正講話,他要是不合時宜的咳嗽了起來,知道的是他生病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對別人講的話有意見呢。到時候樹敵都不知道。
現在大局勢是中美和解,開始接見外賓,那可是有政治意義的大事兒,他雖然只是接見人員中的一員,當着最高領導還有國內外的媒體記者面前聽他們的會談,多少個人都想盯着這個位置。他這個咳嗽必須要治愈,可是不但不見效還嚴重了,現在別說去接見外賓。就是正常的工作都耽誤了。
劉義診脈發現他的脈象就是很典型的這個病症。
心裏原因能到這麽嚴重也是少見,西醫按照過敏性氣管炎給治的,給的無非就是用個面罩霧,裏面帶着平喘的藥物,配合消炎和脫敏的藥物,總是反反複複。後來用了激素類的猛藥,雖然一時不咳了,但是副作用大也停下來了。
體內正消邪長,要是這麽治療下去會更加的嚴重。
徐秘書道:“那要是服中藥的話,多少貼能見效。”
“三副藥?”劉義說着。
徐秘書有些驚訝,都知道中醫見效慢。一般淪落到看中醫的地步都是實在沒辦法了才死馬當作活馬醫。
所以徐秘書對他們突然改換了中醫這事兒持有不爽的意見,但要說三副藥就能見效的話,那可以試試。
點了點頭:“盡快吧。”他已經等不了,感覺自己就在瀕臨發怒的邊緣,要是這邊的大夫再來糊弄他,他肯定要發火的。
劉義立刻開了方子,這邊也有中醫的藥房。直接單子開下去了可以抓藥熬藥。
在場那些西醫并不看好,陳局的特質特殊,之前給他用強效的藥物都無法止咳。現在中醫說三副藥就可以見效,簡直就跟聽笑話一樣!
要是中醫真的這麽厲害有怎麽會式微成現在這個樣子?他們也是附近的大醫院,但只有一個中醫的門診,在場的人都感覺這就是一個門面。
最幸災樂禍的就屬張主任了,劉義這人先把大話說出去了,到時候三副藥下去了,沒有反應,到時候就等着迎接徐秘書的怒火吧。
白秋不放心,道:“我去煎藥吧。”
劉義點了點頭。
白秋很快就下去了,他大一期間就跟着去醫院實習,以前也做過們煎藥的活兒。
很快白秋下去抓藥,看到方子的時候有些驚訝,陳局長現在躺在病床上這那麽嚴重,但劉義的用藥的劑量都很輕。
白秋很快去了藥房,道:“我是劉義大夫的實習生,我來煎藥。”
藥房裏坐着是個時髦的中年的女人,頭發燙成大波浪,給豎着夾起來,頭發像漂亮的魚尾巴似得,道:“我看看單子。”
白秋遞過去,就聽她在那邊念到:“白術,白芷,當歸,生姜……”随後找了一個精致小秤,把分量精準的稱出來。
弄完之後白秋用他們這邊的小砂鍋在旁邊煎藥,很快濃郁的中藥味道就出來了。白秋瞅着煎的差不多之後把藥倒在碗裏,扣好端着回去了。
還沒走進幹部病房裏就聽見裏面傳來陣陣能給心肺都咳出來的聲音。
白秋走進發現副院長和張主任他們還沒走,就在這邊等着白秋的中藥。
陳局長剛咳嗽了起來,好不容易停下來,劉義大夫道:“盡快服下吧。”
陳局長喝了一口中藥,都說良藥苦口,可是很的喝不進去又苦又辣入口的那感覺這特別想吐,必須極力控制舌根才能不幹嘔。好在陳局長是個能吃苦的人,兩口把這難喝的中藥喝下去了。
喝完藥也累了,大夥兒見他臉上露出疲态,連忙退出來,讓他們有事情再找。
白秋跟劉義回到了辦公室。路上被副院長給叫住道:“劉大夫,這幾日你都來醫院吧。陳局長這邊是大事兒!”
