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圈套
牡丹聽了湘荷說錦大少奶奶讓自己進去,心裏又喜又憂,忙自己打起簾子走了進去,慌忙跪倒在喬錦書跟前道:“奴婢給錦大少奶奶請安。”
喬錦書見了雙眉微蹙道:“爺派你來有什麽事,你且起來說話。”
牡丹跪在地上不肯起,連連磕頭哭着求道:“奴婢求錦大少奶奶救命,求錦大少奶奶救命。”
看見牡丹如此,喬錦書倒不急着讓她起來了,放了手裏的針線仔細打量了一下跪在地上的丫鬟,嫣紅色的窄袖小襖外穿了件藍色比甲,雖是平日裏丫鬟們慣常的打扮,但袖口襟邊都細細的繡着桃花,格外添了些明媚,腰用嫣紅的汗巾束了,不盈一握,如今哭得梨花帶雨,眉眼間有幾分風情流轉。
見喬錦書并不答話只是噙了笑打量自己,牡丹心裏沒底,只是想起那人說的話,行醫的人必是心善的,也不敢不心善,只有她賞你藥,你才能在爺身邊繼續伺候,不然……,想到這打了個冷戰,牡丹又連連磕頭哀求。
見這般摸樣,喬錦書也不多話,笑道:“把手放到桌上我把把脈再說吧。”
牡丹并不伸手,只是嗫嚅着看着喬錦書,咬咬牙道:奴婢并沒有生病。
聽見牡丹這樣說,喬錦書也不說話,只端了茶,輕輕的啜了一口,看着谷雨道,這菊花倒沒夫人那的好。
“嗯,奴婢聽說萬媽媽收菊花和旁人不一樣,下次去求萬媽媽學了,來年也給錦大少奶奶照樣收些。”谷雨道。
“嗯,我也好像聽得這樣說的。”喬錦書放了茶盞道。
見這裏主仆二人一唱一和就好像沒自己這個人一般,牡丹心裏方寸大亂,外面還說錦大少奶奶,年紀小,面慈心軟,顯見得是訛傳了。
便規規矩矩的又磕了幾個頭才道:“奴婢沒有生病,只是昨日晚上爺宿在養拙齋喚了奴婢伺候,說着又悄悄看喬錦書一眼,見她仍是微笑着看着自己,并無一絲不悅,便繼續說道,今日早上盧媽媽來賞了藥,奴婢一不小心打翻了,如今求錦大少奶奶再賞一碗。”
喬錦書聽了雙眉微蹙,盧媽媽雖說為人刻板,規矩極嚴苛,但絕不是冷酷的人,前些日子自己閣裏粗使上的何媽媽病了,妙筆說盧媽媽還打發了身邊的人送藥去,并沒有因自己懂醫術而不管不問,若是牡丹失手打了藥,盧媽媽絕不會就不賞藥了,恐怕這其中另有緣故。
這清揚園避子藥的規矩自己是聽張媽媽說過些的,除了瑞雪閣,爺不管宿在哪裏第二日盧媽媽定會送避子藥,若是姨娘、通房故意不喝,便不賞第二碗的,至于有孕了怎麽處理,看如今牡丹恐慌的模樣,依了顧瀚揚的性子恐怕是極其苛刻的,明知規矩還這樣行事,這牡丹也是個極有心計的。
今日來求自己,若是給了藥,便是違了規矩,違逆了顧瀚揚的規矩不但自己在這清揚園的日子不好過,想來還要受罰,若是不給,自己是大夫,家裏還開着仁心堂呢,等牡丹真個有孕受罰之日自己恐怕也要落下個為醫心不仁的名聲,還要連累家裏的仁心堂,端的好計謀。
想到這,喬錦書咳嗽了一聲道:“谷雨,我嗓子有些不舒服,你去把我那素錦繡海棠花的荷包裏的清嗓丸拿一粒給我含了。”
Advertisement
喬錦書自己平日裏總是制些藥丸備用,這些藥丸都是谷雨管着的,別人都不知道用法,唯有谷雨明白。
谷雨應着去了,一時拿了粒小指甲大小的藥丸遞到喬錦書嘴裏,喬錦書含了又喝了口茶,方道:“那避子藥是極苦的,我平日裏也不喜歡喝,自己便總備着些甜的,谷雨你去董媽媽那裏把她平日給我煎煮的藥取一碗給牡丹,董媽媽平日裏辛苦了讓她也一起過來領賞吧。”
一時谷雨引了董媽媽端了碗藥進來,谷雨接了藥放在炕桌上。喬錦書道:“媽媽原是娘屋裏的老人,如今在我的閣裏伺候,平日裏為我煎藥也是仔仔細細的,總是辛苦了。”
董媽媽雖說以前是顧夫人院裏的,到底也只是個粗使的,并沒有什麽體面,今日見錦大少奶奶竟是招了自己進屋裏,心裏極高興話便有些多道:“謝謝錦大少奶奶賞,老奴每日裏都是尊吩咐煎煮的,就算錦大少奶奶不用時,也是尊吩咐倒在樹根下并不亂放的。”
喬錦書便笑着吩咐妙筆賞了藍色的荷包,董媽媽千恩萬謝的躬身退下。
“藥在這,你若想喝便喝吧。”喬錦書看着牡丹道。
牡丹心裏原也疑惑,這種藥怎麽會有現成的呢,聽董媽媽一說再沒懷疑了,原來不過是備用,爺來時便取用,不用時就倒了還囑咐不能給別人用,可見是避子藥了。
二話不說端起便喝了,又磕頭道謝。
喬錦書并不與她多話,只道:“我累了,你下去吧。”
等牡丹出來門,妙筆便閃身出去站在門口,紫蝶方道:“姑娘,這事只怕有些不妥。”
喬錦書冷冷一笑道:“我雖有善念,卻也不會讓人挾善為惡。”
幾人又商量起給顧夫人裁衣的事,人多動作快不過一下午,一件棗紅色長襖倒做好了七七八八,看天色不早,妙筆張羅着去取晚餐。
這裏正收拾着準備晚膳,盧媽媽卻帶了幾個粗使婆子也不使人通傳便走了進來,喬錦書一怔,看盧媽媽雖沉着臉,眼裏閃過一絲焦急,便有些明了,想來是事發了,盧媽媽這般是警醒自己,微微點頭道:“媽媽,這麽着急所為何事?”
