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賀建國病情
大哥結完婚其他人就散去了,該是他們小兩口在一塊。
賀建國跟蘭桂英回白秋的小洋房。
蘭桂英帶的那些錢基本上都花在了賀長海身上了,給他買房子,置辦彩禮,還有見女孩時候準備的禮物。
雖然花了這麽多錢,但還是覺得挺值得的,賀長海結婚了,蘭桂英心裏也放了一塊大石頭。她跟賀建國都是村幹部平常總是很忙。其他的幾個孩子性格都外向,唯有賀長海性格內向,有什麽事兒放在心裏。
賀建國平常罵賀長風沒什麽,但對大兒子不怎麽罵,怕他往心裏去。
眼瞅着跟賀長海同齡的人孩子都能打醬油了,賀長海還無動于衷,賀建國夫婦都在心裏想他也許一輩子不結婚了。以前附近村裏也有這樣的人,這次聽說他在京城找到了歸宿,還要結婚了,喜不自勝,完成了心裏的大事兒,花再多的錢也願意。
回去的車上,蘭桂英偷偷擦眼淚被白秋看見了,白秋掏出一個全新的手帕,遞給她道:“蘭姨。”
蘭桂英接過手帕,擦了擦眼睛道:“嗨,也不知道怎麽了,我沒想哭……就是心裏有點奇怪。想到你長海哥哥小時候才一點點大,時間真是一晃就過了,我們也老了。”
賀建國不會安慰人,道:“習慣了就好,以後也不用那麽惦記他了。”
蘭桂英道:“是這個道理。”此刻又有些憂愁浮上心頭,她把錢都花了賀建國的病可怎麽辦?
很快車子到了地方他們下車。賀小三跟賀小四參加了大哥的婚禮十分高興,跑來跑去一天了,這會兒也累了賀長風跟白秋一人抱着一個,小崽子們就在哥哥的懷裏呼呼大睡,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到了家,賀建國給自己倒了一杯水。賀長風跟白秋把倆小崽子放在床上,說來也是奇了,剛才在路上那麽吵鬧颠簸倆人睡的好好的,一放在床上反倒是醒了。
估計心情不順,小家夥撅着小嘴有些不高興的樣子,白秋給他們講故事。小家夥這才沒有鬧起來。
白秋講了一個西游記裏小白龍變成白龍馬的故事,聲音越來越低,瞧着倆小家夥也真是累了,這會兒又一次睡着了。
白秋悄悄的下了床,把孩子房間裏的燈熄滅了,出去找賀長風他們。
剛從倆小崽子的房間出來就聽到裏面争執的聲音,可瞧見他從樓梯上下來大夥兒又都不說話了。
白秋從未看見過賀長風這麽生氣,白秋心裏大概知道是什麽事兒,去廚房裏燒了一壺水,待會兒給他們沖點去火的菊花茶。
賀長風道:“爸,你的病情必須去醫院看,你別學那老一輩的人不敢去醫院。有病要早點治療。”
賀建國道:“不了,我跟你媽明兒就買票回去。”他這段時間一直在這邊給白秋跟二兒子添麻煩,他也不自在,再說京城跟他們鄉村裏的不一樣,這邊的花銷太大,反正他們來就是為了給大兒子相看門戶的事兒,還給老大在京城裏買了房,已經不錯了,真的不能在這邊待下去了。
賀長風道:“您怎麽這麽固執呢?”
賀建國本來就是村長,養成了說一不二的性格,現在被二兒子這麽說有些挂不住臉面道:“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不用去醫院,醫院那是什麽好地方,哪怕沒病都能檢查出病來。”
賀長風道:“爸。”
賀建國不耐煩道:“行了,你是老子還是我是老子,怎麽這麽啰嗦。”
正在這個時候白秋端着茶杯出來了,每個人沏了一杯茶。道:“建國叔,長風哥說的對,你去醫院看一看,有病治病沒病最好。我就在醫院裏,我們那做檢查花不了多少錢。”
賀建國好意思跟兒子甩臉色,但對白秋一直是客客氣氣的。聽見他這麽說道:“就是太麻煩你們了。”
蘭桂英在旁邊道:“孩子們的一片孝心,咱們就過去檢查檢查。”
賀建國道:“那我回縣裏檢查也是一樣的。”縣城裏收費肯定沒有京城貴。
蘭桂英道:“白秋在醫院裏有認識人。”說完朝着白秋使了個眼色。白秋接收到立刻道:“對,建國叔……我認識人做檢查不花錢。”
賀長風道:“有白秋在呢。花不了什麽錢。您可是家裏的頂梁柱,您要是倒了我媽跟倆弟弟可怎麽辦?”
