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風雲色變

第8章 ☆、8飲茶

星期日，陳家的餐桌上份外冷清。

這是唯一一天可以容許陳家的小輩不用準時起床的日子。不過可惜是除了陳雲以外，其他人都各有各忙。

等到陳雲起床後，猛然一看敝大的大宅安安靜靜的，連陳媽媽和陳叔嬸也不知去了哪裏，只有幾個下人在懶洋洋的打掃。

「雲雲，起床啦？」陳爺爺坐在安樂椅上，對着落地大玻璃窗望向後花園，聽到動聽，回頭笑眯眯的跟陳雲打了呼喚。

「爺爺，我媽呢？」陳雲左看右看，對於陳媽媽不在很是稀奇。

「你媽啊，跟你嬸嬸說出去買東西布置聖誕節，哼，洋鬼子的玩意。」陳爺爺抱怨是這樣抱怨，但到底沒有阻止陳媽媽和陳叔嬸出去逛街。

「啊，又到聖誕了。」陳雲意義不明的感嘆了一句。

「雲雲啊，今天有沒有事做？」陳爺爺回過頭，搖着安樂椅，懶洋洋的躺着。

「沒有甚麽事，爺爺。」陳雲乖巧的回答，下意識坐直了身體。

「女人有女人的消遣，早餐也不要吃了，你就陪爺爺去飲茶，怎麽樣？」陳爺爺依然是笑眯眯，像彌勒佛一樣慈祥，但眼中卻閃過一絲利光。

「會不會沒有位了？」陳雲擡頭看了看大廳的落地大鐘，他起來後都快十一時了。而星期日的茶樓本來就人多。

「沒事沒事，爺爺跟那裏的經理熟。」陳爺爺揮揮手，掙紮着站起來，對屋內大喊：「阿威啊，開車戴我們出去。」

陳雲趕急上前攙扶起陳爺爺，等到他摸索的拿起了拐杖，才放松了手。

「雲雲啊，今天就當是陪爺爺一天吧。」陳爺爺對陳雲說。

「樂意至極。」陳雲調皮的吐了吐舌頭，對着陳爺爺做了一個鬼臉。

陳爺爺就愛極陳雲這一副鬼靈精的模樣，當場樂得呵呵大笑。

「老太爺。」阿威匆匆的穿了西服，臨時之間，連衣鈕都沒扣好。見到陳雲的視線落在他的胸前，才低了頭，尴尬的對陳爺爺和陳雲笑了一下，慌忙轉過身重新把鈕扣扣好。

「走吧，載我們去怡春園喝茶。」陳爺爺不在意的又揮了揮手，顫顫巍巍的走着，陳雲連忙又扶起了陳爺爺另一只手。

陳爺爺老了。

陳雲複雜地看着陳爺爺幾近全白的頭發，當中夾雜着一點黑絲。這個支持起陳家幾代人的老人今年已經六十多了，在這年代已是長笀。他的肌膚已經不光滑，那曾經粗壯的雙手，如今已變得瘦弱，隐隐的露着青筋，而臉上的老人斑也開始出來了，可是就是這一個人，即使死後也護住了陳雲，讓他不至於完全失去所有。

怡春園是在山腳下的一間大茶樓。

由於是服務住在半山上的那些富豪，因此裝飾得富麗堂皇，園林庭閣，假山流水，極有古味。茶樓分開了前後廳，前廳是普通的酒樓模式，敝大的空間內放滿了不少的圓桌，放便一家幾口來這處聚會。而後廳則是包房，精美的設計，時尚的空間感混合着中國特式的擺設，倒也不俗。

老板請來的廚師是一級的大廚，除了中式餐點外，還在內開辟了一個角落作為西餐用膳的地方，其中的各種茶全是最頂級的，因此吸引不少人慕名而來。據說老板很有家勢，連用來裝飾的古董也不是假貨，可見其財雄勢大。

要是在怡春園喝一頓茶，一般人是要早一星期預約，也不一定有位置。不過陳爺爺扶着拐杖一踏進門口，便有知客（女服務生）入來把經理喊了出來。

陳爺爺很喜愛品茗，幾乎每個星期都要來一次，因此陳大伯和陳爸爸特地在怡春園內為他準備了一個專用的房間。

陳雲乖乖的扶着爺爺，不時看着爺爺跟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打招呼，而陳雲也會點點頭，男的叫一聲爺爺，女的叫一聲婆婆。

