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chapter11
鮮花美酒,飛雪,狂歡的人群,美麗的歌者,普羅城到處洋溢着一種快樂的氣息,原來,今天是新元慶典,這是只有普羅城和米亞帝國的首都才有的慶典,在新元日以後的半個月舉辦,持續一周的狂歡,是普羅城的特色之一。
曾經有無聊的學者分析過,其實普羅城已經不僅僅是一座城市,幾乎自成一國,其擁有的影響力和暗中的能量十分驚人,只是因為它沒有系統的管理體系,對目前大陸上存在的各個帝國沒有什麽威脅,表面上就還算和平安靜。
在葉飒城,雪花是籠罩的白色恐怖,而在這裏,雪花卻成為了美麗的裝飾,為新元日的慶典增添了美麗與浪漫的氣息。
街上人山人海,那種感覺就仿佛全部普羅城的人們都出動了,街道旁的每一家店面都裝飾着五顏六色的緞帶和彩球,并且挂出了減價大促銷的宣傳标語。
許多的少年少女們,從他們身邊跑過,有些手裏抓着鮮豔的花朵,看到有順眼的就會笑嘻嘻的塞過去,再順道抛個媚眼,過一會兒也許他們手裏又會拿上了別人塞過來的花,他們都是青春的快樂的。
只是這一對父子又仿佛被隔絕在人群之外,有些少女看到他們,就會想要上前将花送過來,卻又在觸及到希維淡如冰霜的眼神後失去了搭話的勇氣,只敢遠遠瞧着,不敢靠近分毫。
奇諾看得目不轉睛,這些商店裝飾實在太漂亮了,與葉飒城相比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忽然人流變得急促起來,他們都向着同一個方向湧去,人們臉上的表情也變得更加興奮,仿佛有什麽明星過來了。
大街上的人實在太多,他們被裹挾着不由自主的向着人流移動的方向行走,希維開始變得更加嚴肅起來,他試圖脫離人群的控制,但一個普通的武士在如此衆多的人之中,也只能被迫的跟着人流,如果不想發生踩踏事件,成為腳下亡魂的話。
剛出來的時候希維是牽着奇諾的手的,但是随着人流越來越擁擠,他不得不将小不點扛到了肩上,讓他能夠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世界。
終于人群停下了,他們圍成一個巨大的圈子,将一座舞臺模樣的東西圍在中間,許多少男少女口中歡呼着,喊着亞索的名字。
周圍的聲音十分嘈雜,意思主旨都是一樣的,那就是表達對亞索來到這裏的興奮。
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他們同時想起來,原來是那個著名的游吟詩人,小舞也很喜歡他。
舞臺搭建在中央廣場上,雪花不斷飄落,卻難以在舞臺上聚集起來。
有音樂的聲音響起,起初被人群的喧嚣掩蓋了,漸漸的就淩駕在人群之上,人們也逐漸安靜下來,靜靜地聆聽着這美妙的音樂之聲。
一個有着綠色長發的青年抱着一把金色的豎琴,将那些遙遠的傳奇轉換成歌詞和曲譜,傳達給他的觀衆。
Advertisement
大多數人都陶醉在其中,以人類的審美來看,亞索顯然是個相當出色的美男子,綠色的長發,碧色的眼睛,眼中閃着睿智的與正義的光彩,然而衣着略微破舊,顯示着這是一位經過了辛苦的長久的旅途的游吟詩人。
與他動人的音樂相比,更讓人驚訝的顯然是他的外表,亞索成名時間已久,據不完全統計,大陸上從出現他的身影之初,至少已有三十年,然而時光似乎對他格外眷顧,看起來仿佛永遠都是二十歲的模樣。
有人說,亞索有着精靈的血統,因此繼承了精靈的美貌智慧以及音樂才能,甚至是精靈的長壽,也有人說亞索早已突破了人類的等級,成為了一個半神,甚至是神。
各種猜測都沒有得到證實,因為亞索是看似很近實則遙遠的存在,他的足跡遍布這塊大陸的各個角落,哪裏有傳奇的故事,哪裏就有他,他不避諱任何城市,會在普羅城這樣的聖地停駐,也會前往葉飒城這樣的黑暗籠罩的地方盡可能傳播一絲光明。
