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離開
大概半個小時,病房的門被打開了,站在門口等待的人等警察出來之後,陸陸續續地都進去了。
深草還是揪着被子坐着,看見大家進來擡起頭,勉強笑了笑。青蕙心疼地摸了摸深草的頭,“很累吧,先休息一會兒吧。”
深草點點頭,躺下來用被子蓋住了自己的頭,整個人縮成小小的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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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又安靜下來,深草躲在被子裏面,盡管眼睛閉了很久,但始終無法睡去。
閉上眼睛是黑暗,睜開眼睛還是黑暗。
這幾天昏睡的時候,做的每一個夢都清清楚楚地記着,有時候是田村有理站在二樓的窗戶旁邊看着站在下面的她,有時候是火焰騰地一下蹿起來,有時候又像是小時候的自己做過的夢一樣,夢境裏黑白混雜,線條淩亂。
不止是夢境,還有那四天的事情,也沒有忘記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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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清醒過來的時候,深草覺得腦袋很痛,好像是不小心碰到了什麽地方,她試着動了動手,發覺雙手被繩子綁了起來,而且很緊,掙紮的時候,繩子摩擦着皮膚,一陣陣地刺痛。
房間裏沒有開燈,外面已是夜色濃黑,不知道怎麽了,即使是醒來了,手腳也還是疲軟無力的。
深吸一口氣,深草慢慢地趴下去,用膝蓋推着身體往前緩慢爬行着,窗戶離自己不遠,沒有多久就爬到了窗戶下面。所幸腳沒有被綁起來,依靠着牆壁,深草坐起來,往窗外看去。
周圍沒有其他建築,樹木雜亂,更遠的地方陷在夜色中,混混沌沌地看不清。
身後的門突然被打開了,猛然響起的聲音讓深草不自覺地抖了抖,轉過身便看到一個人走了進來,等到他蹲下,深草才借着暗淡的月光看清他的樣子。
他沒有像當年一樣帶着面具和變聲器,那張蒼白的詭異的面容直接呈現在她的眼前,深草不由自主地向後縮,可是脊背已經抵着牆壁,再不能往後縮了。
田村俊一伸出手,狠狠地捏住深草的下巴,可是臉上卻帶着輕柔的笑容,原本蒼白的面色開始泛起不正常的潮紅,“真的是,好久不見了。”
“當年三個女孩子,如今只找到你了,雖然有些遺憾,不過,也還不錯。”
他一邊自說自話,一邊不自覺地加大了手上的力量,深草疼地皺起了眉。
“哎呀,對不起了。”
忽然意識到這一點,他松開手,拍了兩下深草的臉頰,“這次不要再逃了哦。”
“我不介意送你去死的。”
一邊笑着,一邊卻說出這麽可怕的話,深草嘲諷地笑了笑,這人這些年來完全沒有變化。
“你笑什麽?”
看到深草忽然笑了出來,田村俊一臉上的表情驟然消失。
深草不能說話,就算能也不想回答他,她把頭轉向一邊,不再看她。
“我問,你在笑什麽!”
他把深草的頭強行扳回來對着自己,面色越來越紅,不複最開始那副虛假的表情,這個樣子才是她記憶裏可怕的魔鬼。
深草抿着嘴不願意看他,垂着眼睛沒有反應,田村俊一氣極,用力地擡起她的頭,因為用力過大,深草的頭狠狠地撞在了牆上,痛得她下意識地縮了起來。
“告訴我啊,告訴我啊……”
他還在不依不饒地問着答案,深草好不容易從疼痛裏緩過神來,睜開眼定定地看着他,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
“為什麽不說話呢……”
田村俊一的眼神忽然間茫然起來,然後又像想起什麽般大笑起來,“對啊,有理說過了,你不會說話了。”
“那還真是無聊啊,一個不會說話的女孩子花了我這麽多時間。”
“該死的。”
他揚起手,毫不猶豫地給了深草一個巴掌,臉頰瞬間腫起來,深草的頭歪到一邊。
他站起身,用腳踢了踢深草的腿,嘟囔了幾句無聊之後,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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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草不想哭,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眼淚卻不停地流出來。
