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Yesterday
那麽暧昧的要求和語氣。
戚玫玫轟的一聲炸了，臉蛋爆紅。
“沒咬破。”
她推開少年的手，臉轉到看不見大乖那張臉的時候，才急促地吐出一口氣。
哎呀，她撿回來的小乖乖怎麽長成這幅勾人模樣呀。
像個禍國殃民的妖精！
楚言齊看着她的反應，唇微微彎了彎。
戚玫玫受不住這種氣氛，猛地轉移話題。
“那我後天去爺爺奶奶那裏，你在家要照顧好自己。”
楚言齊唇抿了抿，輕輕和少女保證：“好。”
戚玫玫這才轉過臉來：“你真的可以嗎？”
她其實有些擔心，中間萬一是小乖的人格占據了身體，那日常怎麽辦。
想到那個明顯更單純粘人一些的人格，她眼裏浮現擔憂。一雙眼便更加秋波瑩瑩。
她欲言又止。
楚言齊将她的神情變化收進眼裏，舔了舔唇。
“你擔心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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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玫玫一呆：“什麽？”
楚言齊逼近：“你擔心的是誰？我？還是他？”
他眸光變得充滿興味，像個捕獵者。
他？
戚玫玫愣了好半晌，意識到大乖是在拿自己和另一個人格比較。
她不由覺得好笑。
小少女定睛看他半晌：“我當然都關心啦，畢竟哪個都是你呀。”
她低頭慢騰騰吃飯：“你在家要乖乖的呀，別讓我擔心。”
她擺出了大人的架勢，語重心長地叮囑：“我會帶好吃的回來。這次回去，短則三天，長則一個禮拜。好嗎？”
楚言齊垂下眼，很輕的應她：“嗯。”
接下來的兩天，戚玫玫拉着楚言齊 一起包了很多帶肉的馄饨和蛋餃。
當少女那天早上走出家門，楚言齊從屋裏出來，聽着那扇門關上，發出了咔噠一聲響。
他站在窗邊，看着戚玫玫越走越遠，一張完美又精致的臉，隐在牆邊陰影下，看不出神情。
才不過短短幾分鐘，本來令人留戀覺得溫暖的房子，徹底安靜。
夏日炎炎，外頭很曬，在屋裏待着卻并不如何美好。
楚言齊目光緩緩掃過屋裏的每一樣東西。
走到廚房，視線掃到冰箱時一凝。
淡藍色的便簽貼在冰箱上，用黑色馬克筆寫了娟秀的字——小乖記得乖乖吃飯哦！冰箱裏補了很多吃的噠！o(∩_∩)o
他荒蕪的內心，驟然又多了幾絲暖。
“小乖麽…”
想到小少女對另外一個人格的擔心，他扯下便簽看着看着笑了。
真是個單純的小女孩。
好騙。
如果他是壞人怎麽辦？只看臉嗎？
他看着鏡子裏五官立體的少年，頭一次對自己的長相沒了反感。
好像也沒那麽惡心了。
才過了兩天，戚玫玫就開始頻繁想家。
想回去。
可是爺爺奶奶都很疼她，看到小孫女來，兩個老人每天都樂呵呵的，變着法的給她做好吃的。
戚玫玫可以一覺睡到自然醒，爺爺會專門給她做蛋炒飯或者炖蛋，還像對小孩那樣哄她。
老人樸素的愛，都藏在細微的生活細節裏了。
“玫玫，這次多住幾天，你住到開學再回去。”
奶奶端過來一盆菱角，讓她吃。
戚玫玫咬開一個菱角，卻莫名想到了家裏藏着的小少年。
她…
她想早點回去，可是面對着爺爺奶奶的殷切目光，她說不出口。
見戚玫玫低頭不吭聲。
戚奶奶有些失望，嘴上開始念叨：“你說我和你爺爺，這把年紀了，盼着什麽呢。就盼子女團聚，家裏熱熱鬧鬧的才好。你爸爸他婚姻不好，連累了你和阿瑾。哎。”
大概是想到了兒子的那兩段婚姻，戚奶奶有些感嘆和難過。
自己兒子前一個媳婦生病沒了，第二個媳婦好不容易和兒子情投意合，卻因為婚後性格不和，離婚丢下了小玫玫跑到國外。
她那兒子就被傷透了心，成天泡在實驗室裏，逢年過節也不知道回來。
而孫子戚瑾當初又因為兒子再婚的事情，父子倆多年不和。連帶着後來出生的小孫女玫玫也不怎麽受待見。
明明都是好孩子，卻因為這些陰差陽錯，每個人都過得不快樂。
戚奶奶搬到鄉下來住，也是為了療養身體。可逢年過節，看着別人家裏熱鬧，自個兒家裏卻永遠聚不齊人，心裏總是有遺憾的。
而更擔心的卻是玫玫和阿瑾這兩個孩子，生怕因為家庭不完整，心理發育不好，走上什麽歪路。
看見奶奶又開始多愁善感，講那些陳年舊事，戚玫玫臉上神情麻木，平靜地聽着，仿佛在聽別人的故事。
這就是她不願意回來的原因。
有些事情在回憶裏經歷重溫已經夠 了，不想再被別人一遍一遍提醒，戳着傷疤想起不好的感覺。
戚爺爺從屋裏走出來，看小孫女低着頭也不吃菱角，再一看老婆子還在喋喋不休地說，他輕嘆。
“行了行了，玫玫也長大了，你和她說這些幹什麽。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又沒辦法的。”
