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你先放開我
腳下是空的。
重力拉拽着葉迦向下墜去, 帶着血腥味的冰冷狂風在身邊呼嘯,将他的衣襟呼啦啦地吹起,猶如大鳥鼓動着的雙翅。
蒼空一片死寂, 身邊一個人影都沒有。
所以剛才是……幻聽?
葉迦皺起眉頭,擡頭向着自己剛剛掉下來的地方看去——那扇黑漆漆的門緩緩地關上, 距離他越來越遠,最終變成了一條模糊的線, 消失在了蒼穹深處。
這扇門背後的感覺……不太一樣。
葉迦在半空中穩住自己的身形, 向着四周打量着。
天空是冰冷的血色,深深淺淺的紅色顯得分外妖冶詭谲,腳下的遠處并非地面,而是波濤洶湧的猩紅海面, 被風吹皺, 層層疊疊的漣漪此起彼伏,猶如一匹沒有盡頭的綢帶,在遠處和天空的邊緣模糊在一起, 整個世界都呈現出一種病态而詭異的紅。
在遠處的海面之上, 漂浮着一座白骨之城,好似一座小島一般, 孤獨地漂浮在,森白的骨骼在血色波濤的映襯下顯得格外可怖,在滿是紅色的世界中格外顯眼。
這裏的氣息……
葉迦的眉頭緊皺,眉心被烙下一道深深的刻痕。
在其他幾扇門的背後,雖然搭建的場景各有不同,但是非常明顯都是那只厲鬼的作品,到處都彌漫着對方身上那股陰冷潮濕的晦暗鬼氣。
可是,這裏卻完全不同。
這扇門已經完全被占領了。
葉迦一時無法分辨, 自己現在身處的地方,是屬于那只女鬼的半外化鬼蜮,還是……嵇玄的鬼蜮。
在那瞬間,他有一種非常不詳的預感。
突然,一個聲音毫無預兆地在他的掌心裏響起:“啊,這一覺睡得真舒服。”
葉迦被吓了一大跳,手指一松,一塊淡綠色的石塊從他的掌心中跌落了下去。
“啊啊啊——”
那個聲音發出慘叫,由近及遠,向着下方的血海中墜去。
葉迦趕忙向下飛去,在全知之眼即将落入海面之下以前,在半空中将它接住。
“喂!你吓死我了!”綠石頭氣勢洶洶地問罪道:“你就不會拿的緊一點嗎?”
葉迦:“抱歉……”
他打量着手中這塊看上去仍舊平平無奇的三角形石頭,将它舉起來端詳着,有些驚奇地問:“你會說話?”
全知之眼:“當然不能……”
葉迦:“…”
“嗯嗯嗯啊!真舒服……”綠石頭發出一聲伸懶腰般的舒展聲,然後回答道:“我的确不能說話,但是,你沒有發現,這個世界已經被異化了嗎?”
葉迦一愣,眸色微深,問:“異化?”
“兩個領主級的鬼蜮之間産生的直接碰撞,這麽龐大的能量級會造成時空和物質的異化,就像現在。”綠石頭的聲音聽上去居然有點興奮:“嘿,看上去是你家那位占了上風,他的鬼蜮正在一點點地侵占對方的能力範圍,應該用不了多久就能将外面那只從內部直接吞掉了。”
葉迦:“…”
等等,什麽叫我家那位?
但是還沒有等他開口反駁,就只聽那塊綠石頭繼續滔滔不絕地繼續說道:“大概還需要個三百多年吧。”
葉迦:“?”
他眨眨眼,重複了一遍:“三百多年?”
這叫用不了多久?
全知之眼似乎有些鄙視:“你沒聽懂什麽叫做時空異化嗎?時空異化!”
葉迦垂下眼眸,掩住眼底的沉思,緩緩道:“時間流速不同。”
“當然……”綠石頭說:“事實上,你要是晚一會兒進來,大概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葉迦愣了下。
所以……這就是為什麽那只女鬼會突然醒來,并且将他逼入這扇門中嗎?
因為在現實世界中,只要再過十幾分鐘,她就會被嵇玄從內部吞噬。
“比例是多少?”
綠石頭:“說不準,能量碰撞越劇烈,時空異化越嚴重。”
葉迦端詳着它,挑挑眉:“所以,你為什麽知道這麽多?”
