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潘多拉盒子
午休結束，全軍在訓練場集合，以班級為單位進行訓練。
各方陣的訓練地點沒有固定，所以教官都在訓練場入口等待自己的方陣，然後領着他們去找地方。訓練場很大，太陽很猛，但四面牆邊都是樹，要是站得離牆近一點，是不用曬太陽的。可是領導都在司令臺邊上坐着，基本進去的方陣都是哪兒艱苦往哪站。
經管1班到得不算晚，陸明陽已經等在入口處了。他領了教官的軍裝，英氣非凡地站在入口的牆邊，進場的男生女生都頻頻看過去。為了同學生的迷彩服區別開來，教官的衣服都是黑色的，除此之外，學生都穿的是綠色的軍鞋，教官是黑色的大軍靴。連朱顏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陸明陽，完全是制服誘惑，美男計啊美男計。
陸明陽看到經管1班的過來，做出了一個停止的手勢。然後就是立正，向左轉，齊步走，立定，給後面的人騰了地方，1班的人都挪到了路邊。
“雖然只是軍訓，但是你們都要以軍人的标準來要求自己。在進入訓練場以前，全體隊友整理儀容，前後左右互相監督。什麽時候整理好了，什麽時候進去！”他大聲吼出來，聽到的教官長官領導都露出了贊許的表情。
立刻就有女生嘀咕，早上不是還說會讓我們過的愉快，下午就開始整人。還有的說，長得帥的人都愛表現。
陸明陽笑笑，走到朱顏面前，理理她的衣領，又把她的腰帶接下來調短一些再給她扣上。朱顏的室友都露出一副知情的樣子，其他都是滿臉好奇。然後整個方陣都是竊竊私語，朱顏聽到“表哥”“親戚”這樣的關鍵字在人群裏輾轉流走。
等大家整理到實在沒東西整理了，也沒有再往裏走的方陣了。陸明陽往訓練場裏看了看，漫不經心地說：“啊，就這樣吧，進去吧。”
領着方陣進了訓練場，場內的地盤已經被瓜分完了。陸明陽看看不遠處站着的教官頭頭，笑笑，對身後的衆人說：“沒辦法了，去那裏吧。”手指落處是訓練場的東北角，幾棵大樹在烈日下快被曬出花兒來。女生都露出欣喜的神色，樹蔭，白花花的樹蔭！
朱顏笑笑，原來那家夥剛剛是在拖延時間吶。
所有人在樹蔭下站軍姿，陸明陽繞着方陣走了一圈，前排有個女生突然小聲說：“陸教官真好。”然後一片附和聲。陸明陽唇角一勾，露出兩個笑渦，他走到那個女生面前，也壓低聲音說：“既然我對你們這麽好，軍訓結束驗收訓練成果時，你們可不能給我丢臉。”聽到的人都低低笑起來。
旁邊方陣的教官一個眼刀飛過來，陸明陽咳嗽一聲，大聲說：“不許說話，誰再多說一句話全體多站半小時！”
休息時間所有都就近在樹蔭下聊天，于是相鄰的幾個方陣都聚到了經管1班的地盤休息。有其他專業的女生調戲陸明陽：“陸教官，為什麽所有的教官膚色都這麽黑，就你不黑呀？”
幾乎是話音剛落，所有人都看向他。朱顏正抱着陸明陽的水壺，往奶瓶裏倒水，聽到身後的陸明陽說：“實在是曬不黑，你說是吧，妹妹？”他長手一伸，抓着朱顏的衣領把她從背後拎到身前。朱顏一手拿着瓶身，一手拿着瓶蓋，無辜地接受衆人的審視。
比起其他女生，朱顏确實是很白，紮人堆裏憑膚色一眼就能揪出來的那種人。朱顏都那樣了，身為“一家人”的陸明陽不是曬不黑也就可以理解了。
朱顏撇嘴，這人明明是會被曬黑的，那時候在部隊待了兩個月，回來以後還因為曬黑了在校園掀起一陣風波。肯定是入場時他聽到大家議論他們的關系了，肯定是在報複。小氣鬼，朱顏瞪他一眼，把瓶蓋擰上，自顧自補充水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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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顏，你怎麽用奶瓶啊？”兩個室友走過來，又是好笑又是好奇。
“不用這個，我沒安全感。”
周圍人都笑了起來，室友順勢在旁邊坐下。其中一個人笑着看了眼朱顏，八卦兮兮地問陸明陽：“教官，朱顏說你有女朋友了，給我們說說呗。”
朱顏一口水嗆住，劇烈咳嗽起來：“你們自己問就好，怎麽把我賣了。”陸明陽拍拍她的背，拉她坐在身邊。
“你們想聽什麽？”
他這麽一開口，女生們都圍了過來，圍不過來的也伸長了耳朵。
“長啥樣啊，有照片嗎？”
“長得……怎麽說呢，朱顏同學不是見過，你給大家說說吧。”