然而他只是傳播罷了,在他演奏的時候不會有人上前打擾,而演奏完畢之後就會靜靜地消失,誰也不知道他的下一個目的地在哪裏。
優美的音樂忽然一停,變成了一種悲傷的曲調,而亞索口中的歌詞也染上了一種絕望的色彩。
奇諾無法描述那種感覺,但他從亞索的口中“看”到了這位詩人想要傳達的畫面,他“看”到了熟悉的羅浮街,“看”到了瘟疫惡魔出現在葉飒城,“看”到城裏醉生夢死的人們面臨死亡的剎那絕望驚恐的表情,清晰得仿佛身臨其境。
“有一位揣着愛意的姑娘,永遠地葬于雪山,她的愛情還未盛開,自己卻已凋零。”
那樣的城滅的既視感太過強烈,也許是物傷其類,也許是音樂的感染力太強,許多人都低下了頭表示哀悼,同時心中充滿了對惡魔的憤怒。
上個紀元也可以說是毀于惡魔之手,這些可怕的家夥永遠都是普通人類的陰影,偏偏根本無法消滅,只能封印與壓制,人類與惡魔鬥争了四個紀元,有輸有贏。
第三紀元末可以說取得了突破性的勝利,所有現存的惡魔被封印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也受到打壓,紅月大陸迎來了一千七百多年的和平。
這也是為什麽夏佐與阿西爾在普通民衆的心中地位很高的原因所在,這種敬仰反應到實質上就是普羅學院能夠與聖殿幾乎平起平坐。
當人們稍微平複了情緒之後,再次擡起頭,卻發現那位神秘的游吟詩人像以往的每一次那樣消失無蹤了。
奇諾坐在希維的肩膀上,當他聽到那位葬于雪山的姑娘的時候,心中就隐隐感覺到娜美恐怕是兇多吉少了,喉嚨口像是卡了一根刺,吞不下吐不出。
當然他也沒有注意到亞索是什麽時候離開的,直到耳邊傳來一個少女的聲音,把所有人拉出了那種悲傷的氛圍。
一個戴着白色鬥笠的人,從人群中一躍而出,踩着幾個無辜路人的肩膀跳上了高高的舞臺,四處搜尋了一番,在發現亞索确實不在了之後,略為不甘地跺了跺腳,放聲喊了好幾次亞索的名字,完全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白色鬥笠的人從身形和聲音來判斷應該是個少女,在意識到不可能在這個地方找到想找的那個人之後,再度跳下舞臺,循着一個方向追出去了。
人們發出一種善意的哄笑,顯然是對這種事見慣不怪了。
少女的出現驅散了籠罩的悲傷氣息,甚至有人回過神後,一邊抹眼淚一邊抱怨亞索不該在這樣喜慶的日子把大家帶入負面情緒裏。
而經過這樣的一個插曲,也已經入夜了,那座高高的寬闊的舞臺四周亮起了特別定制的魔導石燈,五顏六色十分美麗炫目,而高臺之下,也錯落有致地燃起了篝火,人們想起今天是新元慶典的日子,年輕的男女們圍着篝火手拉着手又唱又跳起來。
舞臺上開始表演慶典的節目,從歌唱和舞蹈到雜技魔術應有盡有。
奇諾四處張望了一下,甚至看到了喬妮亞和埃文,不由得矮了矮腦袋,試圖降低存在感。
#所有原著裏的危險人物都必須要遠離遠離!!!#
希維站在舞臺的一角,他并沒有像普通人那樣想要搶奪一個視線良好的位置,而是靜靜思索着什麽,因此雙胞胎姐弟一時也沒有發現他,奇諾則是對異界的歌舞和拙劣的魔術表演興致缺缺,也許是魔法文明過于發達的緣故,這裏的魔術就顯得很是簡陋了。
真正的魔法師不屑于做這種娛樂性質的表演,而魔術師又達不到魔法師那樣的境界,因此一直是不溫不火的雞肋節目,只能哄哄小孩。
負責主持節目的是個小醜,在又一個由亞索講述的傳奇故事改編的舞臺劇結束之後,小醜用一種興奮激動的語氣說道,“今天,我們有一場特殊的表演,衆所周知,空間魔法師是在魔法師之中也十分罕見的存在,而我們找到了一個厲害的魔術師,他沒有任何的魔法天賦,然而卻能夠做到空間魔法師的事情,讓我們歡迎空間魔術師,裏昂!”
