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二更 殿下就是喜歡口是心非……
虞姝輕哼了一聲, 看他那樣子,轉身就要離開,“那我走了。”
“慢着, ”賀雲槿擰眉, “來都來了,你還去哪?”
從前不想她靠近的時候, 偏偏要來, 如今想要她來,卻不願來了。
“殿下不是不希望我來嗎?”虞姝踱着步子進去,眼神狡黠,唇角帶着笑意,殿下就是不知道表達, 什麽事都讓人猜, 這多難啊,喜歡什麽就說出來才好。
“孤幾時說過?”賀雲槿瞥開頭, 她越發沒大沒小了。
“哦, 原來殿下不曾說啊,那是我想多了。”虞姝坐了下來,把元元放到桌子上, “元元很想殿下呢。”
“喵嗚~”元元表示一點也不想。
“孤不想它。”原先收留它不過是想着日後為了它, 虞姝能多來來太子府,可如今呢, 虞姝倒是因為它兩日不曾來了。
收留它就是一個禍害,早知道就應該把它扔在歸元寺。
“喵~”元元向着賀雲槿揮了揮爪子,似是生氣了。
“別這樣說,元元可有靈性的,可以聽懂我們說話。”虞姝摸了摸元元的腦袋, “殿下就是喜歡口是心非,元元別放在心上。”
賀雲槿:“……”
他這個太子的威儀是徹底沒了,連這樣的話都敢當着他的面說了。
“殿下的傷好了嗎?”虞姝看了一眼他的胳膊。
賀雲槿擡起手動了下,“已無大礙。”
“那就好,殿下日後可不能這樣了,”說着虞姝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連忙改口,“呸呸呸,殿下日後不會受傷了,說這個不吉利。”
賀雲槿望着她向外頭吐舌尖的樣子,眉眼不知不覺柔和,她沒有變,還是那樣可愛甜軟。
“說不說都一樣,這只是小傷,日後必定還有更大的傷口。”想做別人的擋路石,就得有心理準備,這只是皮肉傷,日後怕是得傷筋動骨,更甚至傷至內裏。
“胡說,殿下不許這樣說,大過年的,殿下不曉得說話,會挨打的。”虞姝怒目瞪着他,很不高興他說這樣喪氣的話。
“往年娘親教我們在正月十五之前,嘴上都不能說不好的事,怕會成真,咱們只能說好話,這是老祖宗留下的規矩,殿下日後記住了,不該說的不能說。”
“這你也信?”賀雲槿向來信人定勝天,命運無法把控,還是把一切把控在自己手中為好。
“信又怎麽了?很多人都信啊。”虞姝伸手去拿桌上的點心吃,過年就是好,家家戶戶桌上都不斷瓜果點心。
“孤不信。”
但想到虞姝,又不能說是全不信,或許,關于她,偶爾也可以信一信。
“殿下日後就信了,很靈的。”虞姝才不與他争辯,等殿下大了就明白了,娘親說的肯定是對的。
虞姝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本就比殿下小,竟還笑話殿下年紀小。
“案子有着落了嗎?”賀雲槿轉移話題。
“有的,大理寺卿說是告假回了老家,如今是大理寺少卿蒲大人接手這事,他發現刺客身上有幻海堂的标記,殿下聽過這個組織嗎?”虞姝挑了一顆紅棗幹吃着,紅棗不僅甜還很香。
“聽過,這是前兩年才崛起的一個江湖門派,活躍于燕北一帶,你在嶺南,不知也是正常,幻海堂身上的殺手有海浪的标記,個個武功高強,宗旨是不成功便成仁,絕不會給敵人留下活口。”
也正是因為這樣宗旨,讓人放心,任務失敗事小,可若是任務失敗了,還給對方留下了活口,人在受盡極刑的時候很難撐住,什麽話都往外說,這就難辦了。
人死了,自然也就問不出什麽。
“難怪他竟然這樣快就服毒了。”連殿下身邊的暗衛都沒有來得及阻止。
“他們訓練過吞咽毒/藥,一旦慢了就會被責罰,每個人都不知道吞咽了多少次了,早已成為習慣。”
虞姝聽着驚奇,嘴裏的紅棗幹都忘記嚼了,這些若是告知二哥,他一定十分感興趣。
“那這也太殘忍了,豈不是每次任務都奔着閻王爺去的?”誰又能保證自己次次都成功呢,要自己吞毒,這得多大的決心啊。
“既然入了這個組織,那就沒有選擇的餘地了,做殺手的,本就是以命換命。”人世間也有不少人是用換命活着,天下看似四海升平,可平靜的湖面下或許藏着不為人知的恐懼。
“那他們能得到什麽?”都有這樣厲害的身手了,卻還要去做這樣的勾當,把腦袋系在褲腰帶上,随時做好殒命的準備,是用了什麽條件兌換呢?
“銀子,有錢能使鬼推磨,人活在世,總有缺錢的時候。”賀雲槿說起這個,面上也有些落寞,想起了從前的事,有時候,一個銅板也能難倒一個英雄漢。
他自出生就是太子,大燕皇朝唯一的嫡子,許是誰也無法想象,他也能因為一個銅板而為難過吧。
到如今的這一切,誰又知道他受了多少苦難呢?
