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星之羁絆之瀾

第10章

小太刀傷口愈合得差不多後，他開始四處亂跑，有時候跑出去一整夜都不見人影。

蝴蝶君和梅梅常常需要擔心小太刀擔心到很晚，直到他自己又跑回來，身邊帶着一堆廢鐵和廢引擎。

小太刀不知道在盤算着什麽，失去了一條手臂，他還不怕死的天天跑到犬碑那附近去撿廢鐵回來。不過蝴蝶君和梅梅并沒有阻止他，因為小太刀沒直接一個人殺去尖端都市尋找星華，就已經是萬幸了。

小太刀和森玉要了一個房間——實際上是搶。他将收集回來的廢鐵都往裏頭塞，然後就在裏頭窩上一整天。

蝴蝶君和梅梅都不知道小太刀在做什麽，他們也沒刻意去問，小太刀想說的時候他自己會說的，而他們所需要負責的只有——

“這小丫頭真會吃！”一只放飯的獵犬這麽說，然後添飯給梅梅。

梅梅最近胃口很好，有些過好了。

“再吃下去你會胖到走不動的。”蝴蝶君輕嘆，“腳好點了沒？”

“好多了！”梅梅嘴裏塞滿食物，她努力吞咽，繼續說：“小太刀他說多吃一點飯，才會有體力。”

“他為什麽這麽說？”

“不知道，他這幾天來只跟俺說過這句話，所以俺就照做了。”梅梅說，一提到小太刀，她又有些眼淚汪汪，因為最近的小太刀都不愛跟她說話，她好寂寞，“他昨天晚上是不是又跑出去了？”

“一整晚，你有聽到他房間裏嗡嗡的引擎聲響嗎？”

“聽見了，小太刀在做什麽？”

“不知道。”但蝴蝶君敢肯定不是好事。

被Org們包圍時他聽到了，那些Org說星華是能源體。蝴蝶君看過書的，他知道能源體是什麽，難怪星華會生那種奇怪的病，因為他正在能源化。

能源化的能源體最終必須奉獻身體給母親，那意味着死亡，卻可以拯救整個翡翠星免于滅亡，那些Org帶星華回去的原因肯定就是為了這個。

他都知道這點了，小太刀肯定也知道，很難想像小太刀現在心底有多着急——

蝴蝶君出神地戳弄着一塊雞肉的同時，他們談論着的小太刀，第一次在這種時間踏出房門。

他從他們後方走來，經過他們時用左手拍了他們的後腦袋，然後對他們勾勾手要他們跟上。

“小太刀！”

“你要去哪裏？”

蝴蝶君和梅梅急匆匆的跟上，才發現小太刀的步伐是要往森玉的房間前進。

小太刀一路快步前行，好像下水道是自己家一樣，然後蝴蝶君和梅梅看見他随手抓了張椅子，他們不知道小太刀想做什麽，直到走到森玉房門前。

兩個人站在房門前站崗，其中一個是羅恩。

“小太刀？”

羅恩的聲音才剛響起，小太刀就将椅子砸了過去，待羅恩躲開之後，他一腳踹開門進入，然後又探出頭，對着目瞪口呆地站在外頭的兩個人招手。

＊ ＊ ＊

蝴蝶君和梅梅互看一眼，他們緩緩地走入，而森玉正在裏頭，和一些其他的旅犬在讨論事情。

一看到他們，森玉皺起眉頭，一臉莫名其妙。

“叫其他人出去。”小太刀說，他伸展筋骨，然後拖了一張椅子。

森玉很聰明，所以他在小太刀用椅子砸爛他的房間前，把那些人叫了出去。

“怎麽回事？”羅恩自作主張地進入，看見小太刀挪動椅子，他有些緊張，但小太刀只是像大爺般的坐了上去。

“怎麽願意來我這裏了？”森玉不解，他看着小太刀。

小太刀前一陣子瘦了很多，這陣子倒是有養好精神，皮肉都長回來了。

“我來讨故事球。”小太刀說得很直接。

“不能給你，你早該知道我會這麽說。”森玉搖頭，看到小太刀對他咬緊牙關，他一臉無所謂的樣子，“相信我，以你現在的狀态，你不會想跟我打架的。”

“沒有要和你打架，只是你拿了我們的故事球，我們有權利知道一些事情。”

森玉挑眉，難得小太刀沒有第一時間就用拳頭解決問題，他想了想，問：“你想知道什麽？”

“我要知道那些故事球裏到底寫了些什麽，還要知道裏面有沒有方舟的線索！”

“你知道方舟的事？”

“星華告訴我的。”小太刀認為沒有什麽繼續隐瞞的必要，因為星華現在已經不受森玉他們的威脅。

“那個Org在找方舟？”森玉還以為星華是為了銷毀故事球才會開始收集的，現在的情況讓他弄不清楚狀況了，“目的是什麽？”

