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你怎麽會在我的床上
淡淡的血腥味開始一點點侵占成菡的嗅覺, 她遲緩的邁出腳步,在季允身前彎下了身。
汩汩流出的鮮血浸染他這一身紅衣,瞬間占據了成菡全部的瞬間。
俄頃, 一幕場景從她腦海飛速劃過。
記憶中的人同樣身中一劍,背對着她, 倒在她的面前。
她伸出的雙手輕微顫抖着,想要幫季允拔出那把劍。
轉瞬間,無可抑制的情緒席卷上來, 指引淚水覆滿她的眼眶。
這是怎麽回事。
為何此刻看着季允,她的心會這麽的難受,忍不住想要流淚。
本不該如此的,可望着眼前受傷的人, 心會痛的這樣厲害。
她為何會變得這樣奇怪。
是因為方才回憶中看到的人, 還是……季允?
她的心,本來就是這麽脆弱的嗎?
見她眼眶中蓄滿了淚, 季允溫柔的伸出手, 輕觸她的臉頰。
“你千萬別哭。”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仿佛受傷的人不是他一樣。
末了,他還笑了下,對她說:“撐住。”
成菡本來是要哭的, 又被他這句話逗的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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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忍着點。”下一瞬,她用力抽出了刺穿季允胸膛的長劍,又将其放下。
季允閉阖着雙眼,身體斜靠在牆邊, 臉上沒什麽表情,恍若睡着了一般。
“先別睡。”成菡坐在他身側,微微晃了下他的衣袖, “你的傷口還需要上藥。”
“不用管它,一會兒自己就會痊愈了。”他輕飄飄落下一句,又是那副事不關己的口吻。
“都這個時候你還開玩笑。”成菡不信季允,抓住他的胳膊就要扶他去床上。
可季允打定主意不願起身,反而擡手也将她拽了回來。
他驀地掀起眼簾,一雙眼沉沉地望向她,輕笑了聲問:“怎麽,怕我死掉嗎?”
成菡被動的坐回到他身邊去,淚水還在眼眶裏打轉。
她閉眼抹了抹眼角的淚,眼睫微微顫了下,仍是堅定地搖頭。
“不怕。”她幾乎是下意識拿出了懷中的凝魂珠,吸了吸鼻子,一字一句道:“你若死了,我就用它複活你。”
成菡不需要季允為她犧牲,更不想欠他。
季允聞聲歪頭盯着她,唇角浮起笑,姿态輕松。
“你好好收着它,我用不上。”
“用不上?”成菡的思路一瞬就被他扯偏,低聲問了回去,“你就不需要它嗎。”
“你靠近些,我告訴你。”他的唇勾勒出好看的弧度,一個笑便足以蠱惑心神。
“知道了。”她握緊了凝魂珠,毫無防備地貼近了他。
看她聽話的樣子,季允眉眼彎彎,薄唇湊近她的耳畔,幽幽道:“這世上沒有任何一物能至我于死地,因為我——是不死之身。”
不死之身?!
成菡的瞳眸劇烈的晃了下,遽然從他身邊退開,直直地看着他。
正因不死,他才在三年前從衆仙門手中護住了魔界嗎。
難以置信,這世上竟然真有所謂“不死”的存在。
就在她的眼前。
睨着她臉上的表情,季允滿意地笑了起來,臉上挂着發自肺腑的笑,輕聲問道:“很稀奇嗎。”
這還不夠稀奇嗎?
成菡在心中回過震驚一語,認真地點了下頭。
她雖在書中讀到過這樣的人物,但卻是第一次見。
“可就算你……”她自覺吞掉“是不死之身”這幾個字,臉色凝重,“最好還是要上藥包紮傷口,你就不疼嗎。”
“早就習慣了。”他安靜與她對視,唇邊的笑漸漸褪去,“你希望我喊疼嗎。”
他這是什麽問題。
成菡皺了下眉,輕手握住他的胳膊。
“地上涼,我扶你去床上休息。”
“好。”季允低低回答一聲,輕輕揮袖關上了門。
窗外,古樹下。
“暮雪……你怎麽在這裏。”朝月看着站在樹下的人,舉着手中的信紙,不解問道:“莫非你也收到了這封信?”