賀建國聽他這麽一說臉色一僵,瞪了他一眼道:“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來。”頓了頓看了自家老妻一眼,頗有些埋怨之色:“這事兒你跟孩子們說啥啊……”
白秋道:“蘭姨這也是擔心你的身體。”
賀建國道:“我這身體壯實的像一頭牛似得,就你姨成天瞎擔心。”他被勸誡說服了,嘆息了一句道:“行。但這事兒千萬別跟你大哥說,不然我寧可回去治病。”
賀長風道:“不說。”聽到他爸終于肯乖乖的去看病了心裏一松道:“我大哥現在忙着呢。肯定發現不了。”
賀建國對蘭桂英道:“咱們的錢還夠不夠,看病的話別讓孩子們花錢。”
蘭桂英道:“知道了。”她有些勉強手頭是真的不寬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哪怕回去借錢也得把病治了。
賀建國随後對賀長風道:“家裏的錢都給你大哥結婚用了,你們別因為這個事兒兄弟隔了心。爸心裏有數,回去掙錢再給你。你們四個兄弟爸都是一樣的。”知道賀長風能幹,白秋有錢,他們不缺這點。但是缺不缺是他們的事兒,給不給是老人的事兒。他是村長兄弟反目的事兒見多了,不患寡而患不均。先把話放在前頭,讓賀長風知道他的心。
賀長風自是知道他父親對大哥抱有補償心理,這次能給大哥在京城買房,賀建國非常高興的,但怕他跟白秋介意。
賀長風道:“爸,他是我親哥,我怎麽會嫉妒他呢?盼着他過的比我好呢。再說家裏還有兩個弟弟今年才要上學。我這現在過的還行,您就別操心了。我懷疑您這身體就是操心操的。”
賀建國瞧着賀長風是真的不在意的樣子,心裏松了一口氣,對蘭桂英道:“這臭小子,我才說一句話,他這麽多句等着我,就是小的時候打少了……”
大夥兒笑了起來,客廳裏的陰雲消散了不少。
……
第二天在醫院裏,白秋帶着賀建國去各個科室做檢查。
賀長風等待的時候十分心焦。
賀建國到了醫院,一直在做檢查。
醫生是認識白秋的,中醫科室的那幾個寶貝實習生裏就屬白秋長得最好看,年紀又小,這裏面幾個科室的大夫偶爾看白秋帶着患者去拿藥,陪着患者去做檢查的時候都喜歡跟他開玩笑。
拿到檢測報告的時候先叫一個小護士把白秋叫到屋裏了。賀長風也跟着進去了。
賀長風從昨兒知道要做檢查的時候他晚上就有些失眠,早上起來眼下還有一片黑眼圈呢!
白秋對大夫道:“怎麽樣?”
大夫嘆了一口氣道:“不太好。”
賀長風跟白秋兩個人聽到他說的這話,心裏就咯噔一聲。大夫繼續道:“腦袋裏長了一個瘤,之前說眼睛偶爾會有短暫失明的情況是因為壓迫了血管,那邊暫時性的失血,失血時間要是過長的話,人就瞎了。”
白秋的臉色一下子就白了,他是學醫的自然知道腦瘤意味着什麽。就是三十年後科技發達了,這也是難度最高的病症,更何況現在這個年代缺醫少藥的,能看好的幾率更小了。
賀長風也急了,他爸一直身體健康這麽多年連感冒都沒有過。怎麽會一下子得這麽嚴重的病呢:“有沒有辦法救他?”