“我們打算搭乘方舟離開這裏。”

“離開這裏，翡翠星？”森玉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對，星華需要離開這個鬼地方，我答應過他的，要帶他去那個叫地球的地方。”小太刀說。

森玉越聽越覺得可笑，事情跟他原先所想的完全不同，那個Org不是要揭發他們或毀滅他們這些旅犬什麽的，而是和他們有着同一目的——這不是很可笑嗎？

“這麽巧，我們也正在透過故事球尋找方舟。”森玉說，而小太刀只是微微挑眉。

“慢着，你們在找什麽？”蝴蝶君和梅梅不懂，怎麽忽然小太刀和森玉就像串通好了一樣，說着他們自己的事？

小太刀揚手要蝴蝶君先閉嘴：“這就是你他媽一直跟我們搶故事球的原因？”

“你有問題？”森玉一臉無所謂，“我們是一群旅犬，你以為旅犬能在這個翡翠星上生存多久？難不成要我們躲躲藏藏一輩子！我們遲早會被整批抓去犬碑處理掉。”

“你們是從哪裏聽來方舟的消息？”小太刀問。

“旅犬之間早就有這種傳聞了，只有你們這群被豢養的獵犬，被Org完全蒙蔽了資訊，才會不知道方舟的存在。”看着一臉困惑的梅梅和蝴蝶君，森玉解釋道：“那是從前的人傳下來的訊息，他們曾經駕駛着被稱作方舟的逃生艇，從地球逃來翡翠星，最後卻落得被奴役的下場。不過聽說方舟被藏起來了，我們想找的就是那個方舟。”

“地球又是什麽？”梅梅拉着蝴蝶君的衣服小聲問。

“那是我們過去曾經居住的地方，聽說我們主宰那裏呢！”森玉笑道，然後他看向小太刀，“不過聽說那裏早就毀滅、爆炸了不是？”

“星華說它還在就還在！”小太刀堅持，“我要帶他去那裏！”

“你又是什麽時候和主人說好這些的！”蝴蝶君驚呼，這兩個家夥到底瞞着他多少事？

“也會帶俺去嗎？”梅梅問着。

“先不說這些，你說你打算帶着那個Org乘着方舟去地球，可是你還記得嗎？那個Org現在可不在這裏，他已經解除和你的契約回去了！你現在等于是一只棄犬，你只能加入我們的行列！”

小太刀拳頭攥得緊緊的，但他并沒有發怒地大肆破壞，他忍下來了。

“我不會加入你們的，至于星華，我會去把他帶回來。”

“去哪裏帶？”

“尖端都市。”

“你打算單槍匹馬的去尖端都市把你的Org找回來？你真是個瘋子……”

“我早說過了。”羅恩在一旁碎嘴，卻同時被森玉和小太刀喊閉嘴。

“就算你真的走了狗屎運把他帶回來好了，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和他找個地方殉情，結束你們可悲的生命？”森玉搖頭。

“你是白癡嗎？我不是跟你說過了，我要去找方舟然後帶他去地球！”小太刀一臉和森玉有理說不清的模樣，那讓一向性子沉穩的森玉都忍不住有些抓狂。

“你真是……不可理喻！”

“随便你怎麽說，總之我需要知道故事球裏寫寫什麽，你最好現在就帶我去看，不然……”

“不然什麽？”

“我可以破壞一座犬碑，那表示我也可以破壞這裏。”小太刀嚣張的笑了。

＊ ＊ ＊

森玉嘆息，最後還是妥協了，他讓開身子，桌上正放置着所有故事球，看來剛剛他和那些旅犬們就是在讨論這些。

森玉将他所有的故事球拿給了小太刀看。

星華和小太刀所沒看到的，是接在他們的故事球後的故事。那個沉沒了的木箱子，最後像是被凍住般放置在一地，而上頭有着漂亮的綠色晶柱狀物體。

“看得懂嗎？”

小太刀搖搖頭，拿給了蝴蝶君看。

“我知道這個。”蝴蝶君說，他看過這種綠色的晶柱狀物體。“這是尖端都市的樞紐！”

“那啥？”梅梅問。

“樞紐，尖端都市的核心，聽說翡翠星的母體就在樞紐之下，那也是尖端都市的地标。”

小太刀聽到母體時身體震了一下，那正是星華将被帶去的地方。

“這圖的意思是，你們要找的方舟被藏在尖端都市裏嗎？”蝴蝶君問。

“不清楚，不過這是對故事球內容最合理的解釋，可能是因為那是當初人類最先墜落的地方，所以就順勢把方舟藏在那裏了。”森玉說。

聞言，小太刀忍不住自嘲的笑了。原來星華找這麽久的東西，一直就在他被關了大半輩子的箱子附近。

要是星華聽到，肯定會露出無奈的笑容吧？

小太刀盯着地板，好半晌才回過神，“知不知道方舟藏匿的确切位置？”

