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在向晚的記憶裏是沒有母親這號人物存在的，雖說顏如玉是在她半歲的時候才跟人跑路，可在喝奶還要人喂的嬰兒期，誰還有記憶？
向尚這個癡情漢從來不在向晚面前說顏如玉的壞話，後來她從向家人口中聽到顏如玉各種不是，她去跟他求證 ，他也是淨給顏如玉說好話。
不過，一個抛夫棄女的女人，即使向尚有說出花的口才，也是難以讓人相信。
在向晚認定顏如玉是一個壞女人壞媽媽之後，她漸漸就不提她了，狠一點來說，是當她死了。
所以，現在說“死”了二十多年的人突然“死而複生”，向晚一時都懵了，半晌才問向尚：“她跑來幹嘛？該不會知道你有錢，跟你讨錢來了吧？向尚同志，你得有骨氣一點，平時再對她怎麽念念不忘，你也不能心軟，堅決一分錢都不給她。”
“……”向尚有些哭笑不得，“她嫁給我的時候，我就挺有錢的了，如果她真貪圖富貴也就不會跑了。我看她的狀态也不像是過得不好的人，大概是年紀到了，想法就變了，你好歹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她想見見你也正常。”
“她想見我就得讓她見？開玩笑，我向晚什麽時候變得好說話了？”向晚嗤笑一聲，“我不去，你讓她走吧。”
說着，她想去拉被子蒙住自己的頭，卻被向尚搶先一步截住，他說：“你也知道我在她面前沒轍的，得你在旁邊監督提點，否則二十多年我輸得一塌糊塗，今日仍舊是一敗塗地。”
“瞧你這出息！”向晚恨鐵不成鋼地斜了向尚一樣，到底還是心軟了，磨磨蹭蹭起來換衣服出去。
她走到一樓的時候，擡眼就瞧見一個女人背對着坐在客廳。
女人一頭棕色長卷頭發優雅地披着，身上穿着一身淺灰色羊毛大衣，即使是坐着，仍舊能看出她身材保養得宜。等她聞聲扭過頭來，那張臉沒多少歲月的痕跡，怎麽看都不像是一個二十五歲的女人的媽。
向晚以前就聽說自己跟顏如玉是一個模子裏面印出來的，今日一見，她似是看到了自己二十五年後的模樣。
顏如玉一看見向晚，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忙從沙發上起來，想喊她的時候頓了一下，最後怯怯地叫她：“晚晚。”
向晚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抱歉，我不習慣陌生人喊我喊得這麽親切，你還是稱呼我向小姐吧。”
顏如玉臉上的笑容一頓，表情非常尴尬。
向尚及時打圓場，說：“都別站着了，坐下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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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晚在顏如玉對面挑了個位置坐下來，雙手環胸，敵對意識強烈，道：“有什麽事就說，說完趕緊走。”
“晚晚。”坐在她身側的向尚拉了拉她的衣擺，小聲道：“別這樣。”
向晚扭頭瞪了向尚一眼。
顏如玉來之前就預料到向晚的反應，對于她的态度，她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可即使是這樣，當真正面對時，還是覺得難堪傷心。
“晚晚，我知道你恨我，可我當時真的太難了。你爺爺奶奶本來就瞧不起我是外地的，加上重男輕女偏偏我又生了個女兒，他們整天對我冷言冷語、明嘲暗諷，我是人也有自尊，那樣的日子真的過不下去了。”顏如玉紅着眼，帶着哭腔地說。
向晚看着對面低頭捂嘴輕聲哭泣的女人，忍不住冷笑道：“難怪我爸當年被你迷得神魂颠倒，就你這副我見可憐的模樣，真的是個男人瞧見了都邁不開腿。但很可惜我不是男人是女人，還是個非常仇恨白蓮花綠茶婊的女人，你在我面前裝可憐是沒用的，只會讓我更讨厭你。”
顏如玉的哭泣聲一頓，擡起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看着向晚，“我沒有。”
向晚直接朝她翻了個白眼，不耐煩道：“行了，你別說廢話直奔主題，我給你五分鐘時間，廢話跟重點你選一個。”
說着，她擡頭看了看角落的落地鐘，顏如玉看得出她動真格了，于是擦了擦眼淚，擡起頭看了向尚一眼後才看着向晚說：“晚晚，能不能請你跟我的丈夫見一面？”
“……你沒搞錯吧？”向晚似是聽到什麽天大的笑話，“你讓我跟你的奸夫見面，是想讓我感謝他給我爸種了一頭頂的草原供我騎馬嗎？”
向尚：“……”
