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雨夜
靈犀不以為然:“我怎麽錯了?錯的明明是桂蓮。”
方仲秋搖搖頭:“初一那日,就跟靈犀說過,桂蓮是玉容的娘,玉容的事還是她來定,我們只能從旁規勸。”
靈犀大聲道:“你以為我沒勸過?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可不管用啊,我這也是無奈之舉,玉容一哭,我心裏難受,我也是為了小家夥舒服些。”
方仲秋嘆口氣:“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可任何時候,都要分得清親疏,那些事能管,那些事不能管,有時候你自以為是好心,旁人卻不領情,很有可能惹禍上身。”
靈犀嗤笑一聲:“瞧你說的,桂蓮能将我怎樣?再說了,你既能勸得動桂蓮,初一那日怎麽不說?非得等到今日。”
方仲秋本就被玉容腳底的血肉模糊攪得有些心煩,也有些自責,壓着耐心道:“今日情勢所逼,我不能不管,我只能起誓,要知道,這一起誓……”
說到起誓,靈犀擺擺手打斷他:“旁的先不說,你可真是,我又沒答應,你怎麽拿着我的性命起誓?”
方仲秋聲音大了些:“你不明白?我拿自己的性命起誓,桂蓮不答應,非讓我拿你的性命起誓,你不明白是為何?”
靈犀搖頭:“不明白,我只明白,我沒答應,你憑什麽拿我的性命起誓?”
方仲秋心裏一冷,我拿自己的性命起誓,桂蓮猶不放心,逼着我拿她的性命起誓,因為桂蓮知道在我心中,她的性命比我的重要百倍,桂蓮都明白的事,她怎麽就不明白?看來她終究是不把我放在心上,想到這些,言語間也冰冷起來:“行了,跟你也說不清楚,睡覺。”
本來二人今日蕩舟,高高興興的,方仲秋陪她逛到下午,又陪着她回來,靈犀心中十分歡喜。這會兒瞧他冷冰冰的,心裏也老大不悅。
夫妻二人各自睡下,後背相對一夜無話。第二日清晨,方仲秋早飯都沒吃,騎馬走了,靈犀在廚房聽到馬嘶聲,委屈得咬住了唇角,桂蓮在一旁笑了笑,如月叫聲二嫂:“二哥早飯也不吃,身體可吃得消嗎?”
靈犀氣道:“他吃與不吃,不關我的事。”
如月笑道:“聽聽二嫂說的,明明恩愛得羨煞旁人,偏說這樣的話,怎麽二哥二嫂昨日置氣了?”
桂蓮在旁閑閑笑道:“如月有所不知,靈犀嫁到我們家之前,有一位心上人,可惜天不作美,你二哥呀,是剃頭挑子一頭熱。他累死累活,你二嫂才不管呢。”
靈犀訝異看向桂蓮,她竟會說如此刻薄的話?桂蓮笑笑:“多嘴了,打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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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月笑道:“桂蓮這話不通,依我看來,二哥二嫂十分恩愛。”
桂蓮咧一下嘴:“興許吧。”
靈犀聽桂蓮說到累死累活,心中微微一擰,再怎麽氣,也該讓他吃過早飯再走才是,平安州不比桐城,騎馬也得一個多時辰。
又想到他一夜帶着氣,也不知睡好沒有,明明在心裏發過誓,每日都讓他高高興興出門的,昨日要不是自己多事,去平安州找他,他也不用來回奔忙,心裏恨極自己,早忘了昨夜的不快,心裏滿滿的,全是想他。打定了主意,再想他也要忍着,不能再去給他添亂,實在忍不住了,就遠遠望着那兩棵桃樹。
桃花開到最盛,漸漸掉落,枝桠見長出嫩綠嫩綠的葉子來,算着有十多日了,不見方仲秋回來。
靈犀悵然着,隔着廚房的窗戶,看外面天色昏暗下來,如月進來說道:“剛剛看了,天空沒有星星,看樣子是要下雨了,春生怎麽還不回來?
