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番外
愛情似乎總是在錯誤的時間到來,一個猛烈追求,一個措手不及,一個熱情似火,一個冰冷如霜。然後那個名為愛情的東西又會在特定的時間裏,悄悄逝去,或者悄悄埋葬。
時空和白岳光大概就是這樣。
兩人在一起,是時空追的白岳光。
彼時他還是時家的小少爺,驕傲的如同王子,意氣風發,鬥志昂揚,可是遇上了白岳光,他便放棄了所有尊嚴與榮耀,但最後仍是一場空。
其實時空早就知道白岳光和他不是一類人,他也知道是自己自作多情自取其辱,明知道人家不喜歡他,還是要死纏爛打,最後終于如意料中的那樣,他被抛棄了。
他沒想到自己會懷孕,他才十九歲,未婚先孕,傳出去定是笑柄,時家丢不起這個人,嚴令時空打掉孩子。
時空不是沒想過打胎,白岳光一走了之連個招呼都不打,甚至連再見都不說一句,連個像樣的分手都沒有。心裏種種恨意,可都被愛掩埋。所以他最終決定生下孩子,沒人理解他,時家把他從家譜中除名,把他逐出家族,甚至狠心把他送進精神病院讓他自生自滅,他出不去,別人也進不來,沒人能探望他,他被囚禁了。
時空每每回想那段日子,都懷疑自己是怎麽熬過來的,生産的時候沒人幫他接生,是連修夜和葉科背着所有人幫他,後來能出去也是趙楚歌在外面積蓄的勢力。
時空和趙楚歌真的是在精神病院裏相依為命的過日子,正常人在那裏也被折磨成了不正常。
趙楚歌在那個猶如地獄一樣的地方待的時間比他多了好幾年,兩人漸漸開始一起不正常,狂躁的時候總想跳個樓,或者割個腕,他們偷偷把醫生開的藥留下來,在某個夜晚,把十幾粒二十幾粒藥一起吞下去。
就像瘋子一樣,總做些奇奇怪怪的事來證明自己還活着,他們和其他病人一樣,有時候會對着牆喃喃自語,有時候又會無緣無故在走廊暴走……
以至于後來出去的時候,外面的世界他們都不知道怎麽面對,外面都是正常的人,他們與外界格格不入,就仿佛是外星人來到了地球。
孩子在精神病院裏長到了三歲左右,葉科和連修夜盡最大的努力讓孩子不被他們吓到。
時空沒有家人了,唯一的親人就是兩個孩子,他只有趙楚歌,只能和趙楚歌相依為命,趙楚歌想要報複,他說好。
他已經不會再想起那個人了,白岳光就像他心上的一道封印,沒人打得開,也沒人知道裏面是什麽。一開始他總想,後來他就想了個辦法,再想白岳光他就用針紮自己。
從此他就習慣了,不去想不去問,一個人帶着孩子過日子,要是有人問起,他就說喪偶,反正他對白岳光死心了,白岳光死在了他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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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楚歌以前問他後不後悔,後不後悔孤注一擲,後不後悔倒追白岳光,時空從來沒回答過這個問題,因為他不知道怎麽回答,後不後悔都沒有意義了,一切都是他自找的,是他犯.賤,明知道人家不喜歡他也不可能愛上他,還糾纏了好幾年,然後人家拍拍屁.股出國了,留下他在原地,經受暴風驟雨。
一切都是活該,是他自找的,怨不了別人,時空總這樣對自己說。
再次見到白岳光是意外,在戴家感覺身體不舒服,出來後有人跟着他,他警惕性沒那麽差,只是沒想到跟着他的是白岳光。
那一瞬間他感覺血液都停止流動了。
白岳光後來想起一句歌詞:“你的愛被埋葬恨被收藏痛應該原諒”,他覺得這句歌詞很适合時空,不該被原諒的是他。
兩人年少相識,他其實總想起時空蹦蹦跳跳跟在他後面的樣子,那時候時空很驕傲,但是願意為了他放下驕傲,誰讓他喜歡他呢。
一開始他的确不喜歡時空,可人心都是肉長的,時空在他身後追了好幾年,他就算鐵石心腸也會動容,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對時空動心了,兩人順理成章的交往。
他不是一個會說情話的人,因此他從來沒對時空說過“我喜歡你”或者“我愛你”,他以為自己的行動就已經告訴了時空這些,所以他不知道時空心裏的患得患失。
他從來沒說過的是,他之所以會被綁出國就是因為和家裏攤牌,要和時空過一輩子,家裏不同意,想盡一切辦法拆散他們,那段時間白岳光總是愁眉不展,卻不願意告訴時空,他不願意驕傲的小少爺被這些事煩擾。
但他沒想到他會用那樣的方式出國,在國外待的那些年,他時時刻刻想着時空,可他不敢回來,也不敢打聽他過的怎麽樣,老爺子的手段他是知道的,時空有一段時間總出現意外,好幾次險些丢了命,白岳光看到那些視頻恨不得立刻沖回他身邊。
可理智告訴他,不行,羽翼未豐的時候不行,那樣不但保護不了時空,還會害了他。
他不是沒想過讓陸笙平偷偷幫他,幫他看看時空怎麽樣,可那時候他和陸笙平彼此彼此,陸笙平同樣舉步維艱,他們倆簡直就是難兄難弟。
沒辦法,他就只能忍,只能努力積攢自己的勢力,只能一點一點擁有保護時空的能力。
然而等他終于有能力的時候,卻來不及了,時空恨極了他,也不願意再接受他。他不知道怎麽解釋當年的事,因為他一靠近時空,時空就可能會崩潰,他不知道他當年幾乎是捧在手心裏的人怎麽會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時空給他生了兩個孩子,這是高興的。可是一想到那些日子是時空一個人過來的,他就心如刀割,他想把時空擁抱在懷裏,想好好愛他,想把缺失的那些年彌補回來。
