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所以他想殺了你,只要你死了,他就所向無敵了?」
「是啊,可是他也殺不了我,因為在煉蠱的生物鏈裏,我比他的等級高一階,所以他就想控制我,讓他的敵人沒辦法利用我對付他。
換言之,我是他唯一的死穴,就這樣,我逃他追,來回幾百年了,很煩的,方鴻哥你知道嗎?要找個喜歡的家安家落戶是多麽不容易的事。」
「幾百年?」方鴻托托眼鏡打量小玖,「你看起來沒那麽……老。」
「方鴻哥你會嫌棄我老嗎?我知道跟一個爺爺的爺爺的爺爺輩的人談戀愛,你肯定會有心理障礙的,但我會努力幫你去除障礙……」
方鴻擡起手,打斷了他的廢話,因為這些統統不是重點。
「那兩只鬼是大王的手下?」
「是的,不過他們不是鬼,是妖,紅頭發的是紅樹妖,另一個我不知道,看他們長得差不多,應該也是松柏之類的吧。」
「難怪那些道符對他們不起作用了。」
「什麽?」
「沒什麽,你之前受傷也是他們害的?」
「嗯……其實不是……」
說到正題了,小玖的表情有點尴尬,嘿嘿笑了兩聲,摸摸頭發,小聲說:「剛才說了,我很喜歡睡覺。」
「嗯,在大家拼得你死我活的時候,你也在睡覺。」
「那天其實也是,我之前在一家關東煮店裏混飯吃,店主會一點點道術,把我當神供奉,後來那些妖追查到了我的行蹤,他為了保全家人,就把我的碗當做一次性餐具給了客人,這碗是我的家嘛,它被送走了,我只能也跟着走,可那兩個可惡的家夥把那位客人的車弄翻了,我的碗也打碎了。」
方鴻看看砂碗,沒有在上面發現碎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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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玖解釋道:「已經修補好了,用了我一點點法術,可是我也無家可歸了,我跟着羽毛飄着飄着就飄到了山上,挂在一棵松樹上。
後來我睡着了,一個不小心就從樹上摔了下來,更倒黴的是脖子被樹枝刺傷了,就在我摔得迷迷糊糊的時候遇到了你。」
看着小玖清澄又帶了點無辜的眼神,方鴻再度無語了。
「所以你從頭至尾都沒有失憶?」
「方鴻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想騙你的,只是這受傷的起因太蠢了,我說不出口,我怕你嫌棄我的智商……」
也是,如果他是因為睡覺摔傷的,大概打死也不會講出去。
「既然你是羽毛,那那晚為什麽會變成仙鶴的樣子?」
「如果是人形的話,我大概會直接摔死的,鳥的話會飛嘛,所以就下意識地變形了,至于為什麽會變成仙鶴,那只是湊巧,因為前兩天我剛看了個有關仙鶴的紀錄片。」
「你看到我的時候,沒害怕嗎?」
「沒有啊,我這麽毒,這輩子只有別人怕我,我不會怕別人的。」
小玖說完,覺得不太對,急忙糾正道:「方鴻哥你放心,雖然我很毒,但我不會用毒害人的,我是喜歡你才跟你在一起。
那晚你幫我治傷的時候特別溫柔,跟其他人不一樣,他們要不就是怕我,要不就是敬畏我,不會跟我離那麽近的,那時我就想如果和你在一起的話,一定很開心。」
「所以你就來報恩了?」
「嘿嘿……」
一席話說完,方鴻心頭的疑雲都消散了,注視小玖,他長得單純可愛,怎麽看都看不出是大毒物。
不過這一切應該都是真的,所以動物們才會不喜歡他,連一向很親人的黑背也畏懼他。
他忍不住伸手摸摸小玖的頭發,頭發柔順,像是撫摸羽毛的感覺。
「為什麽我碰羽毛時,手指會中毒,碰你卻沒事?」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我二次進化了,可以控制自己的毒性,不過我想毒誰也是很容易的,所以紅毛跟藍毛他們也不敢太逼我,因為有一次我不高興了,把紅毛毒成了大餅臉。」
方鴻啞然失笑。
「反正他那麽醜,什麽臉都一樣的,跟我來。」
他拉着小玖的手把他帶到自己的書房,推門走進去。
終于被允許進入領地了,小玖有點小激動,探頭四下看看,書房擺設很簡單,只有書桌和椅子,桌上放着一臺電腦。
要說這個房間有什麽與衆不同的地方,那應該就是挂在牆上的獵槍了。
方鴻讓他坐下,掏出鑰匙把書桌櫃子打開,小玖看到了放子彈的盒子,他的眼神被吸引住了。
方鴻沒去碰子彈,而是将放在裏面的相簿和幾份舊報紙拿出來,放到他面前。
