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羨慕
趙楚歌感覺到自己情緒有點失控,但他也控制不了心裏的暴戾,他現在看什麽都不順眼,想摧毀一切東西。
他讨厭死了這個世界,到處都是虛僞的人,所有人都讨厭他,所有人都欺騙他。他好像總是做錯事,要不然為什麽都讨厭他,都不喜歡他。
陸笙平走過去握住趙楚歌受傷的那只手,輕聲說:“發洩夠了嗎?發洩夠了我們就回去,要不然你就打我一頓。”
趙楚歌掙脫他的手跑向一邊,陸笙平追過去,摟住趙楚歌把人圈外懷裏,“求你,趙楚歌,我求你,別離開我好不好?”
這種低聲下氣的語氣讓趙楚歌很恍惚,他頭腦現在是相當不清醒,但他又覺得自己清醒的不得了,混混沌沌的感覺讓他頭疼。
陸笙平叫來酒店的管理人員賠償了損失,帶着趙楚歌往醫院走,不光是處理趙楚歌的手,還有檢查他情緒起伏對孩子有沒有影響。
趙楚歌的安全感極度缺乏,陸笙平不知道怎麽才能讓他安下心,他想擁抱他親吻他,可是這些趙楚歌好像都很抵觸,也不能說是“很”,應該是有點,大概是不喜歡和人有肢體碰觸。
趙楚歌雖然情緒還是有些暴戾,但是懷了孕有些力不從心,即使想要發洩也沒了那麽大精力,所以這會兒坐在副駕駛上忽略他那張叛逆的面孔,竟然顯得有些乖順。
陸笙平轉過頭去看他,發現趙楚歌已經睡着了,受傷的那只手緊緊的攥成了拳頭,被血色包圍着,有些可怖。
他一定很疼,陸笙平想,趙楚歌會不會是想用身體上的痛苦去抵消心裏的痛苦?
醫院很快就到了,陸笙平抱着睡得毫無知覺的趙楚歌進去。
說來也是很奇怪,趙楚歌在不熟悉的人面前從來不睡覺,在陸笙平身邊睡了不止一次不說,還每次都睡得很香。
同一家醫院同一間病房同一名醫生同一位病人同一天。
處理傷口的時候趙楚歌依舊睡得很香,陸笙平掰開他握緊的手時也只是不滿地哼唧了兩聲,然後翻身繼續睡過去。
趙楚歌身上溫度有點高,熱得趙楚歌睡都睡不好。不是發燒,大概是憋悶的原因,陸笙平把他的衣服上撩,涼快一些,趙楚歌也能睡得舒服點。
确認趙楚歌暫時不會醒,醫生把陸笙平叫出去,指着樓下說:“你去做個腦CT,然後把報告給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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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笙平不明所以,他是産科醫生,看腦CT真的沒問題?而且他腦子沒病啊!
醫生聽陸笙平說自己腦子沒病,嗤笑一聲後嚴肅道:“腦子沒病你到底是怎麽三番五次把人送到醫院的?要不你去看看耳朵?我懷疑你聽不懂我的話。”
“……”一向怼天怼地的大佬被除了趙楚歌以外的人怼了。
陸笙平深呼吸一口,告訴自己,對方說的沒錯,都是為了趙楚歌好,而且大佬是非常有度量的,不能跟他一般見識。
等陸笙平接受完教育回到病房,趙楚歌已經醒了,背對着門的方向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
六七月份的京城,即使七八點了,天色也沒有黑下去,在這個繁忙的都市裏,夜生活還沒有開始。
陸笙平走過去,趙楚歌擡眼看他,眼神裏透露出來的迷茫和無力讓陸笙平心悸,他走過去摟住趙楚歌,輕拍他的後背:“一切都還有我呢,你別這樣好不好?我們不分開,我們今天才剛剛結婚,我們會好好的,會好好的……”
趙楚歌被他抱着,一點反應都沒有,他腦子已經不轉了,只知道面前的人是陸笙平,其餘的他一點都反應不過來。
陸笙平揉揉趙楚歌的頭發:“我們回家好不好?”