“嗯。”暮雪簡短應了一聲,淡淡道:“看來,是有人故意支開了我們,想要對仙尊動手。”
“那我們得趕緊回去。”朝月說罷扯住了暮雪的手,急着往回走。
下一刻,被面前巨大的屏障擋住了去路。
“沒用的。”沈律從相反的方向走了進來,冷聲道:“四周都被設了屏障,只能進,不能出。”
“我就知道一定你們搞的鬼!”朝月一時氣憤甩出了鞭子,眼神兇狠,“趕快撤去屏障讓我們出去。”
逆恒從另一邊現身,冷哼一聲道:“一會兒不見,你這誣陷人的本事倒是見長,若真是我們設了這屏障,又怎會将自己和你們一并困在此處。”
“不是你們做的。”朝月的氣勢很快弱了下來,眼裏更添一分困惑,轉頭去看暮雪,“那現在成菡和季允身邊豈不是一個人都沒有了。”
“不能在這裏浪費時間,仙尊有危險。”暮雪擡劍刺向那片屏障,又被彈了回來。
她回退幾步,重新立起長劍,正打算再次嘗試,沈律擋在了她的身前。
暮雪揮劍的手一停,面色冷淡。
“讓開。”
“我不會讓。”他低首觑她一眼,偏眸去看身後的屏障,“強行破陣,你會死。”
暮雪冷漠別開眼,繞開他,持劍刺向屏障。
沈律當即攥住她的手腕,冷冰冰的聲音用力墜落。
“我說了你會死。”
“我聽到了。”她板着臉甩開他的手,比起之前更加抗拒他的觸碰,“我現在沒工夫陪你打架,你也別來幹擾我。”
“我和逆恒可以幫你們從這屏障毫發無損的出去。”沈律同樣冷着一張臉,每一字都透着寒氣,“只要你一句話。”
一炷香過後,他們四個同時破門而入,舉目望過去,看見成菡正在脫季允身上的衣服。
暮雪和朝月快速背過身去,神色皆是一變。
“我……我們什麽都沒有看見!”朝月說完就要拉着暮雪的手離開。
“等一下。”成菡輕聲挽留他們,手上動作慢了一些,“你們進來。”
“我們就不進去了吧。”朝月弱弱地推脫。
“進來。”成菡沉聲重複道。
“……好吧。”朝月閉上雙眼,握住暮雪的手,和她一起慢慢摸索至床邊。
“那朝月你先——”成菡擡眼看着朝月,順勢抱住雙臂,“我怎麽不知道,你原來還會閉着眼睛給人上藥?”
“上藥?”朝月突然間睜開雙眼,緊張的湊到成菡身前,“你受傷了?快讓我看看。”
“不是我。”成菡輕嘆了口氣,從季允身上移開,“劍上興許是塗了毒,他從剛才就開始昏迷不醒,我叫他,他也沒有反應。”
“那我來吧。”朝月挽了挽袖子,垂眸觀察季允的傷口,“除了成菡可以留下,你們都出去。”
“我也要留下。”逆恒大步走進來,态度強硬,“如今魔君在這裏受了傷,我沒辦法相信你們。”
“你随意吧。”朝月懶得看他,朝身後揮了揮頭,“關上門。”
逆恒注視了朝月的背影一瞬,将暮雪和沈律趕了出去,輕輕合上了門。
“很嚴重嗎?”成菡在一邊關切的問朝月。
“這一次受的傷倒也說不上很嚴重,只是……”朝月眉心下壓,忽而轉眸嚴肅地看着成菡,“他之前還受過很重的內傷,且一直都沒有痊愈,你知道嗎。”
“我……”面對朝月的問題,成菡心神恍惚,視線落回到季允的身上,“不知道。”
“那這就有點麻煩了。”朝月挪開手起身,作勢就要離開。
“喂,你怎麽不問我。”見她要走,逆恒不悅地扯住了她的手腕,“連試不試你就要放棄了?”
“我可從沒說過要放棄。”朝月低下眼眸去看拽住自己的那只手,反問道:“怎麽,将我攔在這裏,難不成你要去替我取藥。”
朝月确實不情願醫治季允,可如今他與成菡已經結為夫妻,若他在大婚之夜死在深華宗,事情就會變得複雜起來。
“我和你一起去。”說完,逆恒急忙抓着朝月的手腕走出門外。
他們離開之後,成菡重新在床邊坐下,端詳着季允蒼白的臉,一顆心遲遲不能平靜下來。
不管成菡怎麽想,她都無法理解,季允替她擋劍的事實。
他明明知道她之前想要殺他,非但視而不見,事到如此,他還要救她。
人怎麽可能突然之間就變了。
就像她一直只把季允當做宿敵一樣,季允沒有理由在大戰之時對她動心。
她原以為他只是一時間頭腦不清醒。
可現在一看,他應該是生病了。
而且還病得不輕。
不然成菡無法解釋他近幾日對她的做的所有事情。
沒過多久,朝月就和逆恒走了回來,她幫季允包紮了傷口,喂他服藥,囑咐成菡要徹夜守在他身邊,有事情随時再去找她。
逆恒替季允換好了衣服,随後跟着朝月一起離開。
成菡就這麽守了季允一整夜。
他的枕邊放着換衣服時掉出來的傳音鈴,一看到這個鈴铛,她就會想起那幾日發生的事情。
“季允。”她輕聲喚了他一句,小聲嘀咕道:“你該不會是想要将這幾年缺的覺一并補回來吧。”
沒有回應。
她掩唇打了個哈欠,眼皮有些沉。
“守了你一個晚上,我都困死了,你怎麽還能睡。”她一邊說一邊揉了揉眼睛,淺淺搭上了眼皮。
就睡一小會兒吧,她想。
在夢中,成菡感覺到有人拿手戳了下她的臉,力道很輕,但對方戳了一下還不夠,還要繼續戳她的臉。
她想要扯掉對方的手,一下就被氣醒了。
而後,她看到自己抓住季允的手,他正巧也在偏頭看着她。
“你怎麽會在我的床上。”季允細細打量着她的模樣,玩味的勾了下唇角,“我好像記得和你說過再等我一個月,怎麽,你就這麽的迫不及待,現在就想要嫁給我嗎?”
“我迫不及待?”成菡被他這句話氣的笑了出來,強忍住要打他的沖動,“季允,你是睡太久把腦子睡壞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