可是他靠近不了時空,他不想讓時空死,所以他就只能再也不出現在時空面前,遠遠的看着也行,知道他過得好就行,他承受不起代價,他不願意世界上再也沒有時空這個人,他寧願去死的人是他。
有時候想時空想的難受,他都想不如死了算了,把遺囑安排好,遺産全都給時空,他死了随便時空怎麽處置,然後吞一盒安眠藥,徹底和這個世界告別。
去陸笙平家送東西,沒想到時空也在,想起前幾次的經歷,他慌不擇路的想要逃跑,卻沒想到時空肯主動開口說話。
那一刻,說是春天來了也不為過。
這對白岳光來說是天大的驚喜,沒想到時空會主動和他說話。但他還是不敢大意,他開始小心翼翼的接觸時空,就像當年時空倒追他那樣,他不敢表現的太多,他怕某一天聽到了噩耗。
他想,就算不和好也沒關系,他們一輩子不在一起也沒關系,維持現在這樣就好,起碼他能明目張膽的照顧時空了,起碼他能看見這個人,這樣就很好了。
時空在他面前失控過,他絲毫不敢刺激時空,只字不提過去的事,他想了很多他們的未來,後來都被理智拉回來,醒醒吧,他們根本沒有未來,連現在都是偷來的,別妄想了。
直到有一天吃飯的時候,他的右手突然抖了一下,筷子“咣當”一聲掉在地上,清脆的聲音響在耳邊,他一愣,然後迅速用左手撿起筷子,若無其事地沖時空笑笑,解釋道:“不好意思,剛才沒拿住,抱歉。”
去廚房再拿一雙幹淨的筷子,白岳光左手緊緊捏住右手,控制抖動。
當年不是沒有後遺症的,十根手指全都斷了,怎麽可能恢複的那麽自然,這些年他也習慣了,複健雖然成功,但也偶爾有手指失調的時候,沒想到這時候發作,被時空看了笑話。
他在廚房站了幾分鐘,抖動完全壓制住才回到餐廳,他用左手拿筷子,右手放在下面微微顫抖。收拾碗筷的時候沒敢用右手,他左手上拿了碗盤一摞,走到半路,左手也不受控制了,碗盤掉了一地,碎的稀裏嘩啦,碎片崩起來還劃破了褲子,把他的小腿劃了道口子,血流如注。
他的兩只手也一起抖動,就像觸電了一樣,完全停不下來。
時空走過來想要看看,他立刻把手藏在身後,時空先看到了他流血的腿,想去找醫療箱幫他包紮,卻想起來不是自己家。
白岳光不想讓時空看到這麽狼狽的自己,就說:“你先回去吧,一會兒我來收拾,你不是說下午有事麽,快走吧,不用管我。”
時空充耳不聞,想先把他腳邊的碎片清理掉,用手撿的時候不慎把手劃了個小口,流了一點血。
白岳光瞬間就慌了,“時空!”
他下意識地伸手想去看看時空的手怎麽樣,然而手抖還沒停止,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尴尬不已,又放到了身後。
時空已經注意到了,把他的手拿出來,看了看,“你的手……”
“沒、沒事,一會兒就好了。”白岳光想把手抽出去,奈何使不上力氣。
“後遺症?”時空低聲問。
“嗯。”白岳光沒當回事,笑着勸他,“真的沒事,你快去辦事吧,不用管我,我一會兒就好了,這麽多年早就習慣了。”
時空沒說話,心裏卻不是滋味兒。他和白岳光這些年都不好過,看他們如今的樣子就知道了,一個需要吃藥度日,另一個到現在都有後遺症。
“你的家庭醫生,電話多少?”時空問道。
拗不過他,白岳光只能讓他把自己的手機拿出來,讓他幫忙給醫生打電話。
這件事以後,兩人的距離拉近了許多,白岳光心裏高興,可是仍舊不敢有什麽進一步的舉動。
大概是時空看他這樣都着急,有一天晚上,把他約了出來,白岳光剛和人應酬完,喝了不少酒,腦子都不太夠用了,但時空找他,必須永遠有時間。
時空說:“當年就是我先表白的,這次我不想先表白了。”
白岳光懵了一下,然後欣喜若狂,他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又不敢再問一遍,只能不停地說“時空我喜歡你我愛你”。
說了半天時空都沒反應,白岳光突然想起,時空當年不是這麽說的,時空當年說:“白岳光,我喜歡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嗎?”
白岳光深吸一口氣,說:“時空,我愛你,可以和我在一起嗎?一輩子的那種。”
在白岳光忐忑不安的目光中,時空輕輕點了點頭,說:“好。”
白岳光高興得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的心情,覺得暈乎乎的,整個人好像漂浮在雲端。
他問時空:“我可以抱你一下嗎?”
時空點頭,他把人狠狠的擁進懷裏,懷裏的人和當年一點都不一樣了,但只有一點沒變,那就是他依然愛他。
他又問:“我可以親你嗎?”
時空在他嘴唇上輕點了一下,說:“你說呢?”
白岳光這下更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他把時空摟在懷裏,像是對待珍寶一樣,一下都舍不得碰。
他在時空耳邊小聲說:“我好愛你啊,以前愛你,現在愛你,将來也愛你。”
時空同樣回道:“我也是,愛你愛的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