恐懼和疼痛幾乎壓垮了她,以前雖然還小,但是那時候三個女孩子互相鼓勵着,也沒有現在這麽害怕。
寂靜的房間裏忽然又響起門被打開的聲音,深草低着頭,沒有去看。
來人走到深草面前,過了一會兒才蹲下來,把帶來的藥膏放在一旁,她小心翼翼地擡起深草的臉。
擦去深草臉上殘餘的淚水,把藥膏均勻地抹在她的臉上,藥膏被推開的時候,一股清涼覆蓋了那些疼痛,傷口冷靜下來,深草卻不能冷靜。
她看着仔細幫自己上好藥的田村有理,目光中滿含疑問。
田村并沒有回答,在處理好那些傷口之後,她才開口,“這個藥膏是我經常用的,效果還不錯。”
面對深草的目光,她笑了笑,“再等一段時間吧。”
沒有更多的解釋,她收拾好自己的東西邊離開了。
直到後半夜才抵擋不住睡意,深草斜靠在牆上,閉上眼睛。
沒有做夢,早晨很早就醒來了,外面的天空已經泛起魚肚白,已經到周三了。
青蕙應該急瘋了吧。
深草露出一個苦笑。
這一整天都沒有人打開房間的門,深草在擔驚受怕中迎來這一天的晚上,已經一天沒有喝水吃東西了,嘴唇幹得起皮。
門被打開,田村俊一帶着一瓶水和一個面包走進來。
像之前一樣,他蹲在深草面前,擰開瓶蓋,擡高手臂,就像澆花一樣把水淋在了深草的頭上。
“這樣喝水的方式還不錯吧,我覺得挺好的。”
水順着頭發流到臉上,眼睛下意識地閉起來,一瓶水并沒有多少,很快便倒完了,田村俊一頗感無聊地甩了甩水瓶子,把它扔到了一邊。
“那,吃點東西吧?”
他把面包的包裝紙撕開,把面包湊到深草的面前。
深草盯着他看,沒有像他想的那樣狼吞虎咽。
“好像餓的還不是很厲害呢……”
站起身,把面包扔到腳下,踩了兩下,面包癟了下去。
好像是覺得很開心,他大聲笑了起來。
“一點都不好玩啊。”
笑過之後是更大的空虛,無論他做什麽,面前的這個女孩子都沒有任何反應,不說話,只是看着他,這讓他越加煩躁起來。
“聽說你是之後才不會說話的?”
“如果再來一次你會不會又能說話了呢?”
田村俊一摸了摸下巴,想到了一個有趣的主意。
似乎是想起了什麽,深草猛地擡起頭,田村俊一俯下身子,摸了摸深草濕漉漉的頭發,笑了,“好像是想起來了喲~”
把她們三個吊起來,繩子勒住脖子,一旦手臂因為長時間抓着繩子而感到疲累垂下去,繩子就會勒緊脖子。
幾乎要被勒死的時候,田村俊一才放她們下來。
簡直是噩夢一樣的回憶。
“可是你現在長大了,這樣玩的話很容易死的,死掉的話,就更無聊了。”
考慮到深草已經不是從前的小孩子,田村俊一非常遺憾地放棄了這個主意。
他又蹲下來,很是苦惱地看着深草,手拂上她的臉,“阿拉,真的是超級無聊啊。”
冰冷的手指就好像是蛇一樣游走在自己的臉上,深草厭惡地把臉扭向一邊,試圖避開他的手。
“為什麽躲我呢……?”
田村俊一的手僵在半空中,想起以前的事情,他的表情變得扭曲起來,他抓着深草的頭發把她拉回來,惡狠狠地看着她,“真是煩死了!你們這些人!”
深草吃痛地皺眉,頭發被扯着,頭皮上傳來強烈的疼痛。
“爸爸,該吃藥了。”
田村俊一這才松開手,眼神又變得茫然起來,站在門口的田村有理重複了一遍,他煩躁地揮揮手,“知道了!”
等到田村俊一走之後,田村有理拿了東西給深草吃,這讓她又想起從前田村偷偷扔給她們吃的東西的時候。
但這次,田村依舊沒有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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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四,周五,每一天都和前一天一樣,深草已經有些麻木了。
田村俊一變得比以前還要神經質,有時候打她自己就哭了起來,有時候又在喃喃自語着什麽,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這幾天走路越來越不穩,似乎經常出現幻覺。
很快到了周六,深草茫然地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樓下忽然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音,伴随着男人的罵聲傳到樓上來。
不一會兒,便聽見有人跑着上了樓。
田村有理打開門,徑直走到深草面前,面無表情地解開綁着她的繩子,推了她一下,“快走。”
深草扶着牆壁站起來,指尖因為手臂被反綁着血液不流通而發紫,整個手掌都是冰涼的,她愣愣地看着田村有理,後者拉着她走出了房門,指着樓梯讓她自己出去。
“走吧。”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