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中了春毒的呆子 (1)
十八年後,玄天門,玄極大殿。
“唔,師父,這是幹什麽用的?”一個白衣少年掂了掂手中泛着柔光的繩索,歪頭問道。
“這是給你的法器‘缒須’,是師祖送你的十八歲生辰禮物。”大殿中央站着一個仙風道骨的俊逸男人,那人不僅神色冷淡,聲音也十分淡漠。
“唔,又是師祖,到底師祖是誰呀?從來沒見過……”少年盯着那法器看了一會兒,莫名覺得親昵,忍不住握得更緊了些,“我哥哥沒有嗎?”
“飒兒的是另一件法器,幾年前就給過他了,”男人說着,神情又嚴肅了幾分,“在師門要稱師兄,再叫哥哥就去罰站三個時辰。”
“哦……”少年撓撓頭,将繩索收起來小聲問,“哥……哦不,二師兄他什麽時候回來?不是說今天開始我也可以下山歷練了嗎?”
“晌午才回,你把法器收好,再去将玄機心法默寫十遍,再寫錯一處罰你不準吃午飯。”
“唔……”少年沮喪地鼓了股腮幫子,耷拉着腦袋無精打采地走了。
大殿房梁上立刻跳下一個黑衣男人,遙遙望着那少年背影,無奈道,“我說你那麽嚴厲做什麽,天天罰他也沒什麽意義啊。”
墨涿瞥了他一眼,沒回話,轉身坐回掌門座位,随意翻了翻桌上的委托信件。冥王走到他身邊席地而坐,兀自嘟囔道,“我看遙兒就是個凡胎,你就好好培養飒兒好了,我賭飒兒就是清遙。”
“蕭遙的确資質普通,悟性也不高,可你也不能這麽武斷,畢竟我們還算不出他們的往世,”墨涿朝大殿外看了看,沉聲問,“還沒探到虞靈的行蹤麽?”
“沒有啊,”冥王嘆了口氣,搖搖頭,“他如今成了禦魔,若是回到了蠻荒,我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說着,他又愁眉苦臉起來,“就怕他是在韬光養晦,找準時機要報複我們呢。”
“師尊鎮守忘川之前在冥府和玄天門周圍都加固了結界,他想硬闖沒那麽容易,”墨涿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又慢慢握緊了拳頭,“只恨我百年修為被迦穆羅摧毀,這十八年也只恢複了三成,若是有當年的法力,何懼他一個堕入輪回的禦魔。”
冥王下意識想安慰兩句,又怕起了反效果,趕忙岔開話題,“還好飒兒争氣,才入門十二年,修為已經遠遠超過了楊軒,再修煉幾年只怕我也敵不過他了。”
墨涿聞言,眼裏也浮起一絲欣慰來,“嗯,如今也只能寄希望于飒兒,待他早日修成正果接手了玄天門,我也就放心了”
說到此冥王便欣喜地笑道,“說真的,清遙這一世竟有如此高的天分,還真是意外之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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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涿不贊同地皺了皺眉,“都說了還不一定誰是清……”
話未說完,忽然被殿外傳來的爽朗男聲打斷,“師父,弟子蕭飒求見!”
冥王不由地笑了一下,再次縱身躍上房梁,墨涿瞥了他一眼,揚聲應了一聲,“進來吧。”
話音落地,一個高大俊朗的少年背着一把半人高的重劍穩步踏來,少年生得極為俊美,眉目硬朗又不失溫和,瞳孔黑得極為純粹,墨黑長發高高束起,潇灑垂落在他寬闊脊背上,看起來神采飛揚,十分爽利。少年走到墨涿身前,單膝跪地,擡手作揖,仰起臉笑道,“師父,我回來啦!”
墨涿一向冷淡的眸中也染上一層笑意,伸手扶起他,溫聲道,“起來吧,有沒有受傷?”