劉義嗯了一聲。
副院長很滿意,随後笑眯眯對白秋道:“小夥子不錯,将來來考我們單位吧。跟你老師一起,為咱們醫院的中醫事業添磚加瓦。”
白秋道:“有機會的。”
副院長很滿意,這次幸虧劉義沖出來了,不然還真不知道怎麽給徐秘書交代。
到了辦公室,今天中醫門診不開他們進去呆着。
劉義叫白秋把辦公室的門關上:“真他媽的。”他心裏不爽,他哪兒能不知道是張主任那個小人算計他,但是他就是憋一口氣,眼下屋裏也沒別人,對白秋道:“看我把陳局的病治好了,他還怎麽蹦跶,最近幾年他們總跟院長提出要取消中醫門診,給他們能的,現在不還是要靠我?”
白秋道:“您消消氣。”
劉義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似得:“咱老祖宗留下來幾千年的東西,被他們一句話兩句話就給抹了。還說咱們中醫是巫醫都是騙人的。”這些年才好過點,頭十年只要出去開會,他的頭就沒擡起來過,劉義的脾氣不好不想忍了可以撂挑子。
但能混到他們這個地位的大夫,沒幾個是性子好的。那些老前輩都被氣走了,回家閉門不出。他要是再走這邊就沒人了,他得守着一條根。
眼看政策寬泛了,對中醫也逐漸認可了。還拿那套老理論來說讓人不痛快。
白秋道:“以後會好的。”
劉義被白秋軟軟乎乎的安慰了,明明是職稱最小的實習生,但剛才卻能站出來跟咄咄逼人的張主任對線。
他看了白秋一眼,這小實習生是挺招人疼的。有膽量有眼色,基礎紮實又是名校出身。而且已經有一些基礎的判斷了,至少稍加培養不會錯。
他道:“白秋,你以後一定好好學習,讓他們看看我們的實習生一樣強過他們。”
白秋重重的點了點頭,随後請教那張經典方的劑量問題。
他用藥量很少。既承諾了人家三副藥會起作用,但用藥量這麽少,能有效果麽?
劉義道:“是藥三分毒,藥不是用量越大越好,要精用。”
白秋似懂非懂。
劉義道:“以後我慢慢給你講。”
倆人就在辦公室裏說話,就聽見外頭吵吵嚷嚷的,白秋心中一動,莫名覺得外頭說話的聲音有些熟悉。
白秋道:“師父我出去看看。”白秋也是機靈偷偷的就改口了。
中醫這邊還是以傳統的師徒制為主。中醫流傳了這麽多年,很多流派沒有整理成冊,都是靠口傳心授。
劉義也挺喜歡白秋的,嘴角上揚了一個笑容,道:“去吧。”
白秋得了這個話才出去看了看。發現正在那邊哭的是瘦猴。賀長風幹菜廠裏的得力幹将,這麽長時間白秋也見過兩三次。對他并不陌生,見他背着一個老太太哭的有些委屈。
挺大一個男人,哭的臉都紅了,旁邊的兩個保安還嫌他吵,手裏拿着棍子,冷聲呵斥道:“這裏是醫院,不得喧嘩,趕緊走……”
瘦猴非常瘦弱,但他再瘦弱也是個東北的男人。此刻氣在頭上,就想跟他們動手。
醫院可是公家單位,連保安都不是一般人,随時可以找派出所的民警把他鬧事兒抓起來,再說瘦猴這樣的身材,倆大男人壓根沒放在心裏,他的反抗反倒是激發出別人的兇性,非要收拾他了。
白秋道:“住手,這是我的朋友。”白秋雖然沒穿白大褂,但這倆保安都是在一樓的,剛才看見他端着藥材去幹部病房上去的。
倆保安道:“哦,那行,別讓他在這邊大喊大叫了。”說完還算給白秋面子退回去了。
瘦猴也認識白秋,知道白秋跟賀長風關系極好,此刻呼吸急促,還沒反應過來呢。
旁邊那個老太太是他母親。
白秋給人扶在這邊的座位上,道:“怎麽了。”
瘦猴道:“沒有他們這麽欺負人的。”他平日也算是能說會道,可是現在太生氣了,反倒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白秋道:“伯母怎麽了?”
