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不怕死，但你們怕
更新時間:2014-8-21 23:40:59 本章字數:3824
蘇青亦突然的一句話，讓所有的目光都落到了他的身上，小屋內的氣氛也随之改變。
大概是被他的話提醒了，旁邊的人下意識跟着一起聳了聳鼻子在空氣中嗅着什麽，而雲瑤則斂目，視線落到了先前掉落地上還沒來得及撿起清理的那幾根細碎骨頭上面。
果然，幾乎就在她視線落向地面的時候，便聽到蘇鸾尖尖細細的激動喊叫了起來：“看，那是什麽？這該死賤丫頭竟敢躲在屋裏吃肉！她哪裏來的肉？莫不是去了廚房裏偷來的！”
質問的話卻是肯定的語氣，一下便認定了雲瑤偷竊的罪名，也讓屋裏的氣氛再變，猛的一沉。本來就臉色不好的蘇老夫人神情尤其難看，簡直就像是染上了墨汁一般，沉沉盯着雲瑤，陰森森的。
雲瑤看了蘇鸾一眼，從她的聲音聽出了先前在她落水後剛恢複幾分意識時用力踹她的便是她。她動了下手指，随之暗暗蹙眉，渾身無力就連現在這麽站着都似乎用光了她所有體力的虛弱，讓她不得不放棄現在就将被欠下的債要回來的打算。
這麽一副搖搖晃晃虛弱不堪的身子，真是讓她想做要扇個巴掌出去都顯得那麽力不從心，真擔心她巴掌還沒扇出去，就先被人給圍毆了。
唔，好漢不吃眼前虧。既然不能硬來，那便暫且先欠着，日後總有叫她們還回來的時候。
如此一想，她便唇角輕輕一抿，眼眶忽然就紅了，并有晶瑩水光在眸子中浮動，配上她那幹癟瘦弱的模樣，當真是好不可憐，一剎那就将先前的淡漠和明光甩飛到了九霄雲外。
然後，她輕垂着腦袋嗫嚅道：“我……我沒有，表姐你……你怎能……怎能無憑無據的便冤枉我？”
不過很顯然，這一副可憐模樣并不能讓周圍的人對她生出哪怕只是半點的同情或憐惜，蘇鸾一聽她的話更是眉毛都倒豎了起來，用她那又尖又利的聲音喊叫道：“你說我冤枉了你？你有什麽值得本小姐冤枉的？你說這肉不是從廚房裏偷來，那你倒是說說是從何而來？”
“我……”
“怎麽？沒話說了？狡辯不出來了？”雲瑤的示弱更讓她嚣張，一瞬間就尋回了往日裏欺負她時候的那種暢快感覺，聲音也因為激動而尖銳，哪裏像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
雲瑤垂首，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微微蹙了眉，有些不耐煩。
她站在這裏也是很累的好麽，到底知不知道她才剛死裏逃生身體虛弱得很啊？再這麽站着她都快要控制不住的跌倒昏迷了好麽！現在這麽一會兒她就已經有些視線模糊看不真切了。
于是她眉頭皺了皺，又擡起頭來看向蘇鸾，臉上的怯懦似乎不過是昙花一現，轉瞬間就又是那淡漠的神态，淡淡的瞥了蘇鸾一眼，然後轉移到蘇老夫人的臉上，微微的又勾起了淺笑。
蘇老夫人眼中精光一閃，面對着現在的楚雲瑤讓她感覺十分的不習慣，隐隐有點心頭發毛的錯覺。
不過老夫人畢竟是老夫人，好歹也是見過大場面經歷過大風大浪的，所以心裏發毛面上卻仍然是威嚴的，不曾有絲毫改變。
“外祖母，聽說每年都會有五十兩銀子從京城送來交給您，作為我居住在此的一應用度？”
這是雲瑤從記憶中得知的，雖然這種事情蘇家人定然不會在她的面前提起，她之所以知道，是因為一次偶爾偷聽到的，便小心記在了心上。
五十兩銀子雖并不是很多，但也不廉價，讓一個小孩子吃穿用度一年必然是足夠了的，不然就憑蘇家裏的這些人，如何會願意将她這個傳說中命硬克盡身旁所有人的天煞孤星養在屋檐底下？