面對幾十雙眼睛，朱顏仍舊無辜地嘬着小奶瓶。大概被看得受不了，才裝作一副回憶地樣子，不清不楚地回答：“就見過一次，只記得長得很好看。嗯，是很優秀的女孩子。”
一片噓聲中，陸明陽的笑聲格外明顯。笑過以後，其他人的問題他也不再回答了，只是從口袋裏拿出一管防曬霜，細細抹在朱顏的臉上。
女生甲：“朱顏，陸教官對你好好啊……”
女生乙：“我也想有個哥哥……”
朱顏伸手在陸明陽臉上使勁捏了捏，想到兩人天天見面的日子只剩下十幾天，心裏有布滿陰雲。陸明陽猜到她的心事，故意板起臉：“朱顏，雖然我是教官，但是這兩星期你也得給我好好練，不能懈怠，知不知道？”
朱顏：“……”
雖然是在樹蔭下，但八月份的首都還是很熱。陸明陽沒有給朱顏放水，朱顏也沒有要求躲懶，相反地，她的心情在軍訓的微虐中慢慢好起來。
晚飯依舊無感，跟着方陣進了餐廳，聞到飯菜的味道，朱顏還是果斷逃走。陸明陽坐在領導旁邊，脫不開身，只能眼睜睜看着朱顏溜掉。
三層宿舍樓角角落落找遍，居然沒有找到浴室。衛生間是在樓外面，是一個巨大無比，目測一次可以容納四五十人。而樓下的院子裏有一排水龍頭，整個樓的女生都要在哪裏洗漱。朱顏一下午出了幾身汗，卻找不到個地方洗澡。
正憂郁間，一個陌生女生跑到朱顏宿舍，氣喘籲籲地說樓下有人找。朱顏的外衣是怎麽也不願意穿上了，于是穿着背心踩着拖鞋下樓，看到邢桀一臉不耐地站在樓下。
朱顏急急忙忙跑過去，邢桀還沒開口，她先發問：“小舅，你知不知道哪裏洗澡啊？”
“洗澡？後天才能洗澡，好像是所有人一起過去，規定時間內洗完。”
“後天？”朱顏欲哭無淚，“那我怎麽辦！”
“你不是帶了兩套迷彩服過來？”別人都只有一套而已，晚上洗了早上穿。
朱顏嘟着嘴，滿臉都是不爽。邢桀摸摸她的頭：“本來想問你想吃點什麽的，結果耽誤那麽久，馬上又要集合了。”
“晚上還要訓啊？！”
“你不知道嗎？六點十五集合。”
“小舅，現在還可以取消軍訓嗎？……”
“說什麽傻話，第一天就受不了了？一會兒散了你在你們樓下等我一會兒，我給你送點吃的。”
朱顏還是嘟着嘴，邢桀在她臉上捏了捏，笑着說：“打起精神來，明陽去開教官會了，集合你們晚一點出來也不要緊。你趁這時間去擦個身吧，會舒服點，別用涼水。”
“知道啦。”
衛生間沒有門可以忍，這麽熱的天，穿得這麽厚，三天洗一次澡，還規定時間？
晚上集合的時候朱顏一直悶悶不樂，陸明陽把開會的內容講了一遍，天就已經黑透了。有些方陣開始拉歌，有些方陣圍着教官聊天，只有偶爾幾個方陣在訓練。
經管1班的人都一臉期待地看着陸明陽，分明是希望他別向那個別幾個方陣學習。路明陽看到旁邊方陣的教練已經開始教學生紅歌，笑着說：“好吧，如果有人願意出來表演個節目，我們就不練了。”
表演節目？班裏人的目光齊刷刷落到朱顏身上。站在身後的室友之一扯扯她的袖子，低聲說：“人民的幸福就交給你了！”
“這麽多人幸福我負責地過來麽！”朱顏撇撇嘴，提聲對陸明陽說：“教官，我提議跟土木1班的人聯誼。”那是成立所在的班，有那家夥在，節目什麽的都是小菜。
“土木1班的方陣離我們太遠，而且，他們班今晚都在餐廳打掃衛生。”
朱顏怒，沒有辦法了，只好出列：“我唱首歌吧。”
《Scarborough Fair》是電影《畢業生》的插曲，電影是幾年前跟賀東一起看的，看完之後覺得那歌很好聽，花了點時間學了，過年的時候唱給老頭聽。能記得住詞的歌，除了義勇軍進行曲，也只有那一首了。
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
Remember me to one who lives there
He once was a true love of mine
Tell him to make me a cambric shirt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
Without no seams nor needle work
Then he'll be a true love of mine
Tell him to find me an acre of land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
Between the salty water and the sea strands
Then he'll be a true love of mine...
