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烏冬
【我一直認為雪花是純潔的,能掩埋所有的醜惡和黑暗。但是,真正的罪惡可以被雪花這種輕飄飄而又容易融化的東西所掩蓋嗎?】
也許是冬季寒冷的溫度中和了發病的熱度,田村和她的父親都很冷靜,冷靜地看完了這場晚會,只有當看見深草的時候,田村俊一的眼睛裏飛快地掠過了一道詭谲的光芒,田村有理依舊是面無表情。
晚會結束後,田村有理和田村俊一坐上了回家的車,原本就沒有話要和父親說的田村像往常一樣盡可能坐得遠遠的,閉上眼睛靠在車窗上。
但平常根本就不理她的田村俊一居然先開口了,“有理。”
他這樣叫她,正常地叫着她的名字,而不是其它難聽的詞。
田村帶着些微的驚詫睜開眼看向父親,在看清楚他的神情後,微微地皺起了眉。
“你還記得吧?”
帶着詭異的笑容,田村俊一偏過頭盯着女兒,在這種目光下,田村幾乎是一瞬間就想起了過往的事情,有些痛苦地閉了閉眼睛。
“記起來了嗎?記起來你做的那些對不起我的事了嗎?”
田村俊一的表情扭曲起來,但不一會兒他便平靜下來,重新換上假惺惺的溫和笑容看向有理,“所以,你要做些什麽來補償我的損失呢……”
田村只感覺整個冬天的冷意此時都順着她的脊背慢慢往上攀爬,凍結了她的所有想法。
她很累了,是時候做一些事情來結束這一切了。
田村扭過頭,看着窗外飛速流轉的銀白世界,聲音很輕,“好啊……無論是什麽,都可以。”
回到家時晚飯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深草因為演出的事情沒有吃飯,哪知道問了父母之後才知道他們兩個也沒有吃飯,她緊張演出,他們則是緊張她。
“就一直等啊等,沒等到深草之前沒有胃口吃飯嘛!”
青蕙很是理所當然地說道,拉了拉長武的衣袖,後者很上道地附和着點頭,“是這樣沒錯,還有第三個還是第四個的表演是話劇,我跟你媽媽簡直都要睡過去了。”
深草無奈地搖搖頭,這個時候煮飯什麽的還是不要想了,還是出去吃吧。
----出去吃飯好了,要吃什麽?
青蕙歪着頭想了一會兒,人在肚子餓的時候總是恨不得把所有能吃的想吃的都吞入腹中,此時青蕙的腦海中不斷地飄過各種美食,十分苦惱要選擇什麽。
看着青蕙努力思索,慎重選擇的樣子,深草很直接地把目光投向了長武,長武點點頭,很幹脆地決定,“那就吃烏冬面吧。”
深草想了想,也同意了。
只有青蕙猛然間驚醒過來,皺着一張臉抱怨道,“什麽嘛,我還在想呢……嘛,吃烏冬就吃烏冬吧。”
青蕙很容易就妥協了,“而且這麽晚了,吃點清淡也比較好。”
決定好了了之後,三個人又重新出門,往右走幾分鐘就有一家烏冬店,店不大,但味道很不錯。
雪越下越大,才幾分鐘的路程肩頭和頭頂就積了薄薄一層,在走進店裏之前,每個人都拍了拍身上的雪花,這才掀開布簾走了進去。
菜單很簡單,烏冬面只有四種選擇,深草很直接地指了指牛肉烏冬,長武挑挑眉,也比較中意牛肉烏冬,只有青蕙,在四種選擇面前居然還會犯難,手指從第一個滑到最後一個,又從最後一個滑向第一個。
長武抽走她手裏的菜單,轉手遞給了旁邊的服務生,“麻煩你,三分牛肉烏冬。”
青蕙咂咂嘴,沒說什麽。
在等待烏冬面上來的這段時間,三個人的話題無可避免地指向了剛才的晚會。
“你學了多長時間?應該就只有一兩個星期吧,很不錯诶!”
青蕙掰着指頭想了想深草開始變得神神秘秘的時候,很是好奇,“可是你不是告訴我千重子她們從兩個月之前就開始排練了嗎?這樣怎麽跟得上?”