“家?”趙楚歌疑惑地出聲,看着陸笙平,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哪有家,這個世界都不歡迎他,他能有個安身的地方都很難了,沒人歡迎他的到來。
無論是他那個死了的爸爸還是趙斯餘,都不歡迎他。
以前他外公和舅舅沒死的時候總願意說他爸爸有多愛他,趙楚歌卻不那麽覺得。
要是真的愛他那為什麽不帶他一起走?為什麽要把他一個人留下?讓他一個人感受這世間的悲涼與心酸。
所以趙楚歌總覺得,他是不愛他的。
沒有人願意愛他,因為他是神經病,那些和他親近的人,漸漸地都走了。有的是疏遠了,有的是死了。
至于時空?那是因為他也不正常,不過比趙楚歌是正常一點就對了,起碼他能讓兩個孩子健康長大不是麽?
陸笙平彎下腰和趙楚歌對視,揉着他的腦袋,放輕了聲音說:“對,家,我們在一起,就是家。”
屋子裏很寂靜,陸笙平都不敢大聲說話,生怕打破了這份平靜,把趙楚歌逼向失控的邊緣。
趙楚歌似乎是笑了一下,然後他說:“不會的,你很快就會讨厭我,然後恨我,最後希望我死。”
陸笙平盡量保持平靜,他撫摸着趙楚歌的臉頰,柔和地說:“怎麽會呢?那是他們,我是我,我永遠不會讨厭你,我永遠愛你。”
趙楚歌的嘴臉又動了一下,應該是笑了,他說:“那你就不正常了,正常人都是那樣的,你要做一個正常人呀。”
陸笙平按住趙楚歌肩膀的手不自覺用了些力氣,趙楚歌卻沒感覺。
陸笙平掐住他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強硬地在趙楚歌的嘴唇上親了一口,“那我就陪你發瘋陪你不正常,你怎樣我就怎樣,外面的世界才不正常,那些人才是神經病!”
趙楚歌輕輕阖起雙眼,複又睜開,他站起身,連看都不看陸笙平一眼,光着腳往外走,就像魔怔了一樣。
陸笙平問他去哪兒,他回過頭柔和地笑笑,說:“我去打胎啊,你放心,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趙楚歌這樣子是極度不正常,抑郁和狂躁交替發作,讓他整個人虛弱得風一吹就能倒似的,弱風扶柳,現在還懷着孕,如果不小心對待,陸笙平懷疑他說不定哪天就會跳樓。
趙楚歌以前會強迫自己活着,帶着恨意活着,但是自從在醫院裏割腕以後,他好像就壓抑不住那個自己了,偶爾有想活着的念頭都會被輕易壓下。
他的腦子裏只有一句話:去死吧,死了你就輕松了,快樂了,不會給別人添麻煩了,也不會有人讨厭你了,去死吧!
趙楚歌控制不住那種感覺,就只能順從。
他又回頭看了一眼陸笙平,就好像是告別一樣,然後走到了陽臺邊,至于他剛才說的要去打胎,早就被抛到了腦後。
打胎是什麽?跳樓才是正經事。
陸笙平被趙楚歌吓得什麽也顧不得,本來他就是緊跟着趙楚歌的,趙楚歌改變路線他自然清楚,見他坐到了陽臺上,心“撲通撲通”跳個沒完,那種被叫做恐懼的感覺席卷了他整個神經系統,讓他焦慮讓他不安讓他惶恐。
陸笙平從後面抱住趙楚歌,輕吻他的脖頸,什麽都不敢說,只能一遍遍地去安慰他,撫平他內心控制不住想死的情緒。
“趙楚歌,我是陸笙平,我們今天才在一起,我們好好過日子好不好?你還懷了孩子,我們會有一個溫暖的家,我們會好好的在一起,我會給你想要的。你想要的我都給你,不管是趙家還是什麽,我都給你,真的,好好的好不好?”
