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財迷
秦暮雪想着爺爺讓自己打聽的事,早早的便起了身帶了丫鬟往曉荷院去,顧謙默和顧夫人已經在大廳喝茶了。
秦暮雪上前蹲身行禮,便在左首首位坐了。下人上了茶便退下。
顧謙默端了茶啜了一口,看了顧夫人一眼,顧夫人笑着微微颔首,顧謙默便不再說話,看着自己公婆間流動的心有靈犀之态,秦暮雪羨慕不已,一時間不覺有些呆怔。
秦暮雪只看着忘記了說話,顧夫人便溫和的道:“雪兒可是不喜歡這雲霧茶?”秦暮雪恍然自己走神了,有些澀然道:“娘,這雲霧茶茶香獨特,回甘極好,雪兒自是喜歡的,聽說雲霧茶産自栖霞山頂,每年産量極為有限。”
“嗯,栖霞山頂常年雲霧缭繞,比咱們齊雲山更甚,且一年四季都是低溫,那茶自有一股冷冽的香味,比之梅花又有不同,瀚揚極喜歡,每年總是想辦法得一些。”顧夫人道。
“是,雪兒在家時也聽爺爺說過,說這雲霧茶每年最多就是十幾斤,都是做了貢品的,想來總是太子心疼爺,賞了下來的,如今咱們家遠離了京城只不知道太子爺和京裏的親人可都好。”秦暮雪試探着道。
聽了這話,顧夫人微笑不語,顧謙默端了茶盞只顧喝茶,屋子裏頓時有些尴尬。
顧瀚揚攜了喬錦書進來看屋裏三人皆緘默不語,也不以為怪,倒是喬錦書多了看了幾眼,顧夫人看着喬錦書眼波流轉,清澈無邪,心裏歡喜。
待二人坐下便吩咐下人上茶,話音剛落又道:“你們錦大少奶奶是不喜茶的,把我新收的菊花用才制好的那套茶具給她泡上一杯。”
喬錦書聽了喜歡忙道:“泡兩杯。”下人應了下去。
一時茶泡好了,白底描着黃色菊花的粉彩茶盞,淡綠色茶湯裏飄着幾朵小小的菊花,清新悅目,好看極了,喬錦書指了另一杯道:“這個送給夫人去。”
顧瀚揚聽了斜睨了喬錦書一眼道:“別混鬧,娘早上習慣喝雲霧茶的。”
顧夫人心裏明白掩嘴微笑不語,喬錦書卻斂了笑容道:“錦兒沒有胡鬧,娘現在喝着藥呢,這茶是不能喝的。”
顧瀚揚聽了有些尴尬便瞪了喬錦書一眼,喬錦書也知道自己剛才說話太直接,讓顧瀚揚有些下不了臺,便緋紅了臉垂了頭不語。
顧夫人見了便道:“這倒怪不得錦兒,原是我的不是了,錦兒早已經叮囑我服藥期間不可喝茶,萬媽媽便天天的盯着哪裏還有茶喝呢,今日見了新來的雲霧茶,萬媽媽又不在,一時意動便嘗了個鮮,誰只竟忘了今日是請安的日子,又被錦兒看到了,可見這人是不能做壞事的。”
說的大家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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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錦書便笑道:“這偶爾喝個一杯半盞的原也不礙事,是錦兒有些矯枉過正了。”
秦暮雪聽了眼裏閃過一絲輕視,端起茶啜了一口,笑道:“依妹妹這麽說,我如今也吃着藥呢,自然是也不能喝茶的了。”
喬錦書暗道,這茶解藥性幾千年後人人都知道,但我現在要說了且沒人信呢,便微笑道:“這原也不能一概而論的,聽大夫的囑咐就好,若陳大夫沒說自然是可以喝的。只是我用的藥裏有一味藥與茶葉有些相沖便讓娘忌茶罷了。”
秦暮雪聽了也不做聲只是笑着盯着喬錦書,喬錦書也不回避只是安靜打量着,秦暮雪今天穿了件淡藍色印花斜襟袷衣,白底繡蘭花月華裙,倒真是姿态清雅如空谷幽蘭,便笑道:“姐姐今日這身打扮倒真有芳蘭之姿。”
秦暮雪聽了莞爾一笑,她一向自視甚高,以蘭花自比,聽喬錦書這麽說倒是覺得理所當然,便笑道:“妹妹別介意,我沒有不信妹妹的意思,不過聽了妹妹的話,若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積年的大夫呢。”
喬錦書聽了不以為意道:“我沒來咱們家之前,我娘家的娘也是說我,一說到醫術總是一副老學究的樣子極不讨喜,說着偷偷瞟了顧瀚揚一眼,顧瀚揚見了有些想笑,便端了茶杯遮了嘴角的笑意,喬錦書接着道,如今倒叫姐姐見笑了。”
秦暮雪有一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顧謙默聽了卻極為歡喜。
顧瀚揚看了看牆上挂着的姜黃色玉佩絡子道:“清風,去庫房取幾匹顏色清亮的宮緞和甲字號、乙字號珠寶各一盒送到錦繡閣去。”
清風聽了看了顧瀚揚一眼,忙低頭應了,顧瀚揚看了清風的表情猶豫了片刻道:“還是取兩盒乙字號最上等的吧。”