大夫道:“你們的心情我十分理解,但現在真的很棘手。不管用什麽治療手法,都要盡快的介入。一旦發生腫瘤破裂或者壓迫了血管形成顱內出血,就是神仙也救不回來了。”這話主要是跟白秋說的。
白秋拿着監測片子和報告出來,一出來就看見賀建國跟蘭桂英。倆人見他們出來就站了起來了道:“怎麽樣,是不是情況不太好?”瞧着白秋的眼圈都紅了,賀長風也有些奇怪。
白秋看了一眼賀長風,大夫說了不要刺激他,此刻不知道怎麽說了。
賀長風卻道:“爸,你腦袋裏長了個腫瘤,随時有可能會死。”他雖然不情願,但還是說了。他了解他爸,他爸是北方人的利落性子與其遮遮掩掩的叫他着急上火,還不如直接跟他說出來。”
賀建國聽到這個消息眼睛驟然睜大,又在片刻間恢複了正常,道:“要不咱們就不治了……浪費錢幹什麽。”他剛給大兒子買了房子,再借錢就得拉饑荒。
蘭桂英聽到這個消息眼淚突突突的往外冒,她幹癟的手反複的擦眼淚,可就像擦不幹似得。聽到賀建國這話道:“胡說什麽話,回去賣房子我也得給你治病。”
賀建國不光是村裏的頂梁柱,也是家裏絕對的戶主,誰能想到他這麽強壯的身體竟然會得這樣糟心的病呢。,蘭桂英道:“是不是報告拿錯了。”她現在太希望這是個烏龍。
白秋道:“您別着急,我去找一下我們院裏的老師。”說完轉身就走了。
讓賀長風他們在醫院裏先等着。
賀建國除了短暫的失神之後反倒是安慰起了他們,道:“當年我當志願軍的時候好幾次差點沒死了。能囫囵個回來就是幸運了,白撿了這三十多年。誰活多大都是有定數的。現在村裏也好了,長海結婚了長風也出息,我沒啥不知足的。”
蘭桂英平常是個急性子,賀長風從來沒見過他媽哭過。這幾天瞧着她把一輩子的眼淚都像是哭完了似得。
蘭桂英哭起來沒有聲音,但讓人看了也想跟着哭,就覺得日子怎麽那麽苦啊!
好不容易熬過了苦日子,眼瞅着兒子也大了,卻得了這個要人命的病。
蘭桂英這一哭,賀家兩父子心裏都開始難受了。
……
金文川正在學校的辦公室裏開會。正開到一半呢,就聽見外頭敲門,進來一個老師走到金文川的耳邊說了幾句話。金文川坐在後面悄悄的出去了。
剛出去就看着白秋了,臉一板想要訓他幾句。開學的時候都講好了,不讓他們請假,結果就白秋第一個不聽話。他剛走近就見平日心愛的小徒弟就哭了。
金文川吓了一跳,手忙腳亂了起來道:“你這是怎麽了?”
白秋剛才在醫院就忍着,怕他哭出來惹的大家更傷心。可是實在是控制不住。
金文川是真的疼白秋,這是他從臨床那邊挖來的寶貝。雖然沒有基礎但是平日裏也刻苦。雖然他要做一個嚴師,對幾個徒弟也很喜愛,當着同事的面經常偷偷炫耀。提起他們比兒子還多一些。
金文川急壞了。
白秋哭了一會兒才抽抽搭搭的說完了事情的經過。
金文川此刻哪兒還有半分嚴厲了。道:“走,我先去醫院給他看看。”
白秋嗯了一聲。
金文川道:“你記住。不管啥時候都得保持平常心。”他這個小徒弟救死扶傷的心很純粹,但就是心腸太軟了。同理心太強當大夫會很痛苦。因為大夫是人,不是神,不是所有病人都能救的回來的。
白秋出門後打了個車,倆人一塊去了首都醫科大學附屬醫院。
金文川這邊的專家診室,今天沒出診是鎖着的。就開了兩個尋常的門診。他用鑰匙打開了診室的門叫白秋把患者帶來。
白秋去找賀建國他們了,一路把人帶到金文川的門診房間。
金文川給賀建國問了幾個問題。診了脈搏,随後又看了看片子,看了白秋一眼。
白秋立刻會意道:“建國叔,嬸子,你們先出去溜達溜達。”
賀建國經過這麽長時間已經接受了這個病症,他也挺想聽聽專家是怎麽說的,道:“不要緊,我們承受得住,有什麽話你們就說吧。”
金文川見是這樣也就不客氣了,道:“這個,我建議還是做開顱手術把腫瘤給取出來。”
“老師,您不是中醫麽?”白秋說着,開顱手術風險太大了,十有八九下不來病床人就沒了。他是真的害怕。
金文川道:“他這個要是早期的話可以配合中醫的方法,但是他這個瘤體太大,而且已經影響了生活,哪怕用一些猛藥效果也不好,還容易留下後患。只能做手術摘除,術後的時候可以配合中醫的方法,讓他逐漸恢複成正常水平。”
饒是賀建國聽說是開顱手術也倒吸了一口涼氣。
金文川道:“我看了前面大夫寫的診斷書,他的判斷還是很準确的,不能拖了。盡快吧。”
所有人都沉默了,手術的風險太大,術後還有很多并發症的危險,如果顱內壓會增高容易腦出血。
而且他們村裏還有很多的活兒,做完這個手術就再也幹不了活兒了。雖說他生病了情有可原,但眼看這所有村民都辛苦幹活兒的時候他們在旁邊呆着也說不過去。