趙楚歌不為所動,陸笙平害怕極了。
曾經面對過許多次生死關頭,陸笙平都是臨危不亂,他從來就沒怕過什麽,但是他怕趙楚歌。
他怕世界上再也沒有趙楚歌這個人。
趙楚歌掙紮着想要站起來,站到陽臺上,俯瞰着整個城市,死去的時候一定很美好。
陸笙平更加害怕,不管三七二十一還是九九八十一,直接用力一扯,把趙楚歌從陽臺上扯了下來,然後快速的用手接住,趙楚歌詫異地看着陸笙平。
意識大概有點回籠,恢複了一點正常。
“抱歉,又給你添麻煩了。”
陸笙平被他這句話弄怕了,他是差不多看出來了,每次趙楚歌說完這句話不是要自殺就是已經走在了自殺的路上。
他連忙搖頭,否認趙楚歌的說法:“你聽我說,你沒有給我添麻煩,就算給我添麻煩我也樂意,我就喜歡你,你添麻煩你發瘋你怎麽樣我都喜歡你,你懂嗎?我喜歡你,我愛你,不管你怎麽樣,我就是愛你,就是喜歡你,你懂嗎?”
趙楚歌被陸笙平的表白殺再一次驚訝到,大佬不愧是大佬,表白的話随口就來,還說的這麽真摯,看來以後要向大佬學習,提高演技。
陸笙平謹慎地把趙楚歌抱到床上,讓他看着自己,說道:“我剛才的話你聽懂了嗎?我喜歡你我愛你,以後別自殺了好不好?我們好好過日子,好不好?你不喜歡我沒關系,我喜歡你,我們好好的,好好過日子,我會對你好,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你,你想做什麽我都幫你,只要你好好的,就行,行不行?”
陸笙平已經不奢望什麽日久生情讓趙楚歌喜歡上自己了,只要他這個人還在,還活着就行了,其他的什麽都是奢侈。
趙楚歌現在腦子還是慢一拍的,他沒消化掉陸笙平的話,但他知道陸笙平是希望得到肯定答案的,所以他很順從的點了頭。
陸笙平再一次把他擁抱在懷裏,下巴墊在他的頭頂,輕輕地嘆息,道:“乖,你說話算數的對不對?答應了我就不會反悔的對不對?”
趙楚歌又點了點頭,大佬的話必須聽,反駁大佬這種行為必須堅決抵制!
“那我們回家好不好?”
趙楚歌還是點頭。
陸笙平覺得趙楚歌聽話得過了頭,有些不放心,看到趙楚歌臉色正常沒有發怒的征兆也沒有抑郁的征兆,覺得真是死裏逃生逃過一劫,今天一天過的比拍電影都刺激。
坐在車裏,兩人都不說話,陸笙平感覺趙楚歌情緒還是低落,怕一會兒又出什麽狀況,想了想,說:“咱們說點高興的事好不好?”
趙楚歌輕聲答道:“好。”
“明天我們去接時空好不好?我幫你疏通了關系,明天我們去接他。”
趙楚歌還是說“好”,陸笙平感覺他并沒有多開心,想了想又說,“明天我們再去銀行一趟,270100000000我湊齊了,給你轉過去,好不好?”
說到這兒陸笙平又忍不住嘆氣,想不到從來不差錢的大佬竟然有朝一日要用“湊”這個字兒,湊的還是錢……
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不過,美人一笑,什麽都值。
但陸笙平并沒有聽到趙楚歌的回答,偏頭一看,竟然又睡着了。
趙楚歌懷孕很嗜睡,動不動就能困得睜不開眼,陸笙平把他抱到自己家裏他都沒反應,只是在床上蹭了幾下,覺得不太舒服,在陸笙平給他蓋上被子後他就不動了,安安靜靜地睡覺。
陸笙平這時候就特別羨慕床,他也想被趙楚歌睡,最好睡到昏天黑地。
陸笙平脫了衣服去看看冰箱裏還有什麽食材,預防趙楚歌半夜起來餓了沒有吃的。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預告
給趙楚歌盛了第二碗,趙楚歌沒像第一碗那樣吃的那麽快,因為他覺得大佬的心意要細細品嘗,他嚼着裏面的胡蘿蔔粒就像嚼着大佬的心,嘎嘣嘎嘣,口感非常沒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