“沒有沒有,那幾個妖魔道行都不高,沒幾個回合就被我除掉了,”少年咧嘴一笑,笑容憨厚明朗,“鎮長本來要我留宿一夜,我怕師父擔心就趕回來啦。”
“是怕那鎮長給你介紹他閨女吧?”墨涿笑了笑,果然見對面少年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嘿嘿笑了兩聲,墨涿心中嘆了口氣,蕭飒這孩子什麽都好,就是有點呆,行走江湖被人騙了不少次,可惜就是不長記性,還是這麽直愣愣的性子,若不是他法力高強,墨涿還真不放心他自己一個人下山游歷。
“你去偏殿找遙兒吧,他等了你一上午了。”
“哎!”蕭飒高興得應承下來,問道,“小遙可以跟我一起降妖除魔了嗎?”
“嗯,還有你大師兄,為師怕你一個人照應不過來。”
“我能照顧好他的……”蕭飒嘟哝了一句,不過也知道師父是為弟弟好,便又笑道,“那我去找他了,師父放心,我會保護好他的!”
“嗯,去吧。”
等蕭飒離開了,冥王又從房頂跳下來,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嘿嘿笑道,“看起來他的修為又精進了不少。”
墨涿點點頭,側頭看他,“要一起吃午飯麽?”
冥王一愣,眨了眨眼睛,“你是邀請我一起吃飯?”
“……”墨涿皺皺眉,懶得多說,當先走了。冥王趕緊跟上,在他身後大喊,“要的啊,當然要,你們玄天門的夥食還不錯哎……”
彼時在偏殿,蕭飒精神奕奕地跑進來,就見蕭遙捏着筆苦哈哈地抄寫本門心法,神色十分痛苦,蕭飒哈哈大笑,湊過來戳了戳他的臉,戲谑道,“小遙,你又被罰啦?”
“……你就會說風涼話,”蕭遙鼓了股腮幫子,郁悶地扁嘴巴,“哥,我手都抄酸了。”
“嘿,”蕭飒看着對面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心疼地揉了揉他的小手,拿過一旁的筆蘸了蘸墨汁,“還差多少?我幫你抄幾份,反正咱倆字體差不多,師父也認不出來……”
蕭遙噓了一聲,小心往兩旁看了看,拿肩膀撞了他一下,“你小點聲,被師父知道了要罰你的。”
“罰就罰喽,”蕭飒聳了聳肩,擡手揉揉弟弟的小腦袋,“趕緊抄完,咱們吃飯去,大師兄還在山下等着呢!”
蕭遙立刻興奮起來,天知道他多想和兩位師兄一樣降妖除魔造福百姓,可惜資質愚鈍,師父怎麽都不放心,好不容易熬到了十八歲,總算讓師父松了口,這會兒自然很是高興,“咱們要去哪裏呀?能去多久?是一直一起行動嗎?大師兄他……”
蕭飒好笑地捏了捏他的鼻尖,笑道,“別問那麽多啦,我也不知道,就聽大師兄的。好了好了,快抄書,早抄完早下山!”
“哦,好!”
兩人奮筆疾書了一炷香的時間,總算把十份心法抄完,工工整整地擺放到案頭之後便興高采烈地溜了。等吃完飯辭別了師父,蕭飒牽着蕭遙的手蹦蹦跳跳地下山,這還是頭一回他們兩個一同下山游歷,兄弟倆都挺興奮,到了山腳遠遠看到一個中年男子坐在茶鋪裏獨自喝茶,而其他座位上卻空無一人,蕭飒苦笑一聲,小心翼翼提醒弟弟,“你看哪,肯定有哪個不長眼的家夥惹了師兄,周圍都沒人了……”
蕭遙茫然地眨眨眼,歪着頭沒太明白。
蕭飒趕緊湊到他耳邊小小聲說,“小遙你記着,大師兄忌諱很多,尤其記得不要穿紅衣服,不要吃魚,不要養貓,否則挨揍了我可不幫你!”
大師兄楊軒和蕭飒經常結伴下山,他們倆關系不錯,蕭遙對他卻不怎麽了解,驚奇道,“為啥啊?”