由此可見陳爺爺人緣之好，他的成功不是沒道理的。

陳雲扶着陳爺爺進了房間內，正要扶着他坐下來，陳爺爺搖搖頭，反而叫陳雲先坐下。

陳雲只好在一旁就坐，看着爺爺親手煮茶。

陳爺爺一邊煮，一邊教陳雲：「……茶最好要沖三次，這樣才能把最好的精華迫出來，不能急，第三泡是最為清澈的……」

陳雲點着頭，接過一杯茶。

這時陳爺爺才慢悠悠的坐下來，淺嘗一口自己煮的茶。

兩爺孫都沒有說話，就這樣看着煙霧翻騰的蒙胧。

陳爺爺突然開口說：「常言道，富不過三代，這是甚麽原因？」

陳雲精神一振，知道爺爺絕對不是随意的一問，於是他琢磨了片刻，便遲疑地說：「因為…人？」

「人？」陳爺爺打起精神，有趣地回望陳雲：「你說說為甚麽是人？」

「三字經有雲：養不教，父之過，此為一。第一代創業，第二代守業，第三代便不知前人之辛，而貪圖奢華，這是暴發戶通常有的現象，至於那些世家便是自有教育自己子女的一套方法，因此得以延存。」陳雲斟酌着言詞，盡量用自己這個年代應有的說話把想法表達出來：「除了這一點之外，就是一過三代，家族成員便開始多了起來，以歷史為例。周代時實行封建制度，起初諸侯各國都聽令於周天子，但日子一久，最終會自己內鬥，去到周公時已經出現了這種的現象，最後而形成了春秋時代。公司也不例外，一代傳一代，家族的觀念也漸漸薄弱，容易形成私鬥。到時公司內各系各派，不能統一自然運作得不好，容易被推翻…啊…是倒閉。」陳雲不好意思的對陳爺爺笑笑。陳雲自然能以更精辟的言辭侃侃而談，不過他現在才高一，能答到這樣已經不錯了。

「以史為監，說得不錯。」陳爺爺鼓勵地對陳雲點了一下頭：「那你認為陳氏面對着甚麽問題？」

這個問題令陳雲張了張嘴，甚麽話也說不出。

「說！」陳爺爺喝道，氣勢盡現，如劍出鞘﹑鋒芒畢露。

「分裂！」陳雲閉上眼睛，如壯士斷臂一樣喊了出來。

「既然你知道就好了。」陳爺爺緩和了口氣。

「雲雲…沒機會嗎？」陳雲不禁紅了眼，示弱道。

「不是讓你不争。」陳爺爺目光銳利，刺得陳雲心中一跳：「而是你要争得來能服衆，有把握把之後的混亂擺平，那才是真正王者的作為。要是只是搶來搶去，和亂臣賊子有甚麽分別？！」

陳雲眼眨了眨，上輩子姜清還真的跟自己鬥完後，沒多久後便守不住陳氏了，雖然當中也有狄耿的原因，不過上輩子陳氏在自己離開後已經元氣大傷，恐怕要慢慢休養十年八載才能回複昔日的光輝。

「對不起，爺爺。」陳雲知道自己暪不過爺爺，低頭認錯。

「雲雲，你是聰明的孩子。我不知道你為甚麽一夜之間會有這麽大的成長。爺爺老了，不想深究太多。但是爺爺希望你明白，陳氏至今依然迄立不倒的原因是甚麽？我們一家在香港是從米舖起家的，但陳氏一族，不是只有這短短數十年的歷史！」陳爺爺嚴肅的說。

「爺爺，我知道了。」陳雲低下頭：「是我太心急。」他回來時太心急表現了。

「爺爺不是讓你放棄，雲雲，現在沒有其他人在。老實說，爺爺是很看好你的，希望你不要令爺爺失望，不要為了争奪而失去你的仁厚。名利雖然重要，但家人也很重要的。」陳爺爺傷感的摸摸陳雲的頭：「你真的長大了…還記得小時候你才到爺爺這麽高的位置。」比比自己的小腿：「就學會叫爺爺，哎……陳氏…到底是年輕人的天下啊。」

陳爺爺不是不看好自己三個兒子，可是大兒子平庸，二兒子沒有容人之量，三兒子儒雅，對經商亦無興趣。

再看孫輩，長孫無心公司，二孫兒懦弱，只有陳雲，雖然單純一點，但卻是聰明至極，自小就看出了經商的天份，好好培養的話絕對能成為一代才俊。

可是不知為甚麽有一天當雲雲起床後，他給他的感覺就變了。變得銳利，變得……

暴戾。

是的，暴戾。

那不經意的眼神流轉之間，總是洩露出些許的戾氣。

陳爺爺很心驚，完全不知道小孫孫怎會有這樣的改變？

原本這番話陳爺爺是不打算跟陳雲說的，不過看着陳雲一天比一天平和，甚至回複了真正的笑容，陳爺爺才決定單獨訓勉陳雲，從旁提醒他現在真正要做的事。要是陳雲從此變得暴戾，那麽陳爺爺會狠心放棄這個自小培養長大的孫兒，再覓人選了。

如果陳雲夠聰明，那他會明白他的暗示。

陳雲果然一笑，抱着陳爺爺感動的說：「爺爺我懂了。」

陳爺爺欣慰的拍拍他的肩：「聖誕節公司招點學生去分店實習，到時你就去應徵吧。」

「爺爺。」陳雲紅了眼：「謝謝你。」這是變相幫自己鋪設一條平坦的道路。要是讓其他人知道，陳爺爺一定很難做。

「最重要是你明白我的意思。」陳爺爺輕聲的說。

「我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