舞臺下掌聲不絕于耳,熱烈程度堪比歡迎領導人,氣憤一時高漲,這是個新鮮的魔術表演,空間魔術師也是個新奇的詞語。
一個戴着魔術師的高帽,穿着黑色燕尾服的女人緩緩走到臺前,人群頓時一陣驚呼,沒錯,這位魔術師裏昂,竟是個十分帥氣的女人。
裏昂作了一個标準的紳士的鞠躬禮,完全沒有以女子的身份自居,随後她就開始了自己獨特的表演,奇諾打起精神看了一會,他對魔術沒有研究,只隐約知道魔術一般都是利用障眼法和道具以及視覺欺騙來達到目的的,以往在天朝也只在各種晚會上見過。
不過以他有限的知識也能看得出來,這個裏昂着實厲害,她的手指上下翻飛,就能變出各種不可思議的東西,在寒冷的冬天,她只穿着一件單薄的襯衣和黑色燕尾服,身上是不可能藏的下那麽多東西的。
那麽魔術的水平顯然是登峰造極。
喬妮亞和埃文來自米亞帝國的皇室,也從沒見過這麽神奇的表演,神色中便露出驚嘆來。
等裏昂的表演接近尾聲,她仍然一臉從容,臉不紅氣不喘,仿佛這樣精彩的表演只是小菜一碟。
此時,裏昂取走了小醜的話筒,舞臺上方就回蕩着她中性化的嗓音,“下面将要表演的是我的壓軸魔術,名為大變活人,需要兩位觀衆與我配合,不知道有誰願意?”
許多的小孩和少年都在踴躍舉手,能夠參與這樣聽起來就很刺激的節目想想都覺得興奮。
裏昂嘴角含笑,不疾不徐地掃過人群,手指緩緩從舞臺的左邊掠到右邊,在衆人緊張的等待中停在了喬妮亞的額頭上方,“那麽就有請這位美麗的小姐上來吧。”
喬妮亞眨了眨眼,一時激動便念了一句魔法咒語,直接利用不是太熟練的漂浮術歪歪扭扭地飛到了舞臺上。
裏昂面露訝色,“哦,沒想到這位美麗的小姐居然是一位了不起的魔法師,您真像一位公主。”
這樣說着,裏昂卻沒有身為一個魔術師在魔法師面前應有的自卑感,反而灑脫地行了一個吻手禮。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同為女性,被這樣對待着,喬妮亞雙頰還是泛起了一絲紅暈,感到了羞澀,她掩飾般地擡起了腦袋,作出一個不甚在意的姿勢來。
裏昂繼續道,“那麽我的公主,就拜托你再挑選一位觀衆與你共同完成這個魔術吧。”
喬妮亞定定神,略微神氣地瞅了一眼埃文,決定不給他機會體驗,讓他後悔去吧!
