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徐雲漸垂眸,恰好看到了聞丞安□□的雙足, 不由地道, “怎麽赤着腳?地上涼。”
一面說着, 徐雲漸一面彎下腰将聞丞安抱起, 還是用的抱小孩兒的那種姿勢, 一手托着聞丞安, 另一手握住了聞丞安的腳, 蹙眉,“太涼了。”
将人放到床榻上之後, 徐雲漸掀起被子将聞丞安裹了進去, 而後将人抱進了懷裏。
因為将徐雲漸裹得太緊,所以此時的聞丞安就像是一個大號的白色蠶繭。
兩人沉默了許久, 最後,徐雲漸終于開口,“如果我離開,必然是大啓與北部蠻夷之間出了變故。”
“互市我不會出面。”徐雲漸又将聞丞安抱得更緊了一些, “但是,最遲春耕結束後, 我就要返京一段時間。”
有些事情, 還需要徐雲漸親自出面。
聞丞安本想問他什麽時候回來, 但是話到嘴邊卻又被他咽了回去。
以徐雲漸的身份, 能夠在這裏停留這麽久的時間,已經是一件十分神奇的事情了。
難道說……
聞丞安的面色嚴肅了起來,“你……是不是還有什麽任務?”
“任務?”徐雲漸滿臉都是茫然, “什麽任務?”
沒有任務?
“那你為什麽會在這裏停留這麽久?”聞丞安問道。
徐雲漸總算是明白了聞丞安的意思,頗有些哭笑不得,“一開始是為了至兒,之後……是為了你。”
聞丞安的臉一瞬間變紅了,讷讷地說不出話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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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擔心。”徐雲漸伸出手指,壓在了聞丞安的唇上,“你沒有耽擱我什麽。”
甚至,還幫了徐雲漸許多忙。
翌日
聞丞安一大清早就跑了出去,被徐雲漸拉住的時候,只說,“我去找岑老!”
岑昂然住在山無縣的北面,他這輩子唯一的愛好就是養鳥。
各種各樣的鳥兒。
聞丞安隐約記得,自己好像在岑老那裏看見過鴿子!
岑宅
岑昂然正拎着一只鳥籠,準備出門找自己的老朋友溜達幾圈兒,然而一開門,卻直接撞上了聞丞安。
“聞先生?”岑昂然早就聽過聞丞安的大名,畢竟是山無書院的主人麽,只不過他們兩人之間卻不曾有什麽交集。
此時見聞丞安一早就過來“堵門”,不由得有些好奇。
聞丞安卻不好意思了起來,他這一次過來,有很大的原因是一時沖動。
徐雲漸回京城,但是他這邊還有山無書院的事情,短時間內離不開人,而往來傳信耗費的時間又太久,所以,聞丞安一瞬間就想起了飛鴿傳書。
但是在聞丞安的記憶裏,此時的大啓暫時還沒有開啓飛鴿傳書的歷史。
哎……
聞丞安在心裏嘆了一口氣,原本他一直堅信,這個錯位的時空應該是由于穿越人士才改寫,但是現在聞丞安卻不是很确定了。
“用白鴿傳遞書信?”岑昂然摸着自己花白的胡子,有些半信半疑,不過,白鴿認路他倒是知曉。
聞丞安點頭,“對,所以,想請教岑老馴養白鴿之法。”
到時候他和徐雲漸一人一只,不,還是一人十只吧。
不過說到白鴿……
聞丞安的視線落到了岑老養的白鴿身上。
幸好自己之前都沒有炖過鴿子湯,不然的話,恐怕自己今天根本就進不了門。
又與岑老聊了一會兒後,聞丞安帶着三只幼鴿返回了聞家。
看到聞丞安手中提着的三只鴿子,被他“調#教”得已經漸漸有了吃貨潛質的幾人開口第一句話都是“要炖了吃?”
聞丞安:……
“不,這是用來做信鴿的。”聞丞安将鴿籠提起,認真地警告幾人,“要好好喂養,不要打它們的主意。”
徐雲漸卻是看着那幾只白鴿若有所思,“信鴿?用來送信?”