綠石頭得意洋洋地說:“全知之眼,當然全知全視,懂嗎?”
葉迦面無表情:“這段跳過,直接說限制。”
他也不是第一天和這些東西打交道了,凡是越誇張越全能的,限制也就越大,就像是威力越大的武器耐久值越低一樣。
掌心裏的綠石頭不做聲了。
葉迦:“喂!”
全知之眼安安靜靜地躺在他的掌心裏,仿佛一個普通的死物一般。
葉迦:“…”
嗯,看來限制大概就是時間了。
他将全知之眼舉到眼前看了眼,小孔的景象和其他的門後完全不同,天地,血海,白骨城,所有的景象都變成了深深淺淺的黑色和紅色,似乎正在争奪對峙着生存空間——某種意義上,它呈現出來的是這個世界的真實面貌,純然的能量沖突和對抗。
葉迦将全知之眼收進口袋裏,向着白骨城的方向飛去。
他心裏有些沒底。
這扇門背後所發生的事情已經完全超出了他先前的預期,他并不能肯定自己的計劃還有沒有用。
更重要的是……
葉迦不确定,嵇玄在這裏究竟待了多久呢?
他邁步踏上白骨的地面,扭頭環視了一圈。
女鬼制造的場景仍舊殘留在白骨的縫隙當中,柏油馬路被巨大的骨骼撐的支離破碎,樓房和鋼筋混凝土被禁锢在白骨之間,被擠壓成扭曲的形狀,顯得格外詭異。
正在這時,前方突然傳來了腳步聲。
葉迦一個閃身,躲在了一旁的建築物背後。
只見四五個奇形怪狀的生物出現在了道路的盡頭……不知道為什麽,它們的輪廓看上去居然有點眼熟。
葉迦微微眯起雙眼,仔細地辨認着。
他微微一怔。
——向自己走來的那幾個怪物,居然是一只瘦瘦高高的路燈,兩只自行車,還有一個歪歪扭扭的小吃店招牌,陳舊剝落的表面上還能勉強辨認出沙縣小吃四個字,在詭異中帶着一絲搞笑。
它們仍舊維持着曾經身為物品時的一部分模樣,細長尖銳的白骨從它們身軀的各個地方穿透出來,組成了能夠自行活動的肢體,顯得分外扭曲怪異。
“我不想巡邏……”小吃店招牌悶聲悶氣地說。
瘦高的路燈用力地敲了一下它的鋼筋骨架:“頭兒要是聽到了,那你就完了。”
自行車輕聲細語地問:“你們确定這個地方有發現奇怪的波動?”
招牌擡起白骨的手,摸了摸自己剛才被敲到的地方,說:“頭兒是這麽說的。”
——異化。
葉迦想到了剛才全知之眼使用的這個詞。
很顯然,這些死物同樣也被如此龐大的能量異化了,所以才擁有了能夠開口說話和行走的能力。
葉迦有些不放心地伸手進口袋裏摸了摸那塊淡綠色的小石塊,在确認它光滑溫潤的表面上并沒有冒出來什麽奇奇怪怪的骨頭和尖刺之時,才終于微微松了口氣。
全知之眼長出手腳,那得多奇怪啊。
他再次将石塊拿了出來,将整個世界緩慢地掃了一遍。
還是和剛才一樣,它照射出來的之後相互争奪着的黑色和紅色色塊,而沒有像之前的幾次一樣,為葉迦展現出嵇玄現在的位置。
這個白骨島實在太大了,葉迦不準備漫無目的地尋找。
他邁步走出了自己的藏身之所,大大方方地站在了眼前的五只怪物面前,微微一笑,揮了揮手:“嗨,能帶我去見你們的頭兒嗎?”
五只怪物仿佛見了鬼似的,齊齊地發出一聲抽氣:“是他嗎?”
“是他是他!”
“快快快,抓住他!”
葉迦:“…”
他看着五只怪物齊刷刷地向着自己圍攏過來,有些頭疼地捏了捏鼻梁:“麻煩……”
數秒後……
路燈,自行車,和招牌齊刷刷地躺在地上,捂着自己的白骨發出凄厲的慘叫。
葉迦走上前去,用腳踹了踹其中一只,有些興味地問道:“哦,對了,你們要抓我,是想抓我去哪裏?”
