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去異地
梁餘聲不見了。
韓重雲裏裏外外找了三遍,電話都要打爆了也沒能弄清楚梁餘聲到底去了哪兒。他跟人寒暄也不過五分鐘的時間,而且洗手間真的離他當時所站的地方不遠,所以他壓根兒就沒想過梁餘聲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明明那麽近,梁餘聲哪怕是喊一聲他都能聽見!
會場的管理人員緊張地看着眼前一臉煞氣的男人,“韓先生,您确定梁先生不是自己離開的麽?因為現場沒有任何打鬥過的痕跡……”
“我說過他不會不跟我打個招呼就離開!”韓重雲沉着臉吼完,揉了揉額角說:“同樣的話我不想再重複第二次。”
管理人看看薛林,“薛導,您看這……”
韓重雲懶得再多嘴,又一次進了男洗手間。洗手間在會場二樓,有窗戶,并且不小,想要把人不經過正門弄出去只有從窗戶往外跳。可是梁餘聲有什麽理由一個人跳窗?而且梁餘聲不是那樣不負責的人,他不可能走了都不跟他說一聲,再說電影還沒看,有什麽理由走?
薛林馬上就要入場了,她說:“重雲,這事咱們也沒辦法。洗手間裏也沒有監控,而且小梁又是成年人,如果咱們拿不出證據證明他是遇到意外,就算真的報警,警察也不會馬上受理這案子,你看看要不要再聯系一下小梁其他的朋友?或許他臨時有什麽事回去呢?”
韓重雲覺得薛林說的根本就是廢話,他給安娜打過去,安娜沒接,他于是又給克裏斯打,問克裏斯,“安娜還在洛杉矶嗎?”
克裏斯說:“在,她一直沒離開過。”
韓重雲略思索片刻說:“克裏斯,給我調幾個人手過來。”
克裏斯二話沒問就應了下來。
韓重雲直接離開了首映式現場,他的車以極速在夜裏飛馳,撥打梁餘聲手機的動作就沒停下來過,可每次對面都是同樣的聲音回複他: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當他的車在方洋的店門口停下來的時候,手機鈴聲響了,韓重雲迫不及待地看了一眼,才失望地發現是郁清墨。郁清墨在電話問:“韓先生,還沒找到小梁嗎?”
韓重雲說:“沒有,如果他聯系你麻煩第一時間告訴我。”
郁清墨知道這時不能占着線路,很快就把電話挂了。
韓重雲進了方洋的店,店裏生意正好,方洋擡頭一看只有韓重雲一個人,下意識地往韓重雲身後瞅了瞅,韓重雲還不等他開口便問:“餘聲來過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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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洋說:“沒有啊,韓哥你沒跟他在一起?”
韓重雲的心又沉了沉,把他所能想到的人挨個問了個遍,可依然沒有任何梁餘聲的消息。
方洋這時突然說:“會不會去他媽那兒了?可能有什麽急事所以沒來得及打個招呼呢?”
韓重雲于是又開車去找許金梅,然而梁餘聲也沒在那裏,倒是許金梅得知梁餘聲不見了,譏諷地笑着說:“不會是拿了您的錢跑了吧?”
把韓重雲惡心得不輕,卻又忍不住更加擔心起來。
梁餘聲能去哪兒?他只有一個家,就是他們現在住的地方。
韓重雲把電話打給陳伯,“陳伯,餘聲沒回去嗎?”
陳伯不掩擔憂地說:“沒有啊少爺,剛才三夫人也來過電話,說将軍也托人開始找了。”
韓重雲重重地砸了一下方向盤,把車停到邊上,卻不知梁餘聲這時在某個廢棄的工廠緩緩睜開眼睛。
梁餘聲是被凍醒的,這裏四面沒遮擋,風有些大,而他此刻正被丢在水泥地上。秋天的夜風吹得人身上冰涼,但梁餘聲最覺得難受的卻不是冷,而是這種四面不着村不着店的環境,讓他心裏發慌。他最不喜歡的就是這種沒有人煙的地方,因為他會覺得毛骨悚然,好像有數不清的小蛇在往他身體裏鑽一樣。
他試圖動了一下,想要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他記得他去洗手間,之後他轉身鎖上門正要解決問題,頸子處就被什麽東西刺了一下,然後他就什麽印象都沒了。
對了,韓重雲!
梁餘聲趕忙摸手機,這才發現他的手腕上居然有傷,雖然被包紮過,但是從明顯的痛感上也能判定,傷口并不小。他的襯衫被血染紅了一角,此刻被月光照着,再配上如訴如泣的風聲,感覺十分詭異。
到底是誰做的?