虞姝嘟了嘟唇,微嘆了口氣,有些難受,“好遺憾,看來我所看見的大燕也未必是真的大燕,在嶺南,有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光景,我以為那就是國泰民安,原來也有很多人為了黃白之物而拿性命相抵。”
“大燕地大物博,嶺南不過是冰山一角,你們已經做的很好了。”
相對而言,虞家已經足夠用心,是個忠君愛國的好臣子。
可這樣的虞家,大燕百年也才出了一個而已。
“還不夠,但我們無能為力。”虞家只能管嶺南,管不了天下。
手伸的太長不是好事。
而且管理嶺南和管理天下又不是一回事,說不定就算虞家能管天下,也管不好。
乾德帝在文治武功上也算是個明君,可仍舊有許許多多的天災人禍發生,這些似乎無法避免。
“會有機會的。”賀雲槿望着她,眼眸深邃,似有言外之意。
“我也覺得,日後殿下必定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
殿下會是一個更英明的君主。
四目相對,都從對方眼中看見了信心。
從前,賀雲槿眼裏只有淡漠,涼薄和黑暗。
可如今,有了柔和,溫暖和未來。
興許,這樣的改變得從虞姝回京開始講起。
大理寺卿監牢。
闵正行被關着,闵家酒坊已被查封,從裏頭發現了大量海浪印記的書信,已是抵賴不得,蒲嘉佑甚至在闵正行的後腰處也發現了一樣的印記。
到了如今,闵正行也不知自己到底哪裏出了錯漏,分明那九個殺手身上并無印記,為何突然又有了呢?
且他去看過,與幻海堂的殺手印記的位置一模一樣,絲毫不像是做假。
可他确定,他們身上真的沒有印記。
有些事,就此留下了疑惑。
就算他要緊牙關,也無人會信他,有了這印記,就算是人贓并獲了,他如何也沒有想到,在刺殺長宣郡主上栽了一個大跟頭,甚至可能要賠上自己的性命。
也不知寧王是否會想法子救他,他自然是不會開口指認寧王,他的妻兒老母都在寧王手中,他又能翻出什麽浪呢?
他也做好了必死的準備,只有死人才會保守秘密,若是寧王要他死,怕也從無選擇。
晚上送飯,來了一個眼生的牢衛,把碗放下的時候順手塞了個東西給他,匆匆忙忙離去。
闵正行面不改色,端過飯碗,等到牢衛都散去,夜半時分了,才打開手上的東西,竟是一個耳墜。
眼眸緊縮,他認識這個耳墜,太熟悉了,這是娘子初嫁給他的時候,他用全部身家給她買的,雖然後面闵家靠着寧王發達了,娘子卻一直戴着這對耳墜。
娘子說再精美的耳墜也比不上這一對,這是他對她矢志不渝的愛。
闵正行捏緊了耳墜,耳墜上那顆翠玉的珠子中間露出白色粉末,他知道寧王是什麽意思。
閉了閉眼,闵正行的眼裏有淚光閃爍。
其實一開始追随寧王的時候他就已經想到是這個結局,可那時他別無選擇,為了妻兒老母能活下去,他接受了寧王的救濟,成為了寧王手下的一條狗,為他辦事,為他賣命。
等他想抽身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有些東西沾上了就是一輩子沾上了,想退也不可能了。
這是他自己的選擇,怨不得旁人。
他只希望寧王能善待他的家人,為了保護她們,他從不在她們面前說半點關于寧王的事,希望這樣能護她們一命。
闵正行擡頭望了望上邊的窗子,明日的太陽很美好,他是見不到了,希望兒子能替他見證。
他擡起手,打算把耳墜吞入腹中。
可還未碰到唇,手就被一顆石子打中,疼痛之下,耳墜落地。
他猛然擡頭,是誰?
月上中空,太子府一片寂靜,賀雲槿的屋子裏點着一盞燭火,元元趴在床榻的角落睡的正香,而他還未入睡,手上捏着的是初見雛形的一朵桃花。
而在他手旁,已廢棄了十幾根被刻壞的簪子。
很快就是她的生辰,得趕在上元節那夜給她。
從來沒有刻過這類女兒家的東西,又想盡善盡美,自然有些難度。
正刻好了一朵還算滿意的桃花,這時餘鈞從後窗出現,燭火一陣晃動,賀雲槿眼前一晃,手上的刻刀沒了準頭,這朵桃花就這樣被毀了……
“主子,事已辦妥。”此時餘鈞還不知發生了什麽。
賀雲槿黑了臉,把刻毀的簪子重重的扔在桌子上,簪子被彈起,掉到了地上,發出的響動還驚動了元元,元元把臉埋到了被子裏接着睡。
餘鈞心想,主子這是刻出了脾氣?刻什麽這麽難,竟也能難倒主子。
“闵正行安置好了?孤要的是活人,而不是死人。”賀雲槿放下刻刀,起身從一旁的木頭裏面又挑出幾根合适的。
“已安置妥當,不會有意外。”餘鈞辦事向來滴水不漏,要不然也不可能在賀雲槿身邊多年。
“很好,現在孤有件極其重要的事要你去辦。”
“主子吩咐。”餘鈞屏住呼吸,聽主子的語氣,似乎是件大事啊。
“孤渴了。”
“……那屬下給您倒茶?”
“孤忽然想喝竹葉茶,歸元寺的後山那片竹林就很不錯。”賀雲槿語氣淡淡。
餘鈞還沒有意識到危險,“那屬下這就去取。”歸元寺從這邊去也不遠,輕功來回不到半個時辰。
“很好,但歸元寺到底是寺廟,來人需要虔誠,不可使用輕功,你可明白孤的意思?”賀雲槿望着餘鈞,眼神幽暗。
“那屬下走着去?”餘鈞疑惑的問,這個時辰,都宵禁了,若是騎馬,必定會被發覺。
“去吧,快去快回。”賀雲槿收回視線,不再看他。
餘鈞:“……”從這走着去歸元寺再走回去,怕是都天亮了。
離開了太子府,餘鈞才後知後覺的摸了摸腦袋,主子這是故意刁難他啊,他到底哪得罪了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