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喉計都

第11章

天空在轟隆隆作響，大地在一塊塊龜裂。

千百個大地裂縫向着烏雲翻滾的天空張開漆黑猙獰的如同野獸般猙獰的巨大口子，不斷的往外噴吐着濃稠烏黑的濁氣。

濁氣所到之處，花草枯萎，土石腐黑，無論是人是妖，是獸還是仙，只要沾到那濁氣或被濁氣侵染的東西，立刻便會被侵蝕靈魂，化作癫狂的怪物，見到任何東西都會撲上去撕咬。

是誰站在那半空之中俯瞰着這一切，颠風獵獵的吹着他的白色衣袍，時隐時現的露出他衣擺下的一雙赤足。周圍充斥着混雜難辨的哭喊聲慘叫聲呼嘯聲。

明明是那麽吵鬧的環境，他一個人站在那裏卻給人一種浸入骨子裏的孤寂。

“你是誰？這是哪裏？“我沖那人道。

那人似是看不見我也聽不見我。他依舊定定的看着下空蒼夷滿目的大地。

忽然，他開始了動作。

他一張手，召喚來了一把銀光淩厲的劍。我看着那把劍格外的眼熟，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他動作及其優雅的将劍挽了個劍花，随手一抛，那劍便飛上了天空，在空中盤旋了一圈，便淩光一閃，直奔他而去。

他不躲也不閃，緩緩張開雙臂，只聽刺啦兩聲，那劍便将他雙腕刺出了兩道深深的口子。鮮紅色的血順着他蒼白的手腕緩緩流下，在空中凝成一線跌入大地上最大的那個裂口。

緊接着，又是呲啦兩聲響，他的一雙腳踝也被各刺了一道猙獰的口子。大股鮮血跌入裂口中。

他似是無感無知，張開四肢，任由鮮血不斷流失。愈發蒼白的唇瓣不斷蠕動，似是在念什麽咒語。

我看他的舉動怪異的很，心中立時浮現出一個詞：祭祀。

雖不知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他又是什麽人，但他的所作所為像極了一個以己為祭的祭品。

心念間，那人身上的血流速開始慢了。他的身軀已經搖搖欲墜，随時都有可能會倒下。

本以為他應該會就此罷了，誰知他忽然又一擡手捏了個訣。

一直圍着他懸飛的劍忽然一個俯沖，這次竟直奔他的胸膛而去。

等等！

我頭腦一熱，身體先于意識而動，一個瞬移，飛撲了過去，想擋開那把劍。

誰知那劍卻從我的臂彎裏如同無物般穿了過去。

我耳畔随即響起撲哧一聲，大片鮮血穿過我的身軀噴濺落下。

我睜大眼睛不可置信的轉過求，卻只看到了一個如紙鳶般跌下去的身影。

我下意識去撈他衣角，手指從他的衣料上一滑而過，眼睜睜看着他頭朝下跌向那漆黑的裂口。

只是瞬息間，他便落入了如淤泥般濃稠的濁氣裏，被濁氣淹沒的最後一瞬間，他似有所感的擡起了頭看向我。這時候的視野忽然變的無比清晰，我瞬間看清了那人的臉。

“柏麟——”

嘭——

我睜眼看到的是一片廢墟，以及廢墟外驚愕萬分的修羅王一衆妖魔。

“計都将軍這是......出關了嗎？”修羅王身後的元朗探出頭小心翼翼的問。

我沒有搭理他，半阖着眼睛默默的平複胸膛裏怦怦直跳的心髒。

奇怪，我剛才是做了什麽夢嗎，為何醒來會如此驚魂未定。

手掌攤開一看，掌心竟也沁了一層薄薄的汗。

嗯？

我眼睛驀然睜大，怔怔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這只骨架纖細光潔白嫩的手，一時間腦子裏一片空白。

我站起來，走到水池邊，擡袖一揮，一方水鏡緩緩浮起，映照出鏡子裏窈窕絕美的女子模樣。

那并不是褚璇玑的模樣，而是以我本身樣貌柔化後的女性模樣。眉宇間依舊有我的影子，但樣貌卻是貨真價實的美貌女子。

“計都......你閉關，不會就是為了修成女身吧......”修羅王走過來，滿是惋惜的上下看我，口中哀嘆不已：“你可是我修羅族最強的修羅，你修成女身......唉......可惜......太可惜了......你這是為什麽呀......”

我蹙了蹙眉，鏡子裏的絕美女子也蹙了蹙眉。

我冷哼一聲，随手打碎水鏡。向前走一步，女身頃刻又變作了男身。

修羅王正在一邊扼腕嘆息，擡眼見我變作男身，當即瞪大了眼睛。

“計都，你......你這是什麽情況，修羅族什麽時候可以男身女身随意變換了？”

我搖搖頭：“我只為進階而修煉。至于為何會修出女身，我也不知——吾王，我的修為可有退卻之象？”

修羅王瞥了一眼地上的廢墟，啧啧道；“想來定是增進了不少。你出關時的靈波可是把偌大個魔域都驚動了。”

聽到修羅王這麽說，我心中松了口氣。

心頭那種揣揣的感覺這時候也消失無蹤了。夢裏的一切我雖記不起來，但想必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