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屬于柏麟的氣息和着寒氣和酒氣鋪天蓋地的撞到我身上。
一瞬間,我甚至感覺我的心髒都停止跳動了。
我下意識的屏住呼吸,生怕将他的氣息吸入肺腑,會擾亂我的心智。
柏麟将我撲倒後,便頭一歪,趴在我身上昏睡過去。松散的裏衣又咧開了些,露出了一邊白生生的膀子和大半的胸膛。
我別開眼睛,伸手推他,手指觸碰到他薄薄的裏衣衣料時,感受到的卻是刺骨的寒冷。
好似我碰的是一塊千年寒冰而非一個活物。
這是怎麽回事?
“忘憂”确為寒性,飲之會令人發寒。柏麟他雖飲的多,但以他的修為,也該能自行禦寒才對,怎會如此冰冷?
我察覺有異,蹙了蹙眉,伸出一指搭向他的脖頸。他昏睡中也毫不設防,任由我将手指按在他命門上試探。
指尖下原本該奔騰如海的氣修竟然已經減弱到如同湖泊靜流。
他的修為,何時變得如此之弱,幾乎是降到神君的等級了。
莫非他受傷了亦或是......
一聲輕吟落入我耳畔。
我驀然回神,止住思緒。
看着胸前擡起的腦袋,心頭的煩躁再次翻湧起來。
我難道還沒有記住教訓嗎,他柏麟就是個蛇蠍僞君子,我管他作甚,他便是死了,也與我不相幹。
擡臂淩空一抓一甩,柏麟被我掀翻了出去。
我也算看在天魔大義的份兒上下手分寸了,他摔出去時也沒磕着碰着,只是就地打了個滾,模樣狼狽了些而已。
我站起來,捏了個訣除去一身被柏麟沾染上的氣息,看着他仰面躺在那裏不知死活,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計都,你要走了嗎?”柏麟忽然在身後低語了一句。那聲音輕的仿佛幻覺一般。
我沒有駐足,繼續往前走。
身後再沒有動靜。我一直走到寝殿門口,正要推開門出去時,內殿裏卻猛然爆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低吼聲。
我繼續推門,擡足跨出一步。耳畔的嘶吼聲依舊,仿佛一個被剜心刮骨的猛獸在垂死掙紮。
我擡起另一只腳,還未落地。耳畔的嘶吼聲戛然而止。
随即便是一片死寂。仿佛那垂死野獸終于停止了呼吸。
我心中的煩躁的仿佛快要化作火焚盡心肺,手指攥住門扉幾乎要捏碎它,深吸一口氣後,我收回腳,轉身回到殿中。
也罷,就看在天魔聯誼大義的份上吧......
回到內殿,柏麟還躺在地上。只不過身軀蜷縮在一起,兩手抱着頭正在微微顫抖。我走過去一看,他居然還醒着,似是很痛苦的緊咬着牙關,生怕痛苦的吼叫會溢出來。
他聽到動靜,顫着眼皮擡眼看向我,眸中帶着滿溢的悲傷。他松開牙關,嘶啞道:“計都,你說,為什麽我喝了忘憂,卻沒辦法用頭痛壓過心痛?”
“你也會心痛?”我嗤道。
他沒有反駁,垂下眸子不知是在忍耐痛苦還是在想什麽事情。
我看着他越發蒼白的臉色,冷嘲道:“堂堂帝君,莫要學人類搞什麽苦肉計,區區頭痛,随便找個天醫便治好了,何苦在我這個修羅面前丢人現眼。”
他像是緩和了一些,松開手,倚着床腳坐起來。
他低笑了一聲道:“忘憂之痛,天醫無解,只能自食其果。”
頓了一下,他忽然道:“計都兄去而複返,是在關心我嗎?”
我淡淡的別開眼,不去看他現在是何表情:“我怕你死了影響到天魔的聯誼大事。”
“原來是這樣......”他自嘲一笑,兀自撐着床欄坐到床上:“放心,痛一陣便好了,不會死的。我舍不得......”
剩下的話他沒說完,也不知道他是舍不得他的命還是舍不得他的天胄身份。
半晌都沒聽到他說話。我心有詫異,随意的掃他一眼,卻發現他倚着床柱子又昏迷過去了。
那床柱光滑圓潤,他倚在上面身子正一點點往下滑移,那床柱下方是一方尖頂寶塔香爐,等他徹底滑落,定然是要一頭紮向那香爐。
我站在原地踟蹰了一下,還是在他徹底滑落時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他松垮的衣服終于挂不住肩膀滑落下來,上半身就這麽白生生的暴露在我的視野裏。
在我印象中永遠端正神聖的柏麟帝君居然有朝一日會以如此狼狽的模樣出現在我的面前,真不知是該覺得解氣還是該覺得悲哀。
我随意的掃了一眼他勁瘦的腰身,連忙避開眸子。擡手一揮,将他掀倒躺平在床上,胡亂扯了床雲被蓋在他身上。
“柏麟,今日便當做我們的永別。日後,我不會再踏入天宮一步,也望你知趣,莫再踏足我魔域境地。”
說完這句,我終是釋然的吐了口氣。一轉身,卻看到司鳳正一臉驚愕的站在內殿屏風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