誰都沒想到她會突然來這麽一句，不由得全部都怔愣在了那兒，一個個看向雲瑤的目光突然就好像是在看一只她們以前從不曾認識的小怪物。
呆怔之後終于有人反應了過來，卻并非蘇老夫人而是蘇夫人許氏。
她看起來像是被雲瑤的這句話給刺激了，刺激得連面容都扭曲了起來，直勾勾的手指“唰”一下就指向了雲瑤，厲聲斥道：“我蘇家辛辛苦苦把你養到這麽大，你以為都不用花銀子的嗎？你楚家倒是好，把你扔在這兒便不管不顧的不過就是每年給那麽幾十兩銀子，還真當有多富貴呢！區區五十兩，連給你自己塞牙縫都不夠，你莫不是以為我們還貪墨了你的銀子？你個小賤蹄子，養不熟的白眼狼，竟敢說出這等話來！”
雲瑤聽着這話，卻反而笑意更濃了些，眉眼彎彎的看起來越發無邪，輕軟的說道：“舅母您這麽激動做什麽？不知道的人聽了還當您是心虛呢。”
“你……你這個……”
“小賤蹄子？白眼狼？”雲瑤直接打斷她未說完的話，依然的笑眯眯的說道，“我聽說舅母原也是出自名門的大家小姐，不過看起來似乎規矩禮儀學得不怎麽到位，不然怎麽竟會如粗野婦人般的破口大罵？”
“你……”
“既然舅母認為五十兩銀子根本就不足以讓我吃飽穿暖，那不如你們以後就不必再管我的死活，只需将銀子還給我讓我自己來安排，如何？省得你們要為我這個白眼狼既費心思又費銀子的，而且這麽一來，我也可以自己去買點吃的穿的用的，還不必再看你們的臉色，受你們的欺負。嗯，如此甚好。”
老夫人正似有不悅的看了許氏一眼，又聽到雲瑤竟說出這一番話來，不由臉色一變，看向她的目光更多了淩厲和一抹探究，随之冷哼了一聲，道：“你以為憑這個就能把自己給養活了？你當這是一天一月的用度呢？”
雲瑤聞言笑得越發的歡了，搖頭說道：“我雖長這麽大都沒怎麽摸到過銀錢，但也知道街上一個白面饅頭只需一文錢，一兩銀子可換一千文，也就是說，我每年有五萬文錢可以用來吃穿用。五十兩銀子雖不是很多，也不能讓我每天大魚大肉的吃，但每天吃新鮮幹淨的食物到飽，再每年換那麽幾身不很貴的新衣衫，應當是足夠了的。”
蘇老夫人的臉色随着她的話而一變再變，怎麽都沒有想到楚雲瑤一個六歲大的孩子能說出這麽一番話來，那些算計竟也是分毫不差，她從哪裏學的？
雲瑤後退兩步到床邊又重新坐了上去，找一個稍微舒服些的姿勢，明明在笑着，目光卻清冷，看着老夫人又說道：“你們拿着我的錢，中飽私囊也就罷了，卻竟然不讓我吃飽穿暖還大肆欺淩虐待，您老人家可真狠心也忒貪心，還是你們以為我是個孩子便好欺負了？”
許氏看着楚雲瑤便覺得心火亂竄，便又怒道：“你以為就憑你一個孩子真有了錢就能活下去？怕是一走出門就馬上被人搶了去吧。這些年要不是蘇家護着你，你以為你現在還能在這裏大言不慚，沖撞長輩嗎？真是不知好歹！”
“落在你們的手上，跟強盜也沒什麽區別。”
蘇老夫人臉色墨黑一片，怒道：“混賬！誰給你的膽子這麽跟長輩說話？你不尊長輩，手腳不幹淨你還有理了！”
而對此，雲瑤不過輕笑了一聲，笑眯眯說道：“什麽手腳不幹淨？不說那東西本來就不是你蘇家的，就算當真是我從廚房裏拿的，那也是原本就屬于我的那一份。說來說去，您老不過是舍不得把藏進兜裏的錢再掏出來罷了，雖然那其實根本就不是你蘇家的錢。至于說誰給的膽子麽……其實不需要誰給。因為我不怕死，但是，你們怕啊！”
蘇老夫人聞言一愣，對上雲瑤那雙清涼的眸子，忽然不知為何，心“突突”的激烈跳動了起來，越跳越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