盧媽媽見喬錦書微微點頭,心裏也松了些,但仍是沉了臉道:“大少爺和雪大少奶奶在瑞雪閣,喚錦大少奶奶去問話。”
這便是很不客氣的說話了,可見事情的嚴重性,喬錦書掃了自己身上一眼,家常的牙白底紫丁香印花小襖,紫色折枝薔薇棉裙,還粘了幾根絲線,本想換件衣服,略一思忖覺得不換也好,便道:“谷雨、紫蝶跟我去,張媽媽帶了湘荷、妙筆守了屋子,任何人不能進來。”
盧媽媽有些不忍提醒道:“錦大少奶奶不換件衣服嗎?”
喬錦書搖搖頭道:“多謝媽媽,不換了。”
盧媽媽又深深的看了喬錦書一眼,看着身邊一個婆子道,你在這裏聽張媽媽的吩咐守了錦繡閣,不許人亂闖。
然後幾人往瑞雪閣去。
雖已經入冬,瑞雪閣依然枝繁葉茂,樹影婆娑,院子裏仆婦顯見得比平時多了些,清風、明月都站在門口,連平日裏極少見的長河、落日都在,看來這是一定要置自己死地了,喬錦書面色微涼。
顧瀚揚看着幾天沒見的小東西,頭上松松的挽着彩雲髻,插了支蜜蠟步搖,身上是家常的紫色衣裙,還粘了些什麽,看來是來得急連衣服也不曾換,一張小臉仍是一貫的清淺笑容,不慌不忙的走了進來。
喬錦書微笑着上前給顧瀚揚見禮,又轉身給坐在顧瀚揚右手邊秦暮雪見禮,方在顧瀚揚左邊坐了道:“爺和姐姐這麽着急的喚了錦兒前來,又是這個陣勢莫不是清揚園出了什麽大事。”
秦暮雪看了喬錦書慌得連衣服也不換就來了心裏越發的得意,便笑道:“看來姐姐是吓到妹妹了,竟害的妹妹連衣服也沒換就來了。”
低頭看了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好像才發現身上竟粘了絲線般,喬錦書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原是下午沒事,帶了丫鬟們做衣服呢,見姐姐喚得急便過來了,倒叫姐姐見笑。”
哼,自己忙了一下午才把事情都準備好了,你竟然有心情帶着丫鬟們做女紅,以為這樣就能撇清嗎,做夢!秦暮雪暗自忖道。
又轉頭滿目柔情的看顧瀚揚一眼方嬌聲道:“妹妹雖來了不久,想必也是知道姐姐身體素來便弱的,爺便委了盧媽媽幫姐姐管了這清揚園的內務,姐姐也深知爺的心意,盧媽媽又是個極穩妥的,便也樂得躲懶,只一心的養身體,只指望早些養好了身子也好為爺開枝散葉,若早些得了嫡長子也免了妹妹們成日裏喝些苦巴巴的湯藥。“
“誰知便就是有那些不省心的,一時竟出了事鬧道我跟前來了,我也不好一味的躲懶這才請了爺出面,又喚了妹妹來一起商量着處理了。“
這一番唱作俱佳,內心着實佩服,以前只以為是一個端莊自持,又滿腹柔情的大家閨秀罷了,看來自己真是小瞧了那些豪門大戶教養出來的閨秀了,一番話滴水不漏,既打擊了自己和一幹妾室通房,又敲打了盧媽媽,為自己接管清揚園埋了伏筆,只要這件事處理得好,就連顧瀚揚也沒理由阻止她接過清揚園的管家大權了。
若換了以前的喬錦書只怕是要一敗塗地,潰不成軍了,只是遇見了自己。
也懶得和她周旋,便道:“姐姐說得極是,只是咱們老爺隸制清明,朝廷嘉獎,百姓稱道,獄中也還總有幾個人犯呢,可見這有人犯錯和管理的人并不見得有多大幹連,總是人心不足罷了。“
秦暮雪聽了心裏越發的恨喬錦書,想攔着自己管家嗎,哼,且看你今日怎麽自保。便道:“也是,既如此便把這件事打發了吧。”
顧瀚揚點點頭。
秦暮雪沉了臉道:“把人帶上來。
牡丹被兩個粗使婆子推搡了進來,鬓發撒亂,臉龐紅腫,嘴角隐約有血跡,可見是受了處罰的,看見顧瀚揚端坐主位冷冷的睨着自己,牡丹滿心惶恐,爬了上前磕頭求饒。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