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你放過我吧
仰岸還是一句話都沒有與顧翼說,只把他當做一個陌生人,搞得顧翼也萬分尴尬,全靠着周子蘇在其中解圍。
直到聚會差不多結束的時候,汪海不盡興地慫恿大家一起去唱歌。大家都不是當年的孩子了,當然不是真的想唱歌,但KTV是個适合交際和暧昧的地點。
有人推辭,但大多數人還是贊同的,汪海闊氣地一揮手,“我請客。”
他喝得有點高了,飯是他請的,KTV論禮數怎麽的也不該再攤到他身上。大家計劃着AA,定了個離這最近的KTV,就準備上路。
仰岸明天還要上班,自然是不打算去的,周子蘇也沒多大興致。被灌了五杯才算放過。
“我也不去。”顧翼小心翼翼地舉了一下手,還跟當年一樣,像只兔子。
大家抓着他不肯輕易放過。
突然一個陌生男子從人群中走出,一下子将顧翼擋在了身後,顧翼的臉瞬間就紅透了。
周子蘇馬上就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雙手交叉着站在一旁看熱鬧。
“不好意思,我是顧翼朋友,謝謝大家照顧了。”男子彬彬有禮地鞠躬。
聽了這話,也不好意思再為難,舉杯的手也放下了。那男子卻看得分明,微微一笑,接過一杯一飲而盡,“那我就先帶他回去了。”
說完,拉住顧翼的一個胳膊,以半抱的姿勢帶着他往外走,幾乎不容置疑。
“等、等下。”顧翼掙紮了一下,掙脫他的手。
“嗯?”男子停下眯着眼睛看着他,似乎想看他還想做什麽。
顧翼頂住他的目光,往回跑,停在了仰岸的面前。這下子仰岸實在不能做到無視了,但面色難看。
“對不起。”顧翼鞠了一個躬,似乎用盡全部的氣力。然後低着頭小跑回到男人身邊,拉着他消失在衆人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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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海愣了一會才上前拍拍仰岸的肩,“你看,都過去了。”
仰岸也有些愕然,盯着他們消失的那個拐角看了好一會。周子蘇又一把摸上他的腰,掌心傳來的溫度讓他回過神。
“回去吧。”
仰岸有點迷茫,不知道為什麽,顧翼那個鞠躬讓他先前生的芥蒂都煙消雲散了。其實他或許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麽生他的氣,畢竟這麽多年過去了,他見過了更多的人,看過了更加殘酷的事情。只是,忍不住......
他以為那件事會成為他心中的一根永遠的刺,一段不能觸碰的東西。但事實上,在時間面前,沒有永遠可言。
而再見他這一面,才覺得自己的刺痛顯得有些可笑。
周子蘇沒有帶他去停車場,而是牽着他的手在街道上漫步。秋日的晚風有些涼意,卷起地面的枯葉,而頭頂的梧桐葉也不甘寂寞地簌簌作響。吹得兩人清醒了些,或許是更醉了。
仰岸沒有半點掙紮地被他牽着,周子蘇走在他前面,走得很慢,沒有回頭看一眼,有些并不在意仰岸的感覺。其實這只是他們的習慣,将近二十年的相處模式,習慣了罷了。
兩人都從來沒有為彼此折腰過,都是強硬地各自顧各自,卻又偏偏糾纏在了一起。像繞在了一起的長線,真的解不開。
他們走了很久,仰岸一直盯着地面,絲毫沒有在意自己被帶到了哪裏。
“舒服嗎?”周子蘇突然開口。
仰岸愣了愣,擡頭看去,是江邊。風将他的頭發吹得紛亂,有着塵土的味道。
“還行。”
“要不要浪漫一把?”周子蘇挑眉笑着問。
“啊?”
就見他解開了自己的西裝外套鋪在了地上,粘上這麽多泥土估計算是廢了。但周子蘇毫不在意,拉着仰岸的手逼迫他躺下。
“幼稚。”仰岸撇撇嘴。
“幼稚就幼稚呗。”
兩人并排躺着吹風,江面傳來迢迢水聲與江輪的笛聲。
看不到繁星,最亮的那顆是月亮,也不算皎潔,帶着點黃,孤零零地挂着,極其落寞的樣子。
凡世江輪上的燈火就将它比下去一大截了。
想到這,仰岸忍不住發出一聲嘆息。
“怎麽了?”
“沒什麽。”
“還是老家的星星好看。”周子蘇感嘆了一句。
“前幾天不是回去過了嗎?”
“我爸媽都快把我當做熊貓來展示了。”想起前段時間回去給老爺子過生日的場景,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你那麽久才回去一次,不奇怪。”
“是該經常回去看看他們,我倒是想把他們接到N市,但他們不願意。”
“我爸媽也不樂意。”仰岸羨慕他們兩家長輩的情意,據說是以前有一年發大水,兩家人是在逃難的途中遇到的,周子蘇他爸還救了仰止一命。
“仰岸。”
“嗯?”
周子蘇微微側過臉去看他,“你有多久沒有談戀愛了?”
仰岸身子一怔,想起自己倉皇逃回來的情景,再看看現在,忍不住想發笑。兜兜轉轉還是從未變過。
“關你什麽事。”
“我想追你。”周子蘇很平靜地說出這句話。
仰岸終于有了反應,轉過頭打量了一下,“你不會是喝傻了吧。”
周子蘇确實還沒醒酒,所以才會說出這句話,“我想追你。”
仰岸說不出話了,愣在那裏。周子蘇的眸子裏還映着燈火,璀璨得讓人頭暈目眩。他一向有個好相貌,仰岸知道。但看得久了,也少了驚豔感,但現在,被注視着,驚豔得讓人透不過氣。
仰岸僵硬地轉過頭,“你不是直的嗎?”
“仰止之前也是直的。”
“你就這麽看好他們倆?”仰岸反問。
周子蘇沉默了一下,“我不知道。”
“看吧。”仰岸聽到自己過快的心跳,但他還沒忘記讨厭這個人,勸他又勸自己道:“你放過我吧,我們要是真來電早就來了。”
周子蘇再次沉默,過了良久,“你之前問過我喜不喜歡你。我說喜歡。當時我只帶了三分真心,現在帶十分,你還是不信。”
“你喝多了。”
“是有一點。”周子蘇揉揉太陽穴,半是嘲諷,“我一定是把你當成別人了。”
仰岸悠悠道:“三分或者十分有什麽意義,都是你。你說感情這東西真奇怪,好像感情深一點就不是你了似的。”
周子蘇啞然。
“行了,回去吧。冷死了。”仰岸爬起來拍拍腿上的枯草,也沒管他,轉頭就往人行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