梁餘聲趕緊用那只沒受傷的手試着打開手機,然後他發現還真地成功開了起來,并且手機裏還有一半的電!他正覺欣喜,想要給韓重雲打電話,但手機裏被人替換的桌面上顯示的信息卻叫他陡然僵在那裏。他看了看傷口,又看了看周圍的環境,突然像瘋了似地去扯開腕上的繃帶,任由未閉合的傷口重新流出血來,一直流,一直流……
五分鐘後,他撕開自己的襯衫包住傷口,并打開gps确定了自己的位置,随即朝附近的小村子趕去。
這路有些遠,但他根本跑不起來,也不确定跑到地方又該如何。
韓重雲卻在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有人告訴他定位到了梁餘聲的手機。他想都不想地給梁餘聲打了過去,但聽到梁餘聲的聲音,那股不安的感覺非但沒有平息,反而更加嚴重起來。
梁餘聲只叫了一聲“哥”,多一個字都沒說,但韓重雲卻在這一個字裏聽出滿得要溢出來的低落和無助。哪怕是那次在陽光賓館裏醉酒哭訴,梁餘聲都沒有像現在這樣過。梁餘聲的言語裏滿是恐慌,像走失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一樣。
韓重雲的心就像被烙鐵狠狠地壓住了一般,疼得整個人都揪起來了,“餘聲,你先別怕,我已經知道你在什麽地方了,馬上去接你。”
梁餘聲說:“不用,我暫時、暫時不想回去。”
韓重雲急了這麽久,聽到這種答案差點就要咆哮出聲,但考慮到梁餘聲可能遇到什麽麻煩,他拿出了最大的耐心,溫和地說:“別說胡話,有什麽事先回家再說。你手機裏電還足嗎?足的話別挂電話,陪我聊天。”
梁餘聲點開了錄音,“電沒有多少了,可能聊不了多久。”
韓重雲咬咬牙,“那也別怕,我已經在路上了,很快就去接你。”
梁餘聲卻沒說好與不好,而是很突然地說了一句:“韓重雲,我愛你。”
韓重雲微愣,擔憂的感覺在心裏一圈圈地擴散,可還是極為認真地說:“梁餘聲,我也愛你,所以不管發生什麽我都會找到你的,你別躲我。”
梁餘聲笑着掐斷通話,編了一條短信給韓重雲發過去,之後便将手機卡徹底拔了出來。這樣韓重雲也打不進來,也無法定位到他的手機,估計,也就找不着他了。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有一天主動躲韓重雲,哪怕真的有情敵,他也想過要越挫越勇,對方越是不想讓他跟韓重雲好過,他就越是要跟韓重雲過得更好。但顯然,他也有料不到的時候。
荒郊野地裏,一道颀長的身影正在以不快不慢地速度似漫無目地地穿過。月光被雲遮住了,漆黑如墨,那道身影消失在地面上,片刻後,又被拉得更長。
梁餘聲在心裏計算着,他将要離開韓重雲多久。幾個月,還是一輩子……
韓重雲的車在夜裏風馳電掣,他在不到五十分鐘的時間裏便趕到梁餘聲之前的所在地,然而在經過了大面積搜索之後他卻是毫無收獲!
方洋說:“韓哥,除非梁子他走了野地,不然我們不可能遇不到他。”
韓重雲趕着以最快的速度過來,所以并沒有等其他支援,他只是把擔心梁餘聲而去找他的方洋給帶上了。然而他知道,這時候他最需要的不是方洋而是警犬。
方洋的鼻子再靈也不可能聞到梁餘聲的味道,更何況秋夜風大,就算有味道也早給吹散了。
韓重雲有些挫敗地說:“他在躲我,他讓我別找他。”
方洋不名所以,“他躲你做什麽?他不是被綁架了麽?又不是被……”
韓重雲死死地瞪着方洋,“被什麽?”
方洋哪裏還敢往下說最不堪的猜測?!
韓重雲把車鑰匙丢給方洋,“我去地裏找找,你開車再在這附近轉轉,手機聯系。”
方洋接過車鑰匙,“韓哥,梁子他最怕沒影的東西,所以按理說他應該不會在這樣的地方逗留太久……”
韓重雲人已經走遠了。
方洋站在車旁,聽到韓重雲一遍遍地喊着梁餘聲的名字,而梁餘聲卻始終沒有回應。
梁餘聲這時候也不可能回應,因為他已經上了車。
在穿過野地走了差不多半個多小時的時候他就看到一個小村落,在那兒找到一戶人家承諾給他們一筆錢,還給了訂金,對方就答應把他送到市裏了,而這個時候他已經坐上了一輛灰色的小面包,并且他們走的路跟韓重雲他們來經之路不同。
梁餘聲默不作聲地坐在副駕駛位上,聽見開車的師傅叫他,他才緩慢地回了一下頭,“師傅您叫我?”