深草眨眨眼,彎彎唇角笑了起來,低下頭開始寫答案。
-----因為我只是手語部分,但是千重子她們要做的多得多了,比如說伴奏的錄制,後期,樂器的配合等等……而我只要把動作做标準就可以了,不存在什麽音調不準啊之類的,你不覺得我容易很多嗎?
看了深草寫的一長段話,青蕙這才點點頭,“也是。”
“還有還有!我看到你坐到小光後面去了哦~”
青蕙剛才還在很認真地讨論着手語的問題,立刻就笑得賊兮兮地開始八卦起來,深草有點接受不能,無論怎麽樣她都不能把“小光”這個稱呼與手冢聯系在一起,總覺得這個稱呼……會不會有點太可愛了點?實在是太不能接受了。
從不适應中緩過神來,深草十分無語,想問什麽呢母上大人,這人從自己坐到他後面一直到晚會結束也只說了“表演很好”和“再見”,字數加起來也只是可憐的幾個而已,能有什麽呢?
不知道為什麽青蕙對手冢的好感這麽強烈,深草很好奇地問了。
------媽媽,你為什麽這麽喜歡手冢啊?
哪知青蕙卻誤解了她的意思,立刻很嚴肅地搖頭,“媽媽最喜歡深草了,深草不要嫉妒小光。”
深草的眼角抽了兩下,捏着筆杆無從下筆,只好面無表情地把紙筆都收了起來。
青蕙看到深草這個樣子,就知道自己又想歪了,笑嘻嘻地湊過去,可能是察覺到深草是真的好奇,她拍拍深草的肩膀,“好嘛,告訴你告訴你。”
“就是覺得這個男孩子挺穩重的,沒有那些輕佻浮躁的習性,很正直堅毅,是個不錯的人。”
深草深有同感地點點頭,手冢與他們相比确實更沉穩一點,也許是因為身兼學生會會長和網球部部長的原因,他很習慣去背負,去承擔,以及……去犧牲。
想起他那天不斷揉手臂的動作,深草很擔心地皺起了眉。
注意到深草的表情,青蕙有點奇怪,“怎麽了?”
深草猶豫了一下,媽媽和手冢的母親是很好的朋友,應該是知道的吧?
-----手冢君的手是怎麽回事?有受過傷嗎?
青蕙看到這個問題有點意外,想了一會兒才對深草說出了自己知道的情況。
“之前我們經常搬家,所以我和彩菜也很少見面,不過還是有通電話的,她有一次跟我說過。”
青蕙眼中浮現出一點不忍,“雖然彩菜她跟我說的時候,無論是語氣也好,聲音也好,都很正常,但做了這麽多年的朋友,我知道她很難過。”
“那孩子是在一年級的時候被學校裏的前輩打傷的,彩菜說那天小光回去的時候,連筷子都拿不穩,就是因為他換了右手拿筷子,所以才被她察覺,不然的話這孩子根本不打算說。”
“本來也不是非常嚴重的傷,但是小光練習網球很刻苦,很多時間都花在這上面,這使他的手臂狀況更糟糕。”
青蕙嘆了口氣,看着深草聽着聽着變得嚴肅的臉,她伸過手去拍拍她的手,“後來二年級當了部長,責任就更重了,彩菜和國晴不是沒勸過,但這孩子總是沉默着。”
原來是這樣,深草垂眸,盯着木桌上不規律的花紋輪廓,有些難過,但是這畢竟是他的選擇,既然他這樣選擇,那麽在他看來就是值得的。
這個人呀……
好像又多喜歡了一點呢……
深草現在也不知道自己的感受該怎麽形容,帶着點惆悵,有些小歡喜,但想起他的時候,更多的是溫暖。
可能有些人會覺得很奇怪吧,他們會覺得溫暖這個詞更适合不二和菊丸這些人,怎麽也輪不到手冢的,但深草就是這麽覺得。
像是富士山吧,明明是活火山,但是卻終年積雪,不知道的人會覺得冷,知道的人則清楚他內裏深藏了太多的熱量。
看着女兒那複雜的表情,青蕙覺得很熟悉,每個女孩都會多多少少有過這樣的感情吧,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