白秋問老師道:“手術的話治愈率有幾成。”
金文川道:“一半。”然後又補充了幾句道:“任何手術都有風險,但覺得手術還有活下來的機會,要是任由它發展的話就很危險了。可能最多剩下一年的時間,因為腫瘤不斷在變大。”
大夥兒聽到他的話都不敢開口了,但是這會兒蘭桂英道:“手術吧。”她是個性格堅毅的女人,道:“就這麽定了。”
賀建國短暫的考慮之後,道:“行。”
金文川道:“那你們盡快辦理住院,白秋一會兒跟我走。”
“嗯。”
金文川很快給他們安排了住院之後,把白秋拎回了學校道:“感覺到無力了,就去學習……”
白秋嗯了一聲。白秋回去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了,主要的課都已經上完了,就剩下自習了。白秋回去,趙金跟二師兄還挺意外道:“小白,你今兒怎麽請假了。”
“家人生病。”白秋說着。
兩個師兄雖然沒說什麽,但是看着白秋眼圈紅紅的,也知道是很棘手的事兒。本以為白秋學不進去了呢,沒想到白秋把上午的筆記都要過來,認真的記了下來,打開磚頭厚的一本書認認真真的開始啃了起來。
三個小時的時間一晃而過。白秋一邊看書一邊摘抄筆記。他的手速很快,已經記錄了厚厚一沓了。
白秋的總結歸納法還不錯。又快考試了,二師兄道:“借我看看。”
白秋道:“好的。”他起身要回醫院了。去往醫院的路上心裏很沉重。
剛到醫院,就碰見一個年輕的小大夫,三十二歲了還長了一張娃娃臉。
瞧着白秋遠遠的就跟他打招呼,道:“小白,你上午帶來的那個患者,郁文漢老師出手了。”他的語氣裏充滿着興奮:“你們金老師也太寵你了吧,竟然能請來這樣的國手出山。”
白秋也一怔,他們在醫學領域呆過的都聽說過郁文漢的大名,他今年四十九歲就已經是全國專家了,腦科手術第一人。大腦是非常精密的人體器官,他可以在這上面做手術。而且治愈率高,出血情況少。早就是國寶級別的了。
他作為國內第一梯隊的腦外科專家,跟第二梯隊的差距天上地下。但他是現在已經不出手了,這一次他能接下做這個手術,全院的大夫都轟動了。光提出想要去圍觀學習的申請就有二十多封。然而還在不斷的增加。大家都想見識見識他做手術的樣子。
中醫學院的這屆就三個同學這事兒,不光在醫學院被人調侃,在醫院裏也流傳。都知道他們仨是金文川的寶貝。大一就破例把他們幾個帶在身邊熏着。
但現在又有一次震驚了,沒想到他能為白秋做到這個份兒上。
賀建國的手術雖然急迫但并不兇險,用郁老師做手術還有點小題大做了。
這可是有錢都請不到的大夫,都是醫學界的大人物,是非常珍惜羽毛的,欠下這麽大的人情可不好還。
白秋立刻去找金老師,瞧金老師的診室半掩着門,他推門進去:“老師。”
剛一進去就發現一個中年人坐在那邊。
金文川道:“小白,給你介紹一下這個就是郁老師。這個是小白,我的小徒弟!”
郁老師挑了一下眉頭,學生和徒弟是兩種意思,感慨道:“你們老師還挺寵你的。”
白秋道:“郁老師好,辛苦您給我建國叔做手術了,有您在實在是太好了。”
郁老師這個級別的大夫就很喜歡客氣有禮貌的後生,此刻道:“我看了片子了,不用擔心,肯定沒事兒,做完手術好好休養以後什麽都不耽誤。”這樣的病情在他的嘴裏十分簡單。随後道:“我已經安排下去了明天早上八點手術。我得早早回去休息了。那金老,咱頭再聊。”
金文川跟白秋給他送回辦公室。
白秋感動道:“老師……謝謝您。”
金文川道:“沒事兒。”他也不忍心看小徒弟哭的像個淚人似得,才做主請了郁文漢。
……
第二天八點開始做手術。那些申請的大夫沒有一個能進手術室的,郁文漢手術需要靜心,一群人圍在一邊哪怕不說話也煩躁。
周圍一共就五個觀摩的,基本上都是主任和教授級別的,在這邊幫忙遞器械。
這場手術動靜倒是挺大的,有郁文漢做主刀大夫很多人都關注着。
手術一共持續三十個小時,等出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兩點了。
出來道:“腫瘤切除了,我們需要做個病理,不過應該沒什麽事兒。”
随後把剃成光頭的賀建國推出來了,身上插滿了管子和各種設備,把人給送入病房裏。
白秋放學趕到的時候,賀建國已經醒來了。雖然還不能說話,但是手術的成功讓所有人心裏懸着的石頭都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