“聽說和他的仇人有關系,”蕭飒伸出一根手指抵住蕭遙的嘴唇,低聲道,“聽說大師兄一家都是被一個魔物殺死的,所以他才會那麽恨妖魔鬼怪,每次除妖驅鬼都那麽拼命。”
“這樣啊……”蕭遙立刻點頭,保證道,“放心,我都聽哥哥的!”
“真乖。”蕭飒揉揉他腦袋,笑了笑。
兩人趕到茶鋪,楊軒擡眼瞅瞅他們,沒好氣道,“怎麽這麽慢。”
蕭飒趕緊道歉,也不解釋,連說了幾個對不起,楊軒心情好了些,指了指一旁的空位,倆人趕緊乖乖坐過去,狗腿地給他倒了杯茶。
“大師兄,咱們這回去哪兒啊?”蕭飒問,蕭遙也立刻期待地看過去。
楊軒喝了口茶,見倆人挺乖,心情好了一些,說道,“去除幾個厲鬼,被稱作什麽‘南疆四鬼’的,專門吸食青年男子的精氣,已經害死上百人了。”說着,他又不屑地哼道,“幾只小鬼還鬧出名堂來了,真是可笑。”
“南疆……四鬼?”蕭遙眨着眼睛,怯生生地問,“咱們三個人,他們四個鬼……”
楊軒立刻白他一眼,毫不留情說道,“怕了就回去。”
“唔……”蕭遙委屈地撓頭,鼓了下勇氣小聲問,“那……是誰負責兩只鬼嗎?是我哥哥還是大師兄?”反正肯定不是我……蕭遙沮喪地想。
“随機應變,打不過就禦劍逃命,不要硬抗。”楊軒嫌棄地看了他一眼,補充道,“還有,既然是同門就要師兄弟相稱,別整天哥哥哥哥的,幼不幼稚?”
“唔……”蕭遙還沒來得及為之前的“随機應變”四個字感到害怕,就又被數落了,心情郁悶地垂下腦袋,沒敢再問。
蕭飒趕緊在桌子底下握住他的手,安撫地捏了捏,直到蕭遙側頭沖他露出一個軟軟的笑容,心裏才松了口氣,側頭問道,“這四個鬼彼此熟悉麽?是單打獨鬥還是會聯手攻擊的?”
“有一對是夫妻,另兩個都是單個的男鬼,你們要特別注意那個女鬼,聽說她會使一些邪門兒功夫,被她盯上的成年男子沒一人能夠逃脫,具體是什麽邪功我這兒也不清楚,總之注意些就是了。”
“好吧,”蕭飒點點頭,又看向另一側的蕭遙,溫聲道,“放心,我第一次驅鬼時候也害怕,習慣就好啦。”
“嗯……”蕭遙咬了咬唇,下了決心似的瞪起眼睛,“我一定要自己除掉一個!”
“有志氣!加油!”
“嗯嗯!”
兩人目光炯炯有神,楊軒在一旁無語地翻了個白眼,自顧自喝茶去了。
因為對路線很清楚,三人沒幾天便到了鬧鬼最兇的苗疆祭壇,可抱團了兩天卻連個鬼影都沒看見,楊軒沒辦法,只得讓三人兵分三路,各自當誘餌去引誘那四個厲鬼。
此刻蕭飒獨自走在陰森的官道上,心裏想着弟弟的安危,腳步有些淩亂,不知道蕭遙第一次自己作戰會不會害怕,他實在是有些擔心。正琢磨要不要回去找他的時候,忽然,背後響起一陣詭異的風聲,蕭飒猛地停住腳步,凝神細聽,忽然手臂一揚,朝空中擲出一紙符咒,就聽耳邊響起一聲慘叫,一個圓胖的小鬼立刻現出了原形,四仰八叉地倒在了地上。
蕭飒瞪着那弱的讓人流淚的男鬼,頓時有些懷疑人生,忍不住說了一句,“就你這點能耐也能混出個名號來?”
那鬼歇斯底裏地大叫,“你等着!等我老婆來了你就死定了!”