正說着就聽到有馬嘶聲傳來,如月欣喜迎了出去,靈犀嘆口氣,既是要下雨,今夜定是不會回來了。怏怏用過晚飯收拾了回到屋中,洗漱過在榻上歪着,出了一會兒神,打着哈欠剛睡下,屋外響起一聲悶雷,靈犀心裏一慌,将被子往上扯蒙住了頭。
靈犀蜷縮在被子裏,緊緊捂住了耳朵,有心去叫玉容過來,想起桂蓮這些日子陰陽怪氣的,玉容見了她都不敢跟她說話,只敢偷偷跟她做鬼臉,也只好作罷,窗外驚雷一聲大似一聲,炸響在屋頂上,靈犀起身點亮了燈燭,兩手抱膝縮在床角,只盼着這春雷趕快過去。
雷聲中起了疾風,不大一會兒,噼裏啪啦的雨點密集砸了下來,風雨裹挾着雷電,呼嘯而至。靈犀顫抖着,心裏不住罵自己,不就是打雷下雨嗎?有什麽可怕的?真是沒出息。可是怎麽也壓不住心底的驚怕,有閃電照亮夜空,搖動的樹影投在窗戶紙上,鬼影一般,靈犀緊閉了雙眼。
好不容易驟雨稍歇,靈犀松一口氣,就聽到院門外門環急響,有人大聲喊着開門,是仲秋,靈犀爬起來跳下床,開門跑了出去,赤腳踩着院子裏的積水,飛奔過去拉開門闩,院門外站着一人,蓑衣鬥笠上水若溪流一般直往下淌,靈犀呆呆看着他,傻笑笑道:“果真是仲秋。”
方仲秋不想是她來開門,愣怔着提起燈籠,看她長發披散着,身上只穿了裏衣,裏衣下擺已被水花濺得濕透,再往下看,一雙赤足站在水中,眉頭一皺脫了蓑衣鬥笠,就地一扔,彎腰将她抱了起來,疾步回了屋中,将她放在榻上,解下她的裏衣,拿薄被裹住她的身子,手一摸她的腳,冰涼冰涼,兩手捉住了,塞進懷裏給她暖着。
靈犀手撫上他滴着水的頭發:“我做夢了,仲秋回來了。”
方仲秋瞧着她,只不說話,待她的腳暖了過來,起身脫去衣衫,簡單擦洗了一下,來到靈犀面前,靈犀呆呆看着他光裸的身軀:“我果真是做夢了。”
方仲秋親一下她臉,在她耳邊柔聲說道:“傻瓜,你沒有做夢,是我回來了,我知道你怕打雷,連夜趕回來的。”
靈犀咬咬唇:“我不信。”
窗外又一聲炸雷想起,靈犀一哆嗦,抱住了他依偎在他胸前:“仲秋......”
方仲秋答應着,緊抱着她低頭含住了她的唇,溫柔輾轉着低低問道:“還覺得是在做夢嗎?”
靈犀點頭笑得嬌憨:“我不想醒過來。”
方仲秋嗯了一聲:“那就別醒。”
說着話,兩手捉住她腰,放她平躺了下來,也鑽進被中,身子貼着她的身子,兩手撫摸着她的肩背,溫柔說道:“是我不好,既然從小就認定了你,又何必在乎你心裏有我沒我,你在我身旁,我已足夠。”
靈犀鑽在他懷中,無比心安,以後再怕打雷,做這個夢就好。
夢中,有人溫柔哄勸着她,有人厮纏着親吻着她,有人鑽在被中一路向下,撫摸着親吻着,從她的頭發到腳尖,有人分開她的腿,含住了她,她撫着他的發,不顧羞恥得呻吟,叫着他的名字,被他呵護着直沖上雲霄。
然後又被他帶着跌落下來,承受着他狂風暴雨一般的襲擊,聽他喚着她的名字,低喘着喟嘆,任由他舉起她,跨坐在他的腰間,随着他搖擺。
登雲踏月風疏雨驟,身上汗濕得水洗過一般,不知幾度天上人間。
第二日靈犀在方仲秋懷中醒來,二人赤身相擁裸裎相見,靈犀瞧着他,果真不是做夢。含笑親吻着他緊閉的雙眼,抱住他腰,窩在他的懷中,笑得十分滿足。正笑着的時候,頭頂有人低喚一聲靈犀,聲音沙啞。
靈犀嗯了一聲,被他緊緊抱住,親吻着她的頭發嘆息:“所幸我趕回來了。
靈犀往他懷中鑽得更緊了些,吸吸鼻子道:“昨夜吓死我了。”
方仲秋抱她更緊:“都怪我。”
靈犀臉在他胸前蹭啊蹭:“是我太膽小了,還不如玉容。”
方仲秋撤開些身子,低下頭瞧着她:“靈犀為何怕打雷,可還記得?”
靈犀搖搖頭,方仲秋親一下她額頭:“小時候,我去樹上掏鳥窩,沒完成課業,被老師罰跪一日,靈犀悄悄跑來為我送吃的,老師發現了,将靈犀關進了柴房,黃昏時天氣驟變,打雷閃電鬧了一夜,老師硬着心腸沒有放靈犀出來,我當時跪在聖像前,不知道此事,半夜的時候,是肖贊跑去求着大哥将靈犀背了出來。”
靈犀愕然着:“我怕打雷竟是因為仲秋嗎?”
方仲秋點點頭,緊張看着她,不想靈犀一笑吻上了他的唇,半天放開道:“可見是你我逃不開的緣分,既是你惹的我,這輩子,只能你陪着我來化解。”
方仲秋心中一疼,緊抱住她,恨不能将她揉在懷中,親吻着她的眉眼,低低說道:“傻瓜。”
靈犀閉了雙眼:“仲秋,玉容的事,興許是我錯了,因為桂蓮她……”
方仲秋手掌覆上她的唇瓣:“靈犀沒有錯。”
靈犀一笑:“果真?”
方仲秋将她的臉揉在手掌心:“果真,要錯也是我的錯,因為她們是我的家人,若不是我,靈犀就不會遇見他們。”
……
作者有話要說: 收到一條評論,很有道理,改了一下。