“當,當然是見頭兒了!”路燈哆哆嗦嗦地說。
“這樣啊……”葉迦想了想:“那好……”
五只怪物:“…”
只見青年伸出手,有些松垮的袖口滑落下來,露出一雙白皙的手腕,他勾起唇,露出一個無害的微笑,顏色淺淡的眸底倒映着天空的血色:“你們現在可以抓我了。”
怪物們:“?”
葉迦着實沒想到,它們說的頭兒居然是一輛大巴車。
它直立起來,白骨的四肢從高高的鋼鐵軀體中伸展出來,看上去格外的龐大。
葉迦不得不仰視才能看清它的模樣。
大巴車扭頭掃了眼葉迦,嘴裏發出金屬摩擦般的聲響,它遲緩地收回視線,輕蔑地說:“又來……”
葉迦:“?”
雖然不知道對方在說什麽,但是他明智地決定不開口發問。
大巴車緩緩地爬伏在地上:“把他放上來吧。”
五只怪物有些畏懼地對視一眼,身上的白骨似乎還在隐隐作痛,它們伸了伸手,但是最終還是沒敢伸手觸碰葉迦。
葉迦漫不經心地掃了他們一眼,單手撐着公交車旁邊的白骨,衣袂揚起,潇灑地一躍而上。
大巴車并不知道背後發生的波濤暗湧,它緩緩地啓動,身旁延展出來的四五條腿飛快地移動着,居然盤旋着向空中飛了過去。
葉迦盤着腿,老神在在地坐在公交車的頂上,雙手都被白骨鐐铐綁着,扭頭看着在自己身旁的飛逝而過的景象。
他不得不提高聲音,才勉強蓋過耳邊呼呼的風聲:“咱們接下來準備去哪裏?”
“去見王……”
——那應該這次就應該是去見嵇玄了。
葉迦松了口氣。
“準确來說,只有你去見王。”大巴車甕聲甕氣地說:“我們不敢踏上宮殿附近的土地。”
葉迦感受到自己下方的鋼鐵身軀顫抖了一下,似乎在害怕着什麽。
他陷入沉默:“…”
不得不說,嵇玄在散布恐懼這方面簡直就是行家裏手了。
即使在現實世界,在他手下的鬼裏,也沒有幾個不害怕他的。
這種企業氛圍實在是不太健康。
飛了許久之後,大巴車緩緩地降落下來。
這裏似乎已經是整座島嶼的中心了,這裏白骨異化的現象也更加嚴重,幾乎已經看不出現代社會殘留的痕跡。
巨大的白骨宮殿坐落在遠處猩紅的土地中央,看上去森冷而沉寂。
葉迦跳了下來,向着那個方向揚了揚下巴:“所以,就在那裏?”
“對……”
葉迦轉身欲走,但是身後的大巴車卻突然調轉過身形,那那顆畸形醜陋的白骨頭顱盯着葉迦,突然開口說道:“你和其他的有點不太一樣。”
葉迦不動聲色地問:“其他的?”
“那當然……”大巴車調轉車頭,再次啓動:“你是今天第二只了。”
葉迦:“…”
卧槽?