唱得聲音不大，聲音也說不上有特色。只是因為帽子摘掉了，燈光下朱顏的樣子清晰地傳到圍坐着的人眼裏，懶懶的，自在的，與其說唱，倒不如說是在吟。陸明陽不知道別人怎樣，他只知道對他來說，整個空間仿佛被消音了，只剩下朱顏輕輕軟軟的聲音撓在他的心上。
一曲唱完，她看了看眼前的衆人說：“我就只會這一首歌，舞不會跳，真沒節目了。”
班上的人還算夠意思，開始商量着以宿舍為單位派人出來表演節目。朱顏坐到陸明陽身邊，陸明陽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我唱得好吧？”她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不過東子唱得比我好聽。那家夥一無是處，唱歌倒是真沒啥可挑剔的。”陸明陽臉上的笑意收了起來。朱顏把頭湊過去，低聲說：“要不你也給我唱一首？”
她話音剛落，那邊還沒商量出哪個宿舍先上的人堆裏突然爆出一句“陸教官，要不你先給我們來一個？”
陸明陽輕咳一聲，回道：“我不會唱歌。”
“可是教官都得教唱歌的，過幾天不是有全軍的拉歌活動嗎？”
“就是啊，拉歌也記成績的。”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陸明陽頭疼起來，他放開朱顏的手，站起身來：“知道了知道了，唱歌不行，別的節目表演一個吧。”大家都歡呼起來。
陸明陽動動肩膀，解掉腰間的皮制要帶，脫掉外衣，身上只穿一件黑色的背心。朱顏仰頭看他，不禁咽了咽口水。男生個子高真的很占優勢啊，這樣軍靴軍褲黑色背心的組合，裸露在外的肌肉線條，真的太那啥了。
他四處看了看，彎腰拿起一個自己的軍壺，把壺上的繩帶扯下來纏到右手上。右手握拳左右為盾的試着擊了擊，然後把軍壺拿在手裏，看了看周圍的同學，說了句：“看好了。”
水壺抛起來，右拳擊出，鐵質的水壺發出“嘣”地一聲飛出老遠，嵌到牆上。水花四濺，水壺飛行路徑下的學員都叫喚起來。有幾個男生跑過去試圖把水壺扒出來，無功而返。同學們都驚呆了，紛紛拿起自己的水壺開始研究。如果把那樣一個軍用水壺擺在地上，一拳下去把水壺打爆，已經很難辦到。水壺在空中，沒有一個借力點，陸明陽拳頭擊中水壺的時候它馬上爆了，而不是撞到牆才爆，那不是蠻力可以做到的。
一瞬間，陸明陽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從清俊小教官馬上變成了武俠小說中的武林高手。
他慢慢解下手上纏着的繩帶，一邊還瞟一瞟旁邊的朱顏。她一張小嘴微微張着，失神地看着水壺的方向，滿臉都是不可思議。他的心情頓時好了起來。
重新坐下，朱顏也回過神來，她兩眼亮晶晶的，一個傾身撲到陸明陽懷裏，激動地說：“明陽明陽，你怎麽可以那麽帥！”
有這樣一個男生，數次救過自己，始終在身邊陪伴，擋下所有風雨，擔下所有責任。他包容了自己所有的任性，還滿足自己全部的虛榮心。
朱顏緊緊抱着陸明陽，在他耳邊小聲地說：“東子對我說過，你就像是我的潘多拉盒子，擺着看的時候神秘又美好，可是一旦打開了，盒子裏的痛苦與灰暗會毀掉我。可是我沒有聽話，我打開了我的潘多拉盒子。明陽，我不知道你帶給我的會是什麽，可是我關不上了那個盒子了，我不是潘多拉公主，打開盒子以後，我發現我全部擁有的，只剩下那個盒子。”心情由激動，變為平靜，再變成難過，朱顏說着，哽噎起來。
經管1班的同學都呆呆地看着緊緊抱着陸明陽失态的朱顏，她的表情沒有人看到，而面對衆人的陸明陽面色如常，完全看不出情緒。過了好一會兒，陸明陽才擡起手，回抱住朱顏。
“今天就到這裏吧，解散。其他方陣還沒有散，你們不要在訓練場滞留。”
不顧大家的錯愕，陸明陽拍拍朱顏的背，扶着她站起身。穿上外套，系好腰帶，輕輕對朱顏說了句“跟我來”，就徑自往訓練場外走去。
朱顏跟在陸明陽身後，低着頭有些懊惱地慢慢走着。兩人走出訓練場，經過男生宿舍樓，經過女生宿舍樓，陸明陽都沒有停下來。
“去教官宿舍麽？”朱顏忍不住問。
陸明陽腳步頓了頓，轉頭看想她，突然伸手把她拉到最近的樓牆後。朱顏沒有準備，驚呼了一聲，等回過神來，已經被陸明陽鎖到懷裏。
“如果認定我是你的潘多拉盒子，那麽你就是公主。不管盒子裏的東西是好是壞，都是你的。就算最後真的會毀了你，那我也會陪着你。懂嗎？”聽她說了那樣一番話，最初的反應是心疼，然後就恨不得把賀東那小子剁碎了。
朱顏愣愣地點點頭，陸明陽把她往懷裏緊了緊，長長一嘆。他的嘆息太沉，朱顏抿着嘴，不解地看着他。陸明陽看到她木木的樣子，突然把側臉貼在她臉上親昵地蹭蹭，低聲說，“等我從部隊回來，我們訂婚，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