“玫玫啊，吃東西，這個西瓜甜，吃西瓜。”
爺爺切好了西瓜捧過來。
戚玫玫立刻揚起笑臉，笑容明媚：“謝謝爺爺。”
戚奶奶沉默了一會兒，知道自己剛才不該說那麽多。
她有些懊悔。
她就是年紀大了，才會想那麽多。
吃完晚飯，戚玫玫在自己的房間，拿出手機摩挲發呆。
不知道小乖乖在幹什麽。
不管家裏的是大乖還是小乖，總歸還是那個少年。那個被她從撿回來後，就一直住在她身邊，像是完全屬于她的少年。
戚玫玫發散思維，開始想別的事情。
以前她心情不好或者無聊的時候，就會去撿垃圾，看着那些被人扔掉廢棄的東西，被回收後二次賣掉變得有價值，她心裏總會開心一些。
人的價值不就是如此麽。
不是由別人去給你定義，而是由你自己。
這個道理以前沒有人告訴她，哥哥沒有，爸爸沒有，媽媽也沒有。
她總是一個人，哪怕每個月賬戶裏會多出爸爸媽媽打來的生活費，心裏還是很孤單。
錢在賬戶裏變成了一種數字，看着冰冰冷冷的，甚至不及在馬路上看到一家三口手牽手一起走路的場景來得溫馨。
戚玫玫閉了閉眼，深深吐氣。
少女側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亮，心裏迷惘。
楚言齊站在冰箱旁，第一百次看向那張便簽。
姐姐也該回來了。
戚玫玫回來啦。
她走到院子時，從計程車上下來，卻站在大門前，不太敢進去，有些忐忑。
大門似乎長了眼睛，看到主人回來，悄悄向兩邊挪動打開。
戚玫玫擡眸，看到二樓窗口站着的少年。
他按下了大門遙控器，站在窗邊，身形挺拔，眉眼精致。
兩人隔着一棟樓的距離對視。
戚玫玫如釋重負地笑：“大乖？”
她心裏一下子輕松下來。那種隐隐的擔憂被一掃而空。
是的她怕。
她怕自己離開的這一周，小乖乖不聲不響的離開。
怕自己站在家裏，卻空空蕩蕩，房間裏還是和原來一樣沒有第二個人。
院子裏種了薔薇花，淡粉色、大紅色、清雅的、豔麗的…
楚言齊沉默注視少女穿過院子，經過那些招搖盛開的花叢，越來越近。
“我們吃火鍋？”
戚玫玫進來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她從爺爺奶奶家裏帶來了很多新鮮蔬菜，還在生鮮店裏買了一些食材。
她記得冰箱裏是有一個三鮮火鍋底料的。
她雀躍地在房間裏走來走去，好像很忙的樣子，視線卻一直沒能正面落到楚言齊身上。
她回老家待了四天半，這幾天他們沒有手機和通訊工具聯系彼此。
驟然分開這幾天再回來，猛 地感覺到有些生疏。
戚玫玫打開冰箱，看到之前塞滿的抽屜已經少了一大半，放心了一些。
知道小乖乖是有按時去吃飯吃東西的。
她沉默地把自己帶回來的食材，重新塞到冰箱裏。
楚言齊在客廳站了一會兒，就腳步很輕地跟了過來。
“姐姐，你去哪了。”
小少年聲音有些委屈，帶點沙啞。
他站在廚房門邊，沒進來，隔着門問。漆黑眼睛純粹得像星星。
戚玫玫動作一頓。
小少女綁着的馬尾尖兒發絲掃過肩膀，半張好看側臉轉了過來：“小乖？”
楚言齊悶悶站在門邊，低着頭，不看戚玫玫。
明明是個已經開始長個頭的少年了，卻像極了被抛棄的小動物，被找了回來就扒着人的褲腿喵喵喵訴委屈。
戚玫玫心驀地一軟，本來不自在的情緒轉瞬間變成了歉疚。
她剛才回來，看到楚言齊給自己開院子大門，還以為現在的人格是大乖。卻沒想到，會是性格脾氣更單純一些粘人一些的小乖。
面對小乖，戚玫玫總會拿出屬于姐姐的架勢，噓寒問暖，努力照顧對方。
“我前幾天回老家了，小乖不委屈好不好？”
她關上冰箱，下意識想遞給對方一個巧克力，卻想起來小乖并不像另一個人格那樣愛吃巧克力。
小乖更喜歡吃肉。
楚言齊撩人的桃花眼盯着巧克力看了幾秒，平靜的移開了目光。
戚玫玫愣了愣，重新換上笑容，小聲哄他：“姐姐買了很多肉哦。有牛肉、豬肉、羊肉，還有蟹□□和蝦。肉丸子也有好多，嗯，晚上我們還可以自己弄烤肉吃。”
小少年本來沮喪的模樣，慢慢變成開心。他欣喜地擡起臉，看着戚玫玫時，黑眼珠格外純粹幹淨。
“姐姐這幾天去哪裏了。我找不到你。”
他語氣裏是滿滿的委屈，仿佛鳥窩裏還沒長大的小鳥，找不到鳥媽媽便扯着嗓子一遍一遍叫，喊得嗓音沙啞，力氣也沒了。
少女心中似乎能想象小乖醒來 ，房子裏不見自己，從早上等到天黑，卻不見人回來。于是再等一個白天又黑夜的情景。
啊。
戚玫玫心口一酸。
“是姐姐不好，小乖別委屈。”
她上前一步，摟住小少年，柔軟的小手落在少年脊背，輕輕拍着順毛。
少年睫毛長而不卷。鼻梁高挺，薄唇現出上揚的弧度。
他垂着眼，盡情享受着這個出自少女歉疚和彌補的擁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