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亡之人[綜]

第45章

無論衆人如何作想，聖杯戰争終于迎來了終結的一刻。

不知是誰釋放魔力，放出了聖杯決戰的信號。在這一瞬間，一切暗湧都浮上水面，隐在暗處的魔術師與英靈們紛紛行動起來。

寂靜的夜空下，空氣不知不覺變得凜冽。冬木市的教會，被大火侵襲了。

浸于夜色中的教堂被火光照亮，又一點點被明亮的火焰吞沒。曾在此見證了數次聖杯戰争的教會終于被火舌舔舐殆盡，在暗處醞釀陰謀的神父與斷壁殘垣一并化為灰燼。

在最後時刻違背禦主命令将其刺死，Lancer懷抱救下的少女，縱身躍出火海。在将對方小心翼翼地放在安全地帶後，失去禦主的槍兵，終于走到了在現實世界中存在着的最後一刻。

“竟然沒能酣暢淋漓地打上一架，真是遺憾啊……”生命将至盡頭，Lancer卻僅僅是為了沒能進行像樣的戰鬥而遺憾，俊美的臉龐上是遺憾的微笑。

完全沒想到神父才是聖杯戰争中最大的作弊者與陰謀家，更沒有想到會在窮途末路時被Lancer救下，遠坂凜此刻還有點愣神。但看着英靈修長的身軀在眼前化為光點，她及時表達了感謝：“雖然之前以敵人的立場與你戰鬥過，但是，謝謝你救了我。”

在身體徹底消散之前，槍兵笑着擺了擺手：“道謝就不必了。去将詛咒毀掉吧，小丫頭。”

注視泛着幽藍光芒的□□尖端在夜色中黯淡下去，凜抿了抿唇，随即站直身體，銳利的目光投向不遠處黑泥湧動的池塘。

說的也是，這麽厲害的詛咒，不快點解決不行呢。

接下來，去救被困在黑泥中央的間桐慎二，之後命令Saber毀掉聖杯吧。

衛宮士郎那個魔術廢柴，為了阻擊那個金光閃閃的家夥，現在也在努力地戰鬥着吧？作為冬木市的管理者、最強英靈的禦主，自己可不能落于下風。

懷着這樣的念頭，少女朝詛咒之源邁出步伐。

邁入蔓延的暗沉黑色時，少女因疼痛與心中湧起的不快情緒皺了皺眉。盡管阿瓦隆劍鞘可以為她抵擋詛咒，但接觸黑泥的一刻，那仿佛能夠吞噬天地的毀滅氣息，還是令她感到了厭惡。

——到了這個時刻，已經無從退縮了啊。

如果聖杯徹底降臨，不僅間桐慎二作為容器的身體會被撕裂，整個冬木市可能都會毀滅殆盡。深知後果嚴重性，遠坂凜不敢再耽擱下去，邁步向前的同時向自己的從者發出宣召。

另一邊，以無形之劍擋在士郎身前的少女劍士接收到了禦主的命令。劍指金色英靈的她擔憂地望向士郎，在得到對方令人安心的微笑後放棄對峙，飛速趕往禦主那裏。

被留在原地的士郎深吸一口氣，放下掩住肩頸傷口的手，不肯服輸的視線投向英雄王挂着充滿惡意的高傲笑容的臉龐。

被英雄王大量寶具所傷的諸多創口一時間無法完全複原，痛苦猶如浪潮，在體內不住洶湧。力氣從指尖飛速流失，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一身慘像的士郎，戰鬥的決意，卻愈發深刻。

盡管Archer說過，只要盡自己的最大努力就好，剩下的會由負責偷襲的對方解決；但是，面對這個将自己與Archer冠以“肮髒的贗品”之名的家夥，自己絕不可以輸。

拯救所有人的信念若要以“僞善”來形容也無可厚非，身為将他人善意轉化為自身信念的存在，自己倒也不在意被稱為贗品。然而，對方重創、羞辱Archer這件事，絕對無法原諒。

看着身體布滿傷痕卻打算再戰的少年，英雄王微斂嘲諷的笑意：“能在本王威壓之下再度站起，還真是出人意料。雖然贗品根本沒資格見識本王的EA，但是——”