“剛剛正在讨論，答案就快要出來了，可是你猜怎麽着？我們讨論到一半，有只發瘋的狗闖了進來。”森玉微笑，語帶諷刺。

但是小太刀和蝴蝶君沒理會他，徑自聚在一起讨論。

“你覺得這張畫像什麽？好像是被埋在冰塊底下……聽說尖端都市附近有一塊寒原，終年低溫，有沒有可能是那裏？”

森玉一臉受不了的搖搖頭。

羅恩倒是挺得意的，因為這下森玉終于能了解他的感受。

＊ ＊ ＊

“尖端都市附近是有一處寒原，距離不遠。”森玉說：“按故事球裏的線索，方舟确實很可能是藏在寒原的某一處冰層下。”

他看向蝴蝶君，本來以為他只是星華的一只賞玩犬，卻沒想到對方知道的東西比想像中多很多。

“那裏不大，只要人數夠多的話，也許很快就能找到你們說的方舟。”蝴蝶君表示，然後他附在小太刀耳畔小聲說：“我知道你現在一定想着要自己跑去找，可是相信我，靠自己一個人的力量找要花太多時間了！如果可以，能利用的就盡量利用吧！”

蝴蝶君意有所指的一番話，讓一副屁股癢坐不住的小太刀安靜下來。

“但有個問題，我們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有方舟的存在，就算找到了，也不确定它是不是還能使用。”森玉說：“所以我們打算謹慎一點行動。”

“謹慎一點？你們打算多謹慎？等個一、兩年再行動？”說什麽小太刀都等不了這麽久，星華還在等他。

“不然你希望我們什麽時候行動？”

“現在。”

“不可能，現在去只有送死一途。”

“沒時間讓你們謹慎一點行動了！”小太刀說。

“哈哈，這裏可是我的地盤、我的旅犬們，我沒必要讓你做決定。”森玉聳肩，小太刀則是一副要跳起來揍人的樣子。

蝴蝶君盡他所能的把小太刀壓得緊緊的。

小太刀一把拉住蝴蝶君的袖子，低聲在他耳邊說道：“我等不下去了，星華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裏！”

蝴蝶君拍拍小太刀，他直起身，唐突地對森玉說道：“蟲害不會持續太久的。”只要他們把星華投入母體的懷抱中，蟲害就會停止。

“你想說什麽？”

“蟲害一停止，整個翡翠星的Org就會有閑暇的工夫來重建犬碑，當然，還有處置你們這些野犬，你以為那時候你們還能輕松避過他們的耳目，前去尋找方舟？”

蝴蝶君說的不是沒有道理，最近蟲害嚴重，Org們忙着處理蟲害都來不及，根本沒有時間處理逃跑野犬的問題。

“但這是一件大事，不是你說了算的。方舟的尋找将會由我們來執行，你們三個能幫上什麽忙嗎？兩個孩子，一個斷了手臂、基本上也算是個孩子的家夥，我不認為你們對我有什麽助力，反過來說，還需要靠我們的協助才能把你們送上方舟。”森玉說：“懂了嗎？你們沒資格說話。”

“事實上呢……我認為我們有。”蝴蝶君學森玉微笑，“我們并沒有要和你們去找方舟的打算，相反的，我們要分頭進行，在你們找方舟的同時，我們打算去帶回我們的主人。”

“什麽？”

蝴蝶君拍拍身邊的小太刀，他直視森玉，“而在我們找主人時，以小太刀的前科來看，肯定會引發那裏的大混亂，正好能幫你們引走注意。”

森玉嘆息，他看着一臉認真的三人。

“你們還沒放棄那個Org？”看來拿走小太刀的契約，并沒有對他造成多大的影響。

“那家夥是我的東西，為什麽要放棄？”小太刀橫眉豎目。

“你真是沒救了，徹徹底底被那個Org洗腦！”

“無所謂，反正不關你的屁事。”小太刀看向森玉然後又看向羅恩，他将手上的故事球往羅恩身上砸去，“當然也不關你的事！”

“喂！”羅恩叫道。

“停、停，別吵了，回到正題，你們到底是怎麽打算的呢？”蝴蝶君制止了小太刀。

“你們這可是去送死。”森玉皺眉，他試圖說理，雖然他知道自己怎麽勸，這群家夥也不會聽的。

“不過就是三個對Org忠誠的人類，性命微不足道，能換取這裏所有旅犬的命，不是很劃算嗎？再者，套句小太刀的話，我們想怎麽做，關你屁事？”