于是玫瑰公主開始環顧舞臺下方,視線掠過那一張張渴望的臉,最終停在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人們的目光都随着她的視線來回移動,見她不再轉頭,都跟着她的目光停下。
舞臺下的角落裏,仿佛浸染着連燈光也照不進去的濃重的黑暗,黑發黑眼的少年肩膀上坐着一個頭發短的不可思議的裙裝女孩,兩個人穿着不同顏色但明顯是同一系列的校服,昭示着他們普羅學院學生的身份。
驀然成為人群的焦點讓希維肌肉繃緊,他的腳在地面上略略摩挲了一下,頃刻間已經暗中做好了随時逃離的準備。
希維,從來不是一個英雄,也從來不是一個喜歡游戲的人。
喬妮亞看到那對奇怪的父子,雖然不太待見希維這個恩将仇報的家夥,不過小孩子畢竟無辜,這裏就這麽一個還算認識的孩子,帶着一起玩也是可以的。
出于善意的喬妮亞只稍微思考了一小會,就決定将這個難得機會和奇諾一起分享,于是她肯定地指着這個舞臺下不起眼的角落,轉頭對着裏昂說道,“魔術師小姐,我想請這個小女孩跟我一起完成這個游戲。”
裏昂依然紳士地笑着,表示沒有問題,然而當她們再次将目光投向那個角落的時候,卻發現那裏已經空無一人了。
喬妮亞目瞪口呆,她就轉頭的這一會功夫,人怎麽就不見了?
人群也是一陣騷動,混亂中,有人喊了一句,“我看到那個少年帶着孩子往西北方向跑了。”
人們又齊刷刷地朝西北方向望去,果然看到剛剛那個少年的背影漸漸沒入沒有燈光的夜色中。
喬妮亞只覺得氣血上湧,這回不是羞澀了,是氣的,好你個希維,我好心好意帶你家的小孩玩,你居然不聲不響地跑了,當着這麽多人落自己的面子,以後她在普羅城豈不是要成為一個笑柄?
喬妮亞一生氣,連剛剛還心心念念的神奇魔術都不想管了,就想把希維揪回來痛揍一頓。
然而裏昂卻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美麗的公主,這樣一個美好的夜晚怎麽能因為這樣一件小事就毀了呢,那位少年不過是跟我們開個玩笑罷了。”
喬妮亞一個急剎車,丢給裏昂一個不解的眼神,“你們……說好的?”
裏昂自信一笑,“當然了,我的公主,真正的表演,現在才要開始呢。”
于是喬妮亞便半信半疑地留下了。
而此時希維已經跑遠了,奇諾改成了趴在他背上的姿勢,抿嘴偷着樂,開什麽玩笑,雖然大變活人聽起來很刺激很有趣,但是那個裏昂魔術師怎麽看都透着一股詭異,按主角的性格,怎麽可能把自己暴露在衆目睽睽之下。
玩不了游戲有點遺憾,不過小心謹慎才是最重要的。
他們把喧鬧的人群甩在身後,慢慢踱步向着普羅學院的方向走去,剛剛周圍的氣氛高漲,雪花還沒有落到地面就被篝火的熱度驅散了,此時落到頸子裏,涼浸浸的,奇諾不禁縮了縮脖子。
擡頭望了望漆黑的夜空,奇諾忽然感到一陣暈眩,像是從十層高樓墜地的那種失重感,渾身輕飄飄的無處着力,等他再次回過神來,人群的喧嚣聲又近在耳邊了。
喬妮亞滿眼驚嘆地看着面前的奇諾,這裏的所有人剛剛都看到他被希維背着跑遠了,可是此時,這個小女孩又憑空出現在了這裏,大家都看的真真切切,裏昂只是用一塊黑布遮住了一個木箱子,再裝模作樣地繞了幾圈,再掀開,奇諾就在箱子裏了。
确确實實符合大變活人的名字,臺下的掌聲不絕于耳。
不過驚訝歸驚訝,喬妮亞還是有些不解,“這不對吧,是不是你們商量好了,讓他假裝跑掉,再偷偷從哪裏送回來?”
她這麽一說,觀衆們也想到了這一點,不過魔術而已,大家都明白是障眼法,具體怎麽做到的是一個魔術師的獨門絕技,基本不可能告訴別人的。
裏昂微微一笑,一邊的臉頰甚至露出了一個酒窩,使她略為中性的面容透出一點甜美的感覺來,“公主若是有疑惑何不親自試試呢?”
奇諾再笨也察覺到不對了,這根本已經超出了魔術的範圍,莫非裏昂根本就不是什麽魔術師,而是一個千真萬确的空間魔法師?