小玖打開相簿,第一頁是一張有點褪色的合照,照片裏是一對夫婦跟他們的孩子,孩子五、六歲大,眉眼間依稀有着方鴻的影子。
「這是你的父母?」他仰頭問道。
「是的,也是唯一的一張,其他的都被那混蛋燒掉了。」
「那混蛋?」
「就是在我父母出車禍過世後收養我的家夥,我們算是遠親,他沒有正式的工作,為了拿到了我父母的遺産就收留了我,他是個酒鬼,喝了酒就喜歡發瘋打人,這樣的生活大概過了兩年多吧。」
「太可惡了,方鴻哥,要我幫你出氣嗎?保管把他毒得連他爸媽都認不出來。」
「那你得去地獄找他了。」
方鴻将舊報紙展開,指指其中一則事件報道。
報道說小偷入門行竊時遇到主人,在争執中殺了主人和家裏的柴犬,由于小偷被證明精神方面有問題,被免于訴訟。
看到報道上附的照片,小玖啊的叫出了聲——這個人他前不久還見過,就是在冷飲店突然發病的男人。
「原來他真的有病啊。」
「不,他偷東西殺人時是裝的,不過後來就真的瘋了。」
方鴻展開報紙,讓小玖看後續報道——
遇害的主人生前一直撫養親戚的孩子,他死亡後,孩子受到打擊,精神出現異常,竟然拿刀跑去捅了兇手。
介于未成年保護法的規定,報道內容簡短模糊,當事人的名字也都隐去了。
不過小玖猜出了真相,他小聲問:「方鴻哥,這個孩子是不是就是你啊?照顧你的人不是總打你嗎?為什麽你要為他報仇?」
「不是為他,是為大餅,就是他養的柴犬。」
想起往事,方鴻的目光變得深邃,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原本明亮的房間在瞬間黑暗下來,無形中跟那天的記憶重疊了……
昏黃的空間,搖擺不定的燈光,還有地板上流淌的液體。
男人發出斷斷續續的呻吟聲,看着眼前的少年,他眼中閃爍着恐懼。
明明少年的歲數還沒有他一半大,長得又瘦又小,但是在他眼裏,這個孩子就像是惡魔般的存在。
少年手裏握着一把匕首,匕首刀尖朝下,血順着刀刃一點點地滴下。
那是男人的血,地板上也有相同的一灘血,少年就這樣靜靜着看着他,眼瞳清澈,甚至還帶了幾分弱氣,所以男人到現在都不敢相信身上那幾刀是他刺下的。
少年身上的爆發力可怕到了極點,就像他此刻的氣場冷漠到了極點一樣。
看着少年向自己靠近,男人本能地想向後挪,但他已經沒力氣挪動了。
身上被刺了七、八刀,他的神智跟感官開始模糊,只是憑借本能感覺到危險的來臨。
「求……求你,放過我……我再也不……不……」
又一刀刺進男人的腰間,打斷了他的求饒,少年歪頭看着他,忽然笑了。
「放心吧,你不會死的。」
男人聽不懂,恐懼讓他的嘴唇顫抖得厲害,半天發不出一個音節。
「這些刀都沒刺中要害,你只是多放點血而已,我研究這技術很久了,一直想找個試驗品,本來我是要選我叔叔的,可惜他被你殺了。」
「對、對不……」
「別誤會,我沒怪你,反正你不動手,我早晚也會動手的,可是……」
少年的眼神突然變得鋒利起來,手起刀落,這一刀刺在了男人的肩膀上。
注視着男人在簌簌顫抖,他冷冷道:「你不該殺大餅,這世上只有它對我好,它本來可以陪我很久的,可是你卻殺了它!」
男人說不出話了,血光中他隐約記起那次入室行竊的經過——他被房主堵住了,情急之下給了他一刀。
房主的狗跳過來咬他,怎麽都不肯松口,他急紅了眼,便一刀刀地捅下去……
大餅……不會就是那只狗吧?
為了一只狗來殺人,這人……這人是瘋子!
少年的臉貼近他,眼瞳清澈冷靜,毫無瘋狂的跡象,提醒道:「五刀是替大餅捅的,還有五刀是利息。」
當啷聲響傳來,少年将刀丢開,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他,男人只能躺在血泊裏茍延殘喘,唯一做的回應只有過度的喘息聲。
少年拿起旁邊的座機,撥打了報警電話,說:「根據我的計算,在救護車趕到之前,你是不會死的,不過我是第一次,出差錯也在所難免,如果你死了,只能說你倒黴了。」
男人不解,看出了他的困惑,少年笑了起來。
「我還未成年,就算了殺了你也不會怎樣的,更何況我唯一的親人被你殺了,我是出于激憤才會做錯事,大家都會原諒我,還會說你命大,被捅了十刀都死不了,嘻嘻……」
恐怖的笑聲在空間不斷地回蕩,男人再也承受不了這樣的打擊,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氣力,他竟然叫出了聲——
「瘋子!你這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