“不是這樣的。”顏如玉連連搖頭，“他跟我一樣是拉大提琴的，最近因為出了意外手受傷可能不能再拉大提琴，這件事對他打擊很大，他現在很沮喪。我聽你爸說你也是拉大提琴的，我相信這件事你肯定能感同身受，這對于我們大提琴人來說，簡直就是致命一擊。”
向晚瞪了向尚一眼，明顯在埋怨他沒事跟顏如玉提她拉大提琴的事幹什麽，向尚心虛地別開了眼。
“不好意思，拉大提琴對于來說只是個消遣的玩意兒罷了。”向晚懶洋洋道：“我可沒有你們那種高尚的藝術情操，拉不了琴不會打擊到我，沒有錢買包包、買珠寶、買高定才會對我造成致命一擊。”
說完，向晚又擡頭看了看時間，說：“五分鐘已到，你走吧。”
一聽到向晚趕客，顏如玉就急了，站起來走到向晚面前，抓住她的手，“晚晚，我求求你了……”說着，她就要往下跪。
向晚跟向尚沒想到顏如玉會來這麽一出，向尚發現她的動作意圖時及時拉住了她，而向晚則拼命地甩開她的手，似是被什麽髒東西纏住了一般。
“如玉，你這是何必呢？有話好好說。”向尚嘆了一聲氣，“不是晚晚不幫你，只不過你這個要求實在提得……讓人難以理解跟答應。”
顏如玉定睛看着向尚，而後似是痛定思痛般地開口：“阿尚，是我對不起你，晚晚不是你親生女兒，她是我跟張赫的女兒。”
“……”
向尚跟向晚聽到這話時都呆了，良久，向晚才回過神來，邊站起來邊用力一甩，直接把顏如玉甩開，然後惡狠狠地指着她，“你這個歹毒的女人，你在胡說什麽？你已經害了我爸半輩子了，是不是還想讓他後半輩子不得安生？你馬上給我滾出我家，我以後都不想見到你!”
說到後面，向晚已經是撕心裂肺般地吼着，顏如玉一邊哭一邊搖頭，“不是這樣的，我知道自己過去犯下的錯不可原諒，也沒有資格認回你，但你爸現在意志消沉……”
“住口，你別亂說，我爸在這裏好好的，天天努力上班賺錢給我買買買，是積極向上的五好中老年。”向晚及時打斷道。
顏如玉看到她這般抗拒，想着今天不來也來了，就破罐子破摔地說：“不管你承不承認，你就是我顏如玉跟張赫的女兒，你跟向尚沒有半點關系。如果你需要證明，做一個親子鑒定馬上就知道我說的是實話。”
“我不聽，你趕緊給我滾……啊……”向晚痛苦地捂住雙耳，向尚連忙跑過去摟住她，“晚晚，你冷靜一點，爸在這裏呢……”說着，他臉色鐵青地對顏如玉說：“你先走吧，再不走我就請人送你走。”
向尚帶着向晚上了二樓的卧室，他去浴室拿了一條濕毛巾給她擦臉。
“晚晚，別哭了，一切都有爸呢！”向尚拿着毛巾輕輕地給她擦臉，一如她小時候被欺負了的時候。
“爸，我真的不是你的女兒嗎？”剛才一直強忍着的向晚，在這一刻終于哭了。
對于這個問題，向尚是不确定的，但顏如玉今天能這麽說，估計這事是八九不離十了。
他突然想起向晚出生的時候，她明明是早産兒，但出來的時候足稱夠兩，比別人足月生的孩子都要大個漂亮。大家當時雖然覺得奇怪，但孩子健康平安誰不開心，所以都沒有往那邊想。現在想來，向晚應該是足月出生的孩子。
再看看向晚的模樣，好像真的沒有半點他自己的影子。
其實他跟顏如玉的第一晚，他知道她不是第一次，但他太喜歡她了，所以沒關系，只是沒想到她肚子裏面有了別人的餡罷了。
向尚在向晚旁邊坐了下來，把她摟入自己的懷裏，說：“晚晚，爸現在也不确定你是不是我生理上的女兒，不過無論是還是不是，你永遠都是爸唯一的女兒。”
“真的嗎？”向晚擡頭看着向尚。
“當然，珍珠都沒那麽真。”向尚擡手輕輕撫摸着她的頭發。
“那……你以後的家産也都是我的嗎？”向晚少有怯怯地說。
向尚直接被她逗笑了，“當然，我這麽努力上班不就是為了讓你買買買嗎？要不然，我就沒有了賺錢的動力。”
聽到這句話，向晚總算心滿意足地重新露出笑容，“謝謝爸，我最愛你了！”
向尚輕笑道：“先聽着，以後可說不定。”
“什麽說不定？爸，你別話裏有話行不行？”
“我哪有？”
兩父女說了一會兒話，向晚因為剛才過于激動耗費了體力，在向尚懷裏睡着了。
等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她的情緒也完全平複下來，這時她才想起自己的救命恩人還在醫院躺着，于是發微信過去慰問一下。
兩人說了半天沒營養的話，向晚突然想起自己有可能不是向家孫女的事情，于是婉轉地發了一條微信過去。
【向晚：我問你，如果有一天我一無所有，你會怎麽樣？】
她發完之後，心裏默念，如果顧八戒能說出一句稍微讓她感動的人話，她明天就給他送湯去。
【顧升：時間萬物皆浮雲，名利無非空幻空。】
【向晚：多喝水，再見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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