于超遠距離外,将一個人空間轉移,這要是魔術的障眼法,讓奇諾把魔術兩個字吃了都不信。
然而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奇諾剛剛從箱子裏站起身,就看到喬妮亞一臉期待地走了進來,按照裏昂的吩咐将奇諾的耳朵捂住,嘴裏說道,“乖乖的,跟姐姐一起閉上眼睛啊。”
又是一陣晃動,不過這次他們就沒有那麽好運了,不同于剛剛的很快就消失的眩暈感,在天旋地轉之後,強烈的空間扭曲的沖擊直接将這個少女和小孩擊暈了過去。
在暈過去之前,奇諾腦袋裏只閃過一個念頭,希維,會急瘋了吧。
而站在舞臺上的裏昂,将箱子上的黑布遮蓋好,再次掀開的時候,裏面的兩個人果然已經不見了,臺下的觀衆再次發出一陣歡呼,為再一次目睹這樣精彩的魔術而感到由衷的幸運。
裏昂仍舊紳士地鞠了一躬,很有職業道德地将表演進行到底,“我将這兩位美麗的姑娘藏到了一個隐蔽的地方,現在,我要去接她們回來,請大家耐心等待。”
觀衆再次熱烈地鼓起掌來,目送着裏昂也站到了那個神秘的箱子中去,并且扯上了那塊黑布。
人們等待着黑布再次掀開的時候,裏昂和兩位志願者能夠再次出現,為今晚的表演劃上一個完美的句號,這樣以後,他們就能像沒能來參加慶典的人炫耀今日的見聞了。
人們等待着,等待着,等……待……着……
一分鐘過去了,五分鐘過去了,十分鐘過去了,黑布沒有絲毫動靜。
人們從期待變成了懷疑,埃文第一個坐不住了,雖然他總以捉弄喬妮亞為樂,可是那畢竟是他唯一的姐姐,于是埃文一個縱越輕松地跳上舞臺,伸手先開了黑布,黑布中……空無一人。
就這麽長的時間,感覺到背上的那個小小的負擔突然憑空消失的希維也已經原路返回了,他的眼中仍是萬年不化的冰霜,只比埃文晚了一會跳上舞臺,在看到埃文染上憤怒的表情之後,以他的聰明加上臺下觀衆零碎的言語,幾乎已經猜到了事情的經過。
他一語不發地繞過埃文,打算去查看事故現場。
埃文如夢初醒,一拳砸向希維的肩背部,在被希維擡起胳膊轉身擋開後,他臉上那種慣有的懶散表情也消失了,換成了一種嚴肅的質問的模樣,“希維,是不是你和那個魔術師勾結,綁架了我的姐姐?”
希維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麽,于是他只是推開了埃文,走到那個箱子旁邊去仔細檢查。
箱子約有一個半人那麽高,是長方體的形狀,看着很普通,然而邊沿殘留着一些魔法陣的紋路,顯而易見,這根本不是什麽魔術道具,而是定點傳送的魔法陣!