……原來鬼界也有吃軟飯的。
蕭飒嘆了口氣,剛要揮手滅了那鬼,忽然,一陣黑風卷過,竟又出現了一個面容十分豔麗的女鬼,那女鬼看到先前那只男鬼狼狽的模樣,頓時心疼地大吼一聲,回頭瞪着蕭飒怒罵,“竟敢傷我夫君,老娘拍死你!”
蕭飒心中浮起六個點,忽然響起許久之前師父面無表情說過的一句感嘆——蕭遙那個烏鴉嘴,從來好事不準,壞事次次料事如神。
……好吧,這下好了,真的是自己對戰兩只鬼了,蕭飒簡直頭疼。
那圓胖小鬼自己一人時弱得不忍直視,媳婦兒來了戰鬥力竟然成倍增長,蕭飒抵擋了片刻漸漸體力不支,暗想要不要召喚法器放點大招的時候,忽然,那女鬼竟施展了高級法術,一閃身沖到他面前狠狠咬了他手臂一口,蕭飒一驚,趕忙後撤數丈,盯着手臂上的傷口不由地皺了皺眉頭。
這女鬼好不容易成功接近了他,卻只是咬了他一口……
莫非這一口有什麽毒液瘴氣之類的險招不成?
果然不出所料,蕭飒忽然感到身體莫名其妙地虛軟起來,胸腹處竟傳來一股陌生的熱流,激得他險些無法站穩,他強忍了片刻,努力抵擋那股詭異的熱氣,可那抓心撓肝的熱流逼得他實在難受,最後終于忍無可忍,伸手握住了背後重劍的劍柄,默念了一聲阿彌陀佛,用力将劍抽了出來。
這把仙劍使起來十分兇悍,是幹脆把敵人的魂魄斬殺成兩半、讓對方徹底魂飛魄散的殘忍法器,所以他輕易不動用這把劍,除非遇到不得已的情況——比如現在。
身體實在熱得詭異,他沒心情再大發慈悲,手起劍落,幾個漂亮的劍招甩過去,直逼那兩只厲鬼的心魄,幾個回合下來,幾乎沒有任何懸念,蕭飒利落地解決了他們,身體的熱度卻完全沒有消退,反而從胸腹擴散到四肢,讓他全身都躁動起來。
……怎麽回事?明明那兩只鬼都死了,怎麽法術還沒解開?
蕭飒覺得自己快成了一只煮熟的蝦米,全身發紅不說,竟連腰都直不起來了,直到兩-腿間的某處忽然不由自主地豎了起來,他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似乎是……中了春毒?
天啊,太荒謬了吧!
蕭飒根本來不及思考什麽,全身已經熱得頭昏腦漲,身子走到哪裏完全沒了印象,只是跌跌撞撞地向前直奔,他依着記憶想回到三人下榻的酒樓,可眼前迷迷茫茫的,反倒越走越遠,最後竟來到了一處山洞洞口,周圍連個鬼影都沒有。蕭飒來不及多想,隐約看到裏面似乎有個溫泉,心中頓時一喜,衣服也來不及脫,一猛子便紮了進去。
可體內的熱氣不僅沒有被沖散,反倒變本加厲起來,蕭飒熱得沒了法子,急躁地扯開自己的衣領,裸-着身子在水裏呆了一會兒,終于是沒辦法,伸手到自己胯-下抖着手擺弄起來。忽然,耳邊響起一陣清淺的窸窣聲,蕭飒驀然一驚,模糊的視線中映出一個紅色的人影,他急促地喘了幾口氣,根本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麽,只是本能地撲過去抱住那人,手臂緊緊勒住了他。
“別動……”他啞着聲音,隐約看到一張極為豔麗的面孔,不知道為什麽,竟鬼使神差地喃喃叫了一聲,“小九……”
懷中的人猛然抖了一下,接着就不動了,任由蕭飒炙熱的手臂抱住他,過了半晌冰涼的身體又在他滾熱的懷中蹭了一下。一剎那如同洪水猛獸出籠,蕭飒再也忍耐不住,将懷中人狠狠扣在懷中,本能地低頭吻住什麽柔軟的東西,而後将人推倒在地上,翻身騎了上去。
一整夜火熱交纏,就像是剛剛學會禦劍飛行的那天,整個人在空中暢快淋漓地滑行,一陣舒爽,一陣刺激,讓他怎麽都舍不得放手,忍不住将一手青絲緊緊纏繞在指間,将身下冰涼的身體用力納進了懷中。
一整晚都是迷迷糊糊,所以蕭飒再睜眼的時候,茫然了沒幾秒鐘便被眼前的景象震懾住了——懷裏竟然靜靜躺着一個極為漂亮的男人,更讓他崩潰的是,自己竟然和他光溜溜地抱在一起,而自己的兄弟……似乎還停留在他的……
蕭飒驚得大叫一聲,吓得急忙把懷中人推開,語無倫次地瞪大眼睛,“你你你……你你是、是誰!”
