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Yesterday
“就在這條魚無憂無語地游動時，白鷺一個猛子飛下去。它打了個嗝，那條魚成了它的餐前甜點……”
紀錄片裏字正腔圓的旁白，正不疾不徐地解說。
就在楚言齊挨得那麽近，說了那句話後，戚玫玫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對勁了。
少女的小腦袋都快靠到沙發上了，她烏黑發絲因為猝然後退，摩擦靜電，有幾根頭發顫顫巍巍的沾着沙發。
她本人也和頭發絲一般，風中淩亂的樣子，全無鎮定。
櫻桃似的唇，小鹿眼睛，瓷白臉蛋。
“你，起來，”
她好半晌，找到了自己聲音，用氣音小聲開口。
她小幅度地往旁邊挪動腦袋，企圖從少年極具攻擊性的凝視中逃開。
楚言齊挑了挑眉，漆黑眼眸，唇不點而珠，要不是過于完美的骨相和淩厲的氣質撐着，說看皮相，說他是個傾國傾城的女孩子也有人信。
“姐姐聽不懂？”
楚言齊手撐着沙發，低低地笑，樣子莫名有些邪魅。
音調沙啞的時候，竟然還有幾絲性感。
于是戚玫玫腦海瞬間閃過無數小說片段裏，用來形容邪魅男主的詞語。
什麽他高挺的鼻梁，深邃的黑眸，薄薄的唇看着就性感好親，禁.欲的氣質…
媽耶，視線閃到少年白襯衣領口散開的一顆扣子，戚玫玫臉紅到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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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愣是腦子短路，什麽都沒說出來。
楚言齊看在眼裏，低低地笑。
戚玫玫偶爾慌張起來的樣子，總能讓他心裏猝不及防的一動。
被什麽東西輕輕撓到了心裏的滋味。
某人頓時感覺被輕視了。
戚玫玫蹙起秀氣眉頭，小臉蛋上現出羞惱，生氣：“我當然懂！”
她氣洶洶地坐直身子，雙腿跪在沙發，一手扯過少年，力氣很大。
楚言齊被她一下扯了過來，半個身子倒地沙發上，被他及時用手撐住。
“姐姐？”
他有些無辜地開口，黑色發梢蓋住了眼睛。
戚玫玫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反應過激。
她拍拍少年臉蛋，用指甲威脅地劃了劃：“讓你當弟弟，你就乖一點。不許看了幾集電視劇就跟着亂七八糟瞎撩人。”
“再這樣說話，小心你這張好看臉蛋不保。哼。”
少女用小奶音威脅人，就跟動畫片裏的配音似的，毫無兇意。
楚言齊差 點沒繃住笑出來，好在他知道戚玫玫快惱了，還是保持着幾分分寸。
“姐姐要怎麽懲罰我？”
他嗓音幹淨，深色眉弓被發絲蓋住，只有漆黑的眼睛格外令人矚目。
戚玫玫沒忍住，扯了扯小少年腮肉：“沒想好。”
作為姐姐，弟弟不聽話不乖了，該怎麽懲罰呢？
小少女沒有什麽經驗，這也是自出生以來，第一次在人面前擺出長輩的譜子。
腦子裏忽然靈光一閃：“嗯，就罰你一周不許吃肉和零食。”
戚玫玫得意的綻開梨渦，小虎牙笑得雀躍。
楚言齊一愣。
少女于是笑得更加開心。
看，這是不是被她找到了軟肋呀。
楚言齊凝神看她許久，忽然勾唇：“你試試？”
大乖竟然反客為主？
戚玫玫這小暴脾氣哦。
她叉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哼，我現在就去收零食。”
她噠噠噠小跑向卧室，楚言齊漆黑眼珠轉了轉，眼底現出好笑的情緒。
他一點也不着急地跟在身後，就聽見卧室裏傳來各種包裝袋誇次誇次的聲音。
少年才剛走到門口，戚玫玫已經抱着一堆零食出來了。
小少女好不開心，就跟只漂亮小孔雀愉快了使勁晃動尾巴似的，和對方炫耀自己的搜尋能力。
“你藏在哪兒我都知道！”戚玫玫驕傲開口。
楚言齊摸了摸鼻子，看着那堆被少女抱在懷裏的肉脯零食，聲音低低的：“拿走吧。”
他想吃的都藏起來了。
戚玫玫歪着腦袋看他半晌，櫻桃小口張了張。
“啊，我知道啦。”
她放下手裏抱着的東西，轉過身又朝卧室走去。
楚言齊預料到什麽，一個箭步跟在她身後追過去。
可惜慢了一步，小少女成功進了卧室，找出了各處藏着的巧克力。
楚言齊定在門口，劉海都炸了起來，兩道深邃眸光一下子變得孩子氣。
戚玫玫得逞地把手背到身後，每個頭發絲都迎風飄揚寫滿了得意。