在普洛學院的眼皮底下綁架學生,而這個學生還是夏佐的出生國的公主,這已經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了。
看在希維家的那個孩子也一同消失的份上,埃文決定暫時相信希維,不過他的疑惑并沒有消除,便深吸一口氣,走上前對着希維說道,“我想,我們該去見一見校長。”
普通的學生并不是随時能夠見到校長的,根據以往的經驗,此時科林應該在魔法塔中做魔法實驗。
他們只能去碰碰運氣,埃文也很無奈,米亞帝國有這樣的規定,每個年滿十六的皇室成員在之後的五年中不得動用帝國的勢力,必須親自以普通的身份歷練,直到滿五年為止,這是為了向夏佐學習,第三紀元的夏佐作為米亞帝國的普通皇子,沒有依靠皇室的力量,獨身一人闖蕩大陸,最終成為了傳奇,成為了神。
就連進入普羅學院,喬妮亞和埃文也是靠着自身的天賦而非身份,此刻事情緊急,一時間還真的沒什麽好辦法。
普羅學院的魔法塔是大陸最高的建築,裏面包括了各種魔法研究的實驗室,以及大陸最全面的圖書館,從第一層依次向上,珍貴程度會遞增,不同的樓層之間刻有強度不等的魔法陣,将沒有資格進入的人隔絕在法陣之外。
他們運氣似乎還不錯,這麽晚了,百麗兒還在魔法塔的圖書館中研習魔法知識,她的勤奮是許多人都比不上的,全學院的人都知道,校長的掌上明珠有多麽刻苦。
埃文顧不得許多,救人要緊,于是在看到百麗兒的一剎那,幾乎就肯定科林校長一定也在這裏。
然而百麗兒只是略帶嘲諷地看着這兩個男人,紅唇微啓,“你們的姐姐和女兒丢了,為什麽要來找我的父親呢,連自己的至親都無法保護,我要是你們,幹脆死了算了。”
埃文從沒有覺得哪個女人有百麗兒這麽讨厭,美則美矣,過于無情。
希維擡起頭冷冷地看着百麗兒,第一次的,他有一種無法克制自己的沖動,是的,百麗兒身份高貴,并不是他能惹得起的,然而此時此刻,希維卻将她默默地劃入了死亡名單。
百麗兒也很惱怒,這個下等的賤民,憑什麽用這樣的眼神看着自己,她會叫他後悔的。
魔法塔的限制決定了他們今天不可能見到科林校長了,魔法研究是很耗時間的事情,科林今天才進去,沒有三五天根本不可能出來,只能另想辦法。
畢竟那個叫裏昂的魔術師來歷不明,喬妮亞和奇諾在她的手裏多待一會就會多一份危險。
仿佛為了襯托他們的無助似的,随着夜色漸深,紛揚的雪花變成了巨大的暴風雪,很快就将地面鋪上了厚厚的一層銀白。
再說奇諾,他和喬妮亞因為承受不住空間魔法的波動暈倒之後,再醒過來卻發現了奇怪的事情,喬妮亞低低地啜泣着,這個少女很害怕,從小在溫室裏長大的她從來沒有碰到這樣可怕的事情,不斷地喃喃着“為什麽我看不見了?”之類的無助的話。
奇諾腦袋有點暈,眼睛的感覺也很奇怪,在他好不容易适應了獨眼龍的生活之後,現實又給了他一個嚴肅的考驗,他的兩只眼睛都看不見了,別人失明是雙眼一片漆黑,他倒好,一只眼前是黑的,一只眼前是白的。
不過他很快就冷靜下來,跟着希維這麽多年畢竟也不是白跟的,不知不覺,潛移默化中,他也感染了希維的極度冷靜和危機中的應對能力,至少分析出來眼睛應該不是自然發生的變化,因為喬妮亞也看不見了。
他們都陷入了絕對的視覺丢失的狀态。
奇諾伸手在四周摸索了一番,大約确定他們在某個狹窄的暗室裏,綁架者不知所蹤。
可是到底是為什麽,又是誰要同時綁架喬妮亞和奇諾呢?從表面上來看,他們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關系吧,再怎麽樣,總不會是買一贈一這種可笑的理由。
那麽問題就來了,喬妮亞作為米亞帝國的第二順位繼承人,可以理解為政治鬥争下的犧牲品,到底和奇諾有什麽必然的需要被一起抓起來的聯系呢?
絕境,會讓人瘋狂也會使人冷靜,巨大的壓力迫使奇諾對生存的渴望全面爆發,只是他本身力量上的弱小,難以對時局産生決定性的改變。
在他們醒來之後,另一間同樣封閉的石室中,自稱裏昂的女魔術師一條腿搭在另一條腿的膝蓋上,雙手交握,撐着下巴漫不經心地聽着面前的人啰嗦着。
“大小姐,您已經出色地完成了屬于您的任務,現在可以将玫瑰公主交給我帶回公爵府了。”
裏昂靜靜地盯着她面前的地面發了會呆,半晌終于開口了,“可我現在不想把玫瑰公主交給你了。”
這個神秘人冷哼一聲,“公主殿下貴人多忘事,未必還記得你,又何必執迷不悟,只要按照約定,把那個女孩交給百麗兒,再完成公爵交代的事情,大小姐您想要成為公爵大人的繼承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裏昂”卻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你說,百麗兒為什麽要跟這麽小的孩子過不去呢?”