大巴車遲緩地發出嘎嘎的啞笑,聲音中有種毫不掩飾的惡意:“希望你可以比其他的存活的時間長一點。”
葉迦:“…”
正在這時,他突然聽到,一聲凄厲的慘叫從遠處的白骨城堡中傳來。
那個聲音格外熟悉,似乎是……
他自己的。
葉迦:“…”
卧槽……
他來到白骨的大門前,小心翼翼地推開一個縫隙。
模糊粘膩的聲響中混雜着沙啞痛苦的慘叫,被偌大的白骨殿堂放大,顯得格外驚悚瘆人。
大廳中……
身材高大的男人垂着眼眸,定定地注視着委頓在自己面前的青年,他手指冰冷而蒼白,指尖上滴落着粘稠濃膩的鮮血。
他擡起手,緩緩地向着面前的青年探去。
淺發淺眸的青年眼底劃過深至刻骨的懼意,整張臉被冷汗浸濕,慘白而扭曲,他顫抖着,哆哆嗦嗦地爬起來,向着大門外跑去,但是還沒有跑兩步,就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拖拽回去。
他整個人呈大字懸浮在空中,雙手雙腳都被死死地綁縛住,不管多麽用力都無法掙紮開來。
淺色的眼珠瞳孔緊縮,顫抖着,眼眸倒映着向着自己緩緩走來的男人。
男人的眼眸暗紅,容顏俊美,但是卻如同地獄修羅一般,透着一股令人膽寒的詭谲可怖。
他擡起手,輕柔地撫上青年的臉頰,冰冷的指尖順着對方的顴骨向下蜿蜒。
他勾起唇角,聲音低沉暗啞:“多漂亮……”
修長慘白的指尖猶如鐵箍一般死死地捏住青年的下巴,将他的臉向着自己的方向擡起。
男人漫不經心地撫摸着他的面容,指尖在他的下颌曲線上徘徊着,溫柔的好似觸摸着情人的面頰。
一雙喜怒不明的眼眸低垂着,唇邊的笑意加深:“但是……多麽拙劣。”
下一秒,青年再次發出凄厲的慘叫,只見男人看似平滑的指甲好似鋼刀似的深深地嵌入他的臉皮邊緣,溫熱的鮮血從傷口處滴滴答答地流淌下來,彙入白骨宮殿地面下方的血河當中。
“你不配擁有和他一樣的臉。”男人輕聲細語地說道,聲音柔和,仿佛枕邊的絮語。
他捧起對方的臉,用鋒利尖銳的指尖,延着他面部的輪廓,緩慢地,小心翼翼地,劃開一道鮮紅的縫隙,然後将那張臉皮從青年的臉上剝了下來。
“啊啊啊!”
凄厲的慘叫在白骨大廳裏回蕩。
男人微笑着,輕描淡寫地說:“你不配擁有和他一樣的聲音。”
他擡起手,緩緩地卡住青年的下颌骨,迫使他張開嘴,然後用指尖捏住他的舌頭,硬生生地扯了出來。
血肉模糊的舌頭啪嗒一聲落在地上。
這下,他手中那個已經不成人形的青年只能含着鮮血,發出模糊的,帶着咕嚕嚕血聲的虛弱哀嚎。
葉迦:“…”
他似乎來的不是時候。
最重要的是……或許他應該換個策略。
葉迦緩緩地向後退了一步,腳下的白骨地面發出一聲細微的脆響。
“…”
淦……
大廳中的男人擡起眼眸,向着大門的方向看了過來。
他松開手,手中奄奄一息的青年砸回了地面,在他的腳邊抽搐掙紮着。
嵇玄沒有施舍給他半個眼神。
他擡起手,一方潔白的絲帕落在他的掌心裏,然後慢條斯理地将自己的指縫的鮮血擦拭幹淨,他的聲音平靜,但是卻有種無形的危險在暗流湧動:“為什麽不進來呢?”
下一秒,面前的白骨大門緩慢而無聲地敞開。
下一秒,葉迦就感同身受地體驗到了剛才的那個自己受到的其中一項待遇。
——無形的力道在那剎那間裹纏上他的四肢,然後猛地将他向內拖拽進去。
鬼蜮一共有三種,外化,半外化,掌控領域。
外化領域其實就是未成形的鬼蜮,約束力低,效用也差。
女鬼的鬼蜮是半外化的,無論是展開還是拉人進入都很容易,但是限制也很多,它對于敵人和自身同樣具有一定的束縛力,頂多只能讓她在其中發揮出更強的優勢,相當于本土作戰。
而掌控鬼蜮的展開條件極為苛刻,釋放範圍更小,也更難将敵人拖入其中。
但是,只要進入其中,主人就能獲得幾乎百分百的掌控力——只要在這個空間內,他們就是掌控一切的神明。
所有有經驗的玩家都知道,無論如何,都絕不能進入厲鬼的掌控領域內,不然那就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葉迦也同樣清楚。
