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Yesterday
戚玫玫腮幫子鼓鼓的，跟只不知道怎麽嚼蘿蔔的呆兔子。
“姐姐辛苦了。”楚言齊扯了扯唇，眉弓深邃。
他手指指骨長，手掌也修長，落到戚玫玫頭頂，寬厚地摸了摸。
仿佛對着懷裏抱出來的家養兔子，釋放寵溺。
身後那攤主阿姨，還注視着這對長得格外好看的“姐弟”，看到這一幕，很有些欣慰地點頭微笑。
不錯啊，小夥子還是知道怎麽疼姐姐的。不枉做姐姐的小姑娘還特意給他的煎餅果子加了那麽多培根和肉了。
攤主阿姨欣慰了，戚玫玫卻無措了。
她感受着落在頭頂的手，整個人僵住，然後別扭地轉過臉，腮幫子一動一動，跟兔子吃草那樣咽下嘴裏的煎餅。
“你別碰我腦袋，人設崩啦！你是弟弟…”
小少女嘟嘟囔囔。
大乖就是狡猾。
她氣鼓鼓，眼尾被羞惱情緒染紅，好似飲了桃花釀醉了。
華燈初上，馬路上車流喧嚣。
戚玫玫踩着楚言齊被路燈照出來的影子跳格子。
“我踩住你尾巴啦！”
小少女性格很會自娛自樂，很擅長在周遭環境裏，找到自己感興趣的東西打發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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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電影開場還有一個小時。
這會兒上去，有些太早了。
戚玫玫拆了根棒棒糖，小口的咬住一個角，糖紙在手裏展開，發出了輕微的塑料摩擦聲。
楚言齊垂眸看她。
小少女踩着他的影子，自顧自地玩得 很開心，甚至還對着影子，做出各種手勢，比如給他加一個牛角或者飛的翅膀。
楚言齊：“……”
“喜歡哪一個？”
戚玫玫手有些酸了，終于停了折騰，一只手握着棒棒糖的小棍子，杏眼亮晶晶。
楚言齊毫不留情：“都不喜歡。”
他又不是幾歲小孩子。
戚玫玫：“哦。”
“那巧克力喜不喜歡？”少女攤開手心，手掌躺着一個小球形狀的巧克力。
楚言齊喉結動了動，面無表情：“一般。”
說一般，那肯定就是很喜歡，很想吃咯。
戚玫玫壞壞地綻出小梨渦笑，朝着少年勾了勾手指：“你過來一點呀。”
這笑容，一看就是要搞事。
楚言齊本能警惕，身體卻下意識聽話俯身湊近。
就如同看到了叢林裏開放的豔麗薔薇，見它開太美，本來心有警惕，卻還是不受控制想湊近嗅一口香氣清新。
戚玫玫剝開了巧克力球的外衣，送到他唇邊：“啊？”她示意楚言齊張嘴。
少年眼神動了動，緩緩垂下眼，長睫讓人嫉妒，掩住了黑眸。
太蠢了。
他可不是另外一個人格，在大庭廣衆下願意被一個女孩喂巧克力，他不要面子的嗎？
沉默半秒，他張了嘴。
沒放過送到唇邊的巧克力。
戚玫玫注意着，把巧克力球喂給對方的時候，并沒有碰到少年的唇。
她彎着杏眼笑了起來：“大乖，你真的好乖呀。”
真的比紙片人更好玩耶。
戚玫玫沒忍住，又要踮腳去揉人家短短的黑發，楚言齊眼角抽了抽：“你夠了。”
嘴上很抗拒，身體卻慢半拍的沒躲過少女慢動作擡起的手。
他長得本來就清秀精致，骨相尤其好，臉部線條在黃昏時候看更顯立體。
剛被撿回來的那段時間，還因為過于瘦削，臉上沒什麽肉，所以看着有些淩厲。
現在肉被養出來了一點，絕佳的骨相和皮相結合起來，堪稱一句神顏不為過，像從漫畫裏走出來的少年。
可是眉眼間凝着的冷意，連同氣質都依然給人凜冽感。
小少女的手很小，像摸貓貓那樣揉把了兩下少年黑發。
楚言齊慢半拍地避開身體：“頭發亂了。”
嘴上這麽說，眉眼間卻并沒不耐。
反而像是大狗狗被小主人如何擺弄□□，尾巴依然在愉悅的晃動。區別在于，他不是狗狗，而是一只大尾巴狼崽。
只是無處可去，曾經被驅逐出叢林，又幸而被人類少女撿回家，當成了家養的伴侶養了起來。
一日三餐加零食夜宵和許多的陪伴。
楚言齊深深看了一眼小少女，将她笑靥如花刻在腦海。
巧克力在舌尖上化開，碰到味蕾，甜得有些齁了。
電影開場了。
講得是個得了絕症的姑娘，在一次同學會上的KTV裏，遇見了初戀情人。
女孩點了一首告白的情歌。
她邊哭邊唱，昔日班級裏最內向文靜的人，是整個KTV裏唱歌最動情投入，也最吸引目光的那個人。