瘦猴道:“前幾日我媽腳崴了,最開始只是腳腕的地方腫起來,後來整個腫的地方變大了。每天疼的厲害,我就帶着她來這邊看病。挂了號一直讓等。好不容易輪到我們了,讓去拍片子,我把人背到拍片的地方,又說他們午休了不拍了。結果我就看見有個人後來的可能是什麽廠的領導,插隊進去給做了,我就跟他們理論了幾句。他們反倒威脅我說今兒都做不了。”
白秋聽了也有些生氣,瘦猴的母親偏胖。瘦猴背着母親又是挂號又是拍片的樓上樓下的走。筋疲力盡了,發現醫院裏也不是他們說的救死扶傷,還沒到死傷那個步驟呢,他們就不管了。
瘦猴剛才大聲的質問大夫這裏是不是叫人民醫院,為啥就折騰人,一點也不給病人行方便。那大夫也惱羞成怒,反倒是讓保安來攆他們,他太絕望了,還從來沒有這麽委屈過,剛才頭腦一熱的時候甚至想了,大不了不管了,也要讨個公道。
白秋道:“我是學中醫的,我瞧瞧。”他有一門摸骨的手法是跟大師兄學的。
瘦猴一聽連忙讓白秋幫忙弄一下。
瘦猴剛才弄這麽大的動靜,指着大夫鼻子罵他沒有醫德。瘦猴口才又好,大夫也沒辯過他,大夫還有不少患者呢,一個個也都附和了起來,弄的大夫很不順心讓保安趕他走了。結果沒想到中間出來一個人,還像模像樣的開始摸骨了。
大夫有些不順,剛才給他罵的跟孫子似得,那麽能耐別看大夫啊。這個時候白秋把人留下,足以讓他憤怒,道:“我沒聽說來醫院還自帶醫生的,小朋友會看病麽?”語氣有些冷嘲熱諷。
白秋回頭看了他一眼,周圍已經圍了不少看熱鬧的人了。白秋道:“我不太會,會看病的不是不給看麽?”
大夫被他一噎,臉色有些發白。
沒一會兒就看一群人簇擁着一個人過來了,簇擁的這個人不是旁人,就是沒把陳局病看好的那個張主任。
張主任跟幾個同事一塊出來要去食堂吃飯。路過的時候看這邊一堆人聚集在這邊。
随後道:“怎麽了?”
保安谄媚的把剛才發生的事兒跟他講了一遍。
張主任眼神微閃,他對中醫沒什麽好印象,更何況白秋剛才在上面還怼了他一句,他可不是什麽大度的人,記在心裏了。現在看見他,拍了拍門診的那個小李大夫,道:“你不知道了吧,他可厲害是了,是中醫門診劉大夫的實習生呢。”
當着衆人的面點破了白秋的身份。小李大夫誇張的笑了一聲道:“哦,原來是實習生啊,那我可真是沒想到,現在實習生太厲害都會給人看病了。咱看病還要片子,人家連片子都不要,用手一摸就能摸出來。”
嘲笑白秋班門弄斧,甭說白秋是一個實習生,就算他老師來也不怵,中醫門診在他們醫院裏一點存在感都沒有,沒聽說誰看病是來看中醫?
白秋道:“是啊,我一個實習生都知道醫者父母心,你們卻一趟一趟折騰病人,這算啥?後媽吧。”
周圍的人噗嗤笑了。
小李大夫臉紅一陣白一陣的。張主任看了他一眼,覺得他可真是沒個用,能被實習生給怼的說不出話來。
白秋摸完骨道:“骨頭有些錯位,正正位置就好了。”随後對瘦猴道:“你先來我這邊,我看看怎麽幫你弄一下。”
就在這個時候張主任道:“小夥子,你來咱們這也是奔着咱們醫院骨外科來的,我記得那邊還有床位,你母親歲數這麽大了,萬一要是沒弄好傷上加傷豈不是更嚴重,剛才李大夫是跟你開個玩笑。有病就要聽大夫的,實習生可不是大夫。”
張主任給他開個後門,意思就是讓瘦猴趕緊安排他媽住院。順便也給白秋一個教訓。能說會道沒有用,在西醫跟中醫選擇,患者肯定不會選中醫的。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一更晚上12點之前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