男人長長的睫毛顫了一顫,沒有完全清醒,只是覺得冷了似的,又往他懷裏鑽進來,還在他胸膛上撒嬌似的蹭了蹭。蕭飒不知道為什麽,這動作竟讓他忽然呆住了,整個人愣在原地,傻傻地沒有動彈。
“你……”他咽了口唾沫,總算逼自己發出聲來,“我……我們……這是……”
男人終于睜開眼,那張豔醴的容顏靜靜看着他,看得蕭飒臉色一紅,趕緊撇開了頭。男人卻是伸手勾住他下巴,朝他耳邊呼出一口熱氣,笑道,“這不是明擺着麽,你還問什麽?”
蕭飒一口唾沫差點噎死在嗓子眼裏,呆了半晌才喃喃說,“是……是我強迫了你嗎?”
男人盯了他一會兒,忽然勾住他的脖子委屈地點頭,“是啊,我在這裏練功練得好好的,突然冒出來一個瘋子又親我又摸我,還上了我,你說怎麽辦?”
蕭飒被他說得面紅耳赤,憋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那、那你想怎麽辦?”
男人歪歪頭,像是費神思考,想了半天又可憐巴巴地說,“我全身都要疼死了,你要始亂終棄麽?”
“……”蕭飒漲紅了臉瞪着他,掙紮了半天一個字兒也蹦不出來。那男人卻是嘆了口氣,楚楚可憐地往後縮了縮,眼裏都湧出一層淚來,“算了,我一個男人,被人強了就強了吧,算我倒黴了……”
蕭飒趕緊抓住他的手臂,磕磕巴巴道,“你、你別這麽說……我……我……我會對你、對你負責的……”
男人垂眼看了看他抓着自己的手,忽然湊上前笑了笑,笑容裏竟有幾分天真,“那你想怎麽負責?”
“我……”蕭飒為難地看着他,“你是男人……我又不能娶你……”見對方挑了下眉毛,蕭飒趕忙又說,“我賠你錢好不好?”
男人卻是切了一聲,擡起下巴指了指周圍,蕭飒回頭,這才看清這山洞裏竟然堆滿了奇珍異寶,金光閃閃十分閃耀,他頓時目瞪口呆,身旁的男人托起下巴幽幽說道,“這都是我的財寶,你能拿出比這更多的麽?”
“我、我……”貧苦道士蕭飒同學舌頭打結,趕緊另想辦法,“那……我、我可以給你當打手或者……或者保護你的安全,雖然看着不像……但其實我是一個……呃,修真的道士,可以……可以幫你降妖除魔什麽的……”
“道士?”男人微微眯了下眼睛,轉而又笑道,“這回倒是個有意思的身份。”
“……啊?”
“那你是哪個門派的?”男人又鑽到他懷裏,手指輕輕撫摸他的鎖骨。
蕭飒趕緊捉住他的手,咽了口唾沫讷讷地說,“玄……玄天門……”
男人忽地一顫,眉頭皺了起來,“……玄天門?”
“呃……是啊,怎麽了?”
男人眯起眼睛,聲音有些沉了,“你認識墨涿嗎?”
“他是我師父……”蕭飒忽然覺得不對,神色微微戒備起來,“你知道他?”