他并不信任嵇玄,所以他頂多進過嵇玄的外化領域,也就是那個放着縱偶師的倉庫。
在那裏,雖然嵇玄擁有更多的掌控權,但是葉迦也有信心能夠和對方打平,至少在保命上是不需要擔心的。
可是,在推開門之前,葉迦根本沒有想到,門後的空間已經被嵇玄占領和異化。
這裏比起半外化領域,更偏向于他的掌控領域。
這就非常尴尬了。
葉迦掙了掙,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掙脫,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距離嵇玄越來越近。
最終,兩人之間的距離只剩數尺。
葉迦幹巴巴地打招呼:“嗨……”
嵇玄微怔。
他站在原地,久久沒有移動,一雙暗紅色的雙眼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青年,如有實質的視線仿佛帶着清晰的熱度,烙在葉迦的皮膚之上,一寸寸地游移着,似乎想要确認些什麽。
葉迦不由得汗毛直豎。
那種本能的危險感在他的骨子裏叫嚣着,瘋狂吶喊着遠離。
他咬緊牙關,手中的鐮刀驟然顯現,猛地将身周無形的禁锢劃開,然後轉身向着門口跑去。
但是,下一秒,更多的力道裹纏而來,将他硬生生地拖了回來。
葉迦:“…”
這一幕也太眼熟了。
男人冰冷的指尖撫摸上葉迦的臉頰,他幾乎可以嗅到對方身上那股新鮮的血腥氣。
葉迦:“…”
這一幕已經不只是眼熟了。
但是,他沒想到的是,在盯着他看了許久之後,嵇玄突然輕笑一聲。
輪廓深刻的面容被笑意柔和,那種殘酷可怖的氣息瞬間煙消雲散,他注視着眼前的青年,仿佛在看着自己的整個世界,唇邊的笑意顯得溫情脈脈。
嵇玄低下頭,用自己冰冷的額頭抵觸着葉迦的前額,低聲說道:“哥哥,你來找我了。”
他的聲音微啞,尾音拉長,聽上去仿佛在撒嬌。
葉迦松了口氣。
還好,至少還能認出真人和冒牌貨的差別。
他點點頭:“是的……”
進記者,葉迦微微正色,開始說道:“你估計已經發現了,我們現在是那只女鬼的鬼蜮內,她能讓你看到最害怕的東西——”
他的聲音突然卡殼。
葉迦微微瞪大雙眼,看着正在親吻自己指尖的嵇玄,幹巴巴地問:“你,你在幹嘛。”
“沒關系……”嵇玄唇角噙着笑意:“你繼續……”
他伸出舌尖,舔了舔下唇,一雙暗紅色的眼瞳中閃爍着某種近乎危險的色彩。
葉迦:“?”
他這才發現,對方的瞳孔不知道何時變成了猶如冷血動物般的窄窄一條縫隙,在猩紅虹膜的襯托下顯得格外詭異,顯現出一種近乎非人的可怖感。
葉迦擰起眉頭:“你……究竟在這裏待了多久?”
嵇玄想了想,有些無所謂地說:“記不清了,似乎很久了吧。”
有點糟糕。
葉迦心裏警鈴大作。
他緩緩地說道:“你先放開我……”
嵇玄停下動作,他定定地凝視着葉迦,溫柔地說道:“怎麽,是哪裏不舒服嗎?”
下一秒,腳下已經昏迷過去許久的青年突然驚醒,發出一聲模糊的喘息,然後開始繼續掙紮。
嵇玄的微笑仍舊完美無缺:“是他惡心到你了嗎?”
他低下頭,再次輕柔地親吻了下葉迦的指尖,說:“放心,我這就把他處理掉。”
“等……”
還沒有等葉迦的話說完,就看到一股無形的重壓向着那個血肉模糊的人形碾壓下去,骨骼碎裂的脆響和血肉被揉碎泥的聲音響起,對方連哼都沒哼一聲,就變成了血泥,淅淅瀝瀝地順着白骨間的縫隙流淌下去,融入到了下方的血河當中。
葉迦深吸一口氣,決定采用懷柔策略:“那個,你先把我放下來,咱們好好聊一下……”
嵇玄唇畔含笑,用手指輕輕地卷着葉迦臉頰旁的發梢,冰冷的指尖在青年蒼白柔軟的唇邊停留了一瞬。
他的聲音仍舊輕柔,但是其中的內容卻令人毛骨悚然:“可是,我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嵇玄附身,眼底的血色翻滾,猩紅的舌慢條斯理地舔過自己剛才觸碰過葉迦唇畔的指尖,溫柔地輕聲說:“讓你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