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疑雲
顧謙默虛扶一把道:“免禮,你師傅和我們家交往多年,來了府裏不必客氣。”喬錦書颔首笑着應了。
“小小女子,于尊而不媚,于強而不屈,大師這徒弟不錯。”顧謙默贊許的對顧夫人道。顧夫人溫婉笑着道:“剛才錦兒還說,我這身子調養幾年,還可陪老爺看日出日落,含饴弄孫呢。”顧謙默聽了激動的抓着顧夫人的手連聲道:“好、好、好、本。。。。。。本官陪你。”
顧謙默高興的對着淡月道:“給喬姑娘一百兩銀子的診金。”顧夫人掩嘴笑道:“你呀,就知道銀子,如今喬家老爺賺的可比你這個小縣官的俸祿多多了。”
“細語你去讓彩鳳開了箱籠,把那匹粉色祥雲暗紋的宮緞和缃色紫燕穿雲花紋的宮緞拿來送給喬姑娘,再拿兩個荷包賞給喬姑娘的丫鬟。”顧夫人吩咐道。
細語應着去了。顧夫人又笑道:“這兩匹宮緞錦兒留着做衣服,你們大人的診金銀子你就留着打賞下人吧。”說着自己也笑了起來,顧謙默也不以為意哈哈大笑。喬錦書道了謝告辭。
寶藍色的油車緩緩駛過顧家的長房,三間獸頭大門,兩只石頭獅子,想起書裏寫的榮國府的石獅子的話,忍笑不住,忖道,這顧府也不是善與之地,以後自己還是疏遠些的好,雲淡風輕才是自己想過的日子。
竹葉看見喬錦書忙打起棕黃色榴開百子的軟簾道:“姑娘回來了,太太正念叨着呢。”吳氏正靠着大迎枕與錢媽媽說話呢,穿了件玉色繡蘭草的滾邊無領對襟褂子,艾綠色的撒花百褶裙,顯得人越發的溫潤,看見喬錦書進來欣喜的道:“錦兒回來了。”
喬錦書行了禮在炕沿坐下道:“娘,今日可好。”錢媽媽道:“今日雖說沒風,但也沒有前幾日悶得慌了,太太倒比前幾日精神好了許多,胃口也好些了,只是老奴看着太太這肚子比平常五個月的大上許多,心裏總有些不踏實呢。”
喬錦書看了看吳氏的肚子,平日裏沒怎麽覺得,聽錢媽媽一說也深以為然,便道:“娘,我給你把把脈。”
搭了吳氏的手腕,漸漸的臉色越發的凝重,放下手摸了摸吳氏的肚子道:“娘,您這腹中怕是雙生子呢。”
吳氏聽了滿臉喜色道:“如此甚好,甚好。”喬錦書輕輕搖頭道:“娘,雙生子生産時要為難許多。”
錢媽媽也在一旁驚喜又慌亂的道:“正是這樣,太太您的年紀不比生姑娘的時候了,就是一個也有許多風險,更何況是雙生子。”
吳氏微笑着看着二人道:“你們說的我都知道,只是我這身體,日後能不能有孕尚不可知,既是雙生子,給錦兒添個弟弟便多了幾分把握,我的錦兒日後才不至艱難啊。”
喬錦書紅了眼眶執了吳氏的手道:“娘,這事且先不要說,也免得勞師動衆的,只是媽媽日後更要多仔細些娘飲食起居,春分每日裏早晚都陪着我娘在院子裏多走動,生産的時候會順暢很多。”春分鄭重的應了:“姑娘放心,我每日裏一定服侍着太太走路。”
只這一應,日後留韻館便多了許多笑話。
這日晚膳畢,錢媽媽正和吳氏說着給下人們添置秋裳的事,春分候着她們說完了便道:“太太,院子裏的薔薇花開得正好,奴婢陪您去看看花吧。”吳氏肚子越發的大了,連自己的腳都看不到,着實懶怠得動,便道:“今日晨起看過了,便不看了吧。”春分滿臉殷切的笑着道:“姑娘說了,要日日早晚走動的。”邊上的錢媽媽和紫竹都低了頭咬唇忍着笑,湘荷忍不住便走了出去。
Advertisement
妙筆正在外面收拾東西看見湘荷笑着走了出來,便笑着道:“春分姐姐又在拉太太走路嗎?”湘荷笑着點頭,妙筆聽了也笑起來,正笑着,喬楠楓走了進來道:“你們不在屋裏伺候在外面笑什麽?”
湘荷笑道:“老爺,太太在屋裏和春分姐姐說話呢。”喬楠楓聽了也忍不住嘴角上翹走了進去。
看見吳氏正滿臉無奈的笑睨着春分,便道:“春分,今日我幫你請太太去走路。”
吳氏見喬楠楓進來,便微微欠身嗔道:“老爺也跟着起哄。”喬楠楓笑道:“我聽說錦兒院子裏的葡萄長得正好呢,咱們去摘些來。”
春分聽了便去扶了吳氏起身,吳氏起身笑道:“也好,順便把春分丫頭打發到錦兒那裏去,也省得她每日裏啰嗦,着實的煩人。”
春分也不怕只撅了嘴道:“太太要打發也等生了小少爺再打發。”說得一屋子人都笑了。
一行人說說笑笑往喬錦書的疏影閣走去,走到離疏影閣最近的臨風亭時,傳來一陣清遠悠長,憂傷纏綿的簫聲。
吳氏停住了道:“這簫聲悲涼憂傷,也不知錦兒怎麽了。老爺,我們去臨風亭坐了,找人問問再說吧。”喬楠楓猶疑了下道:“也好。”
丫頭們墊好墊子伺候二人落座,吳氏道:“春分,你去悄悄的找了谷雨來,不要驚動了姑娘,春分應着去了。”
不一刻谷雨跟着春分來了,見了喬楠楓和吳氏上前行禮。吳氏揮手退下了衆人,只留下春分,才對谷雨道:“你家姑娘怎麽了?”