神秘人似乎有點不耐煩了,“我哪知道,只要百麗兒肯幫我們離開,她想要這個小孩我們就給她好了。”
裏昂忽然擡起頭,直視着這個人,“加爾,雖然我是公爵大人的私生女,但我也是個空間系的魔導師,你最好保持對我應有的尊重。”
說完後裏昂撣了撣不存在的灰,徑直離開了這個石室。
這裏是普羅城的地道裏分隔出來的石室,他們,還沒有出城。
或者說,是無法靠自己出城。
傭兵工會中,已經這麽晚了,只剩下執勤的工作人員,和完成了緊急任務之後前來換取酬勞的傭兵,人并不多,門口的魔法陣運轉着,迎來了兩個特殊的客人。
普羅城的傭兵工會與葉飒城相比,更加龐大華美,人員的分工也相當精細,登記任務的和發布任務的都有專門的員工,而在工會二樓的天花板上,則鑲嵌着覆蓋整個屋頂的巨大的紅水晶扳,上面滾動循環着任務信息。
不知道是哪個設計者的惡趣味,這樣一來所有來挑選任務的傭兵都必須坤着脖子仰着腦袋呆呆地看天花板,簡直傻透了。
埃文跟着希維走到傭兵工會門口之後,便知道他想幹什麽了,可是希維看起來如此貧窮,會是傭兵麽?
他當然是,雖然只是一名初級傭兵。
當他将一枚金色的徽章按在櫃臺上說了一句我要發布任務之後,埃文也随之拿出了自己今天剛剛申請的徽章,表示自己也一樣。
登記人員随意地掃了一眼那兩個不起眼的初級徽章,上夜班讓他有些疲倦,懶懶地問道,“兩位要發布什麽任務呢。”
“封城。”
埃文和登記人員都吃驚地看着他,埃文本以為他只是想尋人,沒想到希維這麽瘋狂,直接選擇了封城,的确,現在是新元慶典期間,普羅城出于安全考慮早就變成了許進不許出的狀态,可是一旦到了明天早上,就會恢複,到時候綁架者便能悠然離去。
如果想的再壞一點,綁架者也許神通廣大,今晚就能出城,這樣一來确實尋人的任務不如封城來的徹底。
埃文并不笨,這樣一思索之後,就明白了希維的用意,于是他緊接着說道,“他封城,我要尋人,這兩個任務要多少水晶幣?”
登記人員的瞌睡都吓跑了,他咽了咽口水,“搜索整個普羅城尋人的任務大約二十個水晶幣,至于封城不要錢,啊,不,我的意思是普羅城屬于一級城市,封城說白了就是禁止所有人的出入,影響巨大,若是別的城市确實辦不到,但普羅城要封城,傭兵工會的确可以,但這是s級任務。”
傭兵工會的s級以上的任務是不收取錢物的報酬的,只接受換取,換句話說,要想發布s級以上的任務,首先就要接受一個至少s級的任務。
這個規定很奇怪,好像如果一個人想要發布s級以上的任務,只要接受另一個任務就可以了,是否能完成還不是看他願不願意去?
這樣一看傭兵工會好像很吃虧,其實不然,以公會的勢力,沒有任何人可以不去完成接受的任務,尤其是s級的任務,如果死于任務途中,公會也不會追究,它要的只是執行,要麽完成,要麽死,這就是s級任務和其它任務的區別。
最近大陸上雖然有些不平靜,但s級任務也是幾乎沒有的,紅水晶板的最上面有一排紫色的字,一直沒有動,昭示着它的身份,紫色的字體寫着“再次封印瘟疫惡魔”,奇怪的是發布人竟沒有署名,這是一個sss級的任務,也是唯一一個s級以上的任務。
埃文把這一排字念出來,卻發現它的下方忽然多了一行藍色的任務表。
“封鎖普羅城。”——希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