男人靜默了一會兒,忽然呵地冷笑了一聲,然後推開他的懷抱,緩緩坐起身來。蕭飒剛要叫他,冷不丁看到那人股-間流下的紅白液體,登時兩眼一紅,傻住了。可男人卻渾不在意,起身踏進溫泉裏伸手向後清洗,竟是毫不避諱他的目光,蕭飒懵了兩秒,猛地轉過身來,心髒卻跳動得像是要炸開似的,鼻頭都滾熱了一下,險些飙出血來。
身後的水聲終于停了,蕭飒趕緊爬起身找自己丢了一地的衣服,窘迫地穿好,而那男人也穿戴好了,只是臉上沒了笑容,神色有些沉默。蕭飒狂跳的心髒滞了一下,猶豫着走過去,輕聲叫他,“那個……”
男人擡眼看他,沒說話。
“那個……你叫什麽?”蕭飒緊張地問。
男人看了他一會兒,忽然捉住他的一只手,冰涼的指尖在上面輕輕畫出兩個字來。
“小……”蕭飒仔細辨別着,喃喃念道,“小九?”
男人默了一會兒,半晌又點了點頭。
“小九……”莫名其妙,竟覺得這兩個字念出來很舒服,“姓呢?姓什麽?”
“李,我叫李九,你呢?”
“我叫蕭……”
話未說完,忽然聽山洞外響起一個人的喊聲,“師弟!蕭飒!!你在哪兒啊!聽見沒有!!蕭飒!!”
蕭飒總算想起正事兒,趕忙跑到洞口,邊跑邊說,“是我師兄,我失蹤了一晚上,他該擔心壞了。”
“你還有師兄?”小九擡手系上胸前的幾顆扣子,随口問。
“當然了,你不是認識我師父嗎?”蕭飒也沒多想,說完便從洞口躍了出去,“你在這兒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
他走的匆忙,沒注意到身後的男人微微皺起眉頭,像是若有所思地想了什麽——墨涿的大徒弟,莫非是那個楊軒?
蕭飒撥開一片片雜草跑出山洞,遠遠看到楊軒牟足了勁兒在喊他,他趕緊跑過去,大喊一聲,“我在這兒呢!”
楊軒猛地回頭,看到他立刻飛奔過來,責備地喊道,“你怎麽一晚上沒回來!我們兩個找你找到現在!”
蕭飒愧疚地垂下頭,有些難以啓齒,“這個……我……出了點兒意外……”
“什麽意外?受傷了嗎?”楊軒立刻查看他的身子,神色卻驀然一變,擡手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腕。蕭飒被抓得一疼,卻沒甩開,疑惑地問,“大師兄,怎麽了?”
“你……”楊軒瞪大了眼睛,眼中滿是震驚,“你昨晚和誰在一起!”
“我……”蕭飒咳嗽一聲,登時就臉紅了,“和、和一位公子……”
“你和他……”楊軒欲言又止,皺緊眉斥道,“你沒察覺到那人是魔嗎!”
蕭飒悚然一驚,愣住了,“……什麽?”
“你和魔物交合……”楊軒死死勒住他的手腕,急聲道,“快跟我回去,你的仙氣都亂了!”
“魔、魔?”蕭飒還愣在原地,沒回過神來,“不是吧……他明明是人類啊,我和他還……總之我沒感覺到他身上的魔氣啊!”
“這魔不簡單,給你下了幻術,所以你察覺不到,”楊軒松開他的手,擡手召出仙劍,踏了上去,“跟我回師門,讓師父給你看看,別又給你下了其他什麽東西!”
蕭飒根本來不及反應,被硬生生拉着踏上仙劍,朝玄天門的方向疾馳而去。而他們剛剛站立的地方緩緩現出一個人影,那人擡頭望着他們離開的方向,靜靜伫立了許久,而後轉身消失了蹤影。
一個時辰後。
玄天門的玄極大殿上直直跪着一個少年,對面站着的人神色愠怒,厲聲呵斥,“你竟然連這種幻術都沒察覺到,我平時怎麽教你的!”