聞丞安點頭,“馴養後的白鴿是可以的,岑老之前丢過的一只鴿子也自己找回了家,所以,我想試試。”
至于為什麽會想起來這一茬,聞丞安沒有吭聲,但是徐雲漸很清楚,是為了自己。
淅淅瀝瀝的小雨灑落,聞丞安将鴿籠從院子中提到了室內。
打開窗戶,感受着細雨随風吹到自己臉上的感覺,聞丞安感慨,“春雨貴如油啊。”
有了這一場雨,種下去的種子,就會慢慢開始冒頭了。
“也不知道今年收成會如何。”
聞家也買了一些田,只不過是雇的傭耕來種植,直接給的工錢,為的就是讓傭工們按照聞丞安說的來做。
在開始之前,聞丞安和蘇禮翻遍了能夠找到的古籍,再結合聞丞安前一世知道的一些方法,将聞丞安買下來的土地劃分成一塊塊的試驗田,就像是聞丞安前一世做實驗那樣,做各種對照實驗。
比如,加過糞水的和未加糞水的,加了漚過的肥料和使用了生肥的。
之所以會這樣做,是因為聞丞安在和老農們溝通的時候,察覺到他們都對聞丞安和蘇禮特意尋找出來的那些記載不以為然。
此時的大啓,農民們仍舊是靠天吃飯,風調雨順才能豐收。
而老農們種田靠的是一輩一輩傳下來的經驗,對于他們來說,聞丞安這種書生,完全就是在瞎指揮。
聞丞安剛知道這些背地裏的流言的時候,整個人都有點兒懵,不過換個角度想一想,也覺得挺合理的。
這就好像有一個不識字的老農,指着一跟聞丞安說這是二一樣。
對于自己熟悉的領域,老農們還是十分自信的。
也是因此,聞丞安才特意搞出來了那些試驗田。
除了用來驗證他們從農書中總結出來的經驗以外,還是為了種棉花以及辣椒!
沒錯,就是辣椒!
聞丞安仍舊能記得初初見到辣椒時候的場景。
那時,所有的人都在為棉花而欣喜,陳老更是和妻子取來了之前一直閑置的紡車,和其他巧手的婦人們琢磨如何将棉花織成布。
只有聞丞安的目光一直落在棉花旁邊的辣椒上。
那彎彎的,紅紅的,可愛極了的辣椒!
被聞丞安問起的時候,尤公公笑眯眯地說這是陛下的賞賜,據說是屬國獻上來的玩物。
“屬國?”聞丞安眼睛閃的晶晶亮,“那,甘蔗呢?”
“已經尋到了,只不過甘蔗此物,只能在南方養殖。”尤公公也算是皇帝的心腹,對于制糖之事也略有了解,當然知道皇帝對于獻上此計的聞丞安十分滿意,所以也願意多解釋幾句。
“此外,咱家過來,還有一事。”尤公公一擺手,已經有兩個小侍從搬着一個長條模樣的東西走了進來,“聽說聞先生開了一家書院,陛下特意賜下墨寶,聞先生,恭喜了。”
“尤公公的意思是……”聞丞安咽了咽口水,“陛下親筆?”
“正是。”尤滿斐笑呵呵地道,也沒有在意聞丞安的反問,能理解,能理解。
聞丞安此時整個人都有些暈乎乎的,此時他腦子裏就只盤旋着一句話,“坑來了丞相的兒子,又到手了陛下的親筆,我覺得我要火。”
當然,這話聞丞安是肯定不能說出來的。
反應過來之後,他先是謝過尤公公,接着立刻喚人,小心小心又小心地将這一塊陛下親賜的牌匾挂到了書院的門楣上。
看着那金光閃閃的山無書院四個大字,聞丞安終于還是沒有忍住,戳了戳一旁徐雲漸的腰,“那個……”
聞丞安左右看了看,确定沒人能偷聽到,這才湊到了徐雲漸的耳邊,“陛下的字,和紀左丞的字,哪個好看?”
徐雲漸也是有樣學樣,在聞丞安的耳邊道,“怎麽?”
“我聽說,紀左丞的字千金難求,我在想……”聞丞安頓了頓,“算了。”
“你這是在故意吊我的胃口?”徐雲漸點了點聞丞安的鼻子,“如果不說……”
徐雲漸的目光落到了下面,某種意味很明顯。
聞丞安的臉立刻就紅了,“啊,那個,就是……有點兒大逆不道。”
“嗯?”徐雲漸低聲道,“如果你不解釋清楚,或許……”
“咳咳。”聞丞安左右看了看,“我就是在想,既然紀左丞的字那麽值錢,那他的奏疏,也不知道能賣多少錢。”
徐雲漸:……
看着徐雲漸滿臉的一言難盡,聞丞安無辜地攤開了自己的手,“我就說嘛。”
徐雲漸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你和我來。”
“幹什麽?”
“讓你看看,你自己究竟多有錢。”
聞丞安:“?????”
書房中,徐雲漸搬出來一摞賬冊。
聞丞安看着那厚度幾乎有徐雲漸半人高的賬簿,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他的心裏湧起了一個想法,但是又覺得不可能。
直到徐雲漸将賬簿上的數字一一指給聞丞安看。
“你之前說的那些東西,”徐雲漸的手指敲打着賬簿,“無論是玻璃器皿,還是雕版印刷,如今,又要加上白酒、制糖,這其中的利潤,你都占了三成。”
聞丞安咽了咽口水,“這個……會不會太多了?”
畢竟他就只是提出來一個建議而已,各種具體的運作還是靠的徐雲漸以及他背後的徐家。
“不,你值得。”徐雲漸斬釘截鐵地道,“若非丞安巧思,他人如何能做成?”
“這一切,都是你應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