英雄王背後，光之門扉再度開啓，華麗危險的寶具在耀眼的光芒中降臨現世。英雄王擡起手來，将EA的劍柄緊緊握住。

然而，少年先一步采取了行動。

不再陌生的詠唱從少年口中緩緩吐出，魔力将腦海中的圖景化為現實。

那是象征少年理想的，屬于少年本人的，固有結界。

立于狂風中央的士郎睜開雙眼。他因為臉頰上的傷口而形容狼狽，琥珀色的眼瞳去比此前任何時候都更加明亮。

“Unlimited blade works——！”

在英雄王将寶具徹底抽出之前，光芒以少年為中央蔓延開來，将崩毀的院落與燒焦的土地盡皆覆蓋，亦引燃了黑沉死寂的天空——

腳下的大地被無邊無際的白沙所覆，無主之劍林立于此，在明朗的天空下泛着銳利的光芒。

士郎感受着體內魔術回路仿佛将要崩裂的劇痛，勾了勾唇角。

沒想到看似不堪一擊的少年留有“固有結界”的後手，英雄王血紅的眼眸微微瞪大，又迅速恢複正常：“哼，贗品而已。”

“的确，這裏的所有武器，都只是複制而來。”少年盈滿戰意的眼眸沒有半分動搖，“但是，并沒有贗品一定會輸的道理。”

發出挑釁般宣言的同時，士郎将身側短刀拔出沙地，用力擲出。因過于自信而疏于躲閃的英雄王被利刃添了一道極淺的傷口，而這微小的傷痕已令高傲的英雄王暴怒。

“肮髒的贗品，給我消失——”帶着要将少年碎屍萬段的怒氣，英雄王将EA再度持在手中。

面對幾乎不可能戰勝的強大寶具，少年全心投入，憑借本能戰鬥。

來自于黃金塑造般耀眼寶具的光亮，仿佛僅憑劍氣便能将人的身體活生生撕毀。已經不知是第幾次被巨劍掀起的風暴割裂皮膚，士郎卻仍舊不懈戰鬥，毫無退意。

因為是在自己的領域內戰鬥，因為相信Archer會在合适的時機醞釀出致命一擊，所以，即便處在劣勢之中，也可以安下心來。

刀劍相接之際，被兵刃覆蓋的大地逐漸添了血液與火焰的痕跡，又被少年絲毫不曾動搖的信念所淨化。愈發劇烈的疼痛不斷侵蝕身體，握住冰冷武器的手卻緊密一如先前。

——人類本來就是同絕望與毀滅相伴而生的存在。這一點，自己已經充分認識到了。但也正因為如此，自己才要為了守護尚存的美好而走下去。

——縱然道路沒有盡頭，但只要盡力朝晨曦方向走去就好——

擲出白色的陽刃作為掩護，士郎高舉黑色的鋒刃，從刁鑽的角度發起攻擊，刺傷了對方持劍的手腕。那一刻，他幾乎聽到了手中刀具興奮的鳴響。

竭力遏止了英雄王的進攻，士郎所剩無幾的魔力亦是不足以維持結界。被白色光芒籠罩的空間慢慢褪色，直至徹底消失。回到現實世界的士郎，震驚不已地發現自己遭遇了意想不到的狀況。

內裏除了黑泥便再無他物的聖杯似乎已經被毀，院落中央出現了飛速旋轉的黑色漩渦。立于黑洞前方的英雄王首當其沖地被其吞噬，卻釋放出鎖鏈纏向士郎的手臂，想要将他一同拉入毀滅的漩渦。

鎖鏈憤怒咆哮着在空氣中延伸，絞緊少年的手臂向上糾纏。那愈發加強的力道，幾乎要将少年的骨骼碾碎。

就在這時，被白藍色光芒包裹的箭矢呼嘯而來。

飛射的箭矢正中英雄王的眉心，鎖鏈在對方殒命的一刻松了開來。金色的身影被黑色的漩渦迅速吞沒，随黑洞的湮滅而再無影蹤。

啊啊，果然是那家夥。

剎那間安心下來，被疲憊感攫住的士郎向前傾倒，又被扯向後方、跌入熟悉的懷抱之中。被對方擁抱時不可避免地被碰到了傷口，士郎卻渾不在意。

小心地調整了一下姿勢，英靈低聲開口：“抱歉，Master，因為要掩護遠坂從黑泥中央全身而退，所以有所耽擱。總之，你的同學與她都安全了。”