蕭飒握緊了拳頭沒吱聲,只垂着頭聽訓。
“還好那魔物沒有害你之心,否則你現在就是個死屍了,知不知道!”
蕭飒咬緊了唇,頭垂得更低了。墨涿又訓了半天,可眼前的少年一句話也不辯解,只是乖乖挨罵,他訓了一會兒也不忍心了,終于是嘆了一聲,把某個無精打采的家夥拉起來,“快去沐浴更衣,把身上的魔氣洗幹淨。”
“……是。”蕭飒轉身離開前頓了一頓,猶豫着問了一句,“師父……”
“怎麽?”
“他……既然是魔,為什麽沒有反抗我……”
墨涿臉色一白,皺着眉頭哼道,“吸收你仙氣練功罷了,還能因為什麽?”
“可……可我的修為沒受損啊……”蕭飒咬了下嘴唇,神色古怪,“他都流血了……”
墨涿臉色更白了,掩飾地咳了一聲,皺眉說道,“魔物的想法一向詭異,你少想這些有的沒的,把昨晚的事都忘了,知不知道?”
“……是。”蕭飒沒再說什麽,只沉默着走了。
等出了大殿,蕭遙趕緊跑過來擔心地問,“哥,師父沒說你什麽吧?”
“嗯……”蕭飒呆呆看着弟弟,喃喃問,“小遙,你說他為什麽沒反抗啊……”
“啊?”
蕭飒又出了會兒神,終于是嘆了口氣,拉着蕭遙走了。
接連半個多月時間,蕭飒覺得自己是中邪了,雖然師父說那魔物沒給自己下什麽魔咒,可他覺得自己就是中邪了。要真是什麽毛病也沒有,為什麽……
為什麽自己現在滿腦子都是那家夥啊!
睜眼閉眼都是那人在自己懷裏磨蹭的樣子,身體似乎還記得那人的體溫,連嘴唇都記得那人肌膚的觸感,蕭飒大晚上盯着牆壁想着那天春-色旖旎的畫面,心髒砰砰跳,身體抖抖抖,簡直無法再愉快地入睡了。
啊啊啊啊啊,真是要崩潰掉了_(:3」∠)_
就這麽輾轉反側了半個多月,蕭飒又被師父派去除滅一個妖魔,他因為心不在焉,除魔的過程完全沒心情估量下手的輕重,直接舉着重劍就刷刷刷滅了那妖魔的巢穴,等完成了任務,他蹲坐在小河邊看着自己的倒影,看到自己一臉的欲-求不滿,登時就羞愧得捂住了臉,內心狂流瀑布淚:我這是咋了啊……對着男人發-情也就算了,怎麽對一個魔物還這麽念念不忘啊……完了完了,師父知道了一定要砍死我的,我一定是哪裏不對了……要不要去看大夫啊……
正抽着鼻子哀傷,耳邊忽然傳來一個略微熟悉的聲音,“喲,好巧,又見面了。”
蕭飒猛然一驚,埋在雙手中的臉不敢擡起來,支愣着耳朵,整個人縮成了一團。
身旁坐過來一個人,忽然一歪頭,腦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幹嘛,不敢看我了?”
蕭飒咕嘟一聲咽了口唾沫,想放手又不敢放,猶猶豫豫地捂着臉面對他,哆嗦着說,“你……你誰啊。”
“明知故問,”來人輕笑着,忽然在他捂着臉的手背上親了一下,笑盈盈道,“膽小鬼。”
蕭飒還是捂着臉,只是露出來的耳朵登時就紅了,整個人直接縮成了蝦米,腦袋埋在腿-間更是不敢亂動。來人笑得更大聲,忽然在他身旁躺下來,頭枕在他大腿上,自下而上看着他,調笑道,“你有沒有想我?”
有有有!天天想,快想得懷疑人生了啊!蕭飒內心哀嚎,忍了好半天終于忍不住,指縫悄悄分開一些,偷偷摸摸瞄了眼躺在他腿上的人。
目光相撞,那人朝他眨眨眼,笑得十分得意。蕭飒僵了片刻,終于機械地放下手,欲哭無淚地瞪着他,“你來找我幹嘛……”
“來找你負責啊,”那魔物翻了個身,側躺在他腿上,笑眯眯看他,“你不是要對我負責的嗎?”