谷雨瞄了眼吳氏的肚子道:“太太,我家姑娘沒事。”吳氏蹙了眉道:“那我問你,你聽了你家姑娘吹簫如何?”
谷雨嗫嚅着道:“奴婢聽了心裏悶悶的難受。”吳氏生氣喝道:“既如此,你怎說你家姑娘沒事。”
喬楠楓嘆了口氣對吳氏道:“你別生氣,錦兒不讓他們說的。”吳氏轉臉看着喬楠楓道:“你們瞞着我何事?”
喬楠楓執了吳氏手道:“是二弟前幾日病發了,來勢洶洶,袁大夫和錦兒一起才救了回來,後來錦兒請了一品大師來,三人會診也無措,最後一品大師還說,若還找不出病因,二弟也就一年半載的光陰了。”
吳氏聽了愣怔了,眼淚簌簌落下,喬楠楓慌忙道:“煙兒,你此刻不宜落淚,錦兒她與她二叔感情非同一般,每日裏心疼難忍,還要在你面前承歡,你便是看在咱們女兒份上也要保重自己呀。”
吳氏聽了便抽泣着擦了淚道:“是,夫君,我不哭,我不能再讓錦兒為難了。”
喬楠楓也感傷的道:“錦兒十一、二歲時便想護着你,護着這個家,一心的學醫要救她二叔,我都看在眼裏,往日你們母女受的委屈我也都知道,只是煙兒呀,你我百年之後總要有人後繼香火,我喬家子嗣一直都是極艱難的,若是二弟身體好,我也不至如此,如今我只盼着你平平安安的誕下個嫡子,你和錦兒日後也不再受委屈了。”
“哎,夫君,煙兒哪有個不明白的”吳氏心酸的嘆了口氣道。
“春分,明日起你要日日早晚拉了我走路,我若懶怠時你便說是姑娘說的”吳氏正色道。
春分那裏谷雨已經告訴了她,此刻聽到吳氏吩咐便哽咽着道:“是,太太,春分會記着的。”
一夜春風,千樹萬樹梨花開,喬錦書看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只有院子裏的梅花,傲然綻放,清清淡淡的清香,如一幅流動的畫在冬日的美景裏,一覽無餘的如水般流淌着。想着二叔的病,喬錦書的心比窗外的冰雪猶冷。
谷雨興沖沖地跑上二樓道:“姑娘,姑娘二爺能坐起來了。”喬錦書聽了如玉的小臉上綻放出春日暖陽的笑容道:“真的呀,那便好,快拿我的披風,我要去看二叔。”
紫蝶上前攔了道:“姑娘要去看二爺,也要換件厚點的小襖才是,你身上這件夾襖便是穿了披風也擋不住冷風,若一時着了涼,豈不是不好嗎。”
喬錦書聽了便笑道:“是我心急了,紫蝶你去取了我新做的粉色祥雲暗紋的宮緞小襖和月華裙來,我要穿了去看二叔。”
“那不是姑娘留着過年穿的嗎”谷雨道。“二叔好些了豈不比過年快活很多,今日就穿,再配上那只紅珊瑚的步搖。”
穿好了正準備下樓,樓梯上又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谷雨道:“這再沒別人,定是湘荷。”紫蝶掩嘴笑道:“自然是,如今你在這,再沒別人的。”谷雨聽了不依的要去打紫蝶。
喬錦書笑道:“你們兩人再沒有一日不鬧的,倒是安靜一刻呀。”正說着紫竹走了進來,三人皆愣住了,忽而又一齊笑了起來,紫竹被笑得有些呆怔,摸摸自己臉道:“我的臉髒了嗎,你們笑什麽?”
紫蝶忍着笑把她們剛才說的學給紫竹聽了,紫竹勉強笑了笑,給喬錦書行了禮道:“姑娘,奴婢有話回禀。”
喬錦書便讓紫蝶給自己解了披風,到東次間炕上坐了,讓谷雨給紫竹搬了個杌子,紫竹道謝側身坐了道:“姑娘,奴婢看太太這兩日有些不對,昨日裏罰了荷葉,今日又罰竹葉在院子裏罰站。”
“總是小丫頭子們做事不精心惹着太太了吧,太太生産在即,難免心煩。”喬錦書琢磨了一下道。
紫竹搖搖頭道:“還是不對,即便是小丫頭們不好,依太太的脾性也不會大冷天讓她們在院子裏罰站的,我昨日晚上值夜便有些感覺了,太太整夜睡得不安穩,一直說口渴,等斟了水上去,一時說熱,一時又說涼,連連責罵我,心浮氣躁的樣子,我心裏總覺得不妥,想着是不是肚子太大睡不安穩的緣故,好容易到天色微明才睡了會,可是今日早上,錢媽媽去伺候,太太連錢媽媽都斥責了。還是錢媽媽說太太不對,讓我快來請姑娘的。”
喬錦書聽了面色凝重起來,自己的娘是絕無可能斥責錢媽媽的。便道:“快往留韻館去。”紫竹道:“我方才已經帶了軟轎過來,如今姑娘下樓就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