那師傅給吓了一跳,因為他發現坐在旁邊的人臉色極端的蒼白,白得跟紙一樣,而且似乎有些抖,害他都忘了之前要說什麽了,他于是腦子一轉,說:“我要是隔三差五地能遇上個您這樣的,以後都不用再養那些扁毛畜生了。”
梁餘聲扯了扯唇角,沒說什麽。
土路雖不平整,但連着多日沒有下雨,所以倒也不算太難走,開車的師傅技術也挺好,梁餘聲大概在車裏坐了半個小時就到一個小鎮上。為了不讓人看到他的襯衫染過血,他早就把自己的襯衫扔了,現在他穿的是從農戶家裏買來的一件老舊的藍襯衫,配着他身上穿的精工細制的黑西裝,說不出的怪。
那師傅得了梁餘聲承諾的另一半錢,高興地揣進懷裏說:“這兒是小地方,這大晚上的也沒啥車去到外面,小兄弟你要是想坐車,我估摸着只能是坐火車了。”
梁餘聲不想坐火車,坐火車就得用身份證買票,這樣韓重雲很快就能找到他,而他現在不希望被韓重雲找到。
那人見梁餘聲不說話,兀自打了招呼便走了。梁餘聲在火車站外頭走了半晌,坐上了一輛長期在火車站拉活的出租車。這車要錢特別黑,但是在這種小地方,大半夜裏敢拉着生人四處跑的本來就挺危險,所以梁餘聲也認宰了,梁餘聲讓人把他送到了距他所在地約兩個小時高速車程的縣級市,到那裏之後長途大巴之類的就多了。這一段路上梁餘聲始終沒開手機,也沒說話,他下車的時候,即使是以膽子比熊還大而聞名的老司機也不由的有點緊張,因為他覺得他今天拉的這個年輕人,就像介于活人與死人之間的那種……有人樣,但是沒人氣兒!
還好給錢挺痛快的,出租司機接過錢連數都沒數就跑了。
梁餘聲買了張去c市的客車票,然後看着時間還趕趟,就去提款機那兒提了些錢出來,之後開始等時間。
他一直在避免再去看手上的那道傷口,但是這會兒他卻忍不住掃了一眼,這一眼裏有厭惡,有恐慌,甚至有恨不得直接把整條胳膊都切下來的瘋狂。他就那樣直勾勾地看了很久,直到廣播裏提示他即将乘坐的客車開始檢票。
“怎麽樣?還是找不到嗎?”韓重雲這時已經到了梁餘聲曾到過的小村落,警犬尋着梁餘聲的味道一路找到了梁餘聲破舊染血的襯衫,又找到了這個村落,但是到了這村子之後警犬就停下了,警務人員在周圍搜尋了半天也沒有任何線索。
“梁先生很有可能坐車離開了,而且他坐的車或許是味道比較大的那種。”有個警務人員這時從西邊走過來說:“我剛問過了,這戶人家是養雞鴨的。”
“尋着車跡跟過去看看吧。”韓重雲叫上方洋,正要上車,卻見遠處搖搖晃晃開過來一輛小面包車,他于是手搭着車門等了一會兒。
“會不會就是這輛?”方洋也和大家想到了一處。
果然,那車很快就到他們所在的地方停了下來,車裏的人開窗探出頭來問:“我說各位在我家門口這是做啥啊?”
韓重雲直接把梁餘聲的照片調出來給那人看,“見過這個人嗎?”
那人說:“見過啊,我這不才給送到鎮上。”
韓重雲的心一下子提緊了,“他去鎮上做什麽?”
那人狐疑地看了韓重雲一眼,确定對方沒有惡意,這才又說:“好像是要去哪兒,我是直接給他送到了火車站。”那人看了看表,心裏盤算了一下自己打炮用了多久的時間,然後說:“這都好幾個小時了吧。”
韓重雲又問了一些問題,之後跟那人道了謝,直接去了火車站。
怪只怪梁餘聲目标太明顯,高大英俊,磊落的氣質,讓人看了就很難忘,所以他到過的地方韓重雲幾乎都能打聽到一些消息,只是總是晚了一些,至少韓重雲去的時候,梁餘聲都已經離開去了別處。
韓重雲一直緊攥着梁餘聲那件被撕爛的襯衫,一刻都沒離過手,仿佛這一離了就再也找不到他的小魚崽兒了。
可方洋看了一會兒,老忍不住往歪了想,撕成那樣又帶血,而且還讓梁餘聲逃離韓得雲的事能有什麽?一想到自己的兄弟可能被人強了,他就有種說不出的怪異的感覺。可是除此之外,他又想不到別的更合理的解釋,至少他覺得,一般事情不會讓梁餘聲選擇離開韓重雲。
他兄弟是那樣扛不住打擊的人嗎?所以只能是……
韓重雲這時冷冷地掃過來一眼,吓得方洋趕緊停止腦內想法。
如果梁餘聲知道方洋誤以為他被強了,他一定噴方洋一臉,但是他徹底斷了與熟人的聯系。
到了c市之後,天已經差不多亮了,梁餘聲連口氣都沒喘,直接去了當地的疾控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