“你……別胡鬧,”蕭飒往後退了退,帶動着躺着的某人也往後蹭了幾寸,他立刻停住不動了,手足無措地說,“你到底想幹嘛……我知道你是魔,別再耍我了……”
眼前的人忽然斂了笑,靜靜看着他,目光裏竟有一種他看不懂的複雜情緒。男人擡起手,忽然摸向蕭飒的臉,喃喃自語似的,話音低沉,竟聽得蕭飒有些心疼了。
“你是普通人的時候,知道我是鬼,雖然害怕,卻還是對我很好。”那人輕聲說着,慢慢支撐起身體,俊美的臉龐一寸寸湊近,擡頭輕輕印上蕭飒溫熱的嘴唇,“如今成了修真之人,知道我是個魔,卻還是不想殺我,是嗎……”
蕭飒不知道為什麽,竟沒有躲開他的吻,愣愣看着他,聽到他有些悲傷的聲音在自己耳邊低聲喃喃,“呆子,我好想你……”
一瞬間,竟感到心跳失常,他不由自主地抱住眼前的人,看着他墨黑的眸子失神地叫他,“小九?”
男人在他懷中微微顫了一下,低低嗯了一聲。
“你剛才……什麽意思?”蕭飒忍不住抱緊了他,輕聲問,“什麽我是普通人的時候……我們以前就認識嗎?”
男人靜靜看着他,剛要開口說話,忽然,身後傳來一個人震驚的喊聲。
“你……虞、虞靈?!”
懷中的人猛然一震,黑眸驀然眯起來,神色冷漠地回頭看去。蕭飒下意識也擡起頭來,正看到楊軒震驚地瞪着他,而後忽然咬牙切齒地召出法器,厲聲大吼,“終于讓我找到你!你這個狼心狗肺的畜生!!”
懷中的男人冷笑了一聲,推開蕭飒緩緩站起身來,“原來是你啊,沒腦子的蠢貨。”
“你說什麽?!”楊軒怒極,劍尖指着他嘶聲大喊,“我努力到現在就是為了這一天!全村一百八十七人都命喪你手!今日我定要親手宰了你!以慰他們在天之靈!!”
虞靈卻只是悠然地站着,不屑一顧地冷哼一聲,蕭飒怔怔看着他忽然變色的瞳孔,呆了片刻,難以置信地問,“大師兄,他就是你的……”
“不錯,他就是我找了十九年的仇人!”楊軒周身立刻浮起燦亮白光,劍尖指着虞靈大喊道,“師弟你快讓開!我今日一定要除了他!”
虞靈連正眼也沒看楊軒,只側頭看着一旁的蕭飒,笑着問了一句,“他要殺我,你要幫他嗎?”
蕭飒正掙紮着不知所措的時候,忽然遠遠傳來一個人氣喘籲籲的聲音,“大、大師兄……你跑太快了……我、我總算趕上了……”
三人氣息皆是一頓,蕭飒下意識朝來人喊了一句,“小遙別過來!這裏危險!”
可話音落地,忽然,衣領被人猛然提了起來,一眨眼竟被帶到了蕭遙身邊,而剛才還對他溫柔微笑的男人此刻竟瞪大了眼睛,視線在他和蕭遙身上掃了一眼,赤紅的瞳孔竟劇烈地顫抖了一下,“你們……你……”
他忽然松開手,怔怔望着二人身上一模一樣的氣息,呆滞了半晌,僵硬着後退了一步。
“小九……?”蕭飒茫然地喊了他一聲。
眼前男人猛然一顫,赤眸死死盯着他,而後沒等他說出什麽,忽然眼前紅影一閃,那人竟就這麽突然消失了。蕭飒呆了半天,回過神立刻把吓住的蕭遙拉起來,回頭看着同樣面色慘白的楊軒,一時間竟覺得天旋地轉,胸口莫名其妙地發起疼來。
小九就是大師兄的仇人?這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