“只要遠坂她們沒事就好，”士郎松了口氣，“聖杯被毀掉了嗎？”

“嗯，遠坂用掉了最後兩個令咒，命令Saber将聖杯徹底破壞了。”

用光了令咒……也就是說，Saber與遠坂的契約已經解除，Saber也回到原來的世界了嗎？

在意識到這一點時，莫名的恐懼浮上心頭，士郎反射性地握緊英靈環在自己身前的手。想要挽留對方的沖動在腦內不住叫嚣，士郎卻遲遲不敢開口，生怕被冰冷的英靈拒絕。連自己都無法理解的不舍在心中狂湧，原本對于聖杯戰争終結的喜悅霎時被苦悶所取代。

“Archer的魔力……沒有耗盡吧？”

“啊啊，那是當然。畢竟我的禦主再一次執意孤身作戰，遲遲沒有等到召喚的我也只能按原計劃待命了。”

“別小看我啊，Archer。”遏制了身體因痛感而生的顫抖，士郎輕聲反駁，“我們不是解決了一切嗎？面對那家夥的時候，我也盡到最大努力去戰鬥了。”

習慣性地反駁了英靈，士郎驚愕地發現，英靈不知何時已俯下頭來，更在自己話音落下之際在自己額前落下一吻。

“的确。身為半吊子的你，成長速度真是令我吃驚。”手指輕輕撫過少年蒼白的臉頰，将被冷汗打濕的發絲撥向一旁，英靈微笑着吐出贊賞的話語，“你應該有能力比我走得更遠了吧。這樣一來，就算此刻離開，我也可以徹底放心了。”

離開？

因這個字眼再度清醒，士郎終于按捺不住，大睜雙眼與英靈對視：“你……其實可以留下來的吧？畢竟我還剩一道令咒，我們還是主從關系。”

“別說傻話了。這種事情毫無意義，而且，會給你造成相當大的魔力負擔。”英靈收緊環住少年的手臂，片刻之後，又松了開來。将對方輕放在樹下，英靈站直身體：“我已經拜托遠坂教導你了。有她幫助的話，你會成為更優秀的魔術師。那麽，別再猶豫了，Master，用掉最後一枚令咒，與聖杯戰争劃清界限吧。”

一口氣說完這些，英靈背向少年，望向地平線上隐約透出的曙光。

在少年看不見的地方，英靈安靜地苦笑起來。

劃清界限這種話，只是自欺欺人而已。

就算是冷語勸告少年的自己，也不可能做到全然放下。

畢竟……從命運被徹底扭轉的那一刻起，自己，就期待着與少年的再遇。

不過，非做個了斷不可。

既然少年不會擁有那些記憶，既然少年的人生已然重新開始——

英靈的思緒在此中斷。從身後緩慢環住自己腰部的，屬于少年的，柔軟纖細的手臂，令原本充斥矛盾念頭的腦海都變得一片空白。

“Archer，我不想……終止契約。”

英靈皺了皺眉，低頭注視少年的雙手：“你是以怎樣的立場挽留我呢，Master？”

少年似乎愣住了，過了片刻才回答：“Archer你是……我的同伴嘛。”

英靈發出長長的嘆息。

到了這個地步，卻仍舊對自己的心情毫無覺察，說出如此遲鈍的話，真是令人火大。

只是，自己，竟然會覺得這樣的少年很可愛。

分明是無力的擁抱，分明輕而易舉就可以掙脫。但是，被少年擁住的自己，根本無法動彈。

“之前在補魔的時候，Archer，對我笑過吧？”

“……嗯。”

混沌的大腦無法理清真正的心情，但士郎還是直覺性地道出了最為單純的願望：“我想……留住那個笑容。”

至此，少年緊繃了整晚的身心終于到了極限。

力量流逝殆盡的手臂向下滑落，士郎不甘地試圖捉緊英靈紅色的戰袍，卻只能随着意識的流逝感受布料從指間一點點滑出。

他徹底陷入了黑暗。

作者有話要說： 放心，結局是HE 233

以及士郎那不是傲嬌啊！那是遲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