出了外書房,清風詫異不已,那甲字號的珠寶從來只送曉荷園,就是那乙字號上等珠寶這麽多年除了曉荷園也只有瑞雪閣得了兩次,一次是雪大少奶奶二十歲生日,一次是病得性命垂危好不容易好了,爺為了安慰送去的。
如今錦繡閣一送便是甲字號、乙字號各一盒,雖說後來改了乙字號,想來也是為了保護錦繡閣的主子,看來自己要提醒明月他們,以後錦繡閣的事要多當心,別踩了爺的逆鱗還不自知。
錦繡閣喬錦書正拿了梅花、松針、竹葉想調出和雲霧茶相似的味道,試了幾次都不太像,正一籌莫展,湘荷道:“大少爺身邊的清風來了。”
喬錦書放了手裏的東西道:“讓他進來吧。”
清風進門便聞到一股和雲霧茶有些相似的味道,細細打量了這間起居室,和府中其他的院子并沒有太大的區別,一樣的臨窗設炕,屋子中間是一張黑漆圓桌,旁邊擺了幾個花架,屋裏的顏色與其他的地方卻有不同。
炕上鋪的是鴨毛黃的棉氈,嫩綠色迎枕,連炕桌上也鋪了塊黃色纏枝碎花桌布,黑漆圓桌上也搭着同色的桌布,屋裏花架上擺了幾個透明的琉璃花瓶,盛了水,水裏放了些好看的鵝卵石,供着長青的綠蘿,那綠蘿沿着花架蜿蜒而下,讓這間屋子添了幾分生氣。
與瑞雪閣用琴棋書畫擺設出的高貴典雅相比,這裏雖無一絲奢華之氣,卻讓人忍不住想流連其中。
清風上前躬身行禮道:“爺讓我給錦大少奶奶送了些宮緞和珠寶來。”說着一揮手便有小厮捧了東西進來,清風上前打開珠寶盒子給喬錦書看。
看着那各色璀璨的珠寶,頓時笑彎了眼,喬錦書好像一個餓了三天的人看見饅頭一樣,也不要谷雨扶便自己撲了過去,谷雨看着自己主子的財迷得這麽明顯的樣子,忍不住想挖個坑把自己埋了,自己沒有這麽丢人的主子好不好。
喬錦書卻不管這麽多,拿了根海棠花樣的油黃暖玉的銀簪子問谷雨道:“你說我要是将這些當了能買一個比曦園小些的園子種滿梅花嗎。”
谷雨頓時風中淩亂,低頭無語。
清風見了喬錦書那直白的樣子心裏早笑翻了,但面上仍是一本正經的樣子,此刻見谷雨低頭不說話便認真的回答喬錦書道:“錦大少奶奶您要買的園子,依奴才看只要當上兩三樣這盒子裏的首飾便可以了。”
“真的嗎?”喬錦書兩眼清亮的看着清風道。
“是,可是錦大少奶奶奴才只怕不要說咱們慶陽縣,便是整個啓源朝也沒有當鋪會收。”清風仍是一本正經的道。
“為什麽,難道這些都是假的嗎?”喬錦書小聲嘀咕道。
清風覺得自己腸子要打結了但還是忍了道:“都是真的,就是上面有安陽王府和咱們爺自己的一些小記號,當鋪收了怕有麻煩,
便不願收。”
喬錦書頓時偃旗息鼓,垮了那張精致的小臉道:“那就是說我只能每日裏換着往自己頭上插呗。”
清風道:“是。”
喬錦書便坐在炕沿上有些哀怨的看着珠寶道:“谷雨,去拿兩個紫色的荷包給清風,另外拿幾個綠色的給他們分了。”
清風等道了謝告辭了出來,待走到那無人處蹲下便大笑不止,等笑夠了方起身往外書房複命。
聽着清風的話,顧瀚揚的臉色變幻莫測,直恨不得立時抓了那小東西照着屁股上幾巴掌,只是這罪魁禍首現不在手邊,自己且抓不到呢,這氣憋着委實不舒服,看了眼旁邊咬了唇忍笑,身體都微微發顫的明月一眼道:“你若想笑時便笑,別憋出病來,爺沒銀子給你糟蹋。”
明月到底是不敢當着顧瀚揚的面笑,便順手拉清風跑出門蹲在門口便大笑不止,清風雖也笑得合不攏嘴,卻沒有出聲,明月卻不管這麽多笑得連喊肚子疼。
“清風,你今日去庫房的時候,可發現庫房裏有積灰。”顧瀚揚走到窗邊涼涼的道。
清風有時實在摸不透自己這主子變幻莫測的思維,便還是正色道:“雖不厚,也是有些的。”
顧瀚揚點點頭道:“既如此,明月你三日內把庫房的積灰都擦幹淨了。”
明月聽見頓時哀嚎一聲,那庫房三天,自己就是不吃不喝不睡也擦不完的呀,忙求道:“爺,奴才錯了,奴才再不敢笑了。”
“是爺叫你笑的,你哪裏錯了,三天包括今天。”顧瀚揚面無表情的道。
明月還沒說話,就聽銀杏樹上傳來笑聲道:“明月我要是你就趕快去擦,你再啰嗦沒準咱們爺會讓你去清十裏荷塘裏荷葉上的灰呢。”
明月一聽,頭皮發麻,自己這抽風的爺,沒準真會,爬起來便往庫房跑去。
顧瀚揚挑眉看了銀杏樹一眼道:“長河這主意不錯,等你做錯了事時,爺便罰你清十裏荷塘的荷葉上的灰。”
樹上頓時安靜了,連葉子都不動了,長河給了自己一巴掌,直恨自己剛才為什麽要多嘴,自己最近這段時間都要打起精神了,不然那十裏荷塘的灰可不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