“找到了。”
少女大眼睛眨啊眨：“這個，這個和那個，都沒收。”
“有意見嗎？”
楚言齊抿唇，劉海微妙的耷拉下去，遮住眼睛，顯得又乖又可憐。
戚玫玫一下子笑了起來：“弟弟乖。”
她随手把巧克力裝在床邊的空籃子裏，像森林裏凱旋歸來摘了一籃子蘑菇的小仙女，輕盈地走出房門。
楚言齊沒吭聲，只側身讓了讓，清瘦身形太能讓人卸下心防了。
戚玫玫邁步進客廳時，少年跟了上來，拉住她手臂。
“姐姐。”
男孩掌心發燙，戚玫玫一截手臂肌膚白皙細膩，被他猛地拉住，整個身體戰栗了一下。
“幹嘛？”小少女瞪大杏眼。
楚言齊深吸一口氣，漆黑眸光驀地變柔和，從齒縫裏擠出幾個字：“給我留幾個。”
他松開少女手臂，跟只受委屈的大狗似的。
戚玫玫看他幾秒，的确被這幅盛世美顏擊中心房，變得心軟。
“好吧。”
小少女從懷裏抓出一把三個巧克力，遞出去。
楚言齊沉默接 過。
像丈夫從妻子那裏接過本月的零花錢那樣，珍之重之。
就算嫌少也不能說。
巧克力到手，楚言齊漂亮的桃花眼直勾勾看她。
戚玫玫立刻後退一步：“幹什麽？”
她防備着大乖會動手搶巧克力。
小少年最近長肉不多，估計是垃圾食品吃多了。少年長身體的時候，應該多吃主食正餐。
她回想起自己小時候被爺爺奶奶叮囑着不要多吃零食，要多吃飯。每天被追着喂飯的情景。
決定更換自己養崽的方法。
零食再好吃，也會擠壓胃裏的體積。容易本末倒置。
何況，大乖那麽愛吃甜的。
戚玫玫想到什麽，忽然上前一步，騰出一只手捏住少年下巴：“大乖，張嘴。”
楚言齊眸光深了一下，微妙地看了她一眼。
少女細嫩指尖和少年下巴的膚色同樣白皙。
楚言齊偏了偏頭，喉結滾動，聲音低啞：“你想幹什麽。”
戚玫玫一愣，有些無辜：“想看看你有沒有蛀牙，或者長智齒。”
楚言齊表情一頓，剛才那點很細小的局促消失無蹤：“…沒有。”
他意味深長看着戚玫玫，有點無奈：“你現在的動作，很像在調戲，知道嗎？”
戚玫玫啞然，觸電般松開手，指尖發燙，終于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也許是因為先入為主的觀念。她會下意識把小乖乖當成自己的所有物。
所以言行總有過界的時候。
她手背到身後，有點難為情。
幹幹淨淨一張臉不施粉黛，純得能掐出水，杏眼卻黯淡着不如平時晶亮歡快。
楚言齊看着她這幅模樣，眉頭皺起，眸色緩緩加深。
戚玫玫聽到了輕微的嘆氣聲，頓時慌不擇路，扭頭想跑。
她知道自己性格有問題，所以在學校，她總是小心避免和人接觸太多。
人際交往一旦到了一定程度，她會生出占有欲。
如果是她的東西，就一定要全部都是她的，而不能只是部分。
她不正常。
小少女才跑了一步，卻被楚言齊伸手拽了回來。
戚玫玫到底不敵他力氣大，懷裏捧着的巧克力嘩啦啦掉了一地。
然而剛才那個為了要回幾個巧克力和她撒嬌的少年，這會兒卻正眼都沒看一下地上，他呼吸變沉了幾分，手壓着少女肩膀，讓對方看自己。
“玫玫。”
楚言齊出聲，黑眸溫柔得過分。
他不喊姐姐時，氣質再沒了漫畫少年的清瘦感，反而看着比戚玫玫多出一點成熟感。
戚玫玫眼睫一顫，小鹧鸪似的站着，不敢擡頭看人。像做錯了事，等着挨訓。
倔強又單薄的小身子，纖細窈窕，仿佛新開的花，要小心對待着。
楚言齊不自覺松開幾分力道。
他俯身，毛茸茸的發頂靠近，抓着戚玫玫的一只手落向自己腦袋。
戚玫玫怔愣間，手已經碰到了少年頭發。
短短的，發質很好，黑而細軟，摸着很舒服。
她下意識多摸了兩下，楚言齊這才擡眸看她，語氣無奈：“知道你喜歡做姐姐， 這樣摸能開心一點嗎？”
少女看着早就觊觎他的頭發了，卻苦于不好意思伸手而屢次作罷。
楚言齊早就看在眼裏，卻沒說出來而已。
他彈跳力不錯，反應力也不錯，數次發現少女看向自己頭頂想要撸貓毛的眼神，要想避開小菜一碟。
卻萬萬沒料到，到頭來是自己親手把這顆珍貴高貴的腦袋，送到了少女手中。
有一秒楚言齊表情是靜止的，為自己剛才仿佛中蠱似的舉動。
可是卻不後悔。
因為剛才哭唧唧要跑掉的戚玫玫，臉上重新出現了笑容。
小甜妹笑起來時，眼兒彎彎似月牙，眼裏的瞳仁都是晶亮的，一口貝齒和櫻唇賞心悅目。
楚言齊重新低下頭，順着少女的手，又讓她占了幾下便宜。
算了。就幾根頭發，就當投錯胎，短暫扮演五分鐘貓。
僅此一次，僅限戚玫玫。
楚言齊在心裏默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