就連女孩曾 經的初戀情人，目光也忍不住落到她身上，被她吸引。
生命快走到盡頭，女孩兒唱歌時，眼神尤其絕望。
就是這樣眷戀又深情的眼神，狠狠觸動了初戀情人的心。
當年兩人還小，還是十幾歲的少年少女。
喜歡很簡單，有時候只因為一個眼神碰撞，或者蹲下撿起書本時的一個偶然指尖觸碰。
所以後來的分開，也順理成章。
分開和在一起，都很自然，像是走到了命運的岔路口，被人安排好。
這次的相遇，勾起了年少時的遺憾和情緒。
……
KTV之後，兩人重新在一起，卻和當年懵懂青澀的那種感覺不同。
女孩高中時，就是最聽父母長輩話的乖乖女。所以當年的一個牽手，都是叛逆。
體育課結束時，給男孩送上的水，已經是有限的十幾年裏，最大膽的事。
初戀情人終于知道了女孩時日無多，在悲痛過後，決定帶對方回到學校，把曾經想做卻不敢做的事情，全部做一遍。
就他媽站在天臺大聲說，我喜歡你。
還要在女孩走不動的時候，不要顧忌四周目光，背起來就跑。
最重要的還是，也去學校的情侶牆上寫下兩人的名字。在那面牆上悄悄告訴她，其實這些年，我還一直喜歡你。
所以多年以後的KTV聚會，漂洋過海歸國，是處心積慮，因為知道你會來。
…
最甜蜜的時光過去，女孩最終還是走了。
男孩悲痛之後，落寞出國，當在飛機上看着窗外雲層時，心底默默問她，天上的生活是不是還不錯？
天晴了，你會第一個看到彩虹。
可是我這裏不太好了，從今以後，都是連綿雨天，不見放晴。
電影結束。
一個BE結局。
哇，戚玫玫哭得鼻涕泡都要出來了。
小少女完全顧不上什麽形象管理，這年頭的年輕人都愛看甜劇，誰能想到這電影竟然是個大悲劇。
怪不得網上一水的評論：“本年度絕對不能錯過的絕世甜劇！”
“我的媽呀，太甜了吧，媽媽我的牙齒被甜掉了！”
“兄弟姐妹一定要去看！我賭一包辣條，你看完絕對不會忘！甜得沒法形容！”
…
就是這些水軍！
買票的時候，戚玫玫因為匆匆掃到了這些評論，才選的這場電影。
小少女哭得鼻子紅紅，眼睛也紅紅，仿佛被誰欺負了五個小時二十分鐘。
楚言齊面無表情，默默偏頭看小少女。
他很少看電影，尤其是這種情感類的片子，這些是他的盲區。
他不太能體會別人的喜怒哀樂，也不能理解，為什麽一部虛幻的電影，能讓戚玫玫哭得這麽慘。
上氣不接下氣的，看着更加笨了。
他煩躁地從腿上抱着的一個紙巾盒裏，又抓出一把紙巾遞過去。
任勞任怨地做一個木得感情的遞紙巾機器人。
電影片尾曲到了尾聲，影院散場。
燈光亮起來，旁邊一對情侶起身離開時，看到戚玫玫這裏。
眼眶同樣紅紅的女孩子，捶了一 下男朋友：“你看人家。”
人家男朋友多貼心，紙巾都準備一盒的。
被用小拳拳捶了一下的男生，懵逼地看看楚言齊，又收回視線：“那下次我給你準備好心心相印？”
沒什麽區別啊，他随身帶的紙巾是潔柔。原來女朋友是喜歡心心相印啊。
男生點頭，表示自己理解了。
女生：“……”
深切懷疑自己當初為什麽會看上這個傻小子。
楚言齊隔了十秒，又遞過去幾張紙巾，戚玫玫卻沒再接。
她注意到四周觀衆席上的人，已經走了大半。
現在左右前後只有他們兩人還坐着，哦，還有穿着深藍色工作服，正在前面彎腰掃地的工作人員。
見戚玫玫不接紙巾，楚言齊轉過臉：“嗯？”
他晃了晃手裏的紙巾，眼神平靜溫和，好像大狗狗。
戚玫玫帶了鼻音的小奶音甜甜軟軟：“不用了。我哭完了。”
她又不是自來水，需要時時刻刻擦眼淚。
就是到最後看到這丫的是一個悲劇，心态崩了，一不小心沒做好情緒管理，就哭得有些收不住啦。
楚言齊默默縮回手，把紙巾幹脆地塞回盒子裏。
然而身旁小少女卻猛地打了個抽噎：“可我本來以為他倆能在一起的，那麽配，應該結婚！嗚嗚……”
剛站起來的小少女，感性起來完全變成了單細胞生物，哭得好不可憐。
前頭掃地的工作人員見怪不怪，這部片子上映以來，每天都有好幾波哭得收不住聲的觀衆。
她習慣了。
大媽目不斜視地一排一排清掃場地。
戚玫玫哭得太陽穴一漲一漲得疼，眼球更是因為哭太猛了，有些幹澀發癢。
“姐姐。”
楚言齊猛不丁湊過來。
他小心捏着少女光潔小巧的下巴，擡手給她擦眼淚。
語氣嫌棄，動作卻輕柔。
“哭這麽蠢，你是不是想喊我哥？”
叫哥哥，就給肩膀靠，哭多久都可以商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