蝴蝶君和森玉假惺惺地相視而笑，而這是森玉第一次發現，真正難纏的家夥不是小太刀，而是眼前這個秀氣的少年。

“嗯……”最後，森玉放棄了，他不得不說蝴蝶君給的條件不是沒有吸引力，“有什麽條件交換嗎？”

“交換條件？我想想……比如說在你們找到方舟後，記得讓一些座位給我們和我們的主人，還有，越快進行這個計畫越好！”

“無論我們有沒有找到方舟，都只能等你們一小段時間，如果你們到時候沒出現，我們就離開。”

“成交。”

“至于你要我們行動的時間，我需要一個禮拜規劃。”

“兩天。”

“六天。”

“三天。”蝴蝶君雙手環胸。

“成交。”

然後他們又相視而笑。

總覺得有種火花四射的感覺？一旁的羅恩和梅梅看傻眼了，小太刀則是一句話也沒說，甚至在蝴蝶君拉着他離開時他也沒說話。

＊ ＊ ＊

接下來的三天，小太刀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完全不邁出大門一步，但不時可以聽到房間裏發出吵鬧的碰撞聲。

地下道這幾天也忙得很，他們整理裝備和整個地下道，每個人都忙進忙出的，就為了前去尋找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的方舟。

森玉似乎是想賭大的，所以打算把目前所有的旅犬全都帶過去。

第三天一早要出發前，小太刀終于邁出房門了，他第一件事就是跑上去拆了下水道的入口，把它拆了好大一個洞，然後在衆人瞠目結舌的狀态下，又回去拆了自己房間的房門，同樣拆了好大個洞。

蝴蝶君和梅梅聞聲跑去小太刀房間時，看到裏面的景象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這家夥如何？”小太刀拍拍身旁的東西，幾天來，第一次露出了從前那種嚣張的笑容。

“你真是瘋了……”當看到小太刀身邊憑空出現一臺新的磁浮車時，蝴蝶君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麽。

小太刀這些天來居然就是在做這個東西！

“太厲害了！”梅梅沖上去抱住小太刀，小太刀是一臉得意。

“你做這東西做什麽？”蝴蝶君嘴上碎念着，人卻還是貼了過去。

外殼很粗糙，不過外型流暢。

“總是需要一些交通工具。”小太刀說，他看着蝴蝶君，“當然，由于不能指望我開車，你還是司機。”

蝴蝶君看上去有點高興，但某人倒是不太開心。

“你居然在我的地下道做這種東西？”姍姍來遲的森玉看着地下道出口的大洞，再看向小太刀房門的大洞，繼續再讓小太刀住下去，這裏絕對會毀掉的。

“我高興就好！”

高興就能在這麽克難的環境下做出一臺磁浮車嗎？森玉頭疼，他絕對是小看了小太刀的能耐，這只被斷了手臂的獵犬，現在頑強得反而像有十只手一樣。

“聽着，我們需要能夠掩護我們和這臺車去到尖端都市附近的方法。”小太刀拍拍車身。

“你現在是要我想辦法嗎？”森玉雙手環胸。

“不然呢？”小太刀的語氣，讓森玉覺得這好像是他們應盡的責任一樣。

“算了算了。”擺擺手，森玉可不想在今天這種重要的日子，和小太刀為了這種小事厮殺。“也許可以把你們塞在運送貨物去尖端都市的光檻列車之類的。”

“很好，那麽盡快，因為我們準備出發了。”小太刀說。

森玉實在很想痛揍小太刀一頓，但他最後選擇離開。

＊ ＊ ＊

圍觀的人潮也跟着紛紛散去，忙自己的事去了。唯獨羅恩，他站在一旁，有些扭捏，最後他上前。

“小太刀。”

“做什麽？”小太刀口氣不怎樣好，他正在讓蝴蝶君測試引擎。

“你們三個人是沒有辦法的，我認為你們需要幫手。”羅恩幹咳幾聲。

“不，我們不需要。”小太刀搖頭，排掉羅恩要搭來的手，“尤其是你的幫忙。”

“你……”羅恩漲紅了一張臉。

“去幫你的森玉吧！我看你跟着他之後挺好的。”小太刀敷衍幾句，又要彎下腰去，但被羅恩拉了回來。

“我真想痛揍你一頓！小太刀。”

“歡迎，想要現在來一場嗎？”小太刀可是不介意先來場熱身運動。

“不，等你帶着那個Org上方舟，我們再好好來一場。”羅恩說，他一手搭上小太刀的肩膀，“就算你少了一只手，我還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小太刀愣着，直到羅恩轉身離去。

“怎麽了，小太刀？”蝴蝶君探出頭來，小太刀的表情很奇怪，“他找你麻煩嗎？”

“不……沒找麻煩。”小太刀摸摸頸